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可爱的小芳婷,我得抓紧时间结婚喽。”吉村高兴地举着小芳婷。
孩子们跟吉村岗茨都很熟悉了,“吉村叔叔,您不能一厢情愿,还得问问三舅妈答应不。”姐姐卢方芳在旁边一本正经道。
“啊哈,还真是,吉村叔叔有点得意忘形了,对不起啊!”
“吉村叔叔,卢方芳嫉妒卢芳婷了。”四少爷的小儿子,年龄与卢方芳一般大,只是略长几天的卢湖德说话。
“胡说,你懂什么是嫉妒么,我是在维护三舅妈的权益。”
“哇哈,方芳还真有学问啊。”吉村说着,又抱起了方芳。
“吉村叔叔重女轻男,偏心眼儿。嗯!”卢湖德开始抗议。
“小伙子,呆会儿我出来举你高高,先别有意见哈。”
“孩子们,吉奶奶带你们去厨房,看看今晚儿有什么好吃的。”吉美娜说着,吩咐阿姨带着三个还未上学的孩子去了厨房,吩咐卢林德大哥哥带着四个弟弟去后院儿学习四十五分钟。
卢鸿仑与吉村岗茨进了会客堂。卢鸿仑猜测,吉村岗茨的上司通过并支持他的建议了。
“吉村,感觉你的建议很顺利,是不是。”卢鸿仑亲自给吉村岗茨泡了盏绿茶,端过来。
“谢谢前辈!”吉村立即接过茶盏,端着茶盏,向卢鸿仑鞠躬。卢鸿仑明白,双手端着装有茶水的浅浅的茶盏,鞠躬四十五度,不经过训练,茶水是要溅出来的。
吉村岗茨再次落座后,准备开口说话,卢鸿仑示意,先品茶。东舟国讲究品绿茶。清香怡人的绿茶,让他好生惬意。闭上眼睛,端着宋代技术、精致的黑釉茶盏,享受般品着绿茶。
第一盏茶喝了三分之二,卢鸿仑又亲自续了六十五度的水。吉村刚要站起来致谢,被卢鸿仑按住了。
卢鸿仑回到八仙桌右侧落座。
“前辈,我的建议上司全然接受了。”
“那就是能够按照阁下的计划去执行?”
“是的。前辈,您还是称我吉村就好了。”
“好吧,年轻有为,前途不可估量!我们第一步如何实施?”
“您向警察总署司令抛出橄榄枝,让他们父子接招儿;然后,我跟他讲条件,如何?”
“好。一言为定。”
卢鸿仑留吉村岗茨吃完饭,吉村还要着急办件事,就急匆匆告辞了,出门时,七少爷正好从学校回到家,两个人在前院儿廊道遇上。七少爷目送吉村岗茨开着车远去后,回到内院儿。
“爹,杨经理他们有救了?”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力使力了。你不要参与。”
父亲说完就回自己屋了,他也回自己屋换了衣服,奔张玉兰屋,吉傲云的双胞胎儿子快一周岁了,他看着双胞胎兄弟,坐在推车里,兄弟俩像比赛一样摇着手里的铃铛。吉兄,你还好么?
很快又到了礼拜天,张家老少两对夫妇来卢氏庄园作礼拜,吉村岗茨也过来了,中午礼拜结束,圣餐后,还是上个礼拜的几个人,来到会客厅品茶,还是那个座次。期间,卢鸿仑安排长子卢水善带两份明前新茶的茶手礼,礼拜一上午去拜见警察总署司令。
“如果那位司令拒绝见我,怎么办?”大少爷有些担忧。
“带上名帖,他知道我们卢家跟吉村的关系,应该不会拒绝。”
礼拜一上午,大少爷按照父亲的吩咐,去了警察总署,司令果然没有拒绝。
“司令,我家的明前新茶出来了,家父特派我送来您品尝;如果您感觉口感不错,还请到我家庄园再品。”大少爷见了司令,简明扼要,说明来意,也发了邀请。司令觉得话中有话,就欣然答应了。
礼拜三早上,司令电话打到卢氏庄园,“卢会长,你那神仙才能喝到的茶真好喝啊,我还是头回喝到这么好的茶。”
“司令,那您一定是神仙喽!”
