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挂天空,一轮清辉冷冷飘荡,逶迤群山轮廓显得格外粗犷清晰。
“咚咚咚……”持续鼓声响声,在清寂夜里行驶。
“嘻嘻,今天在这夜色可真美啊!”杨志坚笑着对扶着他的宋慈云说,此时他还能精神饱满,一点不像喝过大半夜酒的人。
“酒不醉人自醉,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从天而降的美女吧!”宋慈云笑着开玩笑,刚才那场酒会准确的是场相亲会。是村支书黄小华特意为他的好朋友杨志坚安排的,经过一番推杯换盏,有意撮合一对年轻人已彼此有了感觉,相互留下电话,最终能不能走在一起,就看老天爷安排了。
“宋哥,你们几个是名花有主,饱汉那知饿汉饥。有家有室,你们觉得正常。可那知我们这些单身汉的内心的痛苦,白天一忙起来什么都能忘。夜深人静的时候,浸入骨髓孤独就会涌上心头,想想身边同龄人,一个个像接力赛一样步入婚姻殿堂。而自己在边远地方工作,机会相应少许多,新分来的女老师,要不了一年就想方设法调走了。眼瞅着自己步入大龄青年行列,我是真着急,父母亲友又时不时催婚。有时想着调到公路沿线乡镇工作,自己好歹也算个领导干部,在条件好的地方竞争特别激烈,可能在这偏远地方机会大点,所以拖到现在。刚才那位姑娘我看过了,也托人了解过了,相貌人品我喜欢,关键她也不排斥我,曙光在前方,我当然高兴。”杨志坚因为兴奋,话多了起来。
“兄弟,作为过来人,哥劝你一句别让机会白白从手中溜走,那战机稍纵即逝,得乘胜追击方获全胜。”对此宋慈云是有切身教训,当初追求徐静雅他秉持冷水泡茶慢慢来,相信水到渠成。没想到人家弯道超车,直接摘花采蜜,那苦果到现在也是酸酸的。介绍杨志坚认识女孩条件不错,是银寺乡第一考起大学农村女孩,现在读大四,毕业后肯定是抢手货,不知会有多少人惦记。他的意思是让杨志坚主动点,先把关系确定下来。
“再说吧!看缘分。”杨志坚推推眼镜,宋慈云明白这人心思,害怕花钱供人家读书。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既想不花钱,又轻易抱得美女,这美梦恐怕要落空。
“咚咚咚……”声音还在响,这会两人听清了,驻足侧耳倾听,确定了声音来自他们前方乡政府院子。
“张主任,怎么回事?”两人敲开服务中心主任张大发门问道,这是个办事细致干部,业务能力强,县主管部门想借调到县上工作,曾找林清书记商量。
“正式调动我举双手欢迎,借调免谈。”林清一口否决,这张大发也是乡上缺一不可的人,乡政府缺编严重,逼得在岗的每个人挑大梁。如张大发,除完成农经农技工作外,还兼着乡政府会计。
“两位领导,是金书记家做迷信驱鬼闹的。”张大发刚洗完脚,脚底穿双绿色拖鞋。乡镇生活枯燥,除了喝酒和看书外,只能凑在一起吹龙门阵或打点小牌娱乐。全乡政府只有杨志坚房子有盏灯和一个电视,这还是他通过私人关系从附近农户微型电站牵来的。
“今天中午过后,金世杰家的宝贝病了,夫妻俩抱着他去看医生,依照医生意思是让这孩子输液。可这孩子怕痛哄来哄去就是不干,夫妻俩只好开点口服冲剂和药片回来了。吃完药,病情不仅没缓解,反而更加重,孩子发烧并开始说胡话。金世杰老婆就说是鬼惹了,让他立刻请和尚驱鬼做法事,可怜金世杰不知是被吓怕了,或是害怕婆娘惯了。一个堂堂函授本科生,副书记,被一个农村文盲使唤得团团转,立即找马去请和尚。天未黑,和尚和他的助手背着大鼓和铃铛,那步履可是横得很,好像在说我这高超技艺,终于从寻常百姓登上了一级政府院坝。听说今晚迷信活动上敲大鼓、摇铃、放雷王,妨碍我们休息是小事,关键传出去影响不好。两位领导你们得管管。”张大发垦求道。
“你看?”宋慈云将目光转向杨志坚,乡镇怪得很,除了书记乡长外,几个副职是鸡蛋鸦蛋一样大,谁分管谁负责,彼此之间相互指挥不了。
“我喝多了,头昏脑涨不舒服,先去休息了。”杨志坚故作痛苦,臭小子,想耍滑头梭边边,摆摆手走了。
“不正之风就是你们这些滑头领导惯出来的。”张大发气得使劲关门,宋慈云怏怏不快回屋。下半夜,无法入眠的宋慈云和杨志坚,相约抱着被子和床单到王兴军旅店投宿。第二天大家聚在院坝里摆笑话,气得张大发一个人跑进屋里生闷气。
“我昨晚连灌和尚几个豪华,酒醉后和尚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疯狂,那鼓敲得更卖力,那声音更加宏亮动听。”金世杰笑着比画,今早儿子恢复正常,他的心情自然是好。
“那毕摩文化也是传统文化,相邻县准备打造毕摩文化大观园,传统文化神秘威力,你不服还不行。”金世杰还当了把传统文化宣传大使。
本以来这是个美好插曲,谈谈就抛之脑后,就在大家都忘记这件事时,从县上回来林清书记听说这件事。他毫无征兆召开了领导班子会议,邀请服务中心主任副主任列席会议。
“宋慈云、杨志坚,你们身为在家值班领导,遇上干部在政府院子里做迷信,动静闹得这么大,你们为什么不旗帜鲜明反对批评和坚决制止,反而听之任之,最终还当了逃兵。你们政治觉悟和敏锐性那里去了?你们党性那里去了?你们伟大斗争精神那里去了?如果干部都像你们一样和稀泥,装聋作哑,以后工作怎么干?领导干部都这种素质,有何面目去管理乡、村、组干部?还有什么底气去教育全乡群众遵纪守法?倡导新生活。”林清首先将目标对准了宋慈云和杨志坚,说得两人脸一红一红。
“晚上在全乡干部职工大会上口头检讨。”
最后火力很自然集中到了当事人金世杰身上。
“金世杰同志,你为了一己之私,将自己理想信念和入党誓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我想请问你是不是政治上双面人?阳奉阴为,你是如何在思想政治行动上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呢?你是乡纪委书记,自己却犯了如此低级错误,以后你怎么教育干部群众,如何执纪倡廉?”一番话像火焰一般喷向金世杰。
“我是党员不假,可我也是个父亲,为了自己孩子做次事有什么问题。你说驱鬼做法事,在县城党员干部中屡见不鲜,这是种传统文化,大家见怪不怪。为什么在银寺乡不行?到了我身上就小题大做了?”金世杰不仅没认识到自己问题,反而站起来辩驳。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在银寺乡,一切得按纪律规矩执行,晚上大会上书面检讨,态度必须端正诚恳。”林清冷冷安排。
“我偏不,谁安排谁做,反正我认为做得没错,我不会检讨。”金世杰冷哼一声。
“给你改正错误机会,你不要,那我只能把你的所作所为如实反映给组织了。”林清脸色难看,从未有人在众人面前如此顶撞他。
“随便你!”金世杰拍屁股走人。
“走着瞧!”林清也拍了桌子。
双方一僵,宋慈云和杨志坚就去做金世杰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金世杰终于肯承认错误,在干部职工大会上作了书面检讨,事情总算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