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慈云到凉昌农专读书,给家里寄来一封信,说开始上课读书,认识了新朋友,叫家里不用担心。信未却让母亲多制作点麻糖寄到学校,同学们,特别是女同学们喜欢这沾口又甜沁玩意。
“说得轻巧,这一包麻糖可耗费了我一百斤包谷。”宋木本抱怨道,那东西耐饿又好包管,但挺费时耗力,工序又多,又要掌握火色。别的不说,光是一天一夜温火,而且灶边一刻也不能离人。他以为能简简单单吃现成,轻易拿去讨人情。
“这有什么?家中又不缺这点粮食,再说为他吃苦受劳我心甘情愿,儿子第一次开口要家中办事,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驳了他面子。”一旁妻子不以为然的笑笑。
“娘,你是女人,你却带头重男轻女,想当年我受单位委派到外地去学技术,你没想现在这样上心,巴心巴肝的好,我抗议你的重男轻女。”宋慈珍在一旁举起小手装委屈。
“是啊!我承认错误,怪只怪娘当时还年轻不懂事,对出门处处是难理解不深不透,现在明白过来了,想从你弟弟身上把欠你的一起弥补过来。”宋慈珍母亲年轻时也是能言善辩,这一番话说得在座挑不出一点毛病。
“高建林,军情紧急,爹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看管好宋慈军这条野人,不能让他沉迷那事不能自拨。想方设法给他泼冷水,否则以后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当兵。”宋木本真的是心事重重,这段时间这个孩子根本不着家,已经变成了张花家的家庭成员,到时一成家生个小孩,当兵的事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爹,当兵的回乡务农多的是,你千辛万苦把他送到外面多吃几年干饭,然后又转个圆圈回来,还不如顺理成章娶个媳妇,古语说得好早成家早享福。”宋慈珍开着玩笑,她对父亲安排自己老公任务有意见,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再说让一个男人介入人家男女情事,传出去多丢人现眼。
“我不跟你们扯那些没用的。”宋木本笑笑,他对自己眼光和想法还是很有自信,他得给他们点破,否则他们还会认为自己是没事找事做。
“你们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宋慈军这孩子你们别看他一天到晚喜欢钻林子,撵在羊子屁股后面。但你们想过没有换成我们能不能做到他这样,这就是他过人之处,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把他送到部队,依照他一惯做派,到时不闯出一点名堂来,我穿上鼻子给你们犁地。”宋木本说得信誓旦旦。
“爹,姜还是老的辣,你还别说,你一说出来,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高建林开始给老丈人戴起高帽子。
“女婿,你有什么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千万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哄,以为几颗水果糖就把我骗得团团转。”宋木本不以为然笑笑,这个女婿也不是吃素的,吃住在老丈人家里,一心却只想着自己把口袋鼓起来。
“爹,你真是赛诸葛,我就是有事请你帮忙,我想将手中钱买点羊子放到家里羊群里一起放,到时我们单独安家时也不用家里操心了。”高建林依然一脸笑容,酷官不打笑脸人,千屁万屁惟有马屁不臭。
“这我举双手赞成,可这件事决定权不在我手上,你们得找正主商量,你们小辈的事我一惯做法就是光看不说,所以跟我说也不说完全是一个样。”宋木本将难事推得干干净净,说得轻巧,牲口合在一起放,发展和损失了怎么算,还有管理和必要开支怎么算,弄不好会伤感情,所以他秉承一个原则,既从不和直系亲属做生意。
