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世纪,没有一个国家,凝聚这么多的力量,做到了历史上这么宏大的减贫事业,可是,中国做到了,在国歌声中,他跟着凯旋的战士们一起,默默地回到家里,拥抱每一个亲人,看到他们眼里的真诚都不曾老去,然后,他看见,在关切的眼里映着自己满含热泪的脸庞,那眼里,甚至还有自己的自豪喜悦和淡淡悲伤,是为那些牺牲在扶贫路上的人悲伤,他坚信,他们和脚下的土地,一起在阳光下流淌着来自深沉的土地的力量。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这样恢宏苍远的景象真让人心生豪迈。”秦宁仰起头闭着眼张开双臂感叹,微风吹拂着他的头发,撩动着眉间被夕阳柔和了的思绪。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我只想畅快的洗个澡,今晚,我们悄悄的下个水?”
“水性怎么样?”黎铭问。
“长江边上泡大的呢!”
“有时间去比试比试!”
“择日不如撞日啊——”
“坑坑——坑,好好开车啊!”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在这样临近更替边缘的时刻,更触动我对生命的感悟,那些绚丽又张扬的色彩转瞬即逝,我总觉得他们在昭示着一些真理或者天命,在将往将还的云泥气息之间,仿佛在真和美之间牵引着善良的人间。”黎铭摇下车窗,闭着眼睛嗅着空气中的花香,这带着花香的清风,是他解乏的清茶,又像空灵澄澈的音乐,激荡着自然的声音,这温柔的时光是他心底最明媚的底色,每天不看看,都无法入睡,他能看见思念的女儿在花田里笑得开心灿烂,他能听见乡亲们在花田里朴实浑厚的调子,那些,都是他守护的美好。
金纬把车停在路边,黎铭下车就要去看大棚里果蔬的长势,跳到田埂上,一丛青蒿枝勾住了黎铭的衣服,黎铭转身撩了撩,一抬眼,就看见大棚上的数字,想起了尴尬的海棠英,自己拍了拍脸,笑容有些烫手。
绕着看了几个棚,棚里很湿热,金纬觉得有些闷,衣服贴着粘乎乎的背。雨还没有下,土壤有些泛白,新冒出的草带着鹅黄的绿,食用菌长势还可以,几人又绕着花田回到村委会。
停好车,老陈叔刚准备炒菜,唐宋他们还没有回来,秦宁打了两盆水洗了手。
黎铭刚到楼梯口,浅浅的哭声从会议室传来,黎铭推开门进去,看见刚刚醒来的辰辰睁开迷蒙的眼,撇着嘴蕴酿着哭声,大概是饿了。旁边罗凤清趴在桌子上,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映着苍白的脸有几分酡红,就连脸下沁湿的表格都有些橙黄,大概是累得睡着了吧,黎铭想。
看着罗凤清眉心都蹙成了结,大概还为琐事愁心,每家都有付出多少的比较消耗着天长日久的感情。
黎铭又想起不足周岁的儿子,这场战役坚定了多少离别的守候,又执着了多少付出的艰辛,现在,整个社会应该没有一个人置身在战役之外了吧,即使在灯火阑珊的广场上跳着舞的大妈,也必然有家人亲戚或朋友参与到消贫的伟大事业中。
黎铭不禁想起虞卓渊,因为自己在一线,家人还靠他照看,这么想,其实,整个社会都在这场战役中,不过有的人在前线披荆斩棘,有的人在后方筹谋支援,黎铭的心境更开阔起来,他觉得心底的湖心仿佛突然多了一个注水口,涓涓的泉水不断充盈着自己的湖泊,洗涤着他看惯贫瘠产生的怨愤和犹豫。
黎铭抱起辰辰,拿着奶瓶和奶粉到厨房兑奶粉,试好温度后,黎铭倾斜了瓶子喂着,看着小嘴吮吸,嘟起的脸上还有浅浅的酒窝,竟有几分像自己的儿子。
“哎哟,那慈祥的面容直接戳进了我的心底。”唐宋一进门停好摩托车就看见黎铭温和地喂着奶粉,手肘斜撑着摩托车的车头说。
“加油吧!”黎铭斜了一眼唐宋转身进了会议室,厨房门口油烟太重。
光线褪去,黎铭才看清罗凤清的脸几乎是绿色的,汗珠顺着额头滑到表格上,背弯曲着,右手按着肚子,整个人微微颤抖着。黎铭刚想喊唐宋,低头看见怀里的孩子,声音卡在喉咙里,转身出去了,刚上楼梯的唐宋被黎铭用手招住了。
“我的身影那么长,一回眸就看见你。”唐宋挑眉哼唱着。
“别贫了,打电话给罗琴,帮忙带下辰辰。”黎铭边说边将怀里的孩子抱给了金纬。
“五节课!”唐宋已经打通了电话,比着手掌和黎铭说,虽然情况不明,但他相信稳重的黎铭一定有急事,“琴琴,村委会,帮忙带个下辰辰,火速,火速!”
