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睿智、充满家国情怀的有识之士,在病房中交流、分析国内外形势,从下午到深夜。七少爷吩咐护士,两个病房如有需要会通知她们。两个病房门外都挂着“请勿打扰”。
经过了大半天儿和深夜的畅谈,俩人彼此安慰、鼓励,从新振作起来。夜里七少爷睡在外间儿沙发上,卢鸿仑到外间儿厕所方便时,发现儿子已经睡在沙发上,便将里间儿病床抽屉的毛毯取出来,盖在儿子身上。
两位智者出院后分别暗中打探到,教授及其学生等人,在临刑前一个礼拜的时间里,监狱并未对他们用刑,送进去的上好的外敷和口服中药也都用上了。
京冀青年北方总部进入了寂静期;而南方总部在南方各个城市的工人运动和农民运动此起彼伏,如同星星之火。
年底,凤池小学第三届生源招生、测试如同前两届,按部就班完成,虽然菅原枝子没在中国,招生前她电报发给吉村岗茨,由吉村岗茨代她、七少爷协助。这一届全部是男生。
卢鸿仑将卢氏家族产业作了一些调整,增加了大宗贸易业务量,从欧洲进口单一的强筋面包粉,也作起了中筋常用面粉贸易;同时,允许七少爷多结识一些京都文化界圈的朋友,也时常搞一些时尚活动,秋天还搞一次海派与京派时尚的交流会。卢氏庄园比从前热闹了许多。
七少爷搞的家庭Party,有时也会邀请到女演员华蕊,只要有华蕊的身影出现,《时装》杂志社总编杨二公子就会如影随从而至。
为了降低进口面粉成本,卢氏收购了比邻土耳其、利古里亚海湾圣雷莫一家中型面粉加工厂,可以采购土耳其小麦,直接加工成优质面包粉,通过海路运输贸易到粤城和沪城,四少爷携少夫人过去打理运营。这也遂了四少爷小夫妻想去欧洲发展的心愿。
卢氏一时财务管理无人接管,吉美娜暂代管理,家里家外让她有些吃不消了。都统夫人便毛遂自荐担起了卢氏财务管理,卢氏一家自然欢喜不已。顺势卢氏一家邀张规翁夫妇一同住进了卢氏庄园,也有人照应。都统夫人有言在先,不需要领薪资,否则,她就不作了,卢鸿仑暂且应下。
四少爷去了欧洲的次年,他的两个儿子,孙卢仁德和卢湖德,去了欧洲读书。卢鸿仑征求三夫人毛氏意见,是否愿意陪同前往,毛夫人欣然应允,从此定居在意大利的太阳之城圣雷莫,终其一生,四少爷夫妻待她如同亲生母亲一般。
吉傲云率领骑兵二营和骑兵三营离开相立早将军部队约一年了,吉傲云的双胞胎儿子已经蹒跚走路,张玉兰对面访的业务已驾轻就熟,但她的睡眠越来越差,经常夜不能寐。吉美娜给她配了几方中药,均不见效果。
一年前吉傲云留下骑兵一营和营长谭印宸留守陕西嘉岭山一带,率二营和三营全体将士,穿越尚未开冻的漠北大地,沿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大鲜卑山东麓,经过一天两夜的疾驰,人马劳顿,便在哈拉哈河中游不结冰地段安营歇息了。
安歇之地属于胪滨府,曾是吉傲云母亲家族的世袭领地。全体将士,安营后架灶引火作饭,作的是羊肉焖面。除了作饭的战士,其余将士洗漱。吃过早饭,全体将士开会。
“同志们,我们今晚将沿着冰冻的额尔古纳河,明儿上午抵达漠河;在漠河边境有北联国人接应,我们将进入阿木尔。我们骑兵自成立以来,加这次将第三次离开故土,进入他国。大家有何感想,可以说一说,畅所欲言。”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二营长王殿生站出列队,“报告!王殿生先说说。”
“好!”
