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到了准点儿吉傲云醒来睁开眼睛,他的大脑迅速过了一遍头天发生的每件事情,他预感到,短时间内他和骑兵是无法回国了。他调整了自己的思想,既来之则安之吧。
端午节的头一天,乌兰乌德军区派到特别骑兵团一辆军用卡车,装满了牛肉罐头、猪肉圆肠肚、白糯米、红花生、面包黄油、白砂糖等。有战士提出建议,挑一些宽大玉米棒的叶子,用温水泡一宿,泡软后当粽子叶。
吉傲云团长跟克兹洛夫顾问商议,端午节下午全体放假,克兹洛夫欣然赞同。全体将士们自己动手,开始包玉米叶的粽子,一营将士大部分自愿的也参与一起包粽子。军营里其乐融融,满满的端午节的气氛。
晚饭后,有人提议唱首歌,中方将士都会唱的歌,只有相立早将军部队的军歌,有人开头,就都唱起来:
“四年五月七日,二十一条件,日本要挟我国,欺我四万万。同胞奔走号呼,冒死赴国难,况我爱国军人,铁血男儿汉。况我爱国军人,铁血男儿汉。”
全体将士唱了一遍、又一遍的副歌,声音宏亮激昂,一遍高过一遍,也感染了一营的全体将士。一营中约有一半的将士是蒙古族血统。唱着、唱着,将士们的情绪由激昂渐渐变得声音低沉。
吉傲云意识,大家开始想家了。他站起来,他必须安稳住所有人的情绪,包括他自己。
“同志们,我们自己包的粽子好吃么?”
“好吃”、“不好吃”,两种声音,声音很闷,情绪低沉。
“最近总有人跟我建议,该练马桩了。我们现在的军营没有马桩,大家无法练功,趁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出去选块合适的地儿。这儿的木材多,选好了地儿,我们可以打高低不同、几个高度的马桩练功,如何?”
跳跃、腾挪、俯冲刺杀等军训科目,都得在马桩上训练,这些是空骑团特有的每天必训练科目,将士们从离开自己的国土再就没练过,今儿团长一说,都马上来了兴致。
“好!”
“现在就去找地儿。”
“还有件事跟大家宣布,下个月开始给军营安装无线广播了,我们就可以知道外面的世界了;各类报纸和报刊邮递员也将按期送过来;我跟克兹洛夫顾问商议了,我们每天,除了训练、务农,还可以给大家阅读的时间,大家还可以进阅览室阅览群书。我大概浏览了一遍,阅览室书籍真的不少,都是关于农业的。”
“我们不仅是军人,还有可能成为农业专家了。”有人说道。
“哈!哈!哈!”将士们高兴起来。
“是啊,如果我们能够成为一名农业方面的专家,将来赶走了列强、没有了战争,我们自己家乡的土地也用上这样的大拖拉机,那该有多美啊。不过,这里的书籍都不是国文,我们也得认真学习外语哦。好不好?”吉傲云鼓励将士们
“好!”大家异口同声。
一旁坐着的克兹洛夫顾问站起来,向大家说道:“从明天开始,每晚我给你们补习北联国语言,吉团长给大家补习德语。”
“好!”将士们异口同声,并向着这位友好的顾问鼓掌。
选好了马桩地块儿,一个礼拜就打好打结实、稳固了。克兹洛夫和吉力格其营长赞叹不已:中国军人行动力真强。
春耕忙碌过后,吉傲云带领全团丈量了耕地,今年开荒耕地约七万九千亩。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季,战士们开着拖拉机,收割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甭提心里多高兴了。这些将士们百分之九十以上,小时候甚至当兵之前,都是在农村长大,对种植特别亲切。
半年来也没有叛乱发生。
将士们把收割的大豆、玉米都整颗垛成方块儿,放在田地间;马铃薯收了,挖了几十座三米深的地窖,放了进去,用细沙土培好,可以吃到来年初夏;甜菜也收好了,小部分入地窖、大部分拉到制糖厂换回来砂糖。
收割刚好全部完成,入冬前第一场大雪就飘来了,从上午一直到晚上都没停。雪花儿大大的,柔柔、慢悠悠落下,挨了地面就融化掉了,大地的土壤也变软了。年轻的将士们,尤其来自亚热带和热带的将士,看到雪花儿,忘记了多天来的劳累,站在庭院里,扬起脸儿,迎接雪花儿落下。他们嬉戏、玩耍了一个下午,知道吃晚饭时间。
团部下令,歇息三天,三天后,拖拉机开始全面将收割过的大地翻耕一遍,作物的根,经过一冬的腐质,明年开春就融入土壤里了。
将士们晚饭后都轻松了,熄灯号声响过,全部灯息了,将士们除了一个班在巡逻值夜岗,其他人都沉沉地睡着了,包括吉傲云和克兹洛夫。
远离城市喧嚣的军营,夜色安静极了,东欧犬也卧在自己的窝里,安静地、均匀地呼吸着,但没有放松警惕;雪停了,天空的星星出来了,似乎在调皮的互相嬉戏着。
巡逻值夜岗的战士为了防止打瞌睡,全班沿着柏油路一圈一圈走步,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下半夜,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一大股蒙面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他们瞅准值夜岗巡逻士兵走开了,就迅速将几十辆手推车推进大地,将垛成块儿的玉米迅速装上车,动作之快、之麻利,装车的声音,不是近距离是听不到的。装满车就推走,咋眼功夫,就装了十来车,推走了。劫匪是有计划、有准备而来的,他们分工明确,有望哨的、装车的、断后的。
值夜岗巡逻的战士绕一圈走过来,听到有声音,跑步过来时,籍着微弱的灯光,那块地上垛的玉米垛已经空空如也,只看到了推车、沿着对面树林间小路迅速跑开的背影。
班长首先一嗓子:“不好!玉米被偷了。”
“站住!”
