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奶奶为何反对您娶娘亲?”卢相德急切问。
“其实奶奶、爷爷,也持反对意见,包括太爷爷和太奶奶。”
卢相德竟然哭起来。
“对不起!儿子,爹跟你说这些,你还不懂。”
“我懂。我是小大人。娘亲说的。娘亲嘱咐我,要对家里每个人都好,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对娘亲都好。实际上不是。呜呜!”
“儿子,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我想知道。”
“儿子,你是小大人,我们就按照大人的思维做一个推理,好不好?”
“你推断,如果大奶奶、爷爷、奶奶都反对成功,爹和娘亲还能结婚?还能有你和妹妹们么?”
“不能。”
“所以,我们应该学会倾听,学会思索,学会推理,在处理事情上,才不会走弯路,犯错误,对么?”
七少爷意识到,今后,在孩子们面前,他得既当爹又当娘。此时,他希望儿子将来的人生要他更好。
“爹,对不起!我想知道,爷爷、奶奶、大奶奶,怎么不反对了呢?”
“是爹的坚持和奶奶的帮助。他们反对的理由,是你娘亲身体不好,担心今天的事情发生,就会苦了爹和孩子们。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向大人们表示:如果我放弃娶你娘亲,会后悔终生;如果不行的事情发生,我会苦半生,但我不后悔。”
“爹,您真棒!”儿子赞叹道。
“所以,儿子,从今晚开始,我们父子齐心协力,把妹妹照顾好。爹从现在开始,既是你和妹妹们的爹,也是你和妹妹们的娘亲。爹哪里照顾你和妹妹们不周的,也请你谅解好么?”
“爹,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帮助您照顾妹妹们。娘亲也这样嘱托我了。”儿子伸出手跟父亲拉钩。
七少爷与儿子共同沉浸在追忆中,很晚才熄灯入睡。
次日清晨父子二人,大手牵小手,在早饭前一个小时,先到七少爷娘的屋问安。七少爷的两个女儿卢方芳、卢芳婷已经起床,保姆已经给两个可爱的女儿梳洗了。
卢方芳才四周岁、卢芳婷一周岁零三个月,两个女儿长得像父亲。方婷跟哥哥卢相德很亲,看见哥哥,展开双臂,小哥哥会意,过去抱起小妹妹。七少爷接过从儿子接过小女儿,大女儿也过来,依偎着父亲,扬起小脸问道:
“爹,娘亲乘小花船去远方,多久回来?”七少爷被女儿天真的问话刺痛了心。
吉美娜赶紧走过来,安慰着方芳:“你和妹妹越来越漂亮的时候,娘亲就回来了。爹办差刚回来没几日,过几日休息好了,再跟我们玩耍,好不好?先让你爹由哥哥陪着,去给长辈们问早安。好么?”
七少爷走出他娘的屋子,眼睛潮湿了,儿子卢相德跟着父亲,看在眼里,急走几步,小手抓住了父亲的手,好像在安慰父亲。
七少爷带着儿子,从正房东边爷爷奶奶屋开始,再到父亲母亲屋、小姨娘屋逐一问早安,最后来到大哥和四哥屋里问早安。
哥仨一块儿去餐厅吃早餐;卢相德跟着大伯家的堂哥卢林德、卢深德、卢廖德,以及四伯家的堂兄堂弟卢仁德、卢湖德, 六兄弟打打闹闹,奔餐厅跑去。
早餐后,七少爷去了昱大帅府,马匹入圈后一些手续和款项补办并结算了清。昱大帅给七少爷比往年多一周的休息假日。
七少爷从昱大帅府出来,打马直奔都统府。到了都统府,近中午,三舅哥张荔水夫妇都在学生暑假期间,也在都统府,都统不在。
都统夫人出身江南名门,其父是中山先生生前亲密好友,也是钱塘大学的创始人之一,家族世代从事教育。
“小七,快来帮我摘果子。”两株海棠树,硕果累累。都统夫人见七少爷下马进来,就招呼到。绕着两株树摆了四条长椅子,都统夫人正站在椅子上摘海棠果;张荔水与夫人橘源枝子在院儿凉亭底下灶台亲手做午饭。
都统夫人平静说道:“你今天过来,三哥和三嫂亲自下厨给你作你爱吃的。”
张荔水夫妇举手向妹夫示意。
“娘亲,您下来,我来摘。”七少爷说罢,上了椅子,接过岳母手里的竹篮子。
“小七,你看,今年的果子又是很多,我们多摘一些,挑一些好的,放在冰窖里,年根儿又有海棠酒喝了。”
海棠果制成果酒,这是妻子张荔云的拿手得意之作,卢、张两家都知道,都统夫人说到这句话,七少爷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娘亲,我没有照顾好您的女儿。对不起!”
