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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慧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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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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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连载

第四十四章 熙熙攘攘闲却一些功名

 

王玉祥跑到墙边,扒开两把锄头,轻轻地捧着芭蕉叶包着的东西,嘟着嘴,眯着眼,像捧着一碗烫手的汤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黎铭旁边,把手垫在地上,慢慢地抽出,仿佛怕惊动碗里的汤溅出一滴来,又轻轻地解开拴在芭蕉叶上的桑树皮,一只红色的蜻蜓飞过来,歇在芭蕉叶翘起的一角上。

七月食瓜,七月在野,高原的七月没有敛尽盛夏的酷暑,仍然流动着生活的炙热。

黎铭把杨文和魏青送到翠湖边上,堤坝上围了层层叠叠的人,两家家长哭得撕心裂肺,躺着的两个学生任凭父母抱着头,还有些淤青的脸慢慢恢复青白色,仿佛睡着了一样。

唐宋赶到村委会的时候,老陈叔切着西瓜用果盘装了分给众人,村民们用手腕斜挎着镰刀,脚踩着锄头,沾了西瓜籽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彼此聊得正高兴。

唐宋扫了一眼,人群中就数王玉祥最开心,咧开的嘴都没收拢过。因为上次去省里上访,黎铭连夜去接,唐宋对他总喜欢不起来,不过,最近对王老爹倒是有些孝心,又缓和了一些情绪,唐宋走过去,把手搭在王玉祥的肩上,“王哥,你这是第二春,准备来个时髦又前卫的信息?”

“什么第二春,毛头小伙子,说什么第二春。”王玉祥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说。

“都在脸上写着呢,大写的——春!”唐宋看着王玉祥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想,过往也没什么了,有一些偏见总是因为关心的人而放不下,其实,事内的人倒早就放下了。再看这些人,倒也不那么令人生厌,反而有些可爱。

“什么春不春的,主要我也是对村里有贡献的人了。”王玉祥挠了挠下巴,露出几颗被烟醺黄了的牙。

“你今天要不说出个贡献来,可就白瞎了我的期待!”唐宋说。

“这——这——说来话长!”王玉祥有点激动。

周围的亲戚都一阵哄笑,也帮着说,“这回王钉子要成文化名人了。”

“去,去,什么钉子,老表不喊!”王玉祥要是平时听见有人叫他钉子,早炸毛了,今天也是心情好,“文化名人倒不算,总算和历史沾了点边,捡了点历史的尘埃!”王玉祥想了一路,想说点有文化的话,搜索了一路历史剧里的词,好不容易拼了句,原本想等到黎铭来才说的,架不住人多起哄,说完,斜着眼睛瞟了瞟人群,看着老陈叔和唐宋有点难以置信的表情,又骄傲起来。

“哟哟,王哥,你惊艳了我哦,和这阳光一样,一样的灼烈哦!来,别杵着个锄头,那和你的气质不配!”唐宋把王玉祥的锄头拿到了墙边,“大哥大姐们,你们都放下手中的武器呗,不然,路过的人看见,还以为是来打群架的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就你贫!唐宋,你比以前可爱多了。”有人挤在人群中说。

“是吗?我也觉得呢,也帅气了些。”唐宋撩了撩头发,“要不,我们去会议室听历史的故事,这里有点晒!”唐宋挤了挤眼睛,挑了挑眉,嘟着嘴说。

“哎哟,你要笑死我!”陈慧拍打了两下唐宋。

“我们等等黎书记吧,等黎书记回来了又说吧。”王玉祥红着脸说。

“也行,黎铭应该快到了,我们去会议室吧!”

