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民所在机枪连阵地在加强营一连半里之遥的山头上。他们的左边的山头上是八五炮阵地,后面的山头和右边的山头是三七炮阵地,构成了一个高低交叉火力点。在这个交叉火力点上,已经打下十来架敌机。杨建民班也击落击伤各一架。但杨建民班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一个雷达站设立在杨建民机枪班阵地对面的山上。雷达的电磁监视着敌机的行动,并向战地指挥部报告敌机的数量、速度、高度和方向。战地指挥部向各作战部队下达有关命令。
“敌机三架,高度三千米,由西向东移动,一百二十、一百一十五、一百一十……”报务员大声报告着敌机和我方阵地的距离,他以每秒五公里的速度报下去。
雷达释放的电磁波被拉特架驶的鬼怪式飞机发现,拉特在北汼河空袭中受伤架机逃到西部山区丛林,后被派来的直升机救起,在泰国疗养几月后重新参加了战斗。按他的战斗经验,他觉得不拔除共军高炮机枪的眼睛对自己极大的不利,对整个战局不利,于是立即调转方向,朝雷达方向直扑过去,手轻轻一按电钮,嗖的一下,一颗“百舌鸟”导弹从飞机上射出,导弹带着弧线飞速朝雷达飞去。
“导弹,导弹下来了,一位经过几十次战斗的老战士从萤光面上发现这一情况立即提醒年轻的排长,“快关天线,降高压。”。
“不能关。”一位刚从国内调来年轻的排长断然拒绝这位战士的建议,“战斗已经打响,关天线要影响对空战斗的。”
“关了就开,”老战士着急地说。
“不行。,战地指挥部正需要我们的情报,我们关了,怎样向上级报告?”
那位战士看到情况紧急,顾不得再讲什么,冲上前把天线关了,“你看,导弹失去电磁波就失去目标,它自动坠毁了。”
年轻的排长急切地注视着荧光点,发现一下子多了十来架敌机,怕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着,并急促地报告着,“又来犯十二架敌机;六架由北向南移动,六架由东向西移动,高度四千米、八千米、三千米,现在已进入我防区,一百八十、一百七十五、一百七十……”
拉特看见一枚“百舌鸟”导弹坠毁,知道碰到了对手,很气馁,他对发射第二枚“百舌鸟”导弹失去信心。起飞时上级明确告诉他今天要打大仗,觉得不摧毁这机枪高炮的眼睛仗肯定打不好,而首次方法已经失败,于是佯作飞机在雷达站上空掠过。当飞机刚飞过雷达站时按动了电钮,“这样时间短些,也许容易击中目标。”而“百舌鸟”导弹从飞机的后部飞出,直往雷达站扑去。
杨建民正指挥着自己的班盯着另一架敌机,听到附近响声,回头看见雷达站浓烟滚滚,知道雷达站出事了,命令第一射手调转枪口,朝拉特的敌机开火。拉特攻击雷达后,欣喜地看到自己的战果,他发现机枪正瞄向别的地方,决定趁这个机会偷袭下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他接近机枪阵地时,没想到机枪一下子调转了方向,
“嗒嗒嗒!“嗒嗒嗒。”机枪班朝拉特驾驶的敌机射出一串串子弹。“狠狠打!”杨建民注视着天空,挥动着红旗。
一颗炸弹落下来,正在搬子弹箱的豪豪一看苗头不对,扑向站着的杨建民。
“轰。”炸弹在杨建民不远处爆炸,一块弹片削进了豪豪的腰部,豪豪倒了下去。接着又有一颗炸弹下来,在机枪不远的地方爆炸,弹片击中第一射手头部,第一射手倒在机枪上。第二射手把第一射手抱在旁边,操纵机枪射了起来。第三射手接替了第二射手,怡信接替了第三射手。
杨建民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本连卫生员冲出隐蔽部对豪豪进行了包扎,着急地问,
“伤势怎样?”
“很重,只能现在送走,否则生命危险。”杨建民点点头。卫生员说:“第一射手牺牲了。”
怡信对豪豪说:“要坚强,会好起来的。”豪豪喘着气说,“我会好的,若好不了,我是光荣的,你回去后看望我父母一下,并说我无悔。”怡信连忙说:“我不是也受过伤,我好了,你也和我一样。”豪豪点点头,怡信握着豪豪的手轻轻摇了摇。
杨建民目送卫生员背着豪豪远去的身影,流出了两行热泪。“同志们,人在阵地在,为牺牲负伤的同志报仇。”
又有一群各种形状的敌机进入了机场上空。有的贴着山脊窜了上来;有的从八千米高度扎了下来;还有的前面一架敌机佯攻,后面几架敌机从几个侧面发起攻击。他们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从不同方向俯冲下来。
指挥部发出命令:
各作战部队注意:“我们战区上空除原来十八架敌机外,又窜进来F-101,F-105各4架,F-4B、F-4D、A-3D各八架,B-66号战斗轰炸机十架。指挥部要求你们发挥独立作战能力,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作战,主动寻找目标八五炮专打三千米以上之敌机,三七炮专打一千米以上敌机。高射机枪打低空和偷袭之敌机。战术上要打临近不打临远的,要像步兵那样刺刀见红,敢于和俯冲之敌对打,把开火距离压缩到最有效的射程之内。现在A支队已揍落敌机六架,打伤三架,B支队揍落敌机三架,打伤五架,机枪阵地也打下两架,望你们再接再励,继续英勇作战。越南人民看着我们,毛主席党中央在等我们的好消息。”
