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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山梦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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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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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花梦》连载

第五十九章 浊浪

黑牛提了两瓶酒和阿牛一起来看施乃安,金凤请来了钱凯和李剑,玉兰去她妈那边了。文化是放学和琬如一起来的,来了就给公羊打了电话,让公羊早些来接她。为了不扫大家的兴,金凤没有说今天在茂财商场遇到的事,也悄悄告诉黑牛,今天不要说这事。

酒菜上桌,大家围坐,热气腾腾,酒肉飘香。大家举杯祝施乃安平安健康,金凤也劝施乃安喝几杯,跟大家一起高兴高兴,琬如闷声喝酒,脸红扑扑的。

可是小朵忍不住了,她哭了,“学校里好多老师都在说施爸爸和琬如姐姐的坏话,可难听了,他们还写了告状信让学生签字,贾乐好的那个培优班的学生很凶,谁不签字,他们就骂谁溜校长的沟子,他们还说我是校长家的狗,让全班同学都不跟我玩,谁跟我玩就打谁。”

施乃安强压怒火,没有说话,拿了茶杯,倒了大半杯酒喝了,茶杯在他的手里碎了,鲜血满手。

金凤赶紧拿来医疗箱,碘酒纱布的,给施乃安包扎了,“看看你,这么不小心,头还没有好,手又弄破了,像个小孩子似的。”

施乃安说:“朵儿,爸爸明天就上班,谁敢欺负朵儿,我就是流血,也得让他如同此杯。一个人保护不了妻子女儿,活在世上,也枉为男人,我与他们无仇无怨也无争,欺负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个孩子也不放过,我本认为人世间无大恶,此不为恶,何恶之有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钱凯愣了一会儿,端起酒杯说:“没事儿,大家喝酒。”说完,自己先喝了,夹了一口菜吃了,也不管大家有没有喝,自己又倒上一杯说:“施老师,听我一句劝,你跟他们不值得,那贾乐好,是什么人,就不能算个人,就是社会的垃圾,你不可以把自己降低到他的敌人的档次,再说你是教书先生,这个社会除恶用不着脏了你的手,更不可以流你的血。”

施乃安没有说什么,倒一杯酒,劝大家喝酒吃菜。

钱凯说:“李剑,你明天陪着施老师去学校吧。”

李剑说:“没问题,为教育保驾护航。”

黑牛拿个块抹布裹了茶杯,用一只手攥,没有碎;用两只手使劲攥,仍然没有碎。他倒了一杯酒敬施乃安:“姐夫,我听阿牛哥说您德高望重,才华那啥——对——才华横溢,我今天是来拜见您的,现在我要拜您为师,您放心,我这人没有啥本事,但能保证仁义忠厚,这个您可以问金花姐姐,她是了解我的。”

施乃安说:“金凤今天一回来就对我说黑牛兄弟如何的好,我本来就是老师,你不拜我也还是老师。”

黑牛说:“我是说求您教我武功。”

施乃安说:“我哪有什么武功啊,我要有武功,那些人就不敢这么欺负我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文武双全,文只认权力,武只认拳头。他们不承认这世上还应该有公德和公正。这样的人识字又能怎样,他们有再多的知识,也不能叫有文化,我们现在的教育只强调知识,不知道何为文化,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悲哀。”

金凤说:“别说那些大道理了,你高兴了,大家就都高兴了,朵儿,别难过了,你高兴了,你施爸爸就高兴了。”

琬如说:“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搬出去,到外面租个房子,好好复习,考大学,这几个月我就把耳朵堵起来。”

金凤说:“搬什么搬,你现在搬出去,他们更以为他们胜利了,还会说你是做贼心虚,没事也就变成有事儿了,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就住这儿,我们是一家人,每天还就是跟你老师一起上班下班,上坡过坎的,扶着老师,知道吗?像亲闺女那样,本来就是亲闺女,怎么了,你越怕他们说,他们就越说,你不怕了,他们又能怎么样?以前他们说我水性杨花,我就说了,我就水性杨花了,我要离婚,再找一个,再不合适就再离再找,我就这一辈子,不能因为找了个不合适的男人,就窝囊一辈子,去他妈的什么从一而终,那得看从了谁。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让那些鸡狗去随吧,我是人。我就离了,刚离了我就找了你的老师,是我主动找他的,怎么了,碍着谁的事儿了?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琬如说:“师母,以后我也和朵儿一样,叫你——妈。”