刚准备炒菜的罗琴,丢下菜骑着她粉色的电动车急急地赶去了村委会。
黎铭和唐宋、刘波已经将疼得意识不清、几近昏迷的罗凤清抱上了车,唐宋衣服都来不及换,迅速坐在驾驶位上,黎铭坐在后面,让罗凤清的头靠在他的腿上。
“我给你们把饭带上吧!”老陈叔摇着锅铲在后面喊。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解决,抢时间。”黎铭不知道罗凤清这样的状态多长时间了,抢得一分时间就能减少病人的痛苦一分。
罗琴赶到村委会的时候,车刚开到门口,黎铭伸出头,“罗琴,你帮忙带下辰辰,带着秦宁去罗叔家看看。”黎铭想起早晨王婶要回娘家,让罗凤清喂鸡猪,家里应该没人。
黎铭几人往县医院赶,挂了急诊,做了检查,办了住院手续,打了核磁共振,推着罗凤清到病房时,黎铭呆住了,唐宋呆住了,随后进来的刘波也呆住了,刚醒来的罗凤清眼里也含满了泪水,如果岁月的深情用生活芜杂的纷乱去诠释,用一如初见时的欣喜去坚持,温柔的情一直都在眉间心上一咫尺的地方衍生。
黎铭揉了肉眼睛,病房里脸色果绿,额头的碎发散乱,鼻孔里插着氧气管的病人却是王红霞,左手带着标了病人姓名年龄的蓝色环带,手肘弯曲着,右手挂着针水,盖着薄薄的毛巾,黎铭看着,心里不觉升上恐慌和悲戚,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耳朵里。
唐宋扶着罗凤清坐在了14号病床上,罗凤清黝黑泛青的脸上满是愧疚。
“死老头子,你还是进来了!”王红霞下午三点多做了阑尾手术,这会刚刚撑过麻醉期,疼得虚弱地说。
“你别说话,睡会,我守着你!”一说话,罗凤清眶在眼里的泪无声地滑落进了嘴里,王红霞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把氧气管插进自己的鼻孔。
“爸,您终于还是来了。”打完热水回来的刘芳芳端着盆站在门口,突然多了四五个人,病房显得有些拥挤,对着黎铭几人笑笑,侧身进了房间,看着也穿了蓝色条纹病号服的父亲,“说了那么多次都不来,现在终于来了,一定是黎铭劝的吧。”
刘芳芳又转身对黎铭说:“谢谢你,黎铭。”突然又想起孩子,焦虑地看看父亲又看看黎铭,刘波和唐宋都来了,那孩子谁帮忙带着的,不知道吃奶粉习不习惯,今天晚上和谁睡呢?刘芳芳的焦急都写在了脸上。
“芳姐,你放心,孩子罗琴帮忙带着呢,来前喝了一瓶奶粉,乖乖的,不闹人。”黎铭轻声说。
直到黎铭说完,王红霞放下心,撑不住睡了过去。机器烘烤着手术微创的伤疤,罗凤清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拉着王红霞的手摩挲着,“这么多年,你的手都不嫩了,皮也起皱了,指节都变粗了,可连戒指都没带过!其实,昨晚你肚子疼,我就知道了,可是我为什么那么粗心呢?对不起,红霞!”罗凤清疼得用右手按着肚子,把脸靠在病床上,手心全是汗珠,还是轻轻地说,“想不到第一次穿情侣服是这样的,你看,我们的手环都是1314呢,红霞,你看!”罗凤清疼得说不出话了,拉着的手也轻微颤抖着,这一发现让他欣喜,可也压不住那种透过脏腑的疼。
护士进来挂针,黎铭将罗凤清扶到病床上。挂上了消炎针水,罗凤清含着眼泪睡了过去,夜色笼罩了深情的夜晚。唐宋买了盒饭回来,黎铭才感觉自己饿得有点心慌。
“黎铭,罗书记是胆结石吗?”靠窗病床上屈着腿看着书的一个瘦削男人旁边的一个微胖女人问。
“您是?”黎铭看着两人,都有些面生。