像炸弹爆炸声音的八五炮炮弹在敌机不远处不断地爆炸着,空中出现了一朵朵灰色的花朵。花朵一瓣瓣一片片,星星点点布满天空。有的敌机中弹当空爆炸,有的敌机惊得到处乱窜,敌机中弹爆炸后的碎片和弹片像雨一般地往下掉,三七炮炮弹五发一射,五发一射直冲向敌机。敌机有的往高处逃,有的往低处窜。它们惶惶不可终日,这时从远处飘来一块块很大的白云,敌机似落水的狗拣到一大堆像稻草,纷纷往里钻,这给地面的战斗部队造成很大的困难。枪炮声、炸弹爆炸声,敌机的呼啸声严重干扰着人们的听觉。各部队指挥员除嘶哑的声音叫喊着,还辅以手势。
两军对垒,你死我活。美利坚合众国的决策者在唯武器论的基础上,加上物质刺激激发卖命者的斗志。他们在这次战斗中第一阶段中就扔下两百多颗炸弹,其中有五十五颗落在阵地上,一百十三颗扔在山坡上,十五颗飞到农舍上,三十六颗掉在农田里,四颗在机场上爆炸。
阵地上,山丛中,田野里火光冲天,硝烟弥漫。中国的炮兵部队机枪部队英勇地战斗。天上的火光和地上的火光已连成一片。天空中烟雾和地上的浓烟相互混合在一起。
这时,机枪连的副连长跑来告诉杨建民,护送豪豪的卫生员牺牲了。三号阵地的机枪阵地上撒满了钢珠弹。另一名正在抢救伤员的卫生员因胸部中了两粒钢珠弹也牺牲了,到加强营卫生所请求派两名卫生员来,但两人在路上遇到敌机袭击,一人牺牲,另一人在二号阵地抢救伤员时自己负重伤。副连长着急地说:“怎么办?”
“那我们只好采取自救互救的办法。”
“轻伤员还可以,重伤员不行,处理不好要危及生命的。”
杨建民望着面前的混战,紧皱着眉头说:“看来只好到一连去搬救兵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一连只能派一人来,否则两人都来的话他们遇到空袭怎么办?他们有近两百人呢。”
“意见很好,不过一连肯派人出来吗?”
“我是从一连调出来的,我了解一连的情况,一连汤海春连长通情达理,全局观念强,两名卫生员都是好同志,他们会来支援的。”
“要不要通过营部?”
“我看暂时不要了,情况紧急,那要耽误时间的,战斗结束后再把情况报告营部好了。”
“我马上叫通讯员去请。”副连长从衣袋里拔出钢笔,拿出笔记本,撕了一张纸,写了起来。
“敌机俯冲下来了,副连长当心,”杨建民嘱咐一声后回头命令说,“全班集中目标射击。”
“嗒嗒嗒……”“嗒嗒嗒……”
敌机看见机枪正对着它射击,转了弯向别的方向飞去。一颗炸弹在阵地前一个山头上爆炸,另一颗炸弹滚进山沟。
副连长走后,指挥部又传来命令:
“各级指战员注意:战斗出现了更加严峻的情况,敌人今天要和我们进行血战了,现在敌人又投入了新的兵力。其中增加3F-101号、F-104号、F-4B、F-4D各四架。B-47、B-58中型轰炸机六架。现在我战区上空已先后出现近两百架敌机了,这是一场空前的战斗,就像去年在安沛城大轰炸一样。敌机虽然扔下四百多颗炸弹,其中已有六十五颗落在我们的机枪和炮兵阵地上。造成我方人员重大伤亡。但同志们发挥了不怕牺牲、连续作战的决心,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痛已成了每个战士的自觉行动。到目前为止,A支队已打下十八架敌机,打伤六架敌机,B支队打下十二架敌机,打伤十一架敌机。高机的同志们也打伤打落五架敌机。望你们继续顽强战斗。为了越南人民的独立自由,英雄地战斗吧,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战斗已呈胶战状态。敌机一下子三架五架被打落打伤。天空中到处都有带火焰尾巴的飞机往横里窜,往下掉,树林里、山地上、田野里冒起一团团敌机爆炸后升起的火焰,高炮阵地一个二个被摧毁,天色阴暗得很,太阳已经锁在浓烟之中。
杨建民机枪阵地右侧的八五炮一个阵地中了三颗凝固汽油弹,浓浓的烈火很快包围了炮架,炮兵们带着大火把炮移开,然后自己往地上滚了几滚,用树枝拍打扑灭炮架上的火焰,把炮转移几米后重新开始战斗,三七炮一个阵地上撤满了菠萝弹,一半人倒在血泊中,他们一边进行抢救,一边继续往空中射击。
“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而决不被敌人所吓倒……”
阵地上活着的人斗志因战友伤亡更加激昂。炮弹机枪子弹头的声音已经无法分清从那个地方那个方向发出。
杨建民机枪班已经处于险恶的境地。伤亡继续增加,阵地上只有他和怡信还能参加战斗。四根管子的机枪只炸剩一根。杨建民眼睛发红,脸色铁青。他叫怡信做他的助手,用一只受伤的手和另一手操纵机枪,嘱咐怡信要沉住气。他看见一架敌机正朝他俯冲下来。
“让它飞得低一点。再低一点。”
拉特清楚地看到阵地上一片狼藉,误认为机枪阵地已无战斗力,正想按动电钮扔炸弹时,“达达达,达达达”,杨建民射出了最后几颗子弹。拉特一看苗头不对,想把飞机升高,但为时已晚,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胸,飞机倒葱样的栽了下去。
阵地上一声巨响,敌机上掉下来的炸弹发生了爆炸。
杨建民和怡信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