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当天,卢氏庄园里,卢、吉两家共进晚餐,吉傲云跟妻子共度七夕节,次日清晨,七少爷亲家马车,送吉傲云主仆二人赶头班火车到津城,再转津城去晋都的火车。
路上,七少爷叮嘱他的兄弟:
“还记得么,冬天我们离开达尔罕时,诱诈群狼,我们得以安全离开训练场。”
“你不提,我倒忘记了。为啥提起这事?”吉傲云警觉,他知道,七少跟他独处时一向嘻嘻哈哈,一旦他正经起来,一定会有要紧的事。
“一只狼受欺负,他的报复心理不强;群狼受到欺负,头狼为了维护牠的首领尊严和威望,一定会伺机报复。”
“牠会知道是我们么?”吉傲云疑惑。
“会!一定会。狼与马,都是敏感、聪明的动物,牠们的嗅觉非常灵敏,一个味道、一个声音、一个动作,牠们一经记住,将伴随一生。”
“你怎么知道?知道我要去那里?”吉傲云诧异问道,心里想:昨天他没参加会议,怎么会知道我要去达尔罕?
“昨晚你送王爷出门时,我也在。你们父子对话,还记得么?”
吉傲云想了一下,昨晚父亲开车前说了一句:明晚红毯集中到苏尼特左旗。他回了父亲:丈量长度。
“仅凭这两句,你就能猜到?我的神!你快成了孙悟空了!你在我肚子里带着了么?”吉傲云惊叹又撩耶他。
“你肚子里的蛔虫!小心驶得万年船!”七少爷叮嘱兄弟。
“记住了!”
兄弟告别后,七少爷驾马车回庄园。
吉王爷离开卢氏庄园回到酒庄,几位在京都的部落首领已经等候他多时。他吩咐各部落将新旧红毯奉献出来,在明日晚上七点前全部集中在苏尼特左旗的牧场,并报上来各部落奉献的红毯的长度。
吉傲云牢记七少的提醒,带第一骑兵营三连,准备了充足的松树明子。有个聪明的将士提议,多带几个编织渔网的钩针,可以将红毯连起来。吉司令吩咐一营长,带上充足的铁桦木箭头,这些铁桦木箭头都是在满达花蜜膏中浸过48小时的。
所有战马的铁蹄都包裹了厚厚的粗麻布。
第二骑兵营、第三骑兵营、第一骑兵营除三连外都原地待命,吉司令和谭营长,带着一个连的骑兵深夜出发,零时三点抵达苏尼特左旗牧场。
将士们给坐骑补充草料后,休息一个时辰,天蒙蒙亮时,坐骑上各增加了一卷红毯,每个骑兵都给自己的坐骑带了充足的饲料,也给自己在包岗小镇出发时就备充足的干粮和咸菜嘎达,还有饮水。每个骑兵执行远程任务时,既是骑兵也是饲养员。
一行人马神速上路了,吉司令测算行程时间,这个时间点出发疾骋,应该在下零时前抵达沙漠。北方大漠,即使在酷暑也一样,昼夜温差大。接近子夜,沙漠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不会灼烫马铁掌。经过一天一夜的疾行,清晨抵达和硕亲王的骑兵训练营。
冬季给战士们匹配战马时,七少爷将奔跑力强劲的战马集中给了第一骑兵营第三连,这个连的战士八层都是京冀青年成员,文化层次普遍较高。经过吉司令十个月的训练,个顶个儿的,都是高综合素质的优秀骑兵。
两个半时辰,骑兵穿越过了沙漠,来到和硕亲王骑兵训练场的主帅大营,就是他们冬天驻扎过的营盘。将士们对这里很熟悉,也倍感亲切,像回到家一样。寒冷的冬夜,齐教官教授他们如何识马、如何与自己的坐骑培养感情、如何与狼群斗智斗勇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
相立早将军已经起床,一个人在院子里练拳脚。吉司令和骑兵的到了近处他才听见声响。他停止了练习,站在高处瞭望,一队骑兵,着深灰色服装,头戴黑色面具,奇怪的是每个坐骑上一卷红色的卷筒。
将军跳下瞭望台,叫醒了还在熟睡的那三位同行者,他的司机也早就醒了,在院子里转悠呢。四个人同时登上瞭望台,此时骑兵已经就近院墙。
吉傲云摘下面具,向将军挥手。
“快!打开院门,吉司令来接我们了!”将军吩咐司机的同时,自己也跑过来开门,田勇和马诺夫、伯循也跑过来,共同推开笨重的大门,吉司令、谭营长下马。
将军紧紧抱住吉司令,都没容两位行军礼。
“大救星来了!哈哈,骑兵从天而降啊!”将军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他抱起吉傲云原地转了一圈,“哈哈,我还没老吧,还能抱起来大名鼎鼎的吉司令啊!”说完把吉傲云放下来。
吉傲云正了正衣服,“将军,吉傲云前来报到!”