“啪!”
“啪!”
“啪!”
班长朝推车的背影上方连开三枪。
枪声划过静谧的夜空,东欧犬听到枪声狂吠着冲向枪响的方向,高高的铁丝栅栏阻挡了牠们。枪声、犬吠交融着。
值夜岗的战士留下两名继续值岗,其他战士跟着班长飞速朝推车跑开的方向奔去,东欧犬也跟着冲了出去,冲在战士的前头。
三分钟时间,二营和三营全部列队在操场;一营只是稀稀拉拉出来几个,一营营长急的直跺脚。
“二营顺枪声出发!三营军营警戒!”吉傲云发出命令。
二营营长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将士们提缰踹蹬冲了出去;三营长带领将士们冲向收割地。吉傲云看了一眼一营,还没有完成列队;克兹洛夫已经开始解马桩的缰绳。吉傲云团长提缰跟随二营而去。
值夜岗的是二营三连一排一班战士,班长带领几个战士与断后阻隔追击的劫匪交上火,看见营长带兵马过来,救下命令:
“你们阻击,我去追推车。”说罢,他跃上树梢,如风一般,追赶前面的推车。班长在树梢上飞奔,东欧犬在地面飞奔。没一会儿,班长就落在了跑在最前面的推车前面。
“你们推着满车的粮食,还跑这么快哈!看来是惯偷啊。”班长用北联国语说道。
劫匪有些懵了:被追上了!都设计好、计算好了时间,应该没人追得上的。
几十个劫匪迅速围上来,没有月光,天色很黑,班长只能凭借声音判断:他们没有枪,但肯定有利器。他怕劫匪伤害到东欧犬,用中国话喊了一嗓子:“别靠近!离远点!”劫匪未必听得懂,东欧犬听懂了,狂叫着,后退十步。
这时候,后面的马蹄声来到了,几十只火把围住了他们。吉傲云也赶到了。随后克兹洛夫也赶到了。
“报告!一共是十八辆推车,全部是玉米。”
“这些劫匪应该是被打散的白匪。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出现了。”克兹洛夫顾问小声跟吉傲云团长说。
“这些劫匪,加上断后的,不过百十来人,听着枪声判断,他们没几杆枪。”吉傲云小声回复道。
“这帮家伙,动作还挺快。”
“现在下雪了,我们马上要翻耕,还要打豆子。放了他们吧,这些玉米也给他们。如何?”吉傲云说。
“你舍得么?这么多。”克兹洛夫反问道。
“克兹洛夫顾问,你跟他们说,相信他们一定是没有吃的了,这些送给他们,他们不要再来了。如果再来,就有来无回了。”
“好。”
“吉团长说,你们肯定是没有过冬吃的了,这十八推车的玉米,送给你们,够你们这些人冬天吃的了。听着!仅此一回,如再有下次,保你们有来无回。走吧。”克兹洛夫跟他们喊话道。
劫匪都愣住了,呆在原地没有动。
“还不走么?走!”二营长操着生硬的北联国语言向劫匪们喊道,同时作了一个让他们走的手势。
吉傲云和克兹洛夫打马先回军营,两个人来到吉傲云的木屋。整个军营的灯都亮了。
吉傲云看了一眼怀表,从第一声枪响,到现在历时五十二分钟。
“吉团长,你训练的骑兵真棒!”克兹洛夫伸出双手,竖起拇指,点了双赞,“如同天降神兵!”
“感谢有你的宝马良驹!”吉傲云补充一句。
“再过三十分钟,就是你的兵晨练时间了吧。”
“是啊。”
“有个建议,让一营跟你们一起晨练吧,现在晚补习语言已经在一起了,我看对彼此帮助还挺大的。”
“当然可以啦,只要一营全体将士愿意。”
“还有一事不解,你为什么提议放走劫匪,还送给他们粮食?”
“你为什么同意我的提议呢?”
