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宋慈云老家发生一件大事,犹如在平静山村扔下一颗炸弹。
“老宋,杨世刚自杀了,你知道吗?”外号叫李老狗的男人疯疯颠颠从院子里奔过来。
“知道,我当然知道,村子每个角落发生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宋木本笑,发生这样大事,他不允许自己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什么时候上山?”宋木本随口问道,这地方死人都要选个好日子,架堆柴将遗体火化。但这些都是针对年老正常死亡的,对过于年轻和或凶死都会尽快火化。
“上什么山?人没死。听说昨晚杨世刚回去后发酒疯,在屋里又吼又跳,两个孩子跑到不远处叔叔家睡觉,妻子见怪不怪躺在床上任其胡闹。折腾到下半夜,杨世刚扬言活在人世毫无意思,随即解下穿在鞋子上的两根铝线,一根缠在床架,一根在脖子上打了死结,半跪在地上要上吊自杀。一旁妻子早看不下去了,一气之下披上外衣,用两根筷子卷进铝线转圈。说你这样不能死,索性我来帮你自杀,省得我和两个孩子再受折磨,差点断气杨世刚赶紧讨饶,扔掉了缠在脖子上的铝线。”李老狗说得有板有眼,好像自己身临其境刚刚回来一样。
“哦!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李老狗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赶紧发话反问。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想考考你。”宋木本心中窃喜,所有担心都瞬间烟消云散,昨晚自己也是和杨世刚酒场上推杯换盏,情急之下还给了人家一耳光。如果人真的死了,认真追究下来,自己真的脱不了干系。
昨晚,村东头王尚云特意把村中年龄相仿关系较好十几个人请去吃饭,抬了两件啤酒十斤白酒,还请两个侄儿烤鸡。
杨世刚一惯嗜酒如命,机会难得,自然不愿浪费,直接拿瓶瓶对着嘴巴吹,大家刚进入状态,他就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满嘴胡话。
“你们平时仗着辈份高,每次你来一段我来一段教育我。狗屁,我杨世刚也是讲面子有身份的人,细究下依着我老婆关系你们在座各位还得喊我老辈子。”
“大家从穿开裆裤开始就玩在一起,身上有几根毛都清楚明白,今天尚云是有真心请大家聚一下交流感情,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只要大家高兴,叫你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我喊你一声爷爷,你也得该答应才行呀!”
“没酒量就别乱逞勇,大家都清醒,惟独你醉了不知道东西南北,还得找人送他回家,否则变成孤魂野鬼就麻烦了。”
由于大家彼此太过熟悉,大家都笑着说道,个别还开起玩笑。
“他妈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就是狗眼看人低一直瞧我不顺眼,觉得我请不起你们大吃大喝。王尚云你也躲在一旁看热闹,仗着有点家底就到处显摆,好像有人稀罕你这顿饭,老子偏要跟你过不去。”说罢当场掀了桌子,鸡肉到处横飞,啤酒瓶瓶乒乓打得稀巴烂。
“狗日杨世刚你是不是恶鬼缠身,老子马上打醒你。”由于刚才只注意高谈阔论,宋木本连个半饱都未吃上,一看到嘴东西报废,宋木本这口恶气不找你找谁。
李老狗和宋木本进去时,屋里的人已挤得水泄不通,空气压抑,男女主人分坐火塘两旁,阴着一张苦瓜脸。
“宋叔李叔。”里面的人看见两人进来纷纷让道。
“怎么回事?非得走这条道。”李老狗理志气壮责问。
“老李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命是自己的,人家怎么用是人家权力,他今天不死,明天也可能去死,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吗?”宋木本语气轻淡。
“是啊!我死了,你们长坨肉。”杨世刚终于放了个屁。
“我们长不长肉你是看不到了,接下来我们得操办你的后事,总管我就不客气当了,和尚得由李老狗当,该走程序一个不能少。”宋木本吩咐。
“那是自然,关键是人抬到什么地方去烧,是找块向阳风水好的地方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李老狗询问的。
“一个凶死的,你问在座谁愿意抬他送他最后一程,不把他丢在荒沟里喂狗就不错了,用件烂毯子包裹下,找个水渣巴地烧了算了。”宋木本摇摇头,吸口烟。
“你们?”坐上方杨世刚气得说不上话来,其它人好像都没发生什么一样静静看着。
“杨世刚一闭眼就百事大吉了,剩下他的老婆怎么办?”李老狗问道。
“这是个棘手问题,没嫁人姑娘抢得抢不过来,一个三十多岁过婚嫂,高不成低不就,要不嫁给你兄弟李杨怎么样?”宋木本一脸担心。
“那肯定不行,李杨那人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年龄偏大,可眼光高过我们呷秋岭,对二十多岁姑娘还挑四捡四不满意,给他介绍个大嫂,我可不敢开口。”李老狗连连摇头摆手。
“这可怎么办?”宋木本沉呤道。
“要不介绍给他兄弟杨摆子,他虽然靠拐杖走路,好歹也算是个男人,到时候我们一起上门做他工作,想必为他亲哥收烂摊子,他不愿意也得愿意。”宋木本说得信心十足。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因为说到痛处,杨世刚这个大男人落了泪。
“下次还敢吓人不?”宋木本和李老狗两人齐声问。
“不敢了。”杨世刚在哀号,他原以为杀人不过头点地,可现在才领教什么是生不如死,关键是人家出发点是好的,你还不能有半点脾气。
“空口无凭,你得当着大伙面写个字椐。”宋木本说道。
“可我不会写字。”杨世刚一脸委屈,山里人对文字之类东西特别敏感,以前有位乡文书到那里都揣好笔记本,有事没事都爱写上几笔。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说乡文书写的不是好事,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文化人神秘而可怕。
“不怕,我说杨川写,完了你按个血手印就行。”宋木本不以为然笑,得乘热打铁,对杨世刚小把戏戳破而不揭穿。
“我叫杨世刚,现年四十岁,现对天发誓,以后严禁自杀,如有违反死后不上天堂,并祸及子孙后代,立椐人杨世刚。”宋木本一字一句说,听的人暗暗赞道不亏是老屁儿,提的不多,却招招切中要害。
“还得加上一条不准喝酒。”杨世刚老婆冷不防插了句。
“这怎么可能?”一旁李老狗冷着个脸,杨世刚喝酒是讨厌,但人家爱到骨子里东西,说取就取也太霸道了。
“这恐怕是痴人说梦,喝酒是我们男人们两个爱好,除非闭眼阎王不让享受了,否则你问问那个男人愿意放弃?我劝你们这些女人们也乘早打消这个念头,免得伤了夫妻和气。”宋木本啍了声,这个时候谁敢让步,立刻就成为所有男人众矢之的。
“我倒要问问,两个爱好中另一个是什么呀?”宋木本老婆笑着问。
“在坐成年男女那个不懂,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宋木本笑笑。
“宋叔年轻时也是有故事的人哦!”人群中有个年轻人调侃道,大伙一齐笑起来。
“把你家独猪杀了款待客人,也该让你夫妻记记教训,来不来整点动静出来,我们是闲着没事干的吗?”宋木本安排道。
“我的猪唉!”这会轮到杨世刚老婆心痛了。
“酒我出。”宋木本爽快表态,买点散装白酒,百把块钱应该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