“别了,就在外面吹吹风吧,这么多人,这一身灰头土脸的,挤在里面,闷得很!”杨丽梅说。

放了镰刀锄头的乡亲们坐在摩托车上,有的坐在槛沿上,抱着双脚,或伸长双腿,扣着指甲或转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二十几人形态各异,高声谈论着。

“还是你运气好,老子本来都在那里下锄头了,抽了根烟,又转过去了!”海福青说。

“你个死老狗,吹牛皮,你抽烟也站着没动啊。”王玉祥说。

“要不明天我们再旁边继续挖挖,说不定能挖到更多嘞!”罗凤英偏过头说。

“我说英姐,王哥是挖出金子来了吗?”唐宋凑近了问,他紧张地赶回来,以为是来反映比较棘手的问题,差不多鞋都跑掉了,跑回来,竟看到一副相谈甚欢的景象,更好奇起来。

“比金子更金子哦!”罗凤英瞪大了眼睛说,眼睛斜了斜墙角芭蕉叶包着的块状物,唐宋跳下去就要去看,一把被海福青拉住!

“诶诶诶,别那么猴急,自然是比金子更贵重的!”海福青一头拉着唐宋,又转过头对罗凤英说,“比很多金子呢?”

怔愣了下的罗凤英回过神来,前后鼻音不分,莫名让人听得面红耳热,旁边罗凤英的大姐罗凤琼反手就在海福青的手臂上扫了一巴掌:“真是个糙汉子!”

“哈哈哈哈——”海福青仿佛占了极大地便宜,大声笑着,也放了拉着唐宋的手。

唐宋看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因为笑张出一圈圈皱纹,鼻孔向上,几根鼻毛露在外面跟着笑声颤动着,唐宋听着这么粗鄙的笑声,不禁好奇心减了一半,转身进了厨房拿了瓶水喝。秦宁和金纬忍不住也想去看那芭蕉叶包着的东西,又在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声中红了脸,也跟着挤进厨房,几个已婚妇女更是笑得全身颤抖。

黎铭接到唐宋的电话就赶回村委会,停好车,往人群里挤了挤,仿佛那样就能感受生命的温度。看着席地而坐的乡亲们裤腿扎在膝盖处笑得前仰后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心里的悲戚却轻轻地绕着,像缺了口的刀在骨头上拉着,隐隐作痛却挥之不去。仿佛一团烟雾堵在喉间,发不出声音来,黎铭望向厨房门口站着的唐宋、金纬和秦宁寻求答案,三人默契地摊开手,他们也想知道呢!

黎铭看向墙角凌乱的锄头和镰刀,草帽随意地搭在锄头把上,锄头中间,放着一包芭蕉叶裹着的东西,老陈叔拿着撮箕在边上弯腰捡着随地丢着的西瓜皮。

“哎呀,黎铭,你终于回来了!”王玉祥见黎铭回来,站起来汲上拖鞋就迎了过去,看见黎铭旁边站着的人有几分面熟,“诶,你是王——”

“王程!”王程接过王玉祥的话说。

“哦哦,哦,王程!”王玉祥拉过黎铭的手就往阴凉的房檐下走,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王程,“王程,啊,王程副县长?”

“玉祥哥,叫我王程就可以了!”

“啊,你知道我?”王玉祥惊讶地问。

“上次见过!”王程平静地说。

王玉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记不得上次是在哪里见过了,自己前些年那些上访的事,估计都传开了,自嘲地摸摸头,瞬间,眼里又闪过一道精光,暗道自己这次可算是立了功,也是鸡毛遇着风,活该自己飘,刚好县里面的干部也在,他们都是国家部委的人,说不定自己就要扬名立万了,不觉喜上眉梢,两只眼睛笑成一条线,和颧骨上挤着的肉,像划在黝黑的脸上的两个等号。

“王哥,现在黎铭回来了,你可以说了吧。”唐宋接过老陈叔手上的碗,把留着的西瓜递给王程和黎铭。

“黎书记,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王玉祥故意顿了顿,看见王程和黎铭咬了一口西瓜,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又得意地咳了两声,接着说,“咱们村出现历史文物了!”

