张规翁从女婿的陈述内容分析,保护司令安全回奉京的重要性和复杂性已经不是他个人能够完成的,他无法向上级请示的情况下,只能全面启动北方工作了。
自从北方总部主要人等惨遭杀害,总部全部工作遭到重创后,北方总部的一切均都沉默在空气中了一样。张规翁临时受命于中央和共产国际,暂时负责北方工作,随时启动北方全面工作。
力劝司令父子班师回奉,是张规翁临时受命。面对突入袭来的信息,他不敢有一丝懈怠,决定是全面启动北方工作。
礼拜二下午,张规翁避开属下的视线,独自一人去六国饭店,会见重要客人。他出了办公楼叫了一辆洋车,行至繁华街道时,停在一电话亭附近。然后大步走进电话亭,直接电话相立早将军所在津城指挥所:
“立早将军么?”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乐亭教授的朋友。警察总署司令近日出关,不管他走哪条路线,请让他安全出关回奉,以持守关外大局;否则,关外危矣!忘将军摒弃前嫌,以国家安危为重。”
电话传来的声音,稳重、坚定,最关键的,对方说是乐亭教授的朋友,只有京冀青年最高层和共产国际中国高级别顾问才知乐亭教授为何许人也。
“那岂不是太便宜这老家伙了么?”相立早沉默片刻才说话。
“国家安危为先。请将军答应我!”电话传来诚恳的声音。
电话那头又沉默片刻,郑重道:“我答应你!”
“谢谢!关外两千四百万同胞谢谢你!”电话挂断了。
相立早放下电话,良久才叫来副官,吩咐道:“传令下去,对准土匪头子的枪口,全部调转。从现在开始,谁胆敢阻挠、阻拦司令回奉京,就朝谁枪口!”
张规翁离开电话亭,走出不远处拦下一辆洋车,去了六国饭店。在六国饭店的咖啡座,一位金发美女在等他。
张规翁在离开六国饭店前,给夫人打了个电话:“夫人,我在六国饭店对过的花店,订了一束薰衣草,你回家时绕道给我取一下,我订的是带泥儿的那种。前已经付过了。”
他打电话时候,金发美女出了六国饭店,径直奔对过的花店。
礼拜三晚上少帅从兰州提前回到京都。司令晚上召集临时核心五人会议。会议上,司令布排了班师回奉路线的细节:
“第一、六万人马已经集结在三海关待命。
第二、昨天下午,所有家当、辎重物资全部归拢完毕,昨晚全部由重兵押送回奉。
第三、六万人马,由总参凌阁统领,沿铁路线回奉,分别布兵在山海关、绥中、葫芦岛、锦州、黑山、新民、奉京七个车站之间的六段沿线。”
司令话音刚落,总参凌阁便问:“津城大患,不防了么?”
司令道:“凌阁老弟,京、津、廊、唐四地,大患已经化解,我们的朋友出面协调好了。”
总参凌阁:“哦!”
少帅补充了道:
“总参,兵马不要进入车站,主要布在沿途;我已经安排各火车站所在地警察局增加警力严防。
另外,明天下午我和司令,邀外交团入府,在怀仁堂与外交团和京都各部要政告别。”
出席五人核心会议的张作相提出建议:“司令,奉京我的朋友传来消息,黄桂窝棚一带铁路,前几日全部戒严,修补铁路。还是要小心啊!”
司令道:“黄桂窝棚距离奉京车站十里之内,属于奉京车站段管辖,无碍。”
礼拜四上午,都统张规翁接到少帅电话邀请,吉村岗茨也接到新华宫电话邀请,出席下午四点的团席。
席间,张规翁在国内嘉宾席;吉村岗茨在国际友人嘉宾席。司令以官方辞令向张规翁表达了谢意。京都大都知道张规翁与司令不睦,席间二人却难得很亲密。二人斛光筹措间,张规翁建议:“司令啊,倥偬前半生了;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防考虑带领小辈们重新体验倥偬,远离喧嚣,山间空气此时甚好,一路还有好友相伴,权当游山玩水,观赏绿水青山。”
司令对张都统的弦外之音心知肚明,但他没表态。
张都统情急之下,又对司令耳语一句:“汪嘉珍老家来信了,他有可能明天去沪城,三、五天回到京都。”
“他父亲同意么?”司令问道。
“司令,我哪里晓得哦,还是少帅亲自跟他面谈为好。”
少帅在国际友人席与吉村岗茨交流时,吉村岗茨道:“少帅回奉京之行,你可知有多少人牵挂啊。”
少帅顽皮耳语道:“是敌是友?”
