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呜呜叫唤停下,将近十辆越野车前后停在公路边,已经被太阳和酒精轮番折磨的男人们一睁眼,犹如打了兴奋剂立了起来,不约而同围上去。
第一走下车的是个显瘦中年男人,戴副茶色眼镜,手中端个茶杯,身后紧跟的是云秋乡党委书记杨彬。
杨扎石一使眼色,站椐前列小伙子一涌而上,转眼间就把杨彬这个大活人当成足球围在小圈子里踢。
“你这个想两头通吃汉奸,想把群众利益当骨头渣来嚼,也不想想吃了吞在肚里得肠梗阻。”
“共产党发工资在这里是为民服务,你这个杂种竞想大小通吃,也不想着给别人一条活路。”
人群谩骂开来,杨彬条件反射般夹紧双腿,用手臂护着脑部,同时滚过身子让背部成为盾牌。
“杨扎石,你赶快过来劝劝。”他语气近乎绝望,刚才在车里他才明白自己是聪明反被被聪明误,现在更是觉得自己无疑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我管不起,管不起。”杨扎石气得转过身去,想当初自己降低身段去巴结他,杨彬却信以为真,把他当成狗来使唤。安排自己变成一枝他手中枪,他藏在背后想独吞电站开发这个大蛋糕。去他春秋大梦,老子也是有理想和野心的人,与其让人赏骨头吃,还不如自己干事业,成了败了也值得。
“算老子嗐了眼,喂了条毒蛇咬自己。”杨彬内心诅咒不已。
“你们干什么?人家是国家干部,是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保护,你们可不能知法犯法。”从下一辆走出来公安局副局江次军赶紧上前阻止道,他妈的,太嚣张了,当着这么多县委工作组面前聚众殴打工作组成员,从警二十多年第一次遇见这样怪事。
“哦!穿身狗皮膏药就能无法无天了,老子今天教你怎么样做人。”一个小伙子上前一把扯掉肩章扔在地上用脚踩踏。
“苍天有眼,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了报仇雪恨机会。”有个小伙子边骂边在人群中冷不防踢了冮次军一脚。
江次军往前冲了几步才稳住身子,他看了看周周几位公安干警,想起临行前领导交待的政策,选择默默的走开。
“戴个眼镜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换给我这个农民棒头戴戴。”一位醉得东倒西歪的小伙子将手伸向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王启华眼镜。
“你干什么?有事说事,抢人东西干什么。”跟在后边朱军是个二线干部,这次县委特意把他抽来,他在十五年前是云秋乡党委书记,在群众中口碑不错。或许是朱军严词斥责产生威慑,或者者是周周群众齐刷刷目光,那小伙子将手极不情愿收回。
眼看工作组成员到齐了,那戴茶色眼镜中年男人扫了下周围情况,面向群众开始讲话。
“我是云林县委副书记王长寿,这次受县委政府全权委托,负责处理此次事件。大家商量下,派出几位代表,将情况和诉求最好写成书面东西给我们。符合法律政策,我们能当场解决马上解决,不能解决立即报告上级,争取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王长寿觉得自己态度非常诚恳了。
“我们这样大事非得一把手出面不可,所以我们不跟副职打交道。”杨扎石冷啍一声,和人谈判要想掌握主导权,就得先从气势上压到对方。
“对于这件事县委政府是高度重视的,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时间组成高规格工作组奔赴现场。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说,我虽然是县委副书记,但在这件事是代表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当务之急是疏散人群,消除不稳定因素,大家合理要求可以慢慢提。”王长寿一怔,随即恢复过来,当前还是做通群众工作,让他们主动回家。
