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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慧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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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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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连载

第二十九章 阳光张罗芳菲四月

追星,终究不过是因为欣赏一个人,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的人生期段而已,因为一个经典形象的塑造,因为一种旷达潇洒的气质,因为一种睥睨天下的魄力,因为一种圆缺自然的睿智。像年少轻狂时便追求张扬的力量,自卑懦弱时渴求无畏的勇敢,陷入迷惘时追求豁达的淡然,我们追求的,其实始终是自己对自己完美的意向的参照和追寻,积极乐观昂扬向上。追星,不过是一个明星契合了我们对自己所有的期待。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四月的蓬勃是从内到外的。黎铭的头发重新长了出来,脚心和手心的伤口渐渐好了。

过了近一月的休眠,花田里的花又错落地开满了枝头,黎铭在黄昏的路上不断咀嚼着墨墨背的诗,比较着是把诗过成生活纯美一些,还是把生活过成诗更生动有趣,总归,生活即是诗。

黎铭在花田里,哼着自编的曲调,“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玫瑰之落英。”提着篾箩,专挑绽放开蜜蜂采了花粉的花摘起来。

春天的玫瑰是大地的初心,不是爱情也一片赤诚。黎铭提着花瓣轻扬着嘴角,在放学的孩子的簇拥中高兴地回到村委会。

黎铭找了个菜盆在院子里淘花,看着鲜妍的花瓣漂在盆里,晶莹的颜色依旧,浓烈成清新淡雅的情感。

王婶炒着最后一道菜,腊肉炒蒜苔,闻着空气中的香味,黎铭想起,去年也就是这个时候,浙江的老板跑了,留下了一百多亩的大蒜,还好魏青和王程多方筹措,县里全力支持,才消除了一场危机,也打下了平台销售的基础,每一个微小的改变,都少不了破旧立新的痛楚,不是苦了人,就是苦了土地,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要都苦了,却匹配不了痛楚带来的价值显现。

一转眼,魏青和自己已经来了一年多了,赵星隅也快一年了,王程更长一些,还记得自己初进村时的兴奋忐忑和惶恐不安,小心翼翼的融入和对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恼怒,现在看来,村庄变化了很多,自己也成长了很多,只有坐在门口的安详的老人,眼里依然流转着好奇党的喜色。黎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没有黄色的蛋液流淌,自己,再不是当初在扬起的灰尘和柴火的熏烟中手足无措泪流满面的少年了。

“最后以一首《你是人间四月天》结束今天的种植技术培训,祝大家身体健康,生活愉快,像这最美的人间四月一样灿烂温暖!”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黎铭挑着指尖的花,听着唐宋的声音,看着阳光透过水珠渗进花瓣里,瞬间觉得心情那么舒畅,仿佛阳光和花瓣都沁过指尖融进自己的心里,像自然的声音轻缓地流淌过自己的经脉。

唐宋关了音响,刚下楼就看见黎铭蹲在院里拈花浅笑,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发丝上,温润柔和。

“哎呀,我的铭,你回来啦,看你深情款款的眼神,一定是听见我真情的告白了,怎么样,惊喜不?喜欢不?还给我准备了花,哎哟,瞧你这闷骚的性子,我真是爱极了!”唐宋踩着猫步就走向黎铭,翘了个兰花指搭在黎铭肩上,右手叉腰,侧转用小腿碰了下黎铭蹲着的脚。

黎铭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灵魂最微妙的境界,若隐若现的感悟在他的脑海里盘绕,五彩的云纹昭示着命运大同的时候,被骚包的唐宋打断了,黎铭白了唐宋一眼。

“哎哟哟,那眼钩子,真真让了销了个魂!”

“去去去——骚人!”黎铭强制打断。

“一句骚人,是对我文韬武略最大的肯定!”唐宋蹲下,和黎铭一起淘花,“迁客骚人,多会于此!”

黎铭一朵一朵地将花拈进竹筛里,“我要收尽落日极致的绚烂,在这花朵里,婉转生命的意义。”

“这边落下的太阳,在足够辽远的地方,只是开始!”唐宋说着黎铭曾经说过的话,两个人一起拽文。

“我们终究浅短,没有足够的视界来囊括整个宇宙的浩瀚,所以,在此刻,尽享你所看到的尘世,自由和美都需要被限制,才能被禁锢的躯体感知,毕竟,有形的身体无法承载美的无限广博!”

