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我有事回乡上,你得留在这里,宋叔给你当向导和保镖,等你情况熟了才可以回乡上。”何书记对王小兵说道。
“老宋,这小伙子就交给你了,人家相当于你儿子一样,白纸一张,你得认真锤炼他,他什么时候能出师,你就算完成任务了。否则你还得继续努力,要是你把好好年轻人练报废,你就宋字倒起写。”何书记对自己老朋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说道。
就在刚才,何书记特意将罗组长和宋木本交到一旁吩咐。
“嘴上说的一套又一套,可这与实际工作毫无用处,如果光靠吹就能把困难问题吹走,我早就全乡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吹吹们集中到乡上来了。”何书记说道,看来他对王小兵第一影像并不好。
“木本大叔,你也是何书记嘴里候选人之一哦!”罗组长乘机损了眼面前这位男人。
“乡政府干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手里可不养闲人,我特意带他到农村,就是让他尽快摸透基层最真实情况。就是让你们给他套上笼头,那怕是教牛牯牯一样,你们得让他尽早成熟起来。如果教报废了,多了个白亮白逛无所事事烂人,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何书记威胁道。
“书记,我一定把包组工作和你们分配给我工作巴巴适适干漂亮。”王小兵话说得满满的,他当然不知道别人背后对自己评价和议论。
“老何,我送送你。”宋木本这时已将马鞍备好,将马缰绳递到何书记手里。
“不用,我又不是认不到路的。”何书记笑笑,转身就走了。
“宋叔,我们抓紧时间走吧!”一旁的王小兵笑眯眯说道。
“去那儿?”宋木本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然是走村入户,了解社情民意。”王小兵胸有成竹说道,他在来这之前是备足了功课,作为乡政府在职干部中唯一国民教育大专生,他不愿自己首秀搞砸。
“心慌赚不到钱。”宋木本摆下手,他从容不迫将那皮躺椅放在荫凉处。
“我先把有些注意事项和忌讳一一给你道来,免得你踩红线闹笑话。”宋木本心想城里头不比农村,有些事得提前打称预防针,否则徒弟闹笑话,最终受嘲笑的肯定是他这位经风雨见世面的大师傅。
“首先从一天三顿饭说起。”宋木本清了清嗓子,还得从小处着手。
“我们这里地处二半山,不像矮山的人投胎投得好,活儿做的不多,生活却过得最好。当然更不能像高山人一样悠闲,活儿做得少生活也最差,能吃东西连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我们这里想吃饱饭就得辛苦劳动,一年到头除春节三天休息外。每天鸡叫三遍就得起床,留下老人和小孩做家务外,男人砍柴,女人背柴或搂松叶、砍青冈叶。”
“宋叔,你说的都是至理名言,我只想请你稍微说慢点,我好一件事一件事的记清楚,免得一天到晚跟屁虫一样跟在你屁股后找你的话。”王小兵从包里拿出笔和纸。
“这里第一罐酥油茶先供给菩萨,亲戚些带来白酒也交给菩萨,否则家里会有人生病或者带来灾害。”宋木本觉得先讲入门功课。
“吃饭的时候得人到齐了才能动筷子,还有如果宰了四只脚,先不紧不忙喝三口汤,吃口饭或馍,才能动手吃肉,严禁用筷子挑肉,不能让装肉盘子见空。如果外出做客,得依辈份大小从上到下依秩坐在客位,不能高声喧哗,别人讲话不能随意打插,在公开场合顶撞长者是极不礼貌行为。席中长者停筷放碗,你就不能再吃了。”宋木本郑重其事说道。
“不会吧?”王小兵放下手中纸笔,似对刚说过有些怀疑。
“吃顿饭还有这么多讲究?”
