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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往前开，冲过高梁县城，在南边十多里路处的三岔路口往西拐弯，去安沛。”女特务用枪管在张兆华的腰里顶了两下，“你如果反抗我就开枪。”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冷酷而得意的神色。
张兆华顺从地点点头，没有望女特务，也没有注意她手里的枪，汽车飞快地往前驶去。
公路上空荡荡的，白天的施工部队已经收工，晚上施工部队还未上工，公路上有一个越南老人慢慢地往前走去，对面有两个妇女迎面走来，当她们看见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时，汽车已经一闪而过。
张兆华脸上毫无表情，目光注视着前方，偶尔也朝反光镜一瞥。女特务眼睛紧紧盯着他，他心里后悔极了，一个堂堂男子汉竟栽在一个女子手里。
汽车行了一段路后，张兆华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紧张的神情有所松驰。突然，他看见钱林和另一个军人迎而走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人。另一个军人并没有注意他的汽车，低头匆匆走着，而钱林的眼睛正望着他，脸上露出惊异，脚步也在减慢。是停下还是继续开？继续开，心里实在不甘心。停下，女特务肯定要开枪。钱林在不明情况下，也会受到伤害。敌人狗急跳墙，可能在他倒下的时候把汽车冲向毫无防备的钱林和另一个军人身上。张兆华想到这里，决定让危险由自己一人承担。女特务凭警觉发现了张兆华异样的神态，同时也看到公路上的两人。
“你不要想玩什么花样，否则我就扣扳机。”她恶狠狠地说。
钱林和班长一前一后走着，刚才有两辆解放牌汽车由南往北驶去，一看就知是炮兵部队的车，司机穿的是没有领章深黄色咔其衣服，头上戴着钢盔。炮兵部队的车比施工部队的车开得快，也许这是战斗的需要。
一辆解放牌汽车从北面开来，从车速看很像炮兵部队的车，汽车越来越近，他看到驾驶员穿着蓝衣服，心中有些疑问，这汽车怎么特别？莫非也有战斗任务。钱林眼睛盯着车子，看到开车的竟是张兆华，旁边坐着的不是中国军人，是一个年轻漂亮的越南女子，惊得他张大了嘴，心里纳闷：“这究竟怎么回事？”
钱林伸出一只手示意张兆华停下。
汽车没有停下来，在钱林旁边旋风般地冲了过去，巨大的风力差一点把钱林掀倒。
“注意安全。”班长把钱林拉到自己身旁，“你认识这辆车的司机？”
“认识，我的老乡，我想和他讲个话。他可能有紧急任务。”他望了望远去的汽车，迷惑地说,“为什么把车子开得那么冲？”钱林没有把张兆华旁边有女子的事说出来。
汽车冲过富梁县城，女特务紧张的心情松驰下来，心里很高兴，完全确定那个中国军人被彻底制服了。刚才俘虏显然认识公路上行走的那两个中国军人，为了防止汽车停下来，她不露声色地用枪管在俘虏腰里点了两下，致使俘虏不敢反抗。前面已是新扩建的平坦公路，中国的筑路部队已经北移，以后的情况虽不能高枕无忧，而不利的因素大大减少。她脸上出现一股得意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西贡特殊任务训练班学到的本事终于得到了检验。”
女特务想自己在理论上是个高才生，在今天的实战中是个姣姣者，没费多少手婉就使对方就范。她心中明白，能制服对方，一方面靠智慧，另一方面靠手中的武器，不由地把手中枪握得紧紧的。
汽车到三岔路口时，女特务命令说：“往西拐。”她对自己在执行任务中的顺利感到满意，当代号K3的上司密电告诉她安沛地区的战斗十分激烈，尤其有重大的战事，需给天空的战机指示目标，要她明天上午到安沛执行任务时。她为难了，觉得时间仓促，向K3讨价还价，K3的严令没有商量的余地。三号公路至安沛有好几百里路，必须连夜乘车过去，而且这个车必须是专车。她考虑再三只有夺车了。她知道北越的汽车开得很快，中途一般不轻易搭车，要夺车是很困难的，而中国的炮兵部队大部分有紧急任务，中途也不轻易停车。只有中国的施工部队为了帮助越南百姓做好事，经常中途让越南人搭车。她也看到中国的司机一般两人出车，要对付他们也很困难。最好是一个人行车，能把胜利把握性可提高一倍，她研究了两个方案，如果有一个司机出车就采用第一个方案——用软办法使对方就范。如果没有一个司机出车的话，只好用硬方法，即她将在天黑后行动，在汽车停下之际先将一个司机击倒，然后使另一个司机就范。这个办法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深信自己的能力，以有备对无备也能成功。也许是上帝助她，她的运气很好，第一个方案顺利达到了目的。
往西的公路是没有扩修的旧公路，狭小得多，两旁陡崖削壁，看不到一户人家，也没有人走动，天色显得阴暗得多。
“开灯。”女特务舒了一口气，她彻底放心了。紧张的神情完全松驰下来，“俘虏已从根本上解除了武装。”
女特务心中有疑惑，教师上课时曾多次说中国的汉族是一个不屈的民族，中国的军人是不屈的军人，他们的勇敢是世界有名的，董存瑞，黄继光是他们的典型代表。他们的勇敢不是支配于物质刺激，而是来源于信念和意志。现在看来言过其实，徒有虚名。从开始到现在，俘虏竟连一点反抗的表示都没有。惊慌、怯弱和沉默，像只乖乖的羊羔，有利条件也不会利用。她蔑视眼前这个人，蔑视中国军队。她考虑以后如何处置他。长时间的注视，脸部肌肉紧张，眼睛疲劳，注意力有所分散。
张兆华从反光镜中看到女特务几个不同的表情，心中也有了底，他故意装出一副老实胆怯的样子，以假象迷惑敌人，车子虽然已经离开自己团的部队范围，他心中并不害怕，他倒怕的是被中国军人看到他和越南女子坐在一起，这是纪律所不允许的大事。他知道钱林肯定看清楚了，估计他不会乱说，他和他毕竟是老乡，不知他会不会告诉彩妹？他担心另一个军人看到后被他报告上去就糟了，也许他的军旅生活就要中止了。不过他觉得即使军旅生活结束了也要做出中国军人应该做的样子来。他应如何对付她呢？他一面开着车一面想着。他不能和她肉博，因为他处于不利的地位，他稍一动女特务肯定会开枪，这样把他的尸体往路旁一扔就可逃之夭夭。他估计女特务暂时还不会下手，待过一二个小时人烟稀少之处就会采取行动，他必须在她采取行动前先动手。他想了一会终于想出了自己主动出击的一招。
张兆华慢慢地把油门踩小了点，汽车速度明显减慢，但没有多久，觉得腰部被手枪顶了两下。
公路两旁出现了茂密的树林，张兆华从反光镜中看到女特务的眼睛还在盯着他，但眼神里有所变化，头上的帽子也拿了下来。他把油门踩到最大限度，汽车发疯地往前冲去，突然，张兆华猛的把脚踩住油门紧急刹车，两手紧紧抱住方向盘，身体往方向盘一扑，汽车剧烈一震，骤然停了下来，运动力的惯性使人不由自主往前撞去。女特务头撞在玻璃上。
啪啦！玻璃被击碎，女特务受了重伤，血从额头流了下来，手枪摔在车板上。
张兆华一脚踏住手枪，一把抓住女特务的头发，冷笑说：
“中国军人不是好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