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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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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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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相连》连载

第四十九章 友情

张兆华洗澡之事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虽然这属于地方风俗之事,张兆华不急于跑掉倒不碍事,但对于中国军人来说,军纪要求不允许。团部作了研究通报批评,并要求全团干部战士引以为戒,我们要尊重越南人民的风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维护两国人民的关系,丝毫马虎不得,今后到河里洗澡必须要有三人以上,除避开女人之外,需有一人站岗。张兆华虽然没有被免去副班长职务,但再提升是不可能的了。不知谁嘴快告诉了彩妹,彩妹听了气得七窍生烟,大哭了一场,两顿饭没吃,彩妹了解张兆华,不相信传来的消息是事实。她特用航空信去问张兆华,是否在边境上洗澡时遇到一群少数民族的女子一起洗澡。

张兆华回了信,承认和中国的少数民族女子一起洗澡并逃跑的事,并把团部通报批评的事都告诉了她。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信中说如果彩妹嫌他品质不好,要脱离关系的话,他听她的。

彩妹为此又大哭了一场。

张兆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彩妹对此事拿不定主意,考虑几天后,决定找于凤商量一下。正当她要出门找于凤时,于凤正巧为宋薇婉的事求彩妹帮忙。彩妹抹去泪强笑着迎了出来。她们一块走到彩妹的房间。于凤第一眼就看见桌上夹在镜子后面的张兆华的照片,但她纳闷的是镜子没有端正的放在那里,而是歪倒在桌面上。于凤走上前把镜子拿起放端正,笑着说:“听石忆哥说,张兆华当了副班长,进步了。”

“石忆还说了什么,”彩妹脸上毫无表情,“我是指有关张兆华的事。”

“别的他没有说呀。”于凤带着疑惑的目光望着彩妹,是不是她对石忆哥有成见,还是张兆华和石忆哥闹别扭?她觉得都不大可能。于凤努力回忆着,“噢,我忘了,他是说过……”

“说过什么?”彩妹的脸变了颜色,她用警惕的目光望着于凤,于凤觉得奇怪,彩妹的行为为何如此反常?“他说在七月份和钱林张兆华一起在行军路上见过面,坐在一起谈过话。石忆哥的连队搬家由汽车连帮助搬的,从广西搬到云南。石忆就坐在张兆华开的车子上。石忆哥的连队现在的地址是云南十三号信箱四十六中队。”

“别的呢?”

“没有别的啦。”于凤瞪大眼睛问,“彩妹你怎么啦?”

“我没有什么。”彩妹的态度稍许温和了一些,她沉默了一会,转移了话题,“你是无事不到三宝殿吧,是不是为宋薇婉的事?”

“正为这事。”

“是不是要让我做宋薇婉嫂嫂的工作?”

“啊哟,你真聪明。”

彩妹不以为然地说:“猜到这点事就算聪明,那聪明的人太多了。我已经跟她讲过了。”

“讲了,她态度怎样?”于凤期待着的目光望彩妹。

“起先不同意,我把利害关系跟她讲了,她才松动一些。我看一次两次不行,她要顾全自己的面子。不过我相信,凭我这点老面子,三次四次一定能成,过两天来讨回音,我拍胸脯,一定满意答复。”

“谢谢,不愧为知心朋友。”于凤看了彩妹的脸色说:“彩妹,你一定有什么心事吧?能不能看在知心朋友的面上告诉我。当然,属于绝对秘密的事,你可以不讲。”

彩妹的脸又像霜打一样,骤然阴沉下来,“没有。”

“看在张兆华荣升之事,你应该笑了。”

“别提他。”彩妹大声说了一句。

“怎么啦。”于凤这时才明白彩妹是冲着张兆华来的,“张兆华荣升了变心了?”

“他心倒没变。”

“没变心就好,其他事都是小事,那究竟为什么?”

彩妹低下头没有吭声。于凤连问几遍,彩妹才断断续续讲了事情经过,泪又流了出来。于凤听了也很难过。她为张兆华可惜。过了一会说:“这事不能全怪张兆华,其实他并没有错,只能算运气不好,你也不能跟他脱离关系。他处在困难时候,你应该鼓励他才对,即使退伍回家,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我们村里从抗美援朝到现在参军那么多人还没有一人当过军官,也没人说他们没出息。他回家开汽车,也是村里一个光荣的事。你不需要愁眉苦脸的,你的精神先振作起来,你好了,他也好了。”

“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是对的。不过以我之见;这个人本质好的,你喜欢的。他又无二心,这事又不是故意的,你不应该放弃他,记住,患难见真情,锦上添花固然好,雪中送炭更重要。”

于凤踏进石忆家,见宋薇婉半卧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出神地看着,她估计是一样珍贵东西,故意放轻脚步,走到宋薇婉身边才叫了一声。