唐宋有些恍惚,感觉有灵魂像炊烟一样飘出体外,又萦绕着自己,在渺渺茫茫的太空中俯视着自己,一瞬,就感觉自己的心境开阔起来。

黎铭上楼将花瓣晒在楼顶上,唐宋也跟了去!“我不仅要收尽这落日楼头的美,我还要收尽今晚的月光,还有今晚所有星宿的芒,包括紫薇,包括北斗,还有明早初升的朝阳!”黎铭说着,明天给自己放半天假吧,在最美的人间四月!

吃了饭,黎铭录了微党课发在工作队群里。和唐宋发酵了一袋面粉,提着一袋糖果去老陈叔家看芊芊。田埂上,毕小明和几个孩子追逐着跑远了。黎铭和唐宋站在门外,就听见老陈叔干哑着嗓子大声嚎叫,声音里藏着惊喜和慌乱。

黎铭和唐宋敲开门,就看见老陈叔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大黄绕着他的脚转圈,一人一狗就那么兴奋得难以名状。

唐宋目瞪口呆,老陈叔一把就抱着黎铭,紧紧的,黎铭闻着老陈叔衣服上的烟熏味,这么真实的触感,真情的接纳。这种的感觉,真好!

老陈叔抱着黎铭的手有些颤抖,激动地抖了抖了黎铭,老陈叔亢奋地说:“怀孕了,怀孕了,秀珍怀孕了!”

唐宋有点懵,秀珍是谁,黎铭也有些反映不过来,谁是秀珍?王婶端了茶出来:“糟老头子,碎嘴,也不嫌躁得慌。”

“王婶,秀珍是谁?”唐宋接过水,呆呆地问。

“是——!”王婶也羞得半侧身,脸上的红云染上了青黑的发丝。

黎铭和唐宋看王婶的脸色,终于明白过来,老陈叔放下黎铭,黝黑党的脖子一伸,吧唧一口就亲在王婶的脸上,脖子上的筋像泥鳅滑过的泥田上的痕迹。王婶的脖子都红了,甩了老陈叔袖子一巴掌,颤抖着声音轻喝,“死老头子!”转身牵着芊芊进了房间。

老陈叔咧着嘴露出泛黄的牙傻乐着,大黄转晕了,屈腿趴在黎铭的脚边。

“啊,恭喜恭喜,老陈叔,恭喜您!”黎铭也很开心。

老陈叔搓着手,渐渐冷静下来,脸上泛上担心:“可是是不是年纪有点大,会不会有危险?”

“生孩子危险是有的,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王婶也才四十呀!”

“老陈叔,看不出来呀,厉害哦!多长时间了!”唐宋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老陈叔,竖了个大拇指,问。

“两个——两个多月了!”老陈叔激动地说,口水溅在了黎铭脸上。

“老陈叔,你是不是吃什么中草药了?”唐宋凑近,痞痞地问。

“瞎起哄!”老陈叔甩了唐宋一袖子。

“呀,难怪今天王婶做饭都是笑的。”唐宋兴奋地说。

“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告诉颜卿。”黎铭说。

“哦哦哦,对对——只是有点——”老陈叔激动得有些难为情。

“铭儿,查岗的吗?这个夫妻档的黄金时段,不是有喜了,打扰人儿可是不道德的哦——”颜卿靠在沙发上,邪魅的儿化音酥到了唐宋。

“就是有喜了——”黎铭戏谑。

“呀,黎铭,你收敛一点啊,这样的事,你还要弄得满城皆知吗?你承受得了黎家和姜家的共同家法吗?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又想让我帮你扫尾,我说,铭儿,你可得善良一点儿啊!”颜卿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是又啊!”黎铭摸摸头,又一次成功被颜卿带偏了,“不是,不是我有喜了。”

“不是你也不行,不是,你想有也有不起啊!不过,是唐宋也不行!”颜卿盘了腿,咬了口香蕉,邪魅地看着黎铭,又坐直了身躯,“不会是罗琴吧!”

唐宋在一旁听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你到底听不听?懒得听你磨牙!”

“嗨,卿卿!”黎铭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老陈叔,老陈叔听了颜卿的话捂着嘴傻笑,也忘了紧张,“卿卿!”