王玉祥睁圆了眼睛看着王程和黎铭,看着他们面色淡淡的,似乎不信,接着说:“咱们村要成历史名村了,真的,跟馆里那些个文物也不差,我们可是建博物馆时就看过的了,准没错。”

“王哥,你理一理,咱们从时间地点,起因经过说起就行。”黎铭看着王玉祥激动得嘴唇哆嗦的样子说。

“我替他说了吧,那墨迹样,又不是挖了个文物就成历史名人了,不用种庄稼吃饭似的。”海福林说着站了起来,“今天上午我们几家约着去跑马岭垦荒,下午一点多,老王挖出了一个时间比较久远的长得像锄头的文物。”

“东西在哪里?”黎铭问。

王玉祥跑到墙边,扒开两把锄头,轻轻地捧着芭蕉叶包着的东西,嘟着嘴,眯着眼,像捧着一碗烫手的汤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黎铭旁边,把手垫在地上,慢慢地抽出,仿佛怕惊动碗里的汤溅出一滴来,又轻轻地解开拴在芭蕉叶上的桑树皮,一只红色的蜻蜓飞过来,歇在芭蕉叶翘起的一角上。

“妈,蜻蜓蜻蜓!”才上一年级的煜煜拍了拍罗凤琼的腿,猫着腰捏着手就要过去逮,才抬起腿就看见王玉祥挥手赶走了蜻蜓,噘着嘴瞥了眼又坐了下去,挽着罗凤琼的手靠在她腿上。

王玉祥拨开一层叶子,里面还有一层,王程和黎铭不禁提起了心。王玉祥抬头扫了一圈围上的几人,“起开些,你们不是看过了吗?”

“再看一眼又不会看没了,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快打开吧,让我们看看历史——文物!”唐宋把历史两个字拖得很长,他快没有耐心了,挨挤着的人头,让他有些压迫感,有讲话的口子喷在他的侧脸上,感觉有些烫。

王玉祥又神态虔诚地拨开最后一层叶子,交叠着双手站起来,弯着腰的人们让开了一些,王玉祥卷到小腿肚的宽大的裤脚有些抖。

在碧绿的芭蕉叶上,一个比十字锹还要窄一些的铁器,长约十厘米、宽约五厘米、厚两厘米左右,上面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擦干净的泥土像长在上面的铁刺,露出的地方有些褚红色的铁锈,黎铭半跪了一只脚弯腰细看,似乎年代久远,也不敢判断,用眼神征询王程,王程也对文物鉴定没有知识储备,又看向秦宁和金纬,也都摇摇头。

“要不打电话请博物馆的王老师来看看?”黎铭咨询着说。

“我们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他,他看了一眼,说他也不知。”王玉祥说。

“他要留下请人研究,老王没让。”海福青在旁边说。

“我打个电话请蔡老师来鉴定下吧!”说着,王程已经拨通了电话。众人的视线齐齐盯着王程,直到他挂了电话,才合上微张的嘴。

“蔡老师在标记茶马古道路线,这会在期纳的鹰嘴岭,明天折返永胜,再作鉴定。”

“要明天啊,明天——”王玉祥有点失落。

“明天历史还更久远了一天呢!”唐宋开玩笑说,趁别人都起身,唐宋双手撑在槛沿上看,越看越觉得可能是个古物,“还真有点像边屯博物馆里陈列的那个,那个可是春秋时期的!没准,咱们村的历史也可以追溯到春秋!哎呀,没想到我脚下的土地竟然繁衍了这么多的年代,真是感觉空气里都是生生不息的灵动的气息。”唐宋感叹。

“你顺着金沙江往下,你可以呼吸到元谋人曾经呼吸过的空气!”黎铭看着诙谐的唐宋,沉重的心情好了一些。

“不会我们村可以追溯到元谋时代吧!”王玉祥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炽热的气流。

“不会那么远,王哥!我们先把它放到会议室里,明天请蔡老师拿去鉴定,好不?”黎铭望着王玉祥问。

王玉祥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金纬拿着进了会议室,又跟着金纬进了会议室。

“装好了啊,别叫人偷了去!”王玉祥对金纬说。

“你们是怎么发现它的呀?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呀!”黎铭问到。

“暂时没发现别的,不过我们只有在旁边随意挖了下,没发现,就迫不及待赶回来了。”海福林抢着说了。

“是在跑马岭发现的?”黎铭接着问。

“是的,前几天我们几家合计了下,到跑马岭开些地,种点红高粱。”王玉祥怕海福林又抢着回答,站在会议室门口转过身说。

“可是那边土壤薄,都是石头,资源性缺水也严重,种红高粱也没什么收成啊!”