“第一次离境,去接我们的坐骑,虽然手里没有家伙,但我们都很兴奋。我们经历了狼群,齐教官还以实际案例让我们学到了不少东西;第二次离境,是去接应相立早将军,我们二营没有参加;这次再离境,我们是去援助友邻国平定叛乱,但我们目前一无所知,敌情如何,何时平定归来,我们都不知道。完毕!”
“请归队!”
三营长颜士松站出列队,“报告!颜士松发表一些感想。”
“好!”
“第一次我们离境,我们拥有了坐下神驹---顿河宝马,我们领略了与坐骑结为伙伴的奇妙;第二次离境,我们三营没有参加;这次面临离境,我们有机会领略他国的骑兵,我们有机会成长、进步。完毕!”
“请归队!”
“同志们!我们这次离开国土、身处他乡,面临平叛的对手是强是若、是正规军还是散兵游击队,我们目前还真都一无所知;我们多久能够平定阿木尔的叛乱,我们也不知晓。所以我们每一个人给自己的家人写一封信。我那嘎齐家的乌也就在附近,如果我们两个月不能返回到这里,就请他带我们每一个人把信寄回家乡给我们的亲人。给大家已经准备好了信封,一个小时的时间,各营收上来。散会。”
吉傲云带着贴身侍从官去他嘎齐的府上去了。
一个时辰不到,吉傲云身后除了侍从官,还增加了两个蒙古族小伙子,他们的马背上各挂着两个有盖子的柳编筐。
将士们写好的家书,两个营合在了一起,按照收信地址作了分类,用细麻绳打了捆。
侍从官吩咐厨师班接过蒙古族小伙儿框里塑封好的牛肉干,将已经封装好、打捆儿的家书放在框里,将柳编筐盖子盖好、麻绳系好。两个蒙古族小伙儿离开驻军之地。
战士们再重新集合列队,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二营将士大都来自漠北和东省;而三营将士大却来自五湖四海,但他们已经习惯北方的冰封雪地。
“一营长王殿生!”
“到!”
“二营长颜士松!”
“到!”
“我现在带大家跑步去一个地方。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两位营长异口同声道。
“出发!”
吉司令跑在最前头,一骑兵营、二骑兵营跟上,大家都被闷在葫芦里,齐刷刷跟着健步飞跑前进、不语。
一刻钟,来到一条冒着热气的河流岸边。吉傲云没有停止脚步,全体将士们跟着他,沿着这条河向北方,跑步的速度却减下来。将士们穿着棉军装、靰鞡草军鞋、戴着狗皮帽子和兔毛手套。
河的两岸白雪皑皑、苍松翠柏参差不齐还挂着霜花,靠近岸边结的冰晶莹剔透,河流在两侧都是冰层的中间却汩汩潺潺,冒着热气,犹如冰清玉洁中一条蜿蜒的碧绿丝带。
将士们在接近零下三十度崇山峻岭的河边,踩踏着厚厚的积雪,跑了约十公里,就像在仙境里跑步一般。真想驻足看一看这神奇梦幻的仙境,怎奈,司令没有停下来,只能向前跑,回到驻扎地。全体将士开始窃窃私语,赞叹奇妙幻境。
吉司令大步向前头,全体将士立即鸦雀无声。
“那条河美不美?”
“美!”
“这条美丽的河叫哈拉哈河,他的上游是克鲁伦河;河水汇入呼伦湖再流向东北方向,就是下游额尔古纳河;整条河都是蒙古民族的母亲河。上游是我们草原骄子成吉思汗少年长成的地方;中游,就是我们的脚踏之处,是胪滨府,千百年来出美丽女子,这些美丽女子长大后嫁到蒙古族各部落,成为我们的母亲;下游是成吉思汗第一支骑兵的诞生之地。”
吉傲云停顿了一下,“这条河是否神奇?”
“神奇!”
“这里的山河壮观不壮观?”