吉村岗茨耳语答复:“有友;更有敌。友牵挂着你和司令的安危,望远离火车。”
“哈哈!”少帅开怀大笑,“谢谢!”少帅举杯答谢。众人似乎被潇洒、倜傥的少帅,和英俊的东舟国小生之间的谈笑风生所感染,邻桌也传出郎朗笑声。告别会开幕时的压抑气氛,似乎随着这一声笑,瞬间就消失了。
晚上,司令父子在家交流。
儿子建议:“我们乔装成商人,骑马走山路吧,这一路的山大王都是我们安排的人。”
老子半晌回答:“不合适。我们对外告别会都举行了,得搞隆重一点离开,我们还要杀回来的。”
儿子担忧道:“人太多,会不会鱼龙混杂,恶人混入其中,难以分别啊。”
老子解释道:“不是人多的那种隆重。不能乔装扮成商人,传出去,太丢面子了,好像我们败了,灰溜溜的就走了;我们一行,可以坐乘英国造的黄色大型钢板防弹汽车,去火车站。既安全,又风风光光的走。”
儿子还是担忧,道:“跟随您的人,加上您,才十二人。人太少了吧。”
老子却道:“张都统怎么这么热心我回奉京这事?两年来一直跟老子装,现在这么热心!”
儿子劝道:“爹,我没看出张都统企图什么,但我相信,他不希望在京都打仗,这倒是真的;还有,他不希望关外被贼国抢占了,这也是真的。”
老子回答:“你呀,谁说话你都信是真的。老子只相信自己手里的权和枪炮。对了,卢家的老七真有预测的本事么?那天他来通知我,说一进老子办公室,就能感觉到危险。”
儿子有些吃惊,道:“明天上午忙完,我去见七少爷。”
礼拜六一大早,少帅叫了几个自己身边信得过的人,去了他爹的办公室,他亲自指挥,将办公室里里外外全部检测一遍,看是否有什么隐藏的危险东西。
上午工作时间,少帅又陪同父亲去广播电台。司令面向全国发表了《出关通电》:“本为救国而来,今救国志愿未偿,决不忍穷兵黩武。爰整饬所部退出京师。”
司令发表通电全文结束后,父子从电台出来分开,少帅独自一人开车,直奔凤池小学。
少帅到了学校大门口,好说歹说,门岗负责人就是不让他进校门;让门岗传话进去也不行,还没下课。门岗说:“不管你是大帅、还是少帅,校外人员,一概不允许出入。等下课了铃声一响,齐老师就出来了。”
少帅无可奈何,只能在校门外静等。
七少爷下课回家出校门,远处他就看见了门外等候他的少帅。七少爷跑步出来。
“少帅,哪天回京都的?”
“前天晚上就回来了,我爹发急电。七哥,昨晚我爹才告诉我,你去他办公室了。”少帅开门见山。
“是,跟町野武马碰了个正着儿。”
“你是感觉町野危险,还是老头子办公室危险。”
“你也感觉町野危险?”
“他跟随老头子十几年了,给老头子提供了不少的帮助,深得老头子的信任。”少帅解释。
“司令身边还有其他东舟国人么?”
“还有个仪沃。”
“你们确定要乘火车么?”
“老头子已经将六万大军布排在沿线了。我也安排各站所在地警察局增加警力,提前进入防范。基本确保万无一失了。”
“我还得到信息,北联国人近一个礼拜,频频出入东舟国驻津城、奉京领事馆。东舟国自新皇上任,两派争权夺利,愈演愈烈。”
“你担心他们拿我爹挡什么事?”少帅似有所悟。
“少帅,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比你略清醒一点。”七少爷道。
“嗯,七哥,能不能把你的分析更清楚一点指给我?”
“少帅,我是担心,万一北联国借助东舟国两派的争斗,除掉你们父子呢?”
“不会。我爹已经答应町野,回到奉京双方派代表面谈。小弟记住七哥对我的惦挂了。宁甬青年军那边,还多亏你岳父和卢伯的帮助。大恩不言谢!我知道该怎么作了。我先回了。再帮我催一下汪先生,我要尽快与他再见一面。”
两人别过之后,各回自家。
少帅回到家,向他爹建议:“驻守在山海关的督军吴俊升那,有多少兵力?让他在铁路沿线再增加一层防线吧。”
司令同意儿子的建议。
张规翁通过多条渠道关系人,力劝司令放弃乘火车出关,均无效果。怀仁堂团席期间,他亲自力劝,仍无效果。张规翁意识到,司令执意乘火车出关回奉京,不可能改变这家伙的决定了。
他又开始暗中帷幄另一方案:全力拖住少帅,不让他与他爹同行。方案第一步在京都实施,由《时装》总编杨二公子负责,演员华蕊小姐出面。
礼拜六下午,演员华蕊亲自张罗了一个文化圈的晚宴,邀请几个特别知近的朋友,为少帅送别。少帅欣然应允出席了晚宴。
华蕊:“少帅,这个晚宴既是为你送别,又不是为你送别。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呀,你虽然跟随司令暂且撤回关外,但谁不知道你少帅天南地北到处跑呢,谁不晓得少帅的家业遍布江南塞北呢。可话说回来了,少帅一旦离开京都,我们想相聚毕竟不能说聚就能聚了。大家说,对不对呀?”