“这个不怕,只要有田,政府会给我们修水窖的。”王玉祥满不在意地说。

“修水窖也要报项目的,现在项目已经实施完了,下一步是光伏提灌项目,可是跑马岭不临江也不适合。”黎铭说。

“哎哟,到时候补助款一下来,可比种红高粱收入大,修不修水窖也就无所谓了。”杨丽梅说。

杨丽梅一说完,十几人的视线全部聚在杨丽梅身上。

“就是个傻货!”海福林翻了个白眼。

“憨婆娘!”王玉祥皱着鼻子,忿然看了一眼杨丽梅,又紧张地看了看王程和黎铭。

“什么补助款!”黎铭也发现了几人的警惕。

王玉祥眼神有些躲闪,果然还是听见了,媳妇怎么那么蠢呢。杨丽梅看着王玉祥撇着嘴不讲话,邻居亲戚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嘴快了,有些愧疚,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看着王玉祥责怪的眼神和指着自己的手,瞬间火气就冲上头顶,她跟王玉祥劳碌了十多年,他说上访就跟着他上访,他说垦荒就跟着他垦荒,苦了半辈子,生活还不尽如意,这会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奚落自己,她说的不都是事实,“怎么,最后补助款还不是落到村委会发,有什么不能说的。黎书记,听说,县里面有个大项目,像下关那个风力发电一样,白利用太阳光就可以产生钱,叫什么——什么——”

“光伏发电!”黎铭接过。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

听到这里,黎铭差不多都明白了。“所以,你们垦荒是为了到时候征地多发一些补助款?”唐宋直接问到,一改先前的平淡,有些愤怒,果然有些秉性还是难以改变。

“王哥,你听谁说要在跑马岭建光伏电站的?”黎铭问,崀南确实争取了一个点,不过还处于初步选址阶段。

“十组的村长海福田说的!”杨丽梅也不看几人,提高了声音,直接说到。

“你——你个憨货!”海福林磨着自己的后槽牙瞪着眼睛骂到,海福田可是他大哥。

“本来就是他说的!”杨丽梅大声说,姐夫当着这么多人说自己,自己二姐也不出来说句话,杨丽梅寒了心。

“你,你——”王玉祥瞪着自己的媳妇,一巴掌扇过去,被杨丽梅躲过了,手指扇到唐宋肩膀上。唐宋没想到王玉祥会动手,转头看着他,突然就觉得一切很嘈杂。

“好了,都别吵了,这个也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还没有跟大家做好宣传,原想着县里具体定了方案,村里选好了点再开群众大会的。光伏发电这个项目,是为了巩固提升村集体经济实施的项目,就是说以后太阳光照在光伏板上发的电,产生的收益归整个村所有,村里面就可以自己利用这笔钱建设一些村里的公共项目,发公益岗位的工资等,现在市里具体还跟省里面协调着,永胜又具体实施多少个点还不知道,咱们崀南先计划着一个点,才做前期勘地准备,具体选择在哪里也还没有确定。”黎铭解释。

“哦哦,是这个意思,现在才明白光伏发电是个什么意思。”几人交流着。

“不过,大家这个出发点是不对的,咱们永胜是财政穷县,现在又是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很多资金要用在刀刃上,用在吃穿住行这些基本生产生活的保障上,现在,政府挤出资金来实施这个项目,本就不容易,我们要积极支持才对,怎么还想着多争取补助款呢!况且,跑马岭那块地,两边山岭,是个大风口,也不适合建光伏板,大风一吹,容易造成光伏板坠落,发电不稳定,维修成本高,不在选址备选里。”