“小七,应该说对不起的,是都统和我;都统和我还要特别感谢你。”都统夫人平静说道。
七少爷有些懵。
“荔云的身体状况,能活到二十九岁,还有儿有女,享受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我们全家,包括荔云自己,都很满足。娘亲代表全家谢谢你!只是苦了你和三个孩子。娘亲代表全家,向你说声:对不起!”岳母平静地跟女婿说。
七少爷想起八年前,在他和张荔云订婚的头一个礼拜,岳父张规翁跟他的深度交流。
七少爷与张荔云交往半年多来,两家已经将两个孩子的婚姻作为来年的头等大事。
春节大年初一到初三大雪花儿一直飘飘悠悠地下着,瑞雪兆丰年,京都城里城外都洋溢在节日的气氛和雪景儿中,到处是年轻人和孩子们堆雪人儿,打雪球的戏闹。
两家的大人,都是新思想开明人,主张新人新事新办,订婚仪式不搞大动静,结婚是两个孩子自己过日子的事。
初二一大早七少爷就骑着高头骏马,带着他娘为他备好的四份礼物来未来岳父岳母家拜年。
四份礼物,用四个鸡翅木作成的礼盒盛着:干野生香格里拉松茸两袋、七年高山瑶族红茶球两个、藏香猪肉罐头两盒、干野生蓬莱海参两袋。
七少爷给岳父岳母拜过年后,就拉着荔云到院儿里堆雪人儿,荔云的三哥张荔水和三嫂橘源枝子也参与进来,四个年轻人玩的很嗨,中午饭一直延迟到四个年轻人玩累了才吃。
那年,七少爷才满二十岁,比张荔云小差不多一岁,荔云是天瓶座,七少爷是处女座;荔水小夫妻是同年的,二十三岁。
午饭吃过,张都统将准女婿叫到自己的书房,准翁婿二人交流了一个时辰。最后都统问准女婿:
“你了解我女儿的全部么?”
“没有您了解的多,我们是一见如故并一见钟情。”七少爷思索一下,回答准岳父。
“你了解我女儿的身体健康情况么?”
“了解,她现在很健康、我也很健康。”
“我女儿是先天性肺结核患者,现在治愈了。但你这个病即使治愈了,仍很娇弱,你知道么?”
“知道,我爹和我娘都知道。”
“如果,万一,生小孩时,或者遇到其它大事情发生,她都有可能离你而去,你知道么?”
“张伯,您放心,将来我会用生命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的。”
“我相信。但,如果有那么一天来到,会伤害到你呀!”
“张伯,我希望那天发生在我和您的女儿都老的时候。”
“孩子,我女儿得的这病,据我掌握,目前,没有几个人能够长寿的。如果那一天发生了,可就害了你的呀!”
“张伯,如果让我现在放弃荔云,我会痛悔一生;但如果那天发生了,我只是悲痛后半生。”七少爷毫不犹豫回了准岳父的善意。
张桂翁站起来道:“好吧。我首先作为张荔云的父亲,感谢你!”说完,给未来的女婿深深地鞠躬。
七少爷想起岳父的这个举动,向岳母说道:“娘亲,荔云走了,您还是我的娘亲。”
都统夫人听到女婿这句话,眼睛一热,眼泪打了几个转转,忍住了,她不想再勾起女婿的伤心。
四人吃过午饭,都统夫人回屋休息去了;橘源枝子归置餐桌;郎舅二人来到荔云的闺阁。
张荔云的闺阁还保持着未出阁的原样:
一进门是小客厅,一张八仙桌、配四个小圆凳子。八仙桌四周的牙板上刻着水仙草一样的图案,四条桌腿看上去像马腿,八仙桌的形状长方形;小凳子四只凳脚外弓、凳脚下部采用木档交叉连接结构,桌子和凳子都是鸡翅木制作,木质本色,木质纹理清晰,上的是纯植物油漆。
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咖啡机,是荔云从东舟国带回来的洋货。
八仙桌的南面是外飘的大窗户,有宽敞的窗台,可以躺下一个人;双层辊花玻璃,窗框是花旗松木,木质本色,上的是纯植物油漆。
八仙桌的北面是四扇屏风,屏风分上下结构,上部分由框架与裱过的字画组成,下部分是插屏和屏风座,鸡翅木材质,木质本色,上的是纯植物油漆。
屏风上是唐代王翰的诗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每扇屏风一句,洛阳才子的书法,端庄稳健,浑实有力,刚柔相济,流笔和谐。
屏风的后面是荔云大小姐未出阁的睡卧和梳妆之处。
郎舅二人转一圈,带上门,回到吃午饭的凉亭。
荔水问妹夫:“小妹的闺阁,有闺阁的味道么?”