颜卿差点一口香蕉喷出来,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和咧开嘴露出的黄牙平行成两条线,怎么那么熟悉呀!云南方言多不区分前后鼻音,听上去就是“亲亲——”,颜卿被噎到了,在颜卿旁边的朱言君也哽住了,唐宋和黎铭感觉酥酥的,爱情从来都不区分年龄,也从来不抑制喜悦。

“老陈叔,好久不见啦,想我没嘞!”颜卿换成云南的方言和老陈叔说。

“卿卿,想你嘞,有时间回来看看啊!”

“好嘞,叔,要来的。叔,三哥刚刚说有喜事,是您家有喜事吗?”

“是啊是啊,卿卿,你王婶怀孕啦,两个——两个多月啦!”老陈叔一手拿手机,一手挠头,右脚绕着芊芊的小皮球,形态充满了喜感。

“啊,老陈叔,那你要做爸爸啦,咦,老陈叔,厉害哟!”颜卿坐不住了,从沙发上弹起来,走到窗户前,朱言君含笑看着他。

“就是年纪大了,有点不放心。”

“有没有去好好检查下,医生怎么说。”

“我也才知道,明天再去检查检查。”

“好的,别担心,老陈叔,新闻里还有六十多岁生孩子的呢!王婶也还年轻!勇敢点,别患得患失的,您可比唐宋那小子勇敢多了。”

在旁边缩着不敢抬头的唐宋,瞬间就炸毛了,他看黎铭的眼神就知道战火肯定会烧到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诶,背后说人话,可不算什么君子。”

“宋宋,就知道你躲着我呢!加油啊,要不别等脱贫结束了,爱情和事业可以双丰收啊,这种革命的爱情最美了!”

“我就想等那个光荣的时刻,为我的爱情加持!”

看着王婶进了房间一直没好意思出来,黎铭和唐宋聊了会就回村委会了,路上遇到骑电动车送学生去卫生院的罗琴。

“黎铭,跟你说,桂兰姐家的驴又生了!”罗琴想起去年黎铭强迫自己冷静的表情就觉得可爱,大概也是人生第一次经历吧,纯心开玩笑。

“哦哦哦,那好,驴也很勇敢,很伟大!”黎铭眨了眨眼睛回复罗琴,这生活怎么这么有趣啊!

“走啦,你们聊,星星感冒了,我送他去卫生所。”罗琴有些愣,扒下头盔,走了。

“好,好的,你路上慢点!”唐宋红着脸看着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这年头的老师就是半个妈。”

“走啦,怂包,都只剩个影了!”黎铭用手拐了拐唐宋,唐宋红着脸说,“反正有一天我会赶上你们的,不过早晚的问题,急什么!”

“你开飞机都赶不上我们!”

“你看,松鼠,那——”一只竖着毛茸茸尾巴的松鼠在田埂上触着红蛇果,黎铭惊喜地指着。

“这不是很平常的吗!”

晚霞灿烂,野草新绿,一只松鼠走过悠闲的傍晚,确实是很平常的景色,映在黎铭的眼里,都是自然的熨帖。

“我觉得你可以热爱生活,热爱自己!”

“我倒想,不是身体和时间都被你剥削了吗?”

“干不掉我,就努力!骚年”

黎铭和唐宋回到村委会,刚好赶上县里开视频调度会的时间,县里对红高粱种植做了安排,强调了小水窖产业用水的水储存要求,资源性缺水村组的送水方案要宣传到户,易地搬迁配套设施的建造完善,旧房拆除后的复垦复绿,动态监测的信息更新,所有实施项目的管护……

黎铭一项一项地记在笔记本上,唐宋发现黎铭又用了一个新的笔记本,才四月中旬,笔记本编号又到了十二,在普通而刚毅的面容下,是怎样的情怀呢,将自己对所见贫困的悲悯都汇聚成善良的泉水,浸养着自己也温暖着百姓。

黎铭按目录找到自己记着基础设施项目的笔记本,交通类4条路硬化52公里,饮水类沟渠三面光8条47公里,水窖2个,光伏提灌项目1个,村活动场所3个……都要责任到人进行管理,确保效益发挥。散会后,村委会补充了一些工作措施,不觉又到深夜。

“阑干少年”已经谢了,饱满的枝条下储蓄着又一年的盛情,南风清凉,吹送相思,一夜好眠。

天刚亮,黎铭跑完步回来,当阳光移过院子里开满浅黄色碎花的香樟树枝头时,黎铭悠闲地爬上楼顶,取下玫瑰花瓣,拿出石钵轻轻的舂着,让唐宋找出百花园金丝镶边瓷盘,唐宋翻箱倒柜,在橱柜底下的纸箱里找出了两个,看着精致的瓷盘,唐宋也来了兴致。

“这个盘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媳妇买的!”