“哦哦,我是谷明蓁,在六德双河驻村,这是我家那个,在六德营山驻村,前天去遍访,不小心滑进了石缝里,卡断了腿。”黎铭礼貌地对着两人笑笑,谷明蓁诚恳地接着说,“您陪部里的领导在财政局开过资金管理的座谈会,还有两次动态管理的实地演练都是在崀南村进行的,所以认识您。您的帮扶措施那么具体,结合实际进行探索,现在成效明显,从党建引领到产业带动都值得每个驻村工作队员学习和坚持。”
“没有,没有,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谷姐,向您学习,一家两人都奋战在扶贫一线,家里都无暇顾及了吧!”
谷明蓁将病床摇起了一些,张清撑着手坐起来一些,刚刚他有些恍惚,觉得很面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直到妻子叫了出来,才想起来,“黎铭,等脚好了,好好向您取点经,您那产业发展的思路真是引人深思。”
“张哥,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好好将养着,等您好了咱们一起交流。”黎铭看着张清嘟着嘴用眼神示意谷明蓁回去,谷明蓁有些犹豫,看看门又看看张清,想是有事。
黎铭问:“张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谷明蓁支吾了下,说:“我儿子明天高考,我妈今天来做饭给他吃,不小心摔了下,打电话只说胳膊擦伤了点,叫不用担心。他们都不知道老张摔了腿住院,我托了邻居去看了看,也说没什么大事,可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放心,我想回去看看,老张又没人看顾着——”
“哎哟,我就是摔了个脚,还有一只,赶紧回去了!”见说开后,张清也催促。
“今晚我在医院的,我可以帮忙搭个手,谷姐,您赶紧回去看看。”黎铭有些泪意,多少人在扶贫的路上,把家庭过成了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儿子高考那么重要的节点都不能守在身边鼓励,老人摔了也不能及时赶回去,有些生命的遗憾仅仅只是时间的来不及,愿所有扶贫人的坚强都被岁月温柔以待。蓦地,黎铭想起周泽衣,不知道那边党的情况怎么样了。
“快回去吧,谷姐。”黎铭有些沙哑地说。
“那请您帮我看着点,谢谢啦,黎铭!”谷明蓁躬身道谢,踟躇着走了两步,又折回头说,“黎铭,我明天也不能来,省里面的明天调研六德的档案工作,这块工作都是我负责的,我得回村去。”
“谷姐,张哥您放心,您还是先回去看看大娘,鼓励鼓励儿子,档案检查让镇里或村委会的人解说一下吧。”黎铭有点哽咽,有点难过,正是这样的人多了,一路前行才把信仰凝成习以为常的力量,可是,力量的依附也是一副血肉之躯。黎铭有些怅然,为谁辛苦了经年的岁月,灿烂了别人的岁月。
“我看吧,黎铭,谢谢您!那麻烦您了!”谷明蓁匆忙地走了,张清放下书又和黎铭愉快地聊了起来。
“芳姐,让唐宋送你回去吧,这边我们看着,孩子才足月,晚上没有你也睡不好!”黎铭劝刘芳芳。
刘芳芳犹豫了,孩子太小,免疫力又低,当时婆婆就不让她带到医院来,况且,家里还有鸡猪,还是请唐宋送她回去了,赶回去时,谭志远和罗琴已经喂完家的猪,秦宁和金纬哄着孩子。
夜风微凉,山花渐染,唐宋带上两张折叠躺椅,两床凉被返回了医院。病房里王红霞和罗凤清都睡着了,黎铭和张清轻轻地交谈着。
“现在派驻村里的人还是不够啊,每个人做着几项工作,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张清有些疲惫地说。