“免礼!免礼!”将军说道,“我们现在都太狼狈了,我们被困了一个礼拜了,随身所带吃的全部光了。哈哈,你们再不来,我们准备出去逮野兔子红烧吃了。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冀青年南方总部的负责人田勇,鸾先生派来帮助我的,是我军的政委。”
“田政委好!”吉傲云行军礼问候,他第一次见到田政委。
“吉司令,辛苦啦!”田政委回军礼。
二人的四双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
将军又介绍了马诺夫和伯循。
吉司令将一骑兵营营长谭印宸向三位作了引荐。
“各位首长吃早饭了么?”吉司令问道。
“吃个啥么?没吃的了。就剩一辆吉普车啦!”相立早将军道。
“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我们被困了小十天了,你们再不来,我们就成为狼的美食了。哈哈!”田政委补充道。
几位首长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洗漱着,同时与吉司令交流着。谭营长和将军的司机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手里捧着面包和肉罐头。
伯循自耶道:“俄有肉吃、有面包吃啦!狼吃不着俄的肉啦!”大家被这位教育家的自耶逗乐了。
吉司令、谭营长陪着四位首长还有司机,在院子里吃咱餐;骑兵们进院儿首先给战马补给能量,战马吃饱喝足他们才开始吃早餐。
看着一声不响、没有声响又麻利有序的骑兵战士,相立早将军的眼睛喜的亮着晶莹光,也投给吉傲云赞赏的眼光。
伯循眼睛瞄着喜乐的立早将军,道:“都说东北王的骑兵了得,但我没见过;今日我见基善老弟的骑兵就不得了!”
田政委道:“伯老,没有可比性的。东北王的骑兵是胡子兵,是旧军;立早将军的骑兵,是新军,可以堪称中国式的拿破仑骑兵!怎么样,助力宁甬青年北伐之战,一举统一中华南北。立早将军心中有大义啊!”
相立早将军抱拳转一圈,道:“基善不才,仰仗各位爱国人士鼎立支持!相信我中华南北统一,指日可待!”
伯循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夜里狼群绕着我们,每夜都观察我们,一天比一天距离我们近,他怎么没攻击我们呢?”
“哈哈,伯循兄,因为有我在呀!”立早将军开玩笑道。谭营长眼皮轻轻抬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吉司令。他这个小动作,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他在弓着背、提着水桶,给他的战马饮水。
吉司令泰然若之,如同没听见首长们在交流。
如何穿越五百里沙漠,他心里已经有了办法。伯老的话语提醒了他,避免夜长梦多,不能耽搁了,得马上出发。他来到将军面前,耳语了几句。
“为了不让狼吃到我们这些唐生肉,我们现在就出发。”
骑兵手里的长鞭拧成三股的粗绳,拴在吉普车前头的保险杠上。骑兵下马将红毯展开、伸向沙漠,将每块红毯用鱼丝线链接上;再由两个骑兵将最后一块红毯勾起,拴在长鞭上;一个班轮换一个班,拉着吉普车在红毯上前行,这样可以节省汽油;有一个班的士兵,守着红毯的最两端;后边两个骑兵拽着长鞭,踏在红毯上,拉过红毯盖过最前那块,伸向前方的沙漠。这样循环着走下去,连起来五十千米的红毯,得折腾五次。
骑兵在前,吉普车在后,浩浩荡荡,约半个小时,来到沙漠的边缘,相立早将军看了一眼腕表,吉司令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早晨七点零五分。
红毯在战士们手中,向沙漠深处延展开来。半个时辰,红毯全部链接好,谭营长检查一直到红毯最前头,引马折回来。只见黑龙驮着谭营长,如同游龙一般,从红毯飞驰而来,因马蹄上捆绑着厚麻布,没有马蹄声。
马诺夫、伯循几乎同时发出赞叹:“太美了!”
