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乡政府的一大帮人,比平时吃饭快,吃完饭不收拾碗筷,不约而同来到大桉树下,眼睛齐刷刷盯着一个方向。
“不放补助,也不开坝坝会,你们这么整齐到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怀念死去的杨文清书记,特意用跑晚操来缅怀他天天早上七点钟带跑早操的光荣岁月。”乡党委副书记吕长军乐呵呵出来开着玩笑,这是个爱正话反说,既诙谐又放浪人物。
“不准纹身,不然我是想把杨子恢头像纹到我身上,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挺崇拜他,那是条真汉子。要是战争年代肯定是个将军,可惜让一个绿色北京吉普把他的命夺走了。”大个子杨月明使劲挥动手臂,顺便大声喊叫着在发泄,狗日的,这时间真他妈的太难熬了。
“你们别看着眼谗,属于你们好时光早就一去不复返,一个身材滚山猪儿一样,一天吃了睡,摆别人坏话叽叽喳喳惟恐那个落后。安排不是腰疼就是腿疼,连洗个碗扫个地都是你推我推,共产党的五保户、寄生虫,是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吕长军骂道。
“这个吕疯子,没有喝酒就开始疯疯癫癫,我们惹不起难道还不会躲。”几个女人一看形势不对赶紧溜了,这吕长军一旦看谁不上眼,就会直接了当开骂,一点面子和方式都不讲,所以一惯强势的杨书记也得让他三分。
“我看你们年轻人些也不用像耕牛打架拼个你死我活,又不是野兽,打赢的一方获得交配权。大家都是文明人,公平竞争,讲究冷水泡茶慢慢来,一切得看缘分,要是霸王硬上弓小心整出火来。”吕长军把目标对准几位年轻人。
“吕哥,你是饱汉不知饿汉苦,关键组织上没有充分考虑我们单身汉们强烈愿望。”内中一位开着玩笑。
“下次我给组织说一下,说你们不要上半部,只想满足下半部需求,把你们调到街管所扫大街,那里十几个女人都是女人,你们畅开眼睛白天看晚上看,直到眼珠子长疱灌脓。”吕长军笑着骂道。
“那些人都可以当我妈了。”
“我可犯不着和领导抢老婆。”
人群笑起来。
“小吕,你的长篇大论发表完了,你不回寝室陪你老婆,赖在这里干什么?”再过几年就退休王林盯着吕长军问,这吕长军一向对长者尊重有加,老干部们也把他当成伙伴。这王林原本已经是二线,乡上让他回家养老,但他与家里吵吵闹闹气氛格格不入,索性又搬回乡政府住,反正眼不见心不烦。而家人更巴不得他早点离开,因为他一来就看不惯他们每个人,一会指东点西,闹得一家人像仇人一般。还不如各坐一方,只要他按时把钱送来就行。
“姑娘听说你待不得老人公。”王林亲家母对自己女儿说道。
“娘,我们一家人虽说不合气,但彼此相互适应了,他突地闯进来,好比火塘上扔了块冰,与其相互瞧不起伤害。还不如各退一百步,大家维持起码脸面给外人看。”王林媳妇对着母亲苦笑道。
“老腊肉,腊康得掉渣了,只好供在香火板上。我也想和你们一样看热闹。”吕长军笑笑。
“来了。”人群中不知有谁叫了声,黑暗中一束强光直射前方。
“宋慈云,你娃是真的找到好事了。”吕长军羡慕得长叹一口气。
“妈的,本家的胳膊往外拐,帮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也不知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人群中杨月明忍不住第一个发起牢骚。
“杨哥,人家父母在身边扎起,随时鸡啊肉啊送起,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那心又不是块铁巴坨坨,自然而然就偏向了。”说这话年轻人是易平平,廋廋像根竹竿,平时有空就咪着眼爱琢磨人。他自然知道凭自身条件,在追求徐静雅队伍里他根本不具备优势,但靠斗智耍计,一切皆有翻盘可能。
“他好的,老子又不是给不起,想吃什么就是说句话的事。”杨月明愤怒难平。
“哥,要兄弟做什么吩咐一声,我为你可以得罪任何人。”当初在酒场上他拍着胸脯向杨彬表示,他不仅是嘴上说了,私底下也是说到做到,为了维护一把手权威,全乡上下得罪了不少的人。
“吕书记,这么晚了,还劳烦你们出来等我们。”下车来的宋慈云赶紧奔到吕长军面前打着招呼,他毕业那天班主任就告诉他假如参加工作尊重领导是最基本的本领。
“小宋,收获怎么样?”吕长军一语双关。
“还是不错,我任文书,一直担心年终报表做不好,这次认识了统计局老师,他们答应我有不懂尽管去问他们,我也可以放心了。”宋慈云根本没听清吕长军弦外之音。
“宋慈云是病急乱投医,这个鞠躬,那个弯腰。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就差喊爹喊妈了。不过也好,统计局这帮人对我们印象挺好的,这件事宋慈云功不可没。”徐静雅调侃道。
“我那有你功劳大,一见美丽姑娘工作组几个男人乐得脸都笑成一朵花,心情好,工作成效明显。原本计划二天完成任务提前一天完成。”宋慈云谦让道,比工作顺利的是刚才那不可言说颤动,借着摩托颠波,那软绵绵触摸在背部,融化了一位青年萌动之心。
“毫无羞耻之心,当众秀恩爱,你以为我们是空气吗?太过分了小心天打雷劈。”一旁的杨月明气得差点丧失理智,看样子已经想打人发气了。
“无不无聊。”徐静雅气得一甩头发走了,累了一天,现在的她只想洗脸睡觉。
“什么意思?我们好像没妨碍你什么事吧?公安员。”宋慈云本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既然别人主动挑起战争,他自然不会让步。
“你和徐静雅黑灯嗐火到底做了什么?”杨月明气势汹汹嚎叫。
“拒绝回答。”宋慈云冷冷回敬,这对手太低端了,他真的不屑为敌。
“干什么了?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说出口。”对手纠缠不休。
“都是一个单位的,犯不着为一些无影的事伤了和气。”王林劝道。
“我累了,想休息。”宋慈云也想睡个饱觉。
“不说,老子让你不得安宁。”杨月明已经开始咆哮。
“搂了、亲了、睡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宋慈云也不是省油灯,一听这话怒气已窜出来了。
“你这个毛头子娃儿,敢跟我杨家娃儿抢东西,老子废了你。”发狂中杨月明三四人都快拦不住了。
“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大言不惭,你敢碰人家娃儿一个拇指,人家成百上千的人站出来,不把你骨头数干净人家会罢干休。”吕长军厉声喝道,这个公安员仗着自己职务便利,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现在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周周都是些什么人。
“我也有亲戚朋友,一个手摇电话打去,我也能拉四五大车的人来。”杨月明不甘示弱。
“共产党干部,又不是土匪地痞,气头上话都别当真。”那些想看热闹的人一看风向变了,马上齐心劝架,场面失控出事,在座都脱不了干系。
“你等着,老子晚上一个人去找你单扯,我们决斗分输赢,赢家通吃,输家翻底退场。你敢不敢?”杨月明威胁道。
“我给你普及法律知识,她不是商品,而是有血有肉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保护的公民。毫无意义决斗我没兴趣,也不会参加。如果你执意挑战我的底线,我随时恭候,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宋慈云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