施乃安看着金凤,流泪了。

大家放下了这个话题,就讲一讲黑牛这几年的经历,也讲一讲阿牛以后办肥料厂和种地的事情,自然也就讲到了丽莎。丽莎走的时候见阿牛了,阿牛告诉钱凯,丽莎是不会回来了,她要和哈达马作一个彻底的了断,和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她不再是梦丽莎,她祝福钱凯,也求钱凯理解她,她爱钱凯,越爱就越要离开他,钱凯对她好,越好就越促使她离开,她要钱凯为一个新生的丽莎而高兴,而自豪。

钱凯点头,钱凯说:“我尊重她,我放得下。她陪伴我过了那样一段让我幸福的时光,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这倒是有些遗憾。”

钱凯举杯谢阿牛,阿牛举杯一饮而尽,也放下了一个心事,感到非常的轻松,他有一点没有告诉钱凯,他答应丽莎,永远也不告诉,那就是丽莎带走了钱凯的一件宝物,丽莎肚子里带走了钱凯的娃。

琬如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在想,自己和钱凯的假恋爱,可不可以变成真恋爱呢,想着,心里有些难受了,看着钱凯,还有一种尴尬。琬如端起一杯酒说:“谢谢钱大哥这段时间对我的保护。”

朵儿吃饱了,背了新书包要回东屋去学习,琬如也陪了一起去,大家畅饮几杯,该说的也都差不多说,酒正浓,夜未央,好心情,大家散了,散得恰到好处。

施乃安金凤自然要亲热一番,何以解忧?唯有爱情,不是杜康。

金凤轻轻推施乃安说:“戴套。”

鱼水之欢,鸳鸯之乐,让一切疲惫烦恼,甚至冲冠之怒都变得柔软,“冲动是魔鬼。”金凤说。

施乃安说:“金凤是天使。”

两人融化了,融合了,你成了我,我成了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一团雾,像一团气,世界似乎都消失了,消失在快乐中,又似乎漫天杨花在飞舞,流水潺潺,草绿花红,柔软如云朵般……

早晨,金凤做饭,施乃安洒扫,琬如和朵儿在院子里背书,这是多么幸福快乐,人畜无害的一家人,而有人正筹划着让他们妻离子散,甚至是家破人亡。

吃过早饭,经过金凤一夜爱抚的施乃安精神抖擞,他牵着朵儿的手,朵儿背着新书包,琬如挨着他旁边,抱着他的公文包,三人一起上学校去。

初升的太阳照进校园,树影斑驳,鸟啼婉转,一切都欣欣然的样子,心情不错,那个红色大齿轮的上课钟格外的威武。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进校园,当施乃安他们三人并肩走进学校的时候,先到的老师还有学生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是有人不很自然地问好——

施校长好——谢老师好——

施乃安点头回礼道:“老师好!同学好!”

齐世仁这几天主持学校工作,来得比施乃安早,是最早的一个,以前他在这儿当校长时也是这样,每天基本上是第一个来学校。

施乃安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齐世仁正坐在施乃安的办公桌前,刚泡上的一杯热茶还冒着热气,那是一只很大的紫砂杯,是琬如给施乃安的。见施乃安进来,齐世仁点燃一支烟,现在不抽莫合烟了,改抽纸烟。齐世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慢地吐出几个烟圈儿来,对站在前面的施乃安说:“你受伤了,好好养伤,没有叫你,就不用来上班。”

施乃安说:“齐世仁,你听着,一、你起来,这是我的办公桌,我的椅子,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可以坐。二、请你把烟灭掉,没有主人的允许不能抽烟,这是做人的起码礼貌;这茶杯是我的,没经我的允许,你就使用,你连最做人的起码规矩都不懂吗?三、这是我的办公室,我现在请你立即出去,你怎么出去,是走是滚是爬,是你的自由,不用我教你。”

齐世仁坐在那儿,无言以对,两手发抖,手里夹的香烟冒着青烟,办公室门开着,贾乐好站在门外。这时李剑急匆匆地赶来了,他一进门,齐世仁来了话了,“厉害,把警察亲戚都叫来了,要抓我啊?”他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指间夹的莫合烟还冒着烟,“掏铐子吧。”齐世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李剑说:“齐主任,你误会了,我来这里,是要公布县公安局和县法院关于吴雨袭击施校长,攻击谢琬如事件的调查结论,还有双方当事人签字的调解协议,听到施校长跟你说一二三的,觉得他火气很大,我就进来了,我是来保护你的。你也是的,没经人家同意私自进人家的办公室,这丢了东西什么的,就难说了;还用人家私人的东西,这也不对,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出去,有什么事情后面再解决。”

齐世仁说:“我是汤红株书记派来主持工作的,我为什么要出去,再说了,学校是受学区领导的,我领导不了施乃安?”

“谁领导谁不是问题,现在这是他的办公室,他让你出去,你没有正当的理由,还就得出去。不然他可以报警,他现在就可以向我报警。出去吧,齐主任,先出去,然后再以正常的工作身份进来,这不是很好吗?”