“这可是你们说的,我们从来未逼过你们。你们是我们的父母官,作为子女我们要求是什么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现在我们给你们提供会议室,你们这帮狗头军师凑在一起好好商量,时间两个小时,希望到时别让我们失望。”一看事情发展顺着自己计划走,杨扎石心中窃喜不已,他手一挥。
“你们这些寄生虫快点滚进去。”周周群众态度恶劣,两人一组几乎把工作组成员绑着扔进屋里。
“走走,一个不准留在外面。”人群把目标对准站在一旁看热闹驾驶员。
“大哥些,我们是甩方向盘,只负责接人和送人,你们把我们送进去有什么作用。”有个师傅摇着脑袋说。
“把那个军中歌唱家和姓宋小虾抓过来与他们战友来个大汇合。”杨扎石轻蔑一笑。
宋慈云一进屋,蒋开财就送来了一件自己刚洗过外衣。
“知人知面不知心哦。”碰见吕长军这饭馆冷冷一笑。
“你这兵白当了。”说得吕长军羞红了脸,低着头找个小凳子挤在小角落里。
“小宋,你到我这里来。”王长寿热情招手,现在这个小伙子是最佳情报来源。
“有啥子意思?巴心巴肝干工作,到头来让自己农民当牲口打。这么多人工作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一个受伤臊点皮无所谓,任其发展下去肯定会杀人放火。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那个还有心事干工作,这样党委书记还有啥子干头,还不如在街上扫垃圾工人。呜呜……”杨彬居然抹眼泪哭起来。
“小宋,你怎么看?提提你个人意见建议。”王长寿对房里某些干部表现极为不满,什么素质,惊慌失措,还不如回家服侍老婆孩子,省得出来丟人显眼。反观人家小宋,虽然是参加工作时间短,经验欠缺,但被人折磨几个小时还能如此淡定冷静。
“我才参加工作,什么都不懂。一切听领导安排指挥。”宋慈云重获自由,心情刚刚平复,他明白现在不是出风头时候,自己两位领导这样,他再不识趣夹上尾巴做人,那嫉恨之下小鞋穿得让他更难受。
“嘣。”的一声,王长寿背后洒了十几块小玻璃碎片,惊得他连忙站了起来。
“我们在提醒你们我们的存在,我们忍耐是限度的。”有个人大声嚎叫。
“人民利益高于一切,要么好好为我们解难题办实事,否则一封举报信让你们丟饭碗进监狱。”
“真的太无法无天。”屋里有人脸色难看。
“疯了,说了等于白说。”有的则交头接耳。
“嘿嘿……”外边人站在院子里,那有节奏声音越来越尖刺。
“停。”杨扎石转身大手一挥,所有人立即停下来,外面鸦雀无声,他得让所有人明白,这件事解决自始至终自己是唯一操控者。
“各个部门表个态,通过自己这个途径能为云纳村农民群众解决什么困难问题。有些方面在不突破政策法律红线前提下还得特事特办。”王长寿站了起来。
“王书记,他们胃口太大我们满足不了。而且椐我们初步了解,他们是把这件事当成当头炮,想一步垄断水电开发的运输、材料、工程等等。我担心是变成翘脚,这头压下去,那头露出来。”说这话的是列芽乡书记王幼林,也是受害师傅父母官。
“哦?”王长寿倒抽一口冷气,这时他才明白事情复杂艰巨性,他有句口头禅,“人民矛盾靠人民币解决。”刚来时他想解决一点项目和资金,安抚安抚事情就平息了。现在看来事情解决恐怕不仅仅单纯靠钱就解决的了,也对水电开发代表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再大企业也是企业,再小政府也是政府,我们开发一方资源带动一方发展,你们地方党委政府作出决定我们公司全力配合。”临来他与水电开发企业沟通时,那位胖胖戴眼镜企业代表态度极为诚恳。
“看来这事解决还得从长计议。”王长寿低声沉呤。
“还是加长政策宣传教育和坚持依法办事。”王启华建议道。
“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报告上级吧!这事靠单纯做思想工作恐怕难以解决,为了以后工作,该硬地方还得敢于出手才行。”议论声中,王长寿和王启华撇开大伙紧急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