“哟哟,谁没个媳妇似的!”

“你有?”

黎铭面带微笑地舂着,又幸福地将紫红色捣碎的花瓣和汁倒进盘里,唐宋和刘波轻轻地看着,岁月静好,时光恬淡,黎铭比刚来时的匆忙,多了舒放的意趣。

罗凤清来的时候,黎铭已经舂好了花瓣,和舂好的红糖紫苏花生核桃拌在一起,黎铭尝了尝,用筷子挑了点偏头递给唐宋,“是不是幸福到神经的香甜。”

“有三分欲求不满的——”

“去去,你们不要打扰我,出去帮忙去!”将揉好的面分成一块一块的,擀好放馅,捏成花状,撒上芝麻,看了看火,将面饼轻轻地放入煤炉上的平底锅中。想起自己一年前初生火时的满面煤灰,不禁笑了起来。

县里集中采购的红高粱种子到了,谭志远几人将种子搬到工具房,路过的村民也进来帮忙。

黎铭打开广播,放起了舒缓的古典音乐,将一只白底红边金线的盘子晒在厨房旁边的三角梅上。

一直红着脸的王婶收拾好厨房,老陈叔喜滋滋地带着王婶去了医院。罗琴周六没事,也来村委会帮忙。

刘波将黎铭调馅擀面生炉子烤馅饼的视频传到了微博上,又收粉无数。看到的王寔又传给墨墨,黎怀民看着视频里的儿子,优雅从容,满怀欣慰。

黎铭趁着空隙,与姜晴通视频电话,邀功一样求打赏,唐宋冒了出来,“嫂子,你家大郎的手艺真好呀!”

罗琴也挤了过去,“琴姐,你看,新鲜的花瓣,谦谦大一些,你也过来玩一趟啊!”

“嫂子,您再不过来,这样的宝藏男孩,就要被我拐走了。”

“嫂子,铭哥在基层可鲜活了,可以上房揭瓦,可以下海捉鱼,文能运筹帷幄,武能横戈立马,兴致一起,哼着小调,搬出炉子升起火就烤起了鲜花饼,还非得配您寄过来的写意牡丹掐丝瓷盘,这样的丰神俊朗、纯良有趣的少年,你再给我们发一打过来,我们全收了。”

“嫂子,我发现有时候,我和铭哥是心有灵犀的,看,我这眼睛和鼻子都长得几分像,我们的爱国的心都是一样的,我怀疑,上帝在造人的时候把本来应该给我的那份都给了他。”

“你要脸不要啊,去去去,嫌弃你。”唐宋背后一片笑声。

“谁?谁,谁的口水滴到手背上来了!”

“嫂子,你看,光看着铭哥,我就流了一大碗口水了。”

“铭哥,饼有糊味了,这里不需要你,你去烤饼吧!”

黎铭的手机最终被几人抢了,自己倒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周月华抱过谦谦,姜晴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墨墨在一旁挤着头看。

将近中午,老陈叔和王婶回来了,已经十周了,一切都好,医生建议好好调理,嘱咐一定要定期做检查。老陈叔一直乐得合不拢嘴,罗琴帮着做了饭,抢着洗菜,倒是王婶不好意思了,“哪见得就这么金贵!”

