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宋的,外面有位老人和女人找你。”宋木本抬头一看,妻子脸色并不好看,今儿怎么了,莫名其妙给他甩脸盘子,虽说前次他因为抹不开脸参加何书记他们的酒局,导致无人照看马匹独自行走,马鞍翻落,损失了不少东西,也使他在家人和村里人面前失了脸面。
“失财消灾。”宋木本故作无所谓笑笑,其实内心他比谁都伤心,那一去不复返钱可是命根子,可这时除了打肿脸充胖子外又有什么更好选择呢!可这事已经翻篇了,总不能像炒冷饭一样反复热呀!
“难道是吃醋?”电闪雷鸣,宋木本脑袋突地射进一道强光,他的内心窃喜不已,这老婆子表里不一致,外表装作对自己无所谓,其实内心挺在乎自己,换作任何男人都会高兴。
“你怎么不把客人请进来,我们家虽不是富得流油,但粗茶淡饭还是招待的起嘛!”宋木本笑着批评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说到招待客人礼仪我只会比你做得更好。只可惜我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笑着客客气气只对我说麻烦把你请出去,有些话只对你说,神神秘秘比电视里地下党还保密,一定是那女的有贴心话儿对你说。”妻子冷哼一声。
“我看你是昏了头,竞在大白天说起梦话来,那有男女之间当着外人说私话的,再说和我有故事女人你那个不认识。”宋木本哭笑不得,转身往外走,自己一生是做过错事笨事,但伤天害理的事绝对没碰过,所以到那里心中都不虚。
“木本,你还记得我吗?”看见宋木本,一位满头白发老人柱着拐杖打着招呼,声音激动。
“面熟熟,但真的记不起来了。”宋木本想了想,只好歉意的摇摇头。
“我是你杨子恢叔叔呀!你倒是没有多少变化。”老者神情落莫,说真的,几十年前,自己正处壮年,在方圆百里地脚抖下,土地得连抖几下。可如今故地重游,一切似乎都变得陌生了,内心是百感交集。
“杨书记,你可是带领我们战天斗地领头人,想当年我们只想着旧貌换新颜。没想到你只干了二年就又调回县城了,你走后,一切恢复原样,你规划水田路修到一半就停了。我们就去问为什么?那些人就说你是一阵风吹吹拍屁股走人,你办事在我们这里水土不服。再后来我们听说你后面调回老家工作了,一别快二十年了,现在你俢的那些电站公路彻底报废了,看见那些伤心东西我们都会不约而同议论你,现在你终于回来了,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宋木本一时也想不起自己该说些什么。
“还能怎么样?一个垃墓都快到脑壳的老人,这几年身体上老毛病多,特别爱想往事,下决心未死前到以前工作地方看看,了却一下心中遗憾。”杨子恢脸色平静。
“杨书记,屋里坐屋里坐,咱们好好聚聚。”宋木本热情邀请。
“不啦!”杨子恢摆摆手。
“星儿,你到外面看看,我和你木本哥有些话要单独谈。”杨子恢转身对自己女儿说道。
“小宋,你知道王祝玛吗?”目送自己女儿离开,杨子恢开口问道。
“知道,那是我们公社妇联主任,也是我们公社最漂亮的女人。可惜前几年她得病死了。”宋木本紧皱眉头,这是个乐观的人,当时他几次受队上委派接送过她,每次在路上她都喜欢唱歌和发出爽朗笑声,跟她在一起,时间快得真快,再远的路不知不觉就到了。
“她曾是我的亲密爱人,我们爱得刻骨铭心,说句实在话,这也是全公社未公开的秘密。”杨子恢垂下头,似乎心已飞到了遥远地方。
“你别看我们干部们白天和你们一样下地干活,晚上赶回公社开会,比你们这些社员更累更苦。可我们正值盛年,一样有七情六欲,不瞒你说我的家庭并不幸福,那时还流行父母包办,我父亲给我年长五岁的姐姐当老婆,我好歹也算个知识分子,可我老婆连个一二三都写不来。参加工作后随我到云林,组织照顾安排扫大街,她和我好比牛和马强制关在一个圈里,没有共同语言,更没有相同兴趣,夫妻之间十天半个月说不上一句话来。直到后面遇上王祝玛,我们好比正负极相遇,不可避免走在一起了,直到后来我调动工作岗位,我们的事被逐渐传开,王祝玛老公扬言要杀了我泄愤,我老婆也放话给我,如果我胆敢抛弃她,她就死给我看。想想尚未成年一双儿女,再想想需要我赡养父母,我就始终不敢迈进人民法院大门,最终我和王祝玛是有缘无份,空留遗憾在心间。”杨子恢语气悲凉。
“想不到,想不到,你这么一个聪明能干领导也会被男女之间事难倒。只是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宋木本一脸不解,难道杨书记是把自己作为唯一倾诉对象,可这也犯不着呀!