经华蕊这样一说,大家纷纷说:
“是呀!”
“再聚就要提前好久才能约到少帅喽。”
华蕊又道:“少帅,我的新电影发布会在下礼拜,没有你的出席,对我来说,可是一大缺憾呢。”
少帅跟大家道:“华蕊小妹妹的新电影发布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晚宴结束,临别时,少帅问华蕊:“你的新电影发布会确定在下礼拜几?”
“没有确定下礼拜的具体哪一天。你一定要参加捧我场哦。”
“蕊妹妹,我答应你参加,但我要先把我爹送回奉京,我才放心。这次不同以往。你理解我,好么。”
“我理解。你凡事多考虑,我不能帮上你和伯伯,就祝你和伯伯一路平安吧!”
张规翁当得知少帅决心送他爹回奉京后,礼拜天下午,安排七少爷,亲自登司令府邸。
司令府邸的电话全部撤掉,众人也皆知司令要回关外了。昔日门庭若市的司令府邸,也呈现出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景况。
七少爷开着少帅的别克车,来到司令府邸。府邸看似鞍马稀少了,但层层警备比以往增加了一倍。
少帅接到门卫的禀告,就知道开着他的别克来府邸的定是七少爷。少帅没加修饰,穿着睡衣就出来相迎。
进了府邸便能感觉到主人要大撤退了,一些豪华、奢侈的摆设全都不见了。
“七哥,不好意思,凌晨三点才睡觉,睡到中午才起床。让你见笑了。”
“哈哈!少帅,能睡到中午,说明你成竹在胸了。”
司令听说七少爷来了,也带着六姨太一同迎出来。
七少爷被迎到客厅。
“七侄子,你爹从沪城回来了么?”司令问道。
“司令,我爹与辜老板一同从沪城去了甬都。”七少爷随口答道。
“卢老的人际关系和生意,真可谓遍布全世界啊。”司令说道。
“司令,您不也是么。”
“我无法跟你爹比哦。”
“司令、少帅,我来贵府,一是代表父亲和岳父,还代表我自己,给您二位送行,顺便也把少帅的车开过来。”七少爷道。
“七哥,我们乘火车走,车还是放在你家庄园的好。等我安顿好奉京的事,再回京都,去你家开。”少帅说话的时候,司令瞅了他儿子一眼。
“对了,汪嘉珍上午来我家作礼拜,他说部里安排他下礼拜去津城,不去沪城了。他还说,部里有可能要安排他到沪城工作一段时间,目前还没公布呢。”七少爷说道。
“你下礼拜抽时间去津城见一见汪先生。小七的岳父前儿晚上跟我说,汪先生收到老家的信了。”司令道。
“嗯,汪先生说,他父亲同意他跟着司令和少帅去关外。”
“太好了!”少帅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可以在津城下火车,七哥,把汪先生的地址给我。”
“少帅,我把汪先生办公室的电话给你,礼拜一你给他亲自打电话。你们自己约多好呢。”
“七侄子说的对。”司令高兴了。
“不行。电话线都拆了。汪先生现在哪里?”
“应该在我家呢,这个时间点儿,应该跟着我岳父都下菜园子里务农去了。”
“七哥,你稍坐会儿,我去换衣服,跟你一起去你家!”少帅说完,就去换衣服去了。
很快少帅穿了一身休闲装,七少爷第一次见到少帅穿休闲装。
七少爷开车,少帅坐在副驾驶位,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卢氏菜园子。少帅下车,走进卢氏的菜园儿。
卢家全家老少、主仆,二十多口人,都在菜园子里给蔬菜除草,大人手执锄头在前边除草,小孩子在后面提着篮子,把锄掉的草收到篮子里,每条垅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协同合作。
少帅进了菜园子,禁不住惊叹:“这是菜园子么?太整洁了吧,我从出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整洁的庄稼地!小孩子也可以干活儿!”
“这是我们家一直以来的家规,七周岁到六十周岁,每个礼拜天下午都要下地务农至少两个小时。”七少爷解释道。
“这个家规好!我也得学着点,给我们家也定个家规。”少帅说道。
菜园子里的人们都在专心干着活儿。每条垅都很长,他们已经锄了一大半了,七少爷与少帅站在菜园子的西头,只能看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背影。
七少爷又带着少帅观看了南部的果园儿。少帅感慨:“一个家、一个家族,无论家业大小,家规多么重要;家规的秉持和传承更重要。”
少帅被七少爷领着,绕了一圈卢氏果园儿,他不住地发出赞叹。
“我回关外,首件事就是规范土地开垦、种植;其次就是搞工厂。”少帅自言自语。
从果园儿绕出来,菜园子务农的人已经干完农活儿,收工进家了。只有汪嘉珍站在石拱桥上。
少帅扔下七少爷,跑步奔向石拱桥,汪嘉珍快步从石拱桥上下来。少帅双臂张开,环抱住了身材高大的汪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