“不适合建?”王玉祥惊讶地问,那自己这一天不是白累了,和姐夫一起动员几家人一起去垦荒,他们会不会责怪自己,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发现文物的动机好像就更单纯了,这样的话,在报道自己的时候,就更理直气壮了,瞬间,王玉祥的心里百转千回,只有旁边一起挖的十多人感觉五味杂陈。罗凤琼挤着右手掌下无名指根处的血泡,挤破了,几滴血水溅到了泛瞌睡的煜煜脸上。

“今天这么多人呀!”刘芳茵和几个人抱着孙子的妇人一起走进村委会,“黎书记,他们来反应点情况,在花田边犹豫了很长时间不敢进来,我给带来了。”

“罗婶,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黎铭看着低着头相互往后缩的几人说。

“说呀!怕什么!咱黎铭最是公平处事的了!”刘芳茵用手拐了拐罗桂芳,“我先走了啊,我家锅上还炖着猪脚,我回去看看,咦,王副县长,您也在啊!家里吃晚饭去!”

王程笑着说,“刘婶,不了,我一会就回去了,晚上还有会!”

“哎哟,你们就是忙,周末也没有个!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闲了来家里坐啊!”刘芳茵转身欲走,就是去摘几朵花泡茶,遇到了几人,也不知道家里汤干了没有。

“刘婶,那个国庆节目劳您费心了,您抽空多组织下啊!”黎铭说。

“联系着呢,费什么心啊,不就是寻常乐子再庄重一点呗,咱一回生二回也熟了,你们忙!王副县长,到时候来看节目啊。”

“要来的,刘婶。”

“罗婶,你们坐下慢慢说。”唐宋递过凳子。几人一起把视线看向罗桂芳。

“就是——就是——黎书记,那个光伏发电的光伏板能不能不要建在清水岭王家坟那里!”

“王家坟——”黎铭默默地回忆着那块地,树林茂密,坡陡箐深,冬天霜露较重,不是理想的建址,回答到,“罗婶,那一块树木高大,上午遮阳,不会建在那里的!”

几人如释重负,高兴地抬起头来,听着黎铭说话的语调,好像真的和刘芳茵说的那样谦和,慢慢的话也多了。

“你们也是为光伏的事来的吗?”海福林问。

“你们也是吗?”罗桂芳反问到。

“我们是也不是,一半吧!”海福林有些不好意思,他和王玉祥一起动员大家,结果白瞎了一天。

“有一半是文物!”王玉祥得意地说,这样似乎能减少他的愧疚,毕竟是他和海福林一起动员的,“你们又是为什么呢?”

“昨天不是有四五个县里的人叫着老毕一起去看点了嘛,说是光伏电站项目的选址,这凡是电站什么的,辐射太大,前久新闻里面还放新闻,说电站附近的一个村,孩子脑子受辐射,发育不健全,都是脑瘫子。”

“啊,罗婶,您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这光伏板没有那么大辐射!就跟手机一样,没什么!”

“真的吗?一般电站不都是有的吗?听说三川那个换流站都有!”

“罗婶,这个您放心,真没有,是太阳能电池板对阳光进行电能转换,然后并网进行输送,产生效益。”

“什么板转换是听不懂,不过我们信你,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了。这样啊,那我们放心了,黎书记,你忙着,我们走了!”

