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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山梦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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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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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花梦》连载

第六十七章 触礁

公羊金拥从外地考察学习回到哈达马,先去了窦书记那儿汇报考察情况,谈了自己想进一步发展和规范杨花镇旅游的思路,窦砥柱让公羊金拥赶快写个报告来,县委正要开会讨论如何进一步发展哈达马旅游,推动扶贫解困。

回到杨花镇,公羊金拥去见康乃文,康乃文说:“你外出考察这些天,我到各村的田间地头走了走,看到的情况不太好,下地的人不多,有些土地撂荒了。特别是有些孩子不上学了,有的上戈壁捡石头,有的在路边卖奶疙瘩,有的给游客牵马。镇上也有些情况,乱开餐饮旅店的,宰客的敲诈的也时有发生,特别是卫生状况要下力气花本钱抓。还有那个氅袄大舞台,为了吸引游客,什么都演,低俗得没有底线,这种只顾赚钱的做法,是杀鸡取卵。我建议宁可发展慢一些,钱少挣一些,也要进行一个全面的治理,杨花镇必须以农牧业为本。”

公羊金拥说:“眼前火烧眉毛的,是餐饮住宿的安全卫生和学生辍学这两件事,有必要采取强制手段,刻不容缓。”

康书记说:“我赞同,你谈谈你的想法,咱们商量个方案,明天就通知,后天召集各村支书和村长会议,我再上报县委窦书记,请求公安、工商、卫生、文化、旅游各方面帮助我们协同规范杨花镇的旅游。”

公羊和康书记谈了很久。从康书记那儿出来,公羊来到杨花梦山庄,他要找窦中流聊聊旅游的事情,还有他想把养马场以镇政府控股的方式,交由旅游公司来管理。

窦中流见公羊金拥来了,自然是摆酒接风洗尘,两人边聊边喝,聊得融洽,喝得痛快,酒席尽兴而散,窦中流回房休息,公羊金拥觉得自己喝得有点儿多,怕让文化看了不高兴,就去钱凯那儿坐一会,讨壶茶喝,歇歇气儿,醒醒酒。

钱凯叫服务员:“把我的龙井沏一壶来,再上盘水果。”

服务员刚把水果端上来,琬如来了。她是来找钱凯的,见公羊金拥在,琬如说:“我想喝酒,师兄你能陪我吗?我有事找你。”

钱凯说:“好啊,我正忙,要到前面去,我让人给你们把酒菜端过来。”

琬如说:“不了,我们还是到前面包间去,师哥你有空儿陪我一会儿吗?”

公羊金拥说:“琬如有事,哪敢没空儿啊,走咱们到前面去,可说好,我陪你,我已经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就是刚才和窦中流喝酒的那一间,钱凯安排给他们上几个精致的小菜,下两碗面。

琬如对公羊讲了施老师搬家的事,琬如说:“事情是解决了,可我觉得别扭,我再赖在老师家,心里不是滋味。”

公羊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文化怎么能这样做事呢?这让我怎么有脸见老师。”公羊说着又倒了一杯,他显然激动了。

琬如说:“不是文化姐,是她爸要房子,说儿子要结婚,不把房子腾出来,婚事就黄了。”

公羊金拥说:“那房子是文化的,本来说是要捐给学校的,那不是因为你,才说不捐给学校了吗?不捐给学校,就是捐给施老师了啊,给人家的,怎么能说要回来就要回来。”

琬如说:“公羊哥,你别急,本来没事儿了,我就是说想让你帮我找个住处,你动这么大气干啥。”

“你不知道施老师对我有多好,我家离学校远,晚上来学校上晚自习不方便,为了让我考上大学,他让我住他那儿,不说辅导了,还要给我做饭洗衣服。”公羊说着,流下泪来,他又喝了一杯酒说,“我考上了农大,我妈嫌我考得不好,填志愿也没有听她的,她怪罪老师把我教坏了。其实,我报农大根本没有征求施老师的意见,我爸就是农大毕业的,我妈看不起我爸是个学农的,我上了农业大学,成了她的心病。”