“他妈的,太欺负人了。”门被一脚踢开,宋慈军红着脸从屋外冲进来,招呼不打一个就将挂在墙上猎枪取下。
“今天我一定讨个说法,非得一枪毙了这个撵牲口的土狗,替我死去掌门师兄出气。”
“你有什么掌门师兄,你是不是武侠片看得走火入魔了?是不是需要给你醒醒?”宋木本这一气可不小,这儿子一天在外飘,夜不归宿还疯疯颠颠,再不打醒恐怕是不得了。
“爹,你胡说什么?那武侠片可是教育娱乐一身好东西,你诽谤它干什么?宋慈军说的掌门师兄是你们家的一只羊儿,是遭了撵山狗毒手,他想去替它讨回公道,你可别见风就是雨。是不是这样宋慈军。”宋慈珍赶紧上前拦住劝道,她是真怕父亲借题发挥,出手教训宋慈军。
“是这样,今天中午我们几个将羊放在大沟心,然后在大路边烧土豆吃。突然从对面传来狗叫声,我们站起来猜测是猎狗在撵山中野兽,可不一会,受惊的羊群顺着大路狂奔而来,后面跟着两条黑色猎狗,我们赶忙检起身边石块往前扔,以望拦住猎狗不能伤着羊群。可没有用,那两条猎狗冲过来,就在我们面前咬死我家羊儿,我不顾一切扑过去,用脚狠狠踢了那两狗,其他人也赶过来围住,准备将狗逮住找主人算帐。可谁知这两条狗狡猾一溜,顺着山涧往下跑了,我们一打听,原来这两条狗是林家水头林建新的狗,前几天才咬死红岩组四条羊子。我们赶去找他家主人,明明看见两条狗就在他家门口,可他家咬死不承认,我气不过又回来,拿枪打死那两条吃牲口烂狗,此仇不报我宋字倒起写。”宋慈军气得脸色铁青。
“你宋字倒起写或是正起写轮不到你发言,你老子还没老到主不起事的地步。”看见儿子表现宋木本哭笑不得,年轻人还缺乏锻炼。
“林建新老婆生了十二个儿女,其中光儿子就有九个,仗着九个壮实儿子他一向称王称霸惯了。今天这事鲁莽不得,还得从长计议。”宋木本沉呤道,这个时候办事可不能操之过急。
“你们全部跑步去找人,把村里所有通知到位,就说下午五点钟村尾松树林集合,带上猎枪,咱们先礼后兵,可不能让别人看扁咱村子里的男人。”宋木本冷静安排。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下行军,年轻人还啍起军歌。
“一会儿到了目的地,大家一切行动听指挥,看我的手势和眼色行事,一定要把气质拿死,也不能虎头蛇尾。”宋木本跑前忙后再三叮嘱。
“宋叔,你放心,我们是来帮忙而不是添乱,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年轻人都在兴奋状态里。
“侄儿子,林老汉恭候多时了,只是我家大门是好进不好出啊!”林建新站在门口冷冷一笑,两旁站着十几位阴着脸小伙子。
“林叔,你看我们上秋组每家一个人,不来都来了,总不能你吹胡子瞪眼变股风把我们吹走了。何况我们今天是来摆事实讲道理了,山里人有山里规矩,祖祖辈辈都这样,不可能为了你林建新和我宋木本就特殊。就算我宋木本想息事宁人,身后这些侄儿子也不肯啊!”一看双方阵势,宋木本就觉得自己气势上就压过了对方一大头。
“有理讲理,无理比拳头我们也不虚。”身后年轻人们吹起口哨。
“一会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到时别把屎尿吓在裤裆里。”林建新大儿子抹起袖子叫道。
“双拳难抵四腿,到时我们一人一泡尿也能淹死你,寡家孤人还好意思冒皮皮打飞机。”人群哄然一笑,这家人平时仗着拳头作威作福,遇到难处周围邻居都关门不管了。
“你们等着,我和主事的说事。”老奸巨滑林建新知道今晚这事是躲不过,但他要安心耗耗他们,以出自己恶气。
下半夜,双方达成协议,林建新家赔宋木本家一条羊子,依照宋慈军的意思是拉条母羊,明眼人都知道以后发展。但宋木本一反常规牵了头刚刚成年煽羊。
“大家谁也不准提前回家,一个不少到我家,今晚我们就宰这亲煽羊吃。”此时宋木本固执得可怕,根本不听周围人的劝说。
“谢谢大家为我们宋家讨回公道。”宋慈军笑着说。
“我们是为自己牲畜讨个护身符。”周围有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