“和你关系大得很,我是今天特意专程上门道歉的,以前我识眼不准,误中了小人圈套,害了你一生,真的对不起,如果你想用任何手段处罚我,我也甘愿领罪。”杨子恢深深鞠躬,作为一位极重尊严和颜面男人,主动诚垦,甚至是卑微屈膝,这对他生平是破天荒第一次,可良心谴责一次次吞噬他的忍耐极限,再不解套,他恐怕会被逼疯。
“什么意思?我越听越糊涂了,杨书记你有屁痛痛快快放出来,我们不像你们这些沉腹深的人,一句话非得绕个十万八千里才有意思。”宋木本内心已经开始涌出愤怒涟漪。
“都怪我被一时愤恨冲昏了头脑,那年在街上沸沸扬扬传着我和王祝玛男女之间的事。你也是过来人,知道那个年代男女作风问题的杀伤力,一旦上纲上线追究,那对干部伤害可是致命的。当时我的副手是位本地人,他装作好心告诉我,这些消息是你散布的,他说的有板有眼,我一时气急败坏,骂了句忘恩负义就把这不共戴天的仇恨记在你头上了。谁知他们耍的一箭双雕毒计,既想让我下台给他上台腾位子,又神不知鬼不觉渔翁得利,关键是我还浑然没有察觉,乖乖的上当受骗。”杨子恢红着脸不敢直视这位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兵。
“姓杨的,怎么说?”宋木本气得肺都长了,原来害得自己栽大跟头的是眼前这个人,而自己却一直宣传他是如何苦干实干,这和别人把自己卖了自己还乐颠乐颠帮别人数钞票有何区别。
“当时公社推荐你当干部,体检表都填了,就等通知上班了,是我中间使怪,让杨青顶替你参加了工作。后来我才明白,你不仅没有举报我作风问题,反而一口咬死你根本没看见我们在一起,这样帮助我稳到原来位子,虽然有些不如我的人回县获得了提拨,但我已经很知足了,唯一对不起的是你,鬼迷心窍把你大好前程毀了。当时就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可惜我没有那个勇气。”杨子恢垂下头来。
“老天有眼。”宋木本挥舞双拳,他真想痛揍这老头一顿,但看看他身子骨,生怕一用劲把人弄死就太得不偿失了。心中一丝安慰就是害他丟了饭碗两位当事人,一位如愿以偿当上了一把手,可惜后来贪污进了监狱。而杨青,本是酒鬼,参加工作天天抱着酒坛,没过几年就提早找阎王报到去了。
“你走吧!”宋木本冷冷下达驱逐令,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自己未来还很长,好日子刚刚开头,犯不着和个半截入土老头同归于尽。
“好吧!再次说声对不起。”杨子恢无可奈何点头离开,他已没奢望过别人原谅,必复造成伤害太大了,但说出来,自己内心多少会痛快些。
“爹,现在怎么样办?人家肯定不欢迎我们。”杨子恢女儿心里不是嗞味。
“是我欠他的,我肯定会用其它方式补偿和帮助他。”反而是杨子恢一脸轻松,结局比自己想像要好。
“爹,咱们回家吧!”女儿上前搀扶杨子恢。
“嗯。”杨子恢点头答应。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找云林县委主要领导反应情况,这几届乡领导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不仅没有把我们绘制蓝图绘到底,反而有些地方搞得不如我们那会,占着位子不作为怎么能行。作为老党员和前辈,我要谈谈个人看法。”话锋一转的杨子恢一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