宋薇婉被吓了一跳,“啊哟,你怎么走近了才叫人。”她的脸上露出笑容,把拿东西的手往后一放。

“喔唷,什么好东西,也不让我看一下。”于凤自从宋薇婉搬来这里后,见面次数多了,亲热的程度也高了。宋薇婉被于凤一说,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拿出来不是不拿出来也不是,只是红着脸。于凤立即明白这不是寻常之物,也不好勉强,就说:“你肯拿出来我就看看,不肯拿出来你就放好算了。”宋薇婉被于凤这么一说只好拿了出来。

“我那里往后藏,被你一吓,一个习惯动作,手就放到后面去了。”宋薇婉笑着说,“你拿去看。不看,还当我还有什么秘密。”宋薇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于凤。

于凤一看是块花手绢。已经很旧了,手绢上的鱼儿戏荷图也模糊了不少。于凤经过仔细辩认,还有一点血迹的痕迹。她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觉得有些奇怪,像宋薇婉这样爱干净的文化挺高的又是城里的女子还拿着这样一件东西当宝贝,按照乡下的女子这块花手绢也应该退休了,看来宋薇婉是个节俭的人。

“薇婉姐,这块花手绢该换一块了。”于凤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绿色的花手绢,“这是我前几天买的,你若喜欢,我这一块送给你。”

“不要,不要。”宋薇婉连连摇手,“我这一块挺好的,我喜欢这一块。”

于凤以为宋薇婉不喜欢绿色的,或者不喜欢绿色花手绢上的一片芦苇荡,就说:“你不喜欢这种颜色这样的画面也好,我到百货商店里去买一块像你手里一样颜色一样图画的花手绢给你。”

“谢谢你的好心。”宋薇婉推辞说,“你别看它旧了,但我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它跟我一起经过风风雨雨,在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它一直陪伴着我,给我勇气和力量。”宋薇婉把花手绢摊开来,指着图中的荷花说:“花手绢上的荷花虽然模糊了不少,但它仍旧开着。于凤妹,我说一句心里话,任何东西不一定旧的东西不好,新的东西一定就好。旧东西一般跟人相处的时间长了,论感情来看旧的东西比新的东西好。”

“薇婉姐,你人未老,怀旧思想倒已经有了。”

石忆母亲正从外面进来,宋薇婉亲热地叫了一声,于凤也叫了一声。石忆母亲说:“有劳于凤又来看薇婉了。”

于凤笑笑说:“我上午劳动,下午反正没有事。”

“那我倒杯水你喝。”

“伯母,不忙,不忙。”于凤连忙拿起热水瓶倒了三碗水,一碗给石忆母亲,一碗给宋薇婉。

石忆母亲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对薇婉说:“刚才我去小店里买盐,一个店员交给我一封信,说是给你的。”说着把信递给了宋薇婉。

“是不是石忆哥寄来的?”于凤一出口就觉得问得不妥。

“肯定不是的。”石忆母亲说,“石忆寄信来,一般都是两封,一封给薇婉,一封给我。”

“那谁寄来的?”于凤觉得不能不问。

“从笔迹上看是怡信寄来的。”宋薇婉看了看信封说。

“怡信还在部队里?”于凤问。

“还在。”

“他到底在部队里干什么?你可以帮助军医照顾伤病员,他总不会也照顾伤病员吧?”

“他在机枪连帮助扛子弹箱,训练时装子弹。他装子弹,扛子弹的功夫不比军人差,有一次还立了功呢。”

“他也能立功?这就奇了。部队这么多人都没有人立功,石忆,钱林好像都没有立过功,他倒能立功?薇婉你是在编故事骗我吧。”于凤半信半疑。

宋薇婉笑笑,“我为什么要编故事骗你。石忆也立过功,只是没有说。”

“为什么不说。”于凤奇怪地问。

“现在提倡做好事不留名,立了功更不要声张了,否则人家会说标榜自己。”宋薇婉接着说:

“怡信也确实立过功,另外,他用身体掩护过班长,就是这一次,机枪连收留了他。”

于凤听了宋薇婉的话嘴张开了口半天没有合拢来,天下奇事之多,使她无法想象。

宋薇婉突然想起怡信曾在这里扫盲,和于凤相处过一个阶段,“产生另一种想法,于是问:“你和扫盲小组在一起相处过,你觉得怡信怎样?”

“很好。”

“好在那里?”宋薇婉进一步问。

“我感觉好就好。”于凤回忆说,“他这个人讲话很有水平,我很爱听,豪豪也好,但两人比较起来怡信更好。”于凤突然问,“他到部队里去有一年了吧?”

“一年多了。”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快了吧,我也不知道。”

他们讲得正起劲时,妇女队长跑进屋告诉于凤,外村有一个媒婆到你家去了,“可能又要给你做媒了。”

于凤听了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石忆和塔山一块来到树林里。

塔山问:“石忆,宋薇婉的情况现在如何?”