齐世仁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自己没有什么好结果,就算是撤职,施乃安也得交接这个办公室,李剑说得对,万一施乃安说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就不好办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齐世仁起身走了,说:“我什么也没有拿,你检查一下,以后再说缺了什么,我可不认。”

施乃端起那杯茶,朝着施乃安身后泼过去,把茶杯高高举起来,又轻轻放下,对着急忙跑进来的琬如说:“拿去煮了,消消臭气!”

琬如说:“阿弥陀佛,李所长,您来得真及时,刚才我想起老师昨晚攥碎杯子,吓死我了。”

李剑说:“你的老师还是很冷静的,你倒是要沉住气,闲言碎语不少,你要看开些,没啥大不了的,丽莎就是太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了,不说这些了,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一会儿,我把那两个文件宣布一下,可能会起点好作用。”

很快就召集全校教职工,开了个短会,李剑宣布了他要宣布的,下面还是叽叽喳喳的,无非是问真相是什么?其实,在这些人的观念里,真相很简单,就是跟他们猜的一样的,或者是让正常人意想不到的。

施乃安正常地工作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很多人就觉得施乃安这种正常极不正常;在他们觉得施乃安的极不正常中,他们自己就慢慢地正常起来了,学校的工作几天后,又正常了,这让贾乐好觉得很不正常,他要去找吴雨的爹算盘吴。

算盘吴运筹了半晌,决计还是要出去躲一躲,他不是怕施乃安查金凤,也不是怕黑牛路见不平一声吼,最怕的是齐世仁、贾乐好这些人纠缠。

算盘吴筹运从前是从来都不用正眼看贾乐好的,那时候镇里刚成立学校的时候,当民办老师比普通社员收入低得多,就是不用挖大渠修大坝出大力,队长就把队上最难管的刺儿头,光说不干,碗比盆大,拉屎能拉大半天的贾乐好推荐去公社当老师了,贾乐好这名字起得也恰当,哈萨克语就是懒汉无赖的意思。

贾乐好是河北人,上过初中,没毕业,那年代,算得上知识分子了。他那个时候,上过高小就可以当大队会计了,上过初中,最不行,也得当个公社文书。可是贾乐好当盲流闯新疆了,是想着当大官发大财的,闯来新疆才知道,这茫茫大戈壁,生存才是硬道理,上过学算个屁啊,懒汉没人看得起,再说了,鱼龙混杂,什么能人没有,一起挖大渠的人里面,就有北师大毕业的,还有一个地主是上过黄埔军校的,贾乐好是懒汉没了用武之地,后来有幸到了学校这个可以偷懒的地方,过着吃不饱,也累不着的生活。空闲多了,就琢磨些整人坑人的办法,常常当那些风云人物的隐身军师,这一次也不知是为什么,跑到前台来了,张牙舞爪。算盘吴知道贾乐好之流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闲话少说,躲之为妙。

算盘吴藏好了那个颜料写的假血书,跟他那著名稳婆的老婆何月仙嘱咐了几句,转身就要出门去,和急匆匆进来的贾乐好撞了个满怀。

算盘吴说:“公安局和法院已经做出裁决了,我儿子也签字了,这事再闹就不是跟施乃安闹了,是跟政府过不去,跟政府过不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我劝你们也收手,已经把人家搞得身败名裂了,别再搞了。”

贾乐好要算盘吴把那个血书交出来。

算盘吴说:“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那东西我烧了。”

贾乐好说:“那个血书是我打的稿,根本不牵连你,那上面写的是‘杨花镇群众强烈要求把奸夫淫妇施乃安、谢琬如从学校开除出去,还学校清白!’,这根本不牵连谁,群众嘛,你是群众,我也是群众,签字的都是群众,再说了,你是花了钱的,你舍得烧,打死我也不信。”

算盘吴说:“我可是花了二百五十块钱的,你想要拿去,得出五百。”

贾乐好让算盘吴拿出来验看,再给钱,算盘吴把那血书拿出来,贾乐好查了查,果然是整整五十个签名,应承此事再也不找算盘吴,在任何场合都不牵扯他们父子。当即交了二百块钱,说是剩下的让算盘吴跟他去家里取,算盘吴拿了血书,跟贾尔好去取钱。贾乐好想,回去自己再胡乱写上五十个名字,搞成一个百人签名,跑到县上去,匿名送到县政府,真真假假的,谁来调查,贾乐好唱着——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就往西行。

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这将帅不和失街亭。

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的西城。

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你到此谈哪——谈——谈谈心。

……

贾乐好确实要找人好好谈谈心,确实也有人要找贾乐好谈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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