立早将军早已备好他的相机,拍下了这难得可贵的骏马踏红毯画面。吉傲云心里暗暗着急,他更想拍下这一幕,他自己清楚的很,再着急,他这个当司令的,也不能放下指挥去拍照片。
八点整,太阳金灿灿地挂在东方的天空,它在慢慢向西运动,红毯上的人、马、车在向南移动,没有太阳运动的快;接近晌午,太阳已经高高地在头顶上了,人、马、车才移动了五十千米。
照这个速度行进,得折腾到明天早晨才能走出沙漠。
吉司令记着七少爷的提醒呢,夜里筋疲力尽之时,如果狼群攻击,他知道士兵没有与群狼会战的经验。必须在夜晚八点前走出沙漠。
大漠立秋的一段时间内,号称秋老虎,灼热如烤,不仅战士们消耗体能大,战马也消耗体能很大;战士自备了水,沙漠里没有战马可饮的水。
中午十五分钟休息,吃午饭。战士们没有一个舍得喝一口自背的水壶里的水,他们嚼着咸菜疙瘩和馍,边嚼着边给自己的坐骑打开草料袋,并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扁盒,将自己背水壶里的水倒在扁盒子里给战马饮。
相立早看到这一幕,他哭了。吉普车里的五个人,也没有舍得大口饮自己路上喝的水,他们想留到最后,能够帮助这些战士解解渴。
十五分钟休息结束,骑兵将黑蜘蛛面具重新戴上。吉司令与谭营长决定下午骑兵在马背上,由马拉吉普车前行。
烈日当头,没遮没挡,直直地射下来。战士们能感受到自己坐骑的身体散发出的热度。
仍然是一个班轮换一个班,马拉吉普车,骑兵在马背上。一个班十二匹马,三横四纵;一个班守在红毯的最尾端、一个班守在红毯最前端,前端的骑兵同时负责探查前方的路况;其他骑兵在吉普车的后面行驶。速度比上午的方法快了十倍。
吉普车里的伯循感概道:“基善老弟,我们跟你借光喽,享受了比汉武大帝还高一倍的待遇。”
“伯老,让各位受苦啦!”立早将军歉意说道。
“老弟,你误会啦。逸礼《王度记》曰:‘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汉武帝出行的马车是六匹马,我们坐在车里,前面是六匹马的二倍十二匹马。若不是跟着将军,我们哪能享受如此殊遇啊!”伯循道。
“哎!苦了这些士兵啦!”田政委感叹。
“秦始皇公元前219年,率领文武大臣及儒生博士到泰山去举行封禅大典不过70人。老弟即将振臂高呼,策应南北统一之北伐,百十来骑兵。”教育家伯循又道。
“我等长途跋涉,不是为了王侯将相。乃是为我中华南北一统,中华振兴,驱除鞑虏。我等将为之奋斗,绝不辱使命!”将军感慨。
骑兵拉着吉普车浩浩荡荡走过红毯,红毯尾端,四匹骏马、四个黑面骑兵,拽着红毯的一端,踏着红毯奔驰,骏马身后的红毯犹如一支飞起的火龙,扬起的细沙飞舞仗高,那气势激荡着吉普车里的文韬武略有志之士。
全体将士们下午一鼓作气,又循环折腾了四次,马背上的松树明子已经燃起来了。傍晚八点,穿过了五百里沙漠。口干舌燥的一行人马来到克鲁伦河的上游。
清澈的涓涓细流,滋润着周边的牧草,静谧的圆缺上弦之月挂在好像垂手可摘的天空,漫天的星斗好像在祝福这一行人马。断断续续的蛙鸣,伴随着娟娟水流声,诱惑着人和马。