“你先说。”
“你先说。”
“得,你、我都写在纸上,然后出示,你和我是否是不谋而合。”吉傲云建议。
一分钟,二人在纸上书写完毕,同时出示所写内容。
吉傲云出示的是北联国语,内容:一、如果杀掉劫匪,势必今冬会招来劫匪不断报复;二、劫匪没有吃的,村民会遭殃。
克兹洛夫出示的是国语,内容:劫匪会不断来骚扰、劫匪还会抢其他人的粮食。
“哈哈!”二人不约而同发声大笑。
“英雄所见略同!”克兹洛夫用国语说道。
“彼此关照!”吉傲云用北联国语补充。
经过这次劫匪偷玉米事件,团部下达指示,三个骑兵营开始展开“找差距、补不足”活动。
通过活动,一骑兵营全体将士自动、自愿加入骑兵二营和三营的晨练和其他中国式军训课目;年底时,二营和三营在语言方面也得到迅速提高,有百分之七十的中国将士可以在阅览室阅览书籍了。
大半年的相处,特别骑兵团的将士们已经融合为一体了,两位团级长官,发现彼此身上有很多优于自己的优势,吉傲云发现克兹洛夫更像文职军官,很温和、随和,不强横;克兹洛夫发现吉傲云很有思想、善于调动将士们的情绪、带兵有方、指挥沉着、勇于担当。
七少爷从父亲那获悉吉傲云和骑兵第二营、第三营都还安好,心里甚感欣喜。
从五月份开始,七少爷与吉村岗茨每个礼拜练剑时,总能断断续续从七口中得知一些东舟国的信息;吉村岗茨也能感觉到,七少爷不再像从前对所有的事漠不关心了,他对东舟国的上次社会也渐渐多了一些兴趣;两个人的剑术比试也在不断升级。
警察总署司令在京都的日子自“4.28”事件一年来,举步维艰,举措屡屡遭到发难。
张规翁夫妇也经常在卢氏庄园居住,亲家母打理卢氏家族财务,也得心应手了。两位亲家公品茶论时事次数也增加了。
“亲家,舒儿与吉村岗茨闲聊的的信息,我汇总了一下,归纳有两条,你我从中分析和判断一下。
第一条,自东舟国前几年大地震以来,经济发展更加萎靡,出现了他们改革以来的最低谷。震后为了重振经济,政府办了几所陆军学校,生源既有高中毕业生、也有初中毕业生,高中毕业生考入军校收取比较高昂的学费、初中毕业生考入军校免收学费。很多农村家庭孩子多、经济状况不好,一些男孩子中学毕业都选择去读免费的陆军学校;而他们毕业的实习基地确是我们的关外四省一区。实习生已经陆续几届到关外了。”
“这个弹丸小国作事的目的性是很强的,犹如凤池小学,虽然免学费,但录取条件很苛刻,专人负责,目的性很强。只是真实目的尚不确定;如你方才所述,陆军生免费上学、实习地选择我关外一带,很明显,无非是让实习生了解那一带的地理地形。”张规翁分析。
“是否又要开战了?”卢鸿仑问道。
“远非开战那么简单,也有可能会有更大的阴谋。”
“拥兵自重的司令,被他们支持入关到京都发展,是否是调虎离山呢?”
“很有可能,他们父子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呢。”
“第二条,年初老大去南洋采购橡胶,橡胶园主也在南洋。近些年咱家贸易的橡胶有一半是采购他家的。这位园主蔡老板是东舟国籍的宝岛人,他跟老大说,东舟国的最高长官是京都这位司令旧识。”
“既是旧识,上任一年多了,也不见帮助他。”
“他的旧识与菅原家族有交情,好歹吉村也是菅原家族在京都的心腹。求他释放教授,他不但没释放,还给处决了。单就这件事看,他的旧识还没有支持他。”
“也许是新官上任,关系还没稳固。”
“不。如果我在等待你的支持,你的心腹找我帮忙,我会不帮忙?岂不是白等待了。”
“这位司令的日子很受煎熬呀。蔡老板还跟老大说件事,他的旧识一上任就拟定了新的国家发展战略规划,拟草小组完成后,于头年七月二十五日,率领百官献给新皇了。”
张规翁听则停止了喝茶,“蔡老板知晓内容么?”
“估计不会。如果知晓内容,说给老大的听的,就不是这样的内容了。一介商人,会知晓核心的东西么。”
“哎,亲家你,自谦自己是一介商人,可你朋友遍天下,生意作到那里,那里定有你的朋友。”
“咱们家经商,你了解的,把最大的利给了对方。”
“所以才会朋友遍天下;实际长久下来,也不失利。”
“能否继续蔡老板,知晓规划内容?不!我们俩得细细研究一下策略,不可直接、冒失。”
“这两则消息,都透漏给他?”
“好主意!实际上我们是不计前嫌,在暗暗地帮助他。”
“三条了呀?哈哈!”
“后两条合二为一了。哈哈!”
“我有一条,有人靠得住、优秀青年么?留洋生,会多国语言的。”
“有一个,刚刚学成归国的基督徒,一表人才,看面相,可堪大任。”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