“吃饭是天下第一等大事,不信你饿几顿试试。再说如果你的不相信我说这些,我又何必费力不讨好给你当这个一点报酬都没有老师呢?有这点时间我砍背柴都有它的价值。”宋木本脸色僵硬,眼睛转向另外一方。
“如果不是何书记特意交待,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宋叔,在这个地方再没有比你更合适老师,我也只会认你这个见多识广民间大教授了。”王小兵也不笨,他一看事情变僵,马上开始转换话题。
“宋教授,我现在就向你请教一件事,何书记一来就说让我严禁在人群中放响屁,说这让人尴尬难堪。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像骗我吃没剥皮一样,是他和我开个无伤大雅玩笑,让大伙开心开心。”
“他那真的是没跟你开玩笑。”宋木本笑起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那是几十年前故事,那时的我也是刚刚懂事,这几年随着年龄增长,开始丢三拉四,惟独这件事还在我记忆深处仿佛还在昨天。我记得那是个冬天,我们坐在一件竹篾做房子,外面狂风呜呜叫着,我们一帮年轻人围着火塘吹天说地,几位老人站椐上方位子喝酒聊天。这时突然出了状况,“嘣。”的一声惊动了大家,开头大家以为火柴炸了,但想想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响声。这时刚有十几岁罗伍呷用手指捂着鼻子叫起来:“金林哥,你怎么回事?想放屁也不找个地方,臭死了。”这时坐在她身旁的杨金林脸红红的,“我也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他小声解释。话音刚落,一记响亮耳光炸开,“死杂种,这里面有你长辈和你兄弟媳妇,羞死先人了,你把我平时教育都当放屁了。”说话的是杨金林父亲杨光,他此刻脸色铁青,嘴里正大口大口喷气。“爹,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杨金林眼眶都是泪花。
“还不滚出去,信不信老子用燃起在柴块打断你的腿。”杨光抹着衣袖。谁会想到杨金林回去用根绳子到树林里上吊自杀,人找到时身体都冰凉了。这件事没多久就没人提起,只是后来长大成人罗伍呷偶尔谈到这事时会眼冒泪花,“我太不懂事了,说句话就把他逼上绝路了。”周围长者总是安慰她说:“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屁就是个索命鬼。”听了这个故事,你就知道何书记说的有没有道理了。”宋木本说完深深望着王小兵。
“那是过去,现在没这么复杂的吧?”王小兵笑笑,收个屁,正常生理表现,何必搞得那么神秘、复杂。
“那好,我就给你说过前几天发生故事。在我们这里,说婚事是仅次于送老人上山的大事,前个星期我们这里的人到邻村去说媳妇,本来说的好好的,都快要结束了,结果我们这里去说亲的一个人无意间放了个响屁,对方觉得没诚意,缺乏起码尊重,就把人当场撵出来。婚事黄了,放屁的人自觉理亏,主动请主家的人到自己家里,杀羊打酒赔礼道歉。你说现在这种事严不严重?”宋木本有点瞧不上这位年轻人,脑壳一根筋,好像不懂得转弯和灵活,这样的人迟早要吃闷亏。
“可上午我那屁好像并没有引起众怒,反而逗引出大伙笑声。”王小兵不以为然。
“那只是少之又少个例。”宋木本寒下脸来,这人怎么啦?是不是智商不够。
“如果你不能夹起屁股,不把那圆开关关死,那宋叔就只能对不起我那位当书记老朋友了。你这个送上门侄儿我就真的不敢认了,你那儿来的回那儿。而且我断言,出了乡政府大门,我们这里大门都不会欢迎你去。”
“宋叔,侄儿不懂事,乱开玩笑,你可别记在心里。入乡随俗,到那个山就唱那出戏的道理我当然明白。”王小兵马上低下身段,笑呵呵承认错误。
“这还差不多,我们初次相识,彼此互不熟悉。我这人是个说一就一的人,不喜欢说话真真假假,对做事冷一阵热一陈更是反感。我希望你不是这样的人,否则我心脏会受不了,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咱们早点一拍两散,省得彼此多个仇人。”宋木本这话可谓一语双关,既拨高了自己,又给对方划定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