“壮观!”异口同声的回答之声响彻山谷。
“今晚我们将沿着额尔古讷河的右岸驰行,明儿早抵达中国目前最北方城镇漠河;然后在漠河出境出国了。
我们为什么要沿着额尔古讷河右岸前行呢?因为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的签定,我们民族母亲河下游,由中国内陆河,成为我国与他国的界河了。沿途我们还将看到河中沙洲和岛屿,以及稳定的河床、晶莹剔透而且宽阔的冰面。这条河的夏季还可以大船通航的。
明天我们将进入的阿木尔的州首府,叫布拉戈维申斯克,原来中国叫她海兰泡,1858年《瑷珲条约》被割让给了他国。”
吉傲云讲到这里,年轻的将士们紧握拳头,低头不语。
“同志们,我们此去出征是帮助他国平定地方叛乱,我们是中国军人,我们应作到四点:纪律严明、团结一致、提升自己、不卑不亢。我们有决心作到么?”
“有!”
“好!我们现在分成两部分,以方才跑步观看的这段河为中心,二营在西岸向西、三营在东岸向东,各走出二十里,两人一组,观察地形、绘制地图。为了速度,各营可以安排骑马与步行同时进行。现在是上午十点整。二个时辰回营。现在就行动吧。”
二营和三营出去时,炊事班就开始起火支灶煮羊骨头汤了。下午两点前,二营和三营的将士们陆续回到营地,闻到香喷喷的羊汤,胃肠都开始叽里咕噜起来。吉傲云吩咐侍从官,各营先吃饭,饭后各自绘图校对。
绘图校对完成时间是下午四时差一刻。吉司令吩咐侍从官传令,全体将士休息一个时辰,吃完晚饭,傍晚七时整出发。
吉傲云率两个骑兵营,夜行千里,次日上午时间抵达漠河边境线,他掏出怀表,如约到达,九时过一刻。
来接应的北联国一行五人,其中一人像中国人,他们都骑着白色的高头顿河马,已经侯在边境线的那侧了。
身穿团长级别军装的人,一马当先,来到吉傲云马前。
“吁!吉傲云团长你好!我是克兹洛夫,原在乌兰乌德军区任文职军官。现奉命来接应你和你的骑兵入境。”
“你好!克兹洛夫。”吉傲云在想,他怎么知道是我?我们的服装也分不出级别。
“吉傲云团长,你们的坐骑告诉我,你是团长。”克兹洛夫的国语很流利,说完,对着吉傲云狡黠一笑。
吉傲云想起来了,七少爷曾经对他说过,应该是他,还有一位蒙古族同胞。
“原来克兹洛夫是个中国通啊!”吉傲云夸奖对方。
双方交换介绍资料之后,克兹洛夫引领吉傲云和他的骑兵入阿木尔州境内,直奔军营。
军营为骑兵驻扎地,一个骑兵团驻扎绰绰有余。营房全部是木屋,每个木屋有独立的院落和拴马桩,木屋群落的中间空地是练兵场。这里一年有七个月是冬季,只能种植大豆和玉米等极少的农作物。军营有自己的豆秸加工设备,可以把坚硬的豆秸拉成软软的丝状,特别适合马的胃口。
军营周边,视线之内,没有什么人家和工厂,白茫茫一片,垛城一个一个大方块状的豆秸被雪覆盖住,纤直而高耸的柞树、白桦树、白蜡树随处可见。
军营有部分北联国的骑兵,从器械物资和马匹观看,吉傲云推测有一个营的骑兵已经驻扎。
午餐是特意接待中国骑兵的伙食:面包、牛肉煮甜菜根、白菜煮黄豆、烤马铃薯。每个士兵自己取餐盒、自己根据饭量打饭。吉傲云悄悄传话侍从官:“一个传一个,只能吃一个马铃薯,多吃面包和蔬菜。”
从营长开始,全体士兵一个咬一个的耳朵,北联国士兵甚是奇怪。马铃薯是用樟子松树枝与柞木树枝混合烤熟,香味扑鼻、口感极佳,是这里的主食。
克兹洛夫向吉傲云介绍说:“我们军营的主食是马铃薯,其次是面包,辅食是牛肉煮甜菜根。今天是你们这里的第一顿饭,担心你们不习惯这样的饮食,特意增加了白菜煮黄豆。”
“谢谢科兹洛夫为我们考虑如此周到!你在中国呆了多久,国语讲的如此流畅?”