谭营长下达命令:“全体警戒,首长行方便。”
吉普车里的五位,随着吉司令找了一个地方方便后,便急不可待来到河边,捧起水大口的喝了一捧,立早将军带头站起来,道:
“将士们辛苦了!我给将士们站岗,将士们方便吧。”
将士们围成一个大圈,背向背,远离河水,人和马一起方便了。谭营长听声音,方便结束了,便发出命令:
“一排警戒,二排、三排人喝马饮。”
吉普车里的四位,马诺夫国语不好,话语很少,润了喉、补充了能量,开始感概这美丽的大自然。伯循打开话匣子,道:
“吉司令,你不简单啊!把我们带到这里人喝马饮。这儿你可知是什么地方?”
“伯老,请赐教!”
“这儿,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筹谋划策的风水宝地,也是少年成吉思汗成长的地方;这儿,还是蒙元历代皇帝的墓葬之地。”
“哦,这么说,我们都喝了这快宝地的水,岂不都沾了一代天骄的神勇之气了。”田政委诙谐说道。
半个时辰人喝马饮,人、马补充能量全部完成。
吉司令跟谭营长耳语之后,来到吉普车前,“几位首长,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连夜疾行,松树明子只够今儿晚上的。”
“好,我们都听你指挥。”立早将军回复吉司令。
余下的路程,便都是草原、戈壁滩了。灼热慢慢散去,微风柔柔地,带着草的鲜味儿,拂过来,人和马都为之心怡情悦。
吉司令掏出怀表,借着火光,已经九点一刻。他吩咐谭营长,命令火速前进。
行进途中,吉司令和谭营长,以及士兵们的坐骑,都有反馈信息,就是附近有野兽。
确有一队狼,在头狼的引领下,从天黑开始就尾随这一队人马,人马在河边休息时,他们已经包抄着这一对人马了。因火把通亮,狼队没能靠近。
这支狼队,正如七少爷判断的,就是冬天那支被诱骗上当的群狼。
冬天,七少爷、吉司令、袁清杨,离开骑兵训练场时,令士兵捕捉了十几只沙漠野兔子放在院子里,给野兔子放了一些白菜叶子;每一面城墙上挂了一盏马灯,马灯点燃,马灯的油足够二十四小时。
群狼看着院子内微弱的灯光,进过几天的窥察,在头狼的指挥下,深夜向院内发起一次突击。
结果人、马全无,只有十几只瘦兔子。狼多肉少,不够群狼分配,因争抢食肉,狼与狼起了纷争,头狼恼怒,发出复仇的嚎叫。
后来头狼来这里窥察几次,均没有人迹出现,也就放弃了复仇。
直到相立早将军等五人被困在沙漠,找到这里休息,又安排司机开车返回恰格图拍电报回来时,被狼发现,又勾起了头狼复仇计划。
这次头狼没有贸然行动,他带着几只狼,每天晚上都在周边窥察,吉普车牠没见过。
立早将军有着丰富的野生生存经验,晚上院子里点燃篝火,他们也在暗中观察外面的动静,担心有狼群来袭击。
头狼因冬天连续上当,变得格外小心,犹犹豫豫,立早将军等人才免遭袭击。不曾想,牠的老窝肯特山山麓,来了一队人马,还有那个庞然大物。牠们靠近一点嗅出,还是冬天那批人马的味道,就悄悄尾随着,因火把通红,这支人马的周边如同白昼,就只能一直尾随伺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