“金贵金贵!”老陈叔接上,院子里笑声一片。

“你也加油啊,琴丫头!”王婶接过罗琴手里的白菜,拍了拍罗琴的手。

“不急不急,王婶!”罗琴逃似的出了厨房,唐宋和黎铭都在厨房呢,王婶也说这样的话。

黎铭将烤好的饼分给众人,午饭后,趁着新鲜,拉上唐宋就给魏青、王程和赵星隅送饼,也给段玫送了些,众口交赞。

生活没有一成不变的重复,每天都是新的获得,再相似的日升月落都有星宿的偏移,节令的复始,唯有情怀和热爱使生活绚丽多彩。工作井然有序地开展,每一项工作都细化到了个人。

乡村四月,绿遍山原,落尽桃花,又事桑田。今年的羊肚菌和食用玫瑰都扩大种植面积,烤烟苗也已经育好,下学后的孩子每天都帮着在田间劳作,幽庭脉脉橘花香,闲看稚子日初长。

“你们追星吗?”黎铭看着已然模糊的花田,问一起坐在楼顶上吹风等星星的几人。

“追过,感觉好久远啊!那时候追李小龙,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在枕头底下塞两根双节棍!追成龙,追甄子丹,追李连杰,每个招牌的动作不知练了几千遍。”唐宋说。

“哟呵,都是武打明星,那你后来心智是怎么长残的?”刘波打趣。

“扎心啦,老铁!”

“怎么我追的都是李寻欢、郑少秋、六小龄童呀!”谭志远和刘波碰了下啤酒瓶,说。

“哈哈哈,暴露年龄啦!”唐宋说,“我追的可是TFBOYS!”

“我感觉自己就没追过星,不是因为意志有多坚定,就是没有那个意识,感觉他们离自己的生活很远。如果崇拜也算的话,像林丹、马龙、刘翔、张继科那样的体育明显,当国歌响起,国旗缓缓上升的那一刻,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我觉得那种感动的纯粹像等待这星辰的感觉一样,让我着迷。”谭志远双手后撑,仰着头说。

“哇,突然觉得你三观好正!社会的好青年啊,好想把你祸害了。”

“我们以前,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把喜欢的电视剧里的明星,演正派的和反派的都在小纸条上,抓阄,有时候抓到反派的,可以哭一上午呢!”王雅怡浅浅地说。

几人淡淡地笑了,对善良的认知和对美的认可,都是一路成长而来的。

“你们就没有追过女明星吗?”黎铭好奇的问。

“是不是进入主题了,要这么劲爆吗?”

“哇哦,哦哦——铭哥,我仿佛嗅到了不一样的腐朽气息——”刘波戏谑。

“关闭你毒蛇猛兽一样暗黑的洪水闸门!”唐宋说。

“不想关,我想让这股洪水泛滥成灾,然后闻着这股桂花头油香甜的气息醉生梦死。”刘波故意靠近了黎铭一些。

“女星,我追过的有林月霞、刘诗音、赵静颖等。追星,终究不过是因为欣赏一个人,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的人生期段而已,因为一个经典形象的塑造,因为一种旷达潇洒的气质,因为一种睥睨天下的魄力,因为一种圆缺自然的睿智。像年少轻狂时便追求张扬的力量,自卑懦弱时渴求无畏的勇敢,陷入迷惘时追求豁达的淡然,我们追求的,其实始终是自己对自己完美的意向的参照和追寻,积极乐观昂扬向上。追星,不过是一个明星契合了我们对自己的所有期待。有时,也不必有疯狂的追星举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封存着自己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脆弱、伤疤和坚强,明星过度地被曝光,一定程度上,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媒体对社会的不负责任。我们追星,不过是期许自己成为那样一个星光熠熠的人,别人认可更好,不认可对自己也无悔。”唐宋喝了口啤酒说。

“很高兴遇到你们!”黎铭很感慨,这样的认知让他欣喜。

“哎呀,这样的氛围,怎么让人有离别的感觉啊!”谭志远有些伤感。

“就你的反射弧不一样。”刘波看着谭志远的啤酒瓶空了,重新开了一瓶递过去。

“林暄下周二要来咱们县了,脱贫攻坚星光行动,以明星的影响力助推咱们县的优质农产品实现销售。”黎铭平静地说。

“啊,真的吗?”唐宋弹起来。

“你追的不是TFBOYS,激动个啥,女星不是月霞姐姐吗?”刘波也坐了起来,“不过,这个新闻是真的吗?”