“我是一九年到北大学习国文的,师从守常教授,毕业回国在乌兰乌德军区任文职军官。去年年初杨高白和齐教官到乌兰乌德军马场挑选战马,我接待他们的。他们还好么?”
“克兹洛夫是守常教授的学生啊,失敬!杨高白也是守常教授的学生,你们是师兄弟喽。”
“是的,杨高白是守常教授的得意门生,我们是同班同学,杨高白很优秀,工作也很出色。你们的齐教官现在何处?”
“他是相立早将军安排的,应该在京都吧。”
“齐教官是个非常厉害的马倌,他把我们最好的战马全部挑选去了,尤其你的那匹,那可是万里挑一。为此我们的马倌还受到了严厉的批评,被停发薪水三个月。”
“哦,这么严重。现在我们不是带这些战马来帮忙了么。”吉傲云说着,心里在想:真小气!
“吉团长,你们中国军人的伙食主食是什么?”
“我不了解其他部队的伙食,但我们独立骑兵团的主食是棒子面贴饼子、满头,辅食是羊肉炖土豆。知道棒子面贴饼子和馒头是什么吧?”
“知道,知道。这么好的伙食啊!难怪各个看上去那么结实。”
“你们军服的马裤不错,很标准。”
“不错吧,仿拿破仑骑兵的马裤缝纫的。”
“了不起啊!”科兹洛夫伸出拇指点赞。
晚餐,两国军人在礼堂搞了联欢,双方都一一作了自我介绍。大家联欢到深夜,也比拼喝了许多酒。
第二天,休息一天。
阿木尔的早餐时间是当地时间的四时,即中国的上午八时。起床到早餐时间,中间间隔六十分钟用于早操和晨功、三十分钟用于洗漱,这是风雨无阻的铁律。
中国士兵早睡早起已经形成习惯,虽然头儿晚没少喝酒,几乎在清晨起床号响之前三十分钟都起床了。早饭前,士兵们私下先是议论酒的感受和双方的酒量;再是议论叛乱在哪里。
吃过早饭,全体士兵营地休息,排长以上级别,被通知到吉傲云的木屋开会。
“昨天感觉怎么样?”
“很轻松、也很友好,没有作战前的紧张气氛。昨晚的酒可以,今早感觉没喝一样。”二营长王殿生率先回答。
“司令,给我们补习一些北联国的常识吧,免得日后我们出笑话。”三营长颜士松建议道。
“好啊,先安排今天下午的计划。吃过午饭后,以排为单位,以军营外围铁丝栅栏为起点,徒步走出二十里,二人一组,绘制地形图。昨天下午我们已经调整了当地时间,十三时三十分整赶回来吃晚饭。”
“是!”虽然大家都在坐着,仍然起立,异口同声确认。
“伙食方面的常识,早餐是牛奶+面包+马铃薯+牛排,我们开始会不习惯;但这份套餐热量很高,足可以应对大运动量。牛奶有凉热之分,刚开始喝牛奶,胃会不适应,要喝热的,避免拉稀。”
“面包,在这远东地区,应该属于奢侈品。据我的判断,不能保障长期早餐都有,我们得慢慢适应牛肉和土豆。土豆味道不错,但开始不宜过多,会感觉胃不适应。”
“晚餐的面条,昨晚我们也品尝了,不同于中国的面条,有汤有面。这一切都需要我们尽快适应。”
“每晚睡前的六十分钟,我们还要坚持补习北联国语言和德语,尽快能让每个人与对方进行简单地语言交流。”
会议结束,吉傲云用跟父亲约定好的暗语写了一封书信,告知父亲,他和骑兵已经安全抵达阿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