“我们要统筹好思路,工作同时的推进,还要注意增强村里党组织的力量,村里的人培养起来了,即使有一天,我们走了,还有他们带动,或许开始的时候难带一些,交流起来困难一些,可是看多了,他们明白后,甚至,比我们做要好很多,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生活习惯和民族风俗,他们的思想和言行影响是久远的,时间长了,他们才是村里的生力军。再则,我们做事的时候公开,多解说过程,让乡亲们普遍参与到村里的发展过程,就会相互谅解,相互适应,有些事,他们自己就帮衬着解决了,他们也会有获得感。”黎铭说。
张清若有所思,村里的驻村工作队员分两拨,老的看年轻的处事生涩,不会化解村里矛盾纠纷,往往有事就自己出面,年轻的看不惯老一辈教条世故,不屑学习,在实践中自己的长处又得不到发挥,价值得不到彰显,心理委屈,信息录入系统时,老一辈的拉不下脸面问电脑操作步骤,年轻人又缺乏耐心,久而久之,两看生厌,无论身体和心理都很累。村里的工作似乎也很少和乡亲们解释,他们每天说着为乡亲们好,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仿佛很远,没有黎铭他们那样,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心里。
张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病房里很安静,黎铭轻轻地关了窗,月亮照着楼下的香樟树,洒下一片清辉,街道外扶贫办的楼灯隐约可见一丝暖色。有多少人在这场战役中成长或失去,就有多少坚韧悄然隐藏在包容的夜色背后。
护士给三人换了三次针水,唐宋坚持换黎铭休息下半夜,黎铭靠在躺椅上,将手机调成静音,听着楼下救护车的声音,闻着楼道里消毒水的味道,看着墨墨和谦谦的视频,他觉得生命这么神奇,延续着似曾相识的眉眼,甚至,奋进的精神和追求美的意识都融进了血液里传承,善良的举动,儒雅的外表,为事业不惜牺牲的精神,都是对灵动的生命的礼赞。听说子初和王寔又得了奖,墨墨和谦谦将来也会很优秀的。
他突然想起了路过天安门广场上响着庄严的国歌声的清晨,恍恍惚惚看到自己仿佛置身在金色的光线里,四周都是虔诚的人们。没有一个世纪,没有一个国家,凝聚这么多的力量,做到了历史上这么宏大的减贫事业,可是,中国做到了,在国歌声中,他跟着凯旋的战士们一起,默默地回到家里,拥抱每一个亲人,看到他们眼里的真诚都不曾老去,然后,他看见,在关切的眼里映着自己满含热泪的脸庞,那眼里,甚至还有自己的自豪喜悦和淡淡悲伤,是为那些牺牲在扶贫路上的人悲伤,他坚信,他们和脚下的土地,一起在阳光下流淌着来自深沉的土地的力量。
夜风吹醒了黎铭对胜利时刻的沉浸,那么清晰的感受,他甚至看见了眼里因为激动而闪亮的光和血脉。
黎铭翻了翻手机,看到工作群里魏青发着太阳能光伏发电项目申报的情况,多了些心疼,都是一样的肩膀,可他们扛起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在这样的深夜,他们反复思忖着自己为这一域的脱贫,是否已经不遗余力。
王红霞在三点多疼得醒了过来,看见黎铭的手机闪着光,总有一些守护,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深情而温暖的,自己早上的话还是说重了,忘我付出的从来都不只是她家老罗一人。
“王婶,是不是有些疼。”唐宋坐在王红霞和罗凤清中间,她一醒来黎铭就发现了。
王红霞轻轻地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泛上一丝红晕,针水还挂着,虽然止痛的针水缓缓地打着,她还是觉得整个肠胃扭曲着疼,可现在更尴尬的是她想上厕所,感觉自己的小腹坠得厉害。