“哈哈,没喝你茶时还不是。”
“只要司令喜欢,卢氏年年让您品到第一口明前绿茶。”
“我马上带着犬子就过去品你家里的茶;你送我的,我待客用,哈哈!”
过了半个多时辰,警察总署司令果真带着少帅来到卢氏庄园,少帅亲自开车,只有父子俩。卢鸿仑把大少爷和徐管家留在身边,吉美娜带着三个小不点儿还有前院儿的学前孩子们,去后院儿学习去了。
大少爷和徐管家在石拱桥上迎候司令父子二人,还带了一份礼物。徐管家从少帅手里接过礼物,掂量可能是长白山的人参。
大少爷引司令父子前往内院儿的会客堂,卢鸿仑已经在会客堂门外恭候司令父子。
双方见面都异常热情,卢鸿仑请司令进来了会客堂。司令看到屏风正面的清明上河图,风趣道:“卢会长,这幅画可价值连城哦。”
“司令见笑了,赝品而已。”
说着绕过屏风,看到了屏风背面的字幅,“卢会长,上两次来贵庄园,怎么没瞧见这幅字呢?”
“司令,这幅字自有庄园就存在了,您忙没留意;这次您来呀,定是今年的春风解人意吆!”卢鸿仑善解人意,一语双关。
司令命令儿子道:“你爹我读书少,识字不多,给爹读一遍。”
少帅便大声读给他爹:
“《送小山李先生归蓬莱》:蚤年结社蓬莱下,塞上重逢各二毛。天与龙蛇开笔阵,地分貔虎愧戎韬。郊原酒尽雨声细,岛屿人归海气高。丛桂芳时应入越,扁舟随处任君豪。隆庆庚午夏六月孟诸子戚继光书于蓟东之莲甓斋。”
“什么意思,给老子解释一下。”
“父亲,这幅字是明朝抗倭英雄戚继光所写,是赠送他的好友的,抒发他与山河同在的豪迈气概。卢会长这幅字虽也大气磅礴,一气呵成,但不是真迹。戚继光一生风流倜傥,爱好读书,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联合俞大猷等抗击倭寇十余年,保国家北方海疆平安。我的理解:真迹还是赝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蓬莱人,是卢会长的家乡人;他是抗击侵略者的英雄。卢老,我理解的对么?”
“少帅,老夫我失敬了!少帅年轻且博学,后生可为啊!”卢鸿仑暗暗思:这位青年,与他老子的风格大不一样啊。
“我来数次了,今个儿才看到这首诗,说明一切都是天意。天老爷是让我也作一个抵抗侵略者的人啊。今个儿看到这幅字,听我儿子这一通讲解,似乎才认识卢会长啊。”
“呵呵,司令,卢某人就是一介商人,胸无大志。”
“卢会长,咱们直奔主题吧,估计你也是受人之托,对吧。”
“司令英明!是的,现在东舟国新皇要振兴经济,可能要与你合作,合作内容,我且不知晓。我可约地点,安排司令与吉村岗茨社长见面。我先将你们会面地址选好,提前三日告知司令,司令在暗中查访是否安全。这样可否?”