琬如说:“谁说不是呢,施老师有多好你也是有体会的,我长期地住在老师家不好,师母没说什么,我自己别扭,所以我要找房子搬出来。”

公羊说:“我理解,我帮你找房子,现在真的找不到,我正想着给学校盖老师宿舍,因为县上说了,秋天要分一批师范生下乡镇任教,住宿解决不了,就分不到了。不过,那时候你该考大学走了。”

琬如说:“因为施老师的原因,咱们是兄妹,哥,先不说这个了,咱们痛快喝几杯,不醉不归。”

公羊说:“不醉不归。”

又喝了几杯,公羊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妹,哥心里苦啊,哥很孤独,我妈反对咱俩,我也觉得对不住你,我太忙,你也忙,等我忙完眼前这些事,我就多陪陪你——看,我给你买了一条珍珠项链,你戴上——说让人戴上,你就戴上,不值钱,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公羊不知自己什么时候醉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归的。他一觉醒来,睡在自家的床上,已经是半晌午了,早餐在桌子上,有纱罩扣着,旁边一个珍珠项链盒子压着一张字条,写着——谢谢你给我买的项链盒子,今晚请你务必早点儿回家,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公羊想起来,昨晚是和琬如一起喝酒来着,也就想起了教师宿舍的问题,他赶紧去找康书记,公羊说起了施老师搬家,琬如找房子的事情,进而说起学校应该有教师宿舍和食堂,不然就分不来师范生。

康书记说:“施老师为了杨花镇教育贡献不小啊,学校教学正规化了,他不领着老师们自力更生,砌了院墙,栽了树,盖了厕所,翻修了加固了危房,他不擅长交际,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人,用拆房子的旧木头,找木匠做课桌。他不是干这个的,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泥瓦匠,真是挺可怜的,所以我让他退下来,休息一下,哪想到上边又下达了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的“双基任务”,这是块硬骨头啊。学校普九的关键是提高教育质量,提高教育质量的关键是配齐合格的老师,要师范毕业的老师能分下来,留得住,首先就得解决食宿的问题。我看就把盖干部家属宿舍的款先拿来盖教师宿舍食堂,镇政府的办公楼先盖两层,省下钱来把学校所有的危房都翻新了。不够的,我再跑跑教育局,争取上面再给补助一些。这事也是火烧眉毛的事,你要是没有意见,就赶快办吧,记住,省钱一定要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

公羊回自己的办公室,整理一下思路,写了两份报告,处理了一些他外出考察积累下来的事务,有几家宅基地纠纷的,去现场察看,实地调解,又是房子的事情,这个在前几年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现在突发了。

公羊回到家又晚了,文化正等着他。

公羊说:“对不起,明天要开个会,准备些材料,回来晚了。”

文化说:“你回来早过吗?好像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你忙工作,我守空房,我没说什么,你外出二十多天,回来先工作,不回家,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你还没有见我,就去和别的女人喝得烂醉,当着我的面儿,哥啊妹啊的,搂搂抱抱,我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你已经多久没有碰过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羊说:“昨晚我和琬如是碰上的,她让我帮她找房子。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能撵施老师搬家呢?当初是你上赶着送房子给人家住,我当你是乐于助人,让你给感动了,现在你突然就要人家搬出去,那是要把一家人赶到大街上,我真怀疑你当初的目的不纯,有用时候就巴结,没用了就翻脸,哪天我要是不当这个镇长,你是不是也要把赶出门?”

董文化愣愣地看着公羊,好一会儿,“你骂够了没有?谢琬如这个白眼狼,狐狸精,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跟她私会,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对我大吼大叫。说说吧,你们旧情复发有多久了?”