七少爷:“有。还兼有一个踌躇满志少年的味道。”
“我们在东舟国读书时,有机会就去听中山先生的演讲、守常教授的演讲,小妹接受、领悟的,远远多于、快于我们哥仨;小妹尤其对守常教授的‘铁肩担道义’感触深。
如果小妹身体很好,她一定是一位马上将军,看着外表纤弱,实际巾帼不让须眉。”
郎舅二人缅怀着荔云。
橘源枝子端上了果茶。果茶是由海棠果、红枣、甘蔗、老姜、老白茶煮成,养胃劫火。荔水示意妻子一块儿喝茶。
“三嫂的果茶口感真棒!”七少爷伸出拇指,赞道。
“在美食方面,我是小妹的学生。你们夫妇的超级食品——黄紫粉浆,非常很棒!我们都喜欢。”橘源枝子回赞。
荔水接着叙说:“小妹十五周岁考入枣稻大学新闻专业,比较要好的同学,有几位,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铁三角:张荔云、橘源枝子、菅原枝子。”
橘源枝子旁边点头。
张荔水继续道:“你西海办差,出行第三天,菅原枝子和另外两位同学渡边小离和桥木樱子来到京都。她们五位同学,毕业后十年了,第一次见面。”
七少爷马上警觉起来,想起他出行没几日的梦境和一路的第六感觉。因有橘源枝子在,他的警觉并未显露出来,但张荔水感知到了。
“还记得两年前,荔云倡议募捐,资助东舟国震灾恢复重建么?”
“记得,在荔云的倡议下,东省商会募捐五千匹战马的款项。”
“荔云听说她们三人远道而来,准备尽地主之谊;而菅原枝子执意喧宾夺主,由竹林会社代她在西餐厅订了包间。”橘源枝子补充道。“菅原枝子是怀着感恩的心情来的,还带了许多礼物给你们的孩子。我们十年没有见面,大家都很期待见面。”
“菅原枝子三位女同学,来京都的目的,仅仅是感谢募捐么?”七少爷问橘源枝子。
“也是,也不是。感谢是首先的;但,她还另有任务,就是开设小学校。”橘源枝子解释道。
“开设小学?东舟国的么?”七少爷追问。
“是东舟国学制小学。对不起!对不起!”橘源枝子怯怯地,站起来回答。
张荔水一手轻轻拍了拍妹夫的手;另一手拉妻子坐下。
“后来呢?”七少爷问道。
“我来说吧。菅原枝子说明来京都开设东舟国学制小学校,希望荔云帮忙,荔云当时就拒绝了。菅原枝子解释说,是为了大东亚的共荣。她们就争执辩论起来。结果越争辩,小妹就更加生气。生气自己国家,因无能而被欺凌,小妹就咳起来。”荔水解释。
“她们争辩,我无法阻止。小妹一咳,我猛然想起来小妹的身体不能生气,就拉着她离开餐桌回家了。在路上小妹就咳血了。对不起!对不起!”橘源枝子哭起来。
七少爷怒发冲冠,脸、脖子、手臂的青筋凸起,骨骼运气,发出怒响。
橘源枝子害怕、内疚,哭着连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七少爷起身,离开院子,解开缰绳,打马一路狂奔回卢氏庄园。
都统夫人醒了,看到愤怒离去的女婿。
张荔水安慰妻子平静下来,都统夫人带着儿媳制作韭菜花酱,荔水来到父亲书房,给父亲和卢鸿仑叔叔各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