“好,卢会长做事周全。”
司令父子临别时,徐管家已经备好了四份新茶的茶手礼。
“卢前辈,您是否还有要对家父说的呢?”智慧的少帅提示卢鸿仑。
“据我分析,东舟国会把北方和东省,共四省作为经济振兴的基地和跳板,司令做事一向大胆谨慎;且还有像司令说的,老天爷自会有安排。”卢鸿仑道。
“卢会长,你应该是南方人,说话半吐半就,狡猾。哈哈!老夫明白了。”
父子二人高兴地离开了卢氏庄园。
卢鸿仑安排大少爷去联系了六国饭店三层的包间,并通知了双方,双方都各暗中作了安防检查。
谷雨这天下午,他们双方见了面。
又到了礼拜天,卢氏庄园的会客堂里还是那些人一起喝下午茶,吉村岗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杨经理等二十人,警察总署全部释放,下礼拜一召开记者会议,礼拜二办手续,礼拜三上午放人。
大家为二十人能够下礼拜三被释放,献上感恩祷告。
“七哥,你也可以释怀了。”吉村岗茨对七少爷说。
“谢谢你!好兄弟!”七少爷说着,站起来,给吉村一个大大的拥抱。
“七哥,你若是女子,我会爱上你,一辈子不变。”
“我是男的,难道你不爱哥哥我么,我爱你这个弟弟。”
礼拜二,京都的报纸刊登了释放教授等二十人的信息,并由五所大学作了联合担保。
司令在下班前,签署了释放手令。签好后,交代侍从官第二天,持他的手令放人,同时通知媒体,如此如此这般,再次报道。
这夜夜色阑珊时,警察总署司令在他的京都临时观邸,接到一个秘密电话,电话里是浓重的甬都口音,电话与司令交流了约二十分钟,只见司令由焦灼不安转为开怀大笑。
司令放下电话,立即叫来警卫员,他跟警卫员耳语几句,警卫员出去了,他没有马上入睡,在卧室度来度去,在电话里的开怀大笑已荡然无存了。
张规翁间接安排好,由教授所在大学师生代表,翌日上午在西交监狱门口小仪式的接教授等二十人出狱回校园。刚要上床睡觉,突然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喷嚏之大,居然将床头柜的茶杯打翻在地,茶水溅到了床上。
已经在床上准备入睡的卢鸿仑,右眼皮不停地跳了十三下,他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大夫人已经睡熟了。他下了床,只身穿了件毛巾睡袍,悄悄走出屋,仰望没有月色、也没有星星的天空,然后他闭上眼睛,献上诚挚的祷告。
当他睁开眼睛时,望见一颗流星从不远处的正南方瞬间滑落。
他轻轻移步到院儿当中,坐到凉亭下的椅子上。凉风袭来,天开始降细雨了,卢鸿仑打了一个寒颤。
“爹,下雨了,您别淋感冒了。”
七少爷走出来,手里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给父亲披上;大少爷也静静走出来,撑了一把伞。
“你们都没睡?”
两个儿子默默的,都没说话。
“也不知道吉傲云和骑兵现在怎么样了,音信皆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愿上帝眷顾他们。”
“爹,您睡不着,到我屋里坐会儿吧,外面凉。”
卢鸿仑在两个儿子陪同下进了七少爷的屋,七少爷打开暖瓶,到了两杯热水,端到圆桌上。
卢鸿仑刚坐下,就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玉兰负责面包坊,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吧?”卢鸿仑找了个话题。
“嗯。”
“这段时间,面包坊特别安静,没有一个师傅说话,即便是工作交流,好像一个眼神,彼此就会意了。玉兰嫂子说气氛好压抑。”
“外面的环境诡异多变,大家都多听少说,还是有好处的。”
“是,爹。”两个儿子异口同声答应。
“爹,家里的生意,是否考虑向某一个区域转移,能确保安全一些?最近总是有不安的感觉出现。”大少爷说道。
“等明天这件事过了,让吉村摸摸东舟国上层的动向,菅原枝子去年年底离开,再没有出现,说明东舟国上层应该有大变动。”
父子三人聊着聊着,卢鸿仑终于有了困意,大少爷撑着伞,将他爹送回屋睡觉,七少爷在门口看着大哥也回到自己屋了,才关上门、熄了灯、上床睡去。
细雨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但仍多云却高温,是这一年京都及华北区域迎来的第一个小高温。
张规翁早早去了办公室,在等待着大学传来好消息;卢鸿仑带上草帽,来到吉美娜屋前,喊着小七跟他一块下园子干活儿。