“什么旧情新情的,我跟琬如没有什么情,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不要胡说八道。”公羊霍地站起来。

董文化也站起来,“没有你急什么,原先你就对琬如有心,可是琬如暗恋着施老师,对你无意,那时候你要是追琬如,我不拦着,谁让我是离过婚的,可是现在,琬如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你怎么就和她勾搭上了?你说,我哪点儿不如谢琬如?”

公羊说:“昨晚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先认错,我道歉,今天咱们都冷静一下,先不说,好吗?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咱们睡吧。”

“我冷静得了吗?我是要和你好好谈谈心,不是求你跟我睡觉!”

公羊没有说什么,沉默地坐着,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公羊想,本来是要跟文化说说房子的事情,去跟施老师道个歉,可是怎么就说到和琬如的关系上来了,自己真的和谢琬如没有什么,也没什么想法,可是,让文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是喜欢琬如多一些,公羊也有些自责,自己对董文化的关心是不够。

现在说房子,说琬如都会引起新的争吵,公羊觉得无话可说。明天还要开会,必须睡觉,可是怎么能睡着呢?公羊拿出一瓶酒,打开,对着瓶子喝了,然后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了,不久就打起了呼噜。

董文化感到了莫的羞辱,她呆坐着,泪流满面,她也拿出一瓶酒来,一杯又一杯地和着泪喝着。

天快亮了,她给公羊做了早餐,摆在桌上,走出门去,沿着河堤无精打采地走着,太阳升起来了,霞光映在杨花河上,也照着她的老房子的屋顶,那栋红砖房的黑油屋顶比别人家高出一截。

她觉得公羊为房子的事情,对自己发了那么大的火,一定是听琬如说了什么,可是自己无法解释这件事,那房子是自己的,没有必要向谁解释,越解释越不清楚,反倒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董文化想,这是理直气壮的无可奈何,更无可奈何的是自己的婚姻遇到了危机,她觉得公羊金拥和自己正在疏远。

这年头离个婚比结个婚容易多了,传统的婚姻基础日渐崩溃,物质的,经济的,宗族的,甚至是法律的,都不能维系婚姻。很多人说爱情是婚姻中最重要的,其实,爱情是最靠不住的,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爱情了,比他妈的在一起喝一杯酒还随便,可能血缘才是维系婚姻的最重要的纽带,董文化想要个孩子,本来自己想和公羊金拥好好谈谈,就是谈生孩子的事情,可是谈成了和琬如争风吃醋了?

董文化觉得自己的婚姻触礁了。

董文化在河边站了一会儿,转身正要去学校,迎面看见一辆小四轮突突突地喷着黑烟开过来,在她面前停下,车上坐着三四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人,开车的把墨镜摘下来,是黑牛,黑牛说:“这不是董大校长吗?你那房子修好了,是我修的,你不去看看?都隔成小单间了,开旅馆,牌子都挂上了,叫‘悦来客栈’,你弟弟根本就没结婚,他说他谈那个对象,你们老爷子不同意,吹了,是怕施老师不搬出来,才说是要结婚用。这着急挣钱,也不能把人往大街上撵啊,更何况撵的还是老师,斯文着呢,要是一家住大街上,多丢脸面啊。”

黑牛说完,开着小四轮,突突突地喷着黑烟走了。

文化朝自己的房子那边望了望,悦来客栈,不悦者不来。董文化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去那里了。

董文化来到办公室,坐在桌前,心里很乱,她想静一会儿,琬如来了,琬如穿了件黄色圆领T恤,白皙而颀长的脖子上一条珍珠项链格外漂亮。

董文化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把琬如吓了一跳。

“你前天晚上找公羊金拥有什么事吗?”董文化问。

琬如说:“没有啊,我是去找钱凯遇见他的。”

文化说:“哦——没什么,有个成语叫‘买珠还椟’是什么意思,你帮我查查。”

琬如说:“是买椟还珠。”

文化说:“我就是要还椟——你以后还去找钱凯吗?”

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答,董文化起身出去了,琬如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找不找钱凯有什么问题吗?钱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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