“臣附问,是真的吗?”谭志远也坐了起来,四人一改慵懒的姿态,坐起来就将黎铭半包围了,美的意象总有一个附着,或者人,或者物,能近距离接触是美的体验,即使不能,在共同的的区域里看一样的风景,吹一样的风,喝一样的水,呼吸一样的空气,就是美的享受,是自己的理想以一个真实的形象生动地出现在面前,然后浅浅地欣赏,谁能不激动呢。

“是真的。”

“活在自己意识里的人就要出现在面前,突然感觉好不真实。”刘波说,“一直以来,那些完美的意象都活在我们的心里,作为我们奋斗的标杆,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是那么缥缈不可触摸,一旦真正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惶恐、我紧张、我忐忑,我怕我的美梦破碎,我怕我不够完美,在我的女神面前更如泥猪癞狗,而更加相去甚远——”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谭志远说。

“总有一种感觉,像牧羊的苏武突然就要回到家乡的感觉,不对,不对,这个比喻不贴切,就是,就是那种春风度了玉门关的感觉,诶,你们懂这种感觉吗?”

“你懂就可以了——”

“我们研究下安保工作吧,崀南是要来的,我们自己都不是过度追星的人,但是保不定村里有其他狂热的人,为了避免出现一些过激的或者不可掌控的现象出现,耽误了别人的行程,也折损了我们的形象,所以,对林暄的行踪要保密,仅限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黎铭扫过认真听着的几人的眼,接着说,“到时候魏青会负责三川的点的安保问题,王程全程陪同,崀南的安保总的我来负责,到时候我要介绍我们的食用玫瑰,羊肚菌大棚就不去了,中菌公司在上午有一个点,我们的点在上午十点到十一点,县里面负责从大厂到仙人河段的道路交通安全,我们就负责村里面的行程安全。”

“从北边的村头到花田,再从花田向南到省道,刚好绕整个村半圈,中间就不进村委会了,全程有6公里,我们分成三段,村头到王家田段志远负责,王家田到水库段刘波负责,水库到省道交叉口唐宋负责,负责区段同时要消除所有存在的安全隐患,包括山坡上的落石、路边的狗、羊和鸡鹅、可能出现的追星隐患人员,以最坏的打算,做最详实的排查,这是安全排查工作;另外还有卫生环境,都要留下最好的映象,我们就以周五既定的‘六清洁’活动为由,调动全村人开展,我们内紧外松,严格保密。到时候,部里文化司的领导也会陪同下来,总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这似乎是永胜来的最有影响力的明星了。”刘波说,“中央帮扶单位对永胜的帮扶真是方方面面的,是从制度的形成到项目的落实和宣传渲染的完整体系,是从当前到长远的恒久架构,让我由衷地敬佩。”

“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无它,为一段理想实现自己,如果温暖了他人,更好!仅此而已!”黎铭说得云淡风轻,几人听得心潮澎湃。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只是个开始,奋斗岁月,未来可期。”黎铭说。

星垂平野,月涌江树,漫漫星辰中,几人安静地看着春夜的村庄渐渐笼上睡意。

四月的乡村极尽春光乍遇的绚烂,绽放了一季红的、黄的、粉的、白的花,如果稍有遗憾,就是春雨始终没有打湿高原土地的树碧烟青,直到繁花落尽。低矮的土墙内,几树梅花疏落有致地开着。

黎铭几人每天照旧对村里的短板查缺补漏,全村联动的“六清洁”活动大力开展,墙垣篱下的垃圾、沟渠路边的碎石、田间地头的塑料膜都很好地得到清理,村庄看上去整洁而充满活力,唐宋每天在广播里宣传卫生环境对美好生活质量提升的重要性。

期间,中国红十字会联合几个慈善组织,对几个深度贫困村捐赠了医药包,对崀南小学的学生进行了眼睛测试,给散光和高度近视的孩子配了眼镜,现在的儿童因过多的电子屏幕影响,视力下降,关心和温暖,从来都是从身体健康开始的,乡亲们对黎铭更加信任和依赖。

唐宋和刘波把林暄的所有电视和电影重新看了一遍,只为在路过的一瞬间,为了一个曾经自己心里最美的意象,为了一个勇挑社会责任的公众人物影响力,在共同的区域里,以不同的方式致力脱贫攻坚,以素未谋面的老友的情谊,以志同道合的战友的精神,情切而乐,缘深而喜。即使,只是春风里的一个相遇,便已足够!