七少爷回屋里换上下园子干活的衣服和鞋子,也带了屋门外挂着的草帽,跟着他爹去了园子。他明白这是他爹的一贯动作,但凡需要耐心等待的时间,他都会整理菜园子或果园子。
卢鸿仑带着儿子出了大门向左,来到路北侧的果园子。今年春天来的晚些,昨夜降雨之前,温度一直没上来。经过昨天一夜的细雨,今天温度骤升,果园里打着骨朵儿的桃树、梨树、海棠树树枝上,花儿竞相打开了。
“今年不是丰果年哦。”卢鸿仑自言自语道。
父亲带着儿子,踏着果树行距之间的砖块,穿梭在园子中,见到偶弃的残枝就哈腰拾起,给到后面跟着的儿子。父子俩就这样一行一行穿梭在果园中。
果园子的树,一行行、一排排,很整齐;每年果期结束,长工们都会将树下的土翻松一次,草根草叶全部翻在土壤里,经过冬天、再经过春雨,基本腐质化,土壤会更加松软。
“这个世界啊,老师爱学生、学生爱书本、父母爱孩子、农民爱土地,都是一样的。如果那一天,农民不爱土地了,这个世界的常伦就乱了。教授爱他的学生,事先有预感,就尽可能地安排学生们都离开了京都。父母之心啊!”卢鸿仑发出感慨。
父子二人走出果园,时间是上午十一点过五分钟。七少爷抱着稀疏的几十枝父亲在果园拾起的果树残枝,跟着父亲往回返,进了庄园大门,有工人接过去送到柴房。
卢鸿仑回到自己屋门前,换了鞋子,进了屋,洗了手,换了衣服,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钟,他跟亲家张规翁约好,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张规翁打电话过来。他坐在电话机旁等待那个时间。
七少爷没有回屋,在凉亭坐下,静静等待父亲的动静。
烟台宝时钟钟盘上的时针、分针、秒针,按照规律滴答滴答运行着,分针到了十那个点了,卢鸿仑站起来,电话很安静。
钟盘的时针走到了十二、分针也走到了十二,电话仍然很安静;大夫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静静地作着手里的女活儿;孩子们一进门,就被徐管家嘱咐,都安静地穿过内院儿,去了饭堂。孩子们到了饭堂,吉美娜要求孩子们静默祷告。
一切都如此安静,只有宝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钟表盘的时针走到二,电话铃想起,响第一声时,卢鸿仑就抓起来,张规翁有气无力、十分沮丧的声音传过来:
“亲家么?”
“我是。”
“没放人;却都处决了。”
卢鸿仑手中的电话筒滑落出手,悬在了空中,电话那头没有挂电话,也没有任何说话声音。
卢鸿仑如同当头一棒,脑子嗡一下,几乎摔倒。他努力克制自己,攥紧拳头,定住;然后慢慢走向门口,这时候大夫人郭嫒玲已经站在门口,伸手扶着他,“别出去了,我扶你床上歇会儿吧。”
卢鸿仑顺从大夫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张规翁在办公室等待大学的人给他报信,一直到十点,有电话进来,告诉他,一直没人接待办手续;到了十一点又有电话报告,不用办手续了,已经把人都押到刑场了,在行刑处决了。
七少爷坐在凉亭椅子上,等待父亲出来,却看到大娘在屋门口,扶着父亲返回屋里,他猜测不妙。
吉美娜领着孩子们吃完中午饭,嘱咐孩子们今天务必安静。孩子们会意,都高抬脚轻落足,作自己的事去了。
大少爷和四少爷回来,看着坐在凉亭椅子上发呆的七弟,就知道今天上午的事没办好。两位哥哥一左一右坐在七弟身边陪伴着。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吉村岗茨风风火火进了内院,来到凉亭,定在旁边,“七哥,对不住!”说着,四十五度鞠躬;吉村岗茨没有直起身体,挪动方向,对着卢鸿仑屋方向,鞠躬弯到六十度,“前辈,对不住!”
大家都沉默了。
过了几分钟,大少爷走过来,“吉村,你尽力了。但是,为什么?”
“大哥,我不知情,只是到了中午,属下来报,他们没放人,反而全部行刑了。我收到汇报就立刻赶过来了。”吉村委屈道。
“劳烦吉村,摸摸情况,为啥会是这个结果。”
“是,大哥,我一定弄明白。前辈没事吧?”
“有些失落,是不可避免的。”大少爷说。
“七哥,下午别去学校了,休息吧,我替您。”
“我一会儿就好了。”七少爷镇定了情绪。
“坐我车吧,送您过去。”
“好。”
“七弟,不吃饭了么?”四少爷问。
“不吃了,不饿。吉村,你吃饭了么?”
“我也不饿。”
七少爷坐上吉村岗茨的吉普车,去了凤池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