“王婶,您是不是想去卫生间?”黎铭轻轻地绕过去问。
王红霞看着和儿子差不多大的黎铭和唐宋,红着耳朵点点头。
“我去叫护士,您等等。”
病房里有卫生间,即使自己提着吊瓶站在门外,王婶也一定很尴尬,还是叫护士比较方便一些,黎铭开了卫生间的灯就要出去。
“不用啦,黎铭,我起来。”罗凤清坐了起来,虽然他是最后挂针水的,可消炎的两瓶,又滴得快,早两人挂完了,黎铭扶着罗凤清穿了鞋,罗凤清拿起吊瓶,黎铭和唐宋两人才扶起王红霞。
黎铭和唐宋看着两人颤颤巍巍地扶着进了卫生间,就要关门,黎铭突然想起,术后第一次一般是要记小便数量的,将床下的便盆递过,王红霞感激地看了眼黎铭,真是个细心的人,医生叮嘱过,可她这会也不好提醒。
张清看着两人进了卫生间,轻声招呼黎铭,黎铭走过去,看了看针水,还有半袋。
“请你把便壶给我一下,再帮我守一下门。”黎铭把张清床下的便壶拿给了张清,张清坐起,将右脚平搭在床沿,左脚套上鞋,虚点在地上。
“转过去!”张清红着脸说,黎铭还尴尬着想问要不要帮忙,突然听到张清这么说,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地背过身去,唐宋也在门口捂着嘴笑,听着声音,黎铭的耳朵红起来,生病真是诸多不便,自己一定要锻炼好身体。
唐宋听着卫生间水龙头洗手的声音响起,扭头看了这边还没结束,急急地喊,“罗叔,等一下,等一下再出来!”
王红霞听着就在门外的声音,脸更红了。“进都进来了,我也放一个吧,等会麻烦!”
“死老头子!”王红霞娇羞地说。
唐宋在外面听得耳燥心热,想起了罗琴,自己要再努力一些。黎铭一手接过便壶放在床下,一手递过纸巾。张清提好裤子,心想,这么雅正的人,不逗一逗,都对不起这难得的机会。招手让黎铭靠近,黎铭附耳过去,张清却语气平常地说,“听说,黎书记摸过的东西都比较有才气。”
黎铭愣住了,都传到其它乡镇去了吗?他有点无语地低头看着便壶,那张清的意思是这个便壶会变得有才气。
“噗——咳咳——咳咳——”唐宋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可以了吗,唐宋?”罗凤清洗了手在卫生间里问。
“咳咳——可以了,可以了,罗叔,可以了。”
罗凤清开门扶着王红霞出来,“咳咳——”唐宋还是咳着,卫生间刚刚罗凤清开了水龙头,没听见,王红霞以为唐宋笑自己,肯定是老头子说的话被听见了,又斜了一眼罗凤清。
黎铭拿着便壶懵懵地去卫生间倒了,冲洗后重新放回床下,那形状,怎么看,都觉得喜欢不起来,不过设计有些人性化罢了,抬眼看见张清挑着嘴角看着自己。
“所以,您的意思是要收藏?”黎铭的视线移下,对着便壶。
“咳咳——咳咳——张哥,您听的可能有点不全面,一般是有生命特征的东西!”唐宋又忍不住咳起来,有趣的灵魂果然能让生硬的病房都可爱起来。
“那间接性接触的可不可以——”
“咳咳——咳咳咳——”唐宋红着脸,想了很远。
日起烟青,窗外的光渐渐亮过屋内,黎铭关了灯,清凉的风吹进来。罗凤清是在九点做的手术,刘芳芳把儿子寄给罗琴后,回到病房守着王红霞,给王红霞喂了清粥,刘波看顾着张清,唐宋等在手术室外。
黎铭去政府开了个会,回来的时候罗凤清刚刚做完手术回来,医生嘱咐两小时内别让病人睡着,几人说着村里的趣事,罗凤清听得清,却无力回应。
“已经化脓了,再不做就穿孔了。”唐宋看着医生给罗凤清取出的结石,嘘嘘不已,只有身体陪着自己历经千山万水,奔赴姹紫嫣红的理想,累了,病了,才想起那也不过就是七尺微躯,有血有肉,会痒会疼。以后,一定要对它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