村庄以朴素整洁秀丽的姿态迎来4月的最后一天,林暄带着她的团队来了,清雅、谦逊、活泼。

魏青主持了“电影频道脱贫攻坚战——星光帮扶永胜启动仪式”。

“很高兴能为永胜的扶贫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我希望融汇自己的星星之火,和全县人民一道,积蓄燎原之势,共同战胜这片土地的绝对贫困!”林暄铿锵有力的说。

在一片掌声中,赵星隅录了一个短视频,唐宋每次看时,总觉得比《致青春》给他更多的力量,更坚定的坚持,那么鲜活,那么近在眼前,就在他每天呼吸的空气里相遇,为一个共同的目标,有一段共同的努力。

从中菌公司的食用菌大棚出发时,黎铭接到了王程的通知,几人的工作群里消息一震时,刘波突然就感觉生活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真实,所有通过艺术显现的那些荧幕都那么真切,都是生活的平常,所有真善美的精神和心灵都是人间烟火和阳光烹饪出来的。

谭志远穿着白色的T恤在路口看见车拐进了村道,自己就像阳光下蒸腾的水雾,飘飘然在自然间游荡。

林暄降下车窗,嗅了嗅北坡上山风吹送的松花的清香,朝谭志远摇了摇手,笑容清浅,一如她的名字。谭志远看着打在香槟色车身上的光线,弗若四月里的山花、甘泉、微风,是最生动的清欢,他舒朗地在工作群里发了一个“一”字。有些人,也许一生只见一面,那由心底深处溢出的善良,泛在浅浅的面上,藏在浅浅的酒窝里,那关于美的体会和感悟,便足够青色的岁月来回味。

车停在崀南水库边上,王程对黎铭和罗凤清作了介绍,“致敬最浪漫深情的第一书记!常听王偕提起您,冒味地问一句,您的那些伤都好了吗?”

“谢谢挂怀,都好了!”黎铭没有想到,自己受的那些小伤竟然被别人知道了,有点难为情,也有些自豪,那些或清或浅的淡淡疤痕,是他作为一个战士应有的痕迹,黎铭突然就想起张摇来,美和悲伤从来都是共生的,只看谁先入了意识的偏见。

黎铭和林暄轻轻地握了握手,引着几人朝花田走去。“我们年纪相仿,就不叫你黎书记啦,直接叫你名字喽,你也叫我名字就好。”林暄浅笑着说。

“好啊,林暄!”

魏青给文化司领导介绍了花田的带贫模式,扩展开部里五个司局结对帮扶的五个村党支部的产业带贫情况。叶秦点了点头,摘了一枝花给池月。花田深处飘来的醇厚的调子,颤颤悠悠的落在花瓣上。

黎铭也摘了一枝半开的,递给林暄,“沧阳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黎铭,你真是把生活过成了诗,这也是我最理想的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关心粮食蔬菜,关心山峦江海,然后把这片土地装点得如此美丽而多情。”

“谬赞谬赞,都是乡亲们一起在努力。”黎铭谦逊地说。

“林暄,花可以直接吃哦,要不试试!”黎铭摘了一片放入口中,几人也纷纷效仿,林暄惊讶地发现,这高原的玫瑰不仅颜色比江南的要红,甜度比保加利亚的更甚,如果仅仅只是食用,不能充分发挥它的附加值,有点可惜了,林暄心想。看了看行程,下午还有软籽石榴基地,那么玫瑰和石榴都可以从美妆方面进行推介,不禁心里搜索着自己所有的资源,可以联系的应该有几家,想到可能把这么好的产品推出去,为这片土地做一些事情,林暄心里喜滋滋的,开玩笑说:“黎铭,要不给每一朵花取一个唯美的名字。”

“哈哈哈,那我可是名副其实最浪漫的人了,就从眼前这朵开始好了,美人手中怜,春去花还在。就叫住春啦!”

“不知道这‘住春’愿不愿意在我鬓边戴!”

“想必心生欢喜,乐意之至。”

“哈哈哈哈——你们年轻人,真是看着让人欢喜!”

“啥呀,叶姐,怎么就装起前辈了!”

走了一圈,花田里笑声阵阵。

“黎铭,走啦,常联系哦!真诚地向你的真情付出致敬!”林暄走了,继续去了三川,看了石榴,看了民间珐琅的工艺。

黎铭把围裙铺在田垄里,仰卧了上去,花气袭人,原野泥深。闭上眼睛,黎铭听见了玫瑰在浅吟、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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