“罗大姐,不急的话,留下来看看咱村的文物啊!”王玉祥扯着脖子喊。

“啥文物啊,咱村还有文物,就算有文物,祖祖辈辈都几十辈了,有到你的?”罗桂芳和几人转身走了。

“你就等着看吧!”王玉祥垫着脚大声说到,看见几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讪讪的咕哝着,“就是群妇人——”

“妇人怎么了?”杨丽梅斜着眼问,看见王玉祥抡了抡手,又往后退了退,一脚踩在唐宋脚背上。

老陈叔开始杀鱼了,听说杨书记和魏书记要来,他又多买了两条,现在有事又不来了,不过,王程还在,一定要留住,晚上还有会的话,早点做饭,老陈叔蒸上饭,心里想,不时在门内瞄着外面。

“那——那文物,哦,不,锄头就放在村委会了,我们先回去了,鉴定结果出来了,说给我们一声啊!”王玉祥站起来,朝会议室看了两眼说。

“好的,王哥,有消息了说给你!”黎铭说,“在村委会吃饭嘛!”黎铭挽留几人。

“不了不了,家里的鸡猪都饿了一天了,回去了!”二十多人拿着各自的锄头和镰刀一起回去了。

村委会安静了下来,只有老陈叔刮着鱼甲的声音,王程走过去就要帮忙,老陈叔蹲在门边,以为王程要走,急忙站起来,“王程,吃了饭再回去!”

“一定的呀,老陈叔,又有好久没有吃您煮的鱼了!诶,老陈叔,您说,用玫瑰花煮咱们的鱼会不会很好吃?”

“这个,这个没试过,要不,我哪天试试,下次又煮给你吃。”

“别下次啊,我迫不及待,咱们今天就尝试下吧!”

“诶,可以可以,这个想法好!”金纬当即就百度了下,“网上有做法,我们今天就试一下。”

“我们去摘花!”秦宁拉着金纬就出了门。

唐宋坐在会议室里,恹恹的,突然就感觉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

“可是,我没有做过,不知道好不好吃!”老陈叔还是犹豫!

“要不,我们煮两条酸菜鱼,煮两条玫瑰鱼!”

“好的,有对比才有食欲!”

“啊,在办公室再没有这样生动的气息,在报告里也没有这么有趣的故事。”王程感叹。

“我感觉你们在探索新事物的路上走远了,我去研究下文物,历史遗留下来的东西。”黎铭转身进了会议室。

金纬还算谨慎,没有用报纸,用了他练毛笔的宣纸裹着,黎铭用指甲锉刀轻轻的锉着杏黄色的泥土,又拍了几张照片给刘兮扬,直觉告诉他确实年代久远,可自己也看不懂。看了看,又包了和自己的笔记本放在电视柜下面,就接到魏青的电话,“处理好了,家长情绪稳定,我和杨文过来吃晚饭!”

黎铭挂了电话,去了厨房,四个人一起指点着老陈叔做。

“哎呀呀,师傅太多,你们出去坐会,闹得我耳刮子嗡嗡的。”

“老陈叔,等会杨文和魏青都过来,我再去杀一条。”

“啊,我去杀,我去杀!”老陈叔有点慌。

“老陈叔,不就是多两个人嘛,增两个碗的事,没必要紧张,杨文和魏青都很随和的,把我们当黎铭一样就行!”王程说,“来,继续做。”

几个人一起挤在厨房里,抽油烟机挟走了一些油烟和悄然释放的压力。

“我是不是要马上买一份保险呀!”魏青进门看着玫红色的汤诙谐地说。

“经验告诉我,对吃的东西,越是鲜艳的颜色越是有毒!”杨文也幽默到,老陈叔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

“历史告诉我们,越美的事物越是危险,但是我们从不缺乏这种铤而走险的精神,才体会得到美!”王程接着说。

“你知道得太多了!”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王程接过魏青倒的花茶,一饮而尽,“自罚三杯美人脂。”

杨文沉重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些,卷起了自己的袖口。

“在崀南,最美的颜色都是用来吃的。”

饭后,王程讲了下午的事。“出发点虽然不好,希望结果尽如人意。”杨文很是感叹。

一个星期后,蔡平老师带回了省里的鉴定报告,却是三国时期的。国家和省里的文物研究员来了两批,进行了现场调研,又发掘了几个类似的锄具,惊奇地发现跑马岭在三国时期竟是一片沼泽地,而现在,竟是海拔近两千米的山岭,真是沧海桑田,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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