“身体不太好,现在已经回到家乡了,住在我家里。”石忆把宋薇婉从部队出院以及回到家里的情况讲了一遍。

塔山听了默默地沉思着,过了好长时间,她才说:“她一受伤我就估计她的预后不佳,因为她受伤的部位不好。你是医务人员,你也知道,你现在的伤势和以前的伤处虽然都比较危险,但这种伤如果能渡过危险期就会没事。她则不同,辣手处是伤在脊椎附近。保尔、柯察金也是脊椎旁的一处伤使他处于瘫痪。尤其是那次回国治伤渡河中受到冷水浸泡,更是雪上加霜。”

石忆听了头晕晕的,以前他也知道这种严重性,还抱着侥幸心,今天从塔山嘴里讲出更增加了他的担心。

“以你看,她只能有这种命运吗?”

“可能吧。”塔山缓慢地说,“改变她命运只能产生奇迹。”塔山望着地面低沉地说:“我不知道她能不能产生奇迹?”

“你替我出出主意。”

“主意归主意,现实归现实。”塔山试探性地问,“你现在还爱她吗?”

“怎么不爱,即使她永远瘫在床上,她永远是我的人,我有义务服侍好她。”

“很好。”塔山赞赏地说,“一个负责的男子汉应该这样。你是军人,她实际上也是军人。军人都应该坚强,但你应该从最坏的方面打算,不要一到辣手局面出现了就措手不及。”

“其实我从她受伤起就已经准备好了。”

“应该这样。作为宋薇婉来说,光躺在家里不行,那是消极的办法,还应该积极治疗,积极治疗和消极治疗会产生不同效果。她虽然伤在脊椎旁,我曾去信国内医院询问,说没有伤到脊柱神经,应该还有希望的。你应该多去信,给一些温存的话安慰,鼓励她,她现在也许最需要这方面东西了,精神的力量巨大的,也许精神的力量会产生奇迹。”

“是不是要我马上回到她身边去。”石忆一产生这种想法想说出来又忍住了,婉转地说,“塔山,你说我在她身边的精神力量大,还是不在她身边的力量大?”

塔山对石忆这种提问有所准备,但又不能直截了当告诉他,便婉转地说:

“都一样。有的夫妻或者恋人间,虽然经常在一起,总因性格不合,或者不体贴对方,关系不好;有的则相反,虽然相距千里,但心贴在一起,照样很甜蜜。当然……”塔山把话停了下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该走了。你去信时代我问候一下。”塔山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石忆一眼说,“你问的问题的确是个难题,更应该慎重去解决,但你应该明白,宋薇婉的一生全靠你了,你处理得好坏将影响她的一生,记住她是病人。对健康人处理得不好有伤害,而对病人来说将是致命的。”

“谢谢,你的一番话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会知道在今后怎样做的。”

石忆又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回到连队。石忆回到连队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宋薇婉写来的,一封是于凤写来的。

于凤的来信他觉得奇怪。参军这么长时间,他们之间从未直接通过信,平时她代母亲写信,从未在信中夹杂过她的什么想法,因此当他看到于凤的信时,估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决定先看于凤的信。他小心翼翼拆开信,抽出信纸认真看了起来。

于凤开头没有写自己的事,在问候石忆之后写了生产队的事。张木又靠边了,俞祖兴接替了他的职务。于凤对这种变化没有讲自己的看法,也没有提李柏林秦根惠的事。石忆估计这不是来信的原因,继续认真看了下去,果然不出所料。于凤来信中诉说她娘在婚姻上又在逼她。她决不听从母亲的安排,母女间关系出现了裂痕,心里很痛苦,左不是右不是,希望石忆给拿个主意。于凤在信中没有透露其他意思,只要求石忆的主意出得越快越好。

石忆对于凤的来信特别重视,长期生活中他们仿佛是亲兄妹。于凤给他的帮助是大量的,尤其参军后。宋薇婉又出国了,她给予的帮助更大,而且现在还在继续……

石忆在上工地的路上想着这件事,在床上也考虑了这件事,他认真考虑了两天。石忆在回信中劝解于凤要冷静处理这件事。母亲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多少带有旧思想旧观念。解放这么多年,新思想在武装人们的头脑,但也不可能把旧思想完全去掉,尤其是老人。对待娘的思想观念,不能像破四旧那么简单。从另一个角度讲,老人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劝于凤也要为母亲着想,婚姻之事可以坚持自己的意见,但方法应该得当,实在不行可以叫团支部出面,也可以叫彩妹帮个忙,另外他告诉于凤,他会去信做她母亲工作的。他建议他去她母亲那封信最好不要于凤自己拿,也不要叫彩妹去拿,请妇女队长去拿,让别人读给她母亲听,这样说服力也许会强些。

石忆提醒于凤在这方面应该有所考虑了。

于凤是村里人品和相貌拔尖的人,配得上她的人很少,她该配给谁呢?石忆思索良久,似乎在他的印象中没有这样一个人,突然想到了钱林。钱林长相不错,两年来进步很快,但遗憾的是他们缺少了解。钱林的妹妹是团员,和于凤的相处应该说已有一段时间,于凤是否可以通过钱林的妹妹来了解钱林呢?

不知于凤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石忆虽然这样想,但不敢轻易把钱林介绍给于凤,他想先把这个意思向宋薇婉说了,通过宋薇婉问于凤,看于凤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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