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云他们几个特意抽时间去参加刘秋美婚礼,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放眼望去整个村庄除了土地和房屋外就是密密花椒树。人除了走在大路上,一到分岔小路就得低头弯腰。
“你们小心头顶花椒刺和脚下蛇。”刘秋美笑呵呵走前面带路。
“这?”这一下可把宋慈云吓得不轻,一听说有蛇他立马在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顾不上维护男子汉形象,插队挤进中间。
“阿姐,你的战利品呢?”刘秋香一下对杨兴明没好感,只是现在他和姐姐变成一家人,自己也不好在嘴上表露对未来姐夫恶感。
“我把他安排在屋里招待客人,他酒量好,又会活跃气氛,弄得村里那帮男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刘秋美笑笑。
“我知道他们在背地里瞧不上他,觉得他正事不做一肚子坏水,但我有办法让他变废为宝,好比粪池里青粪倒进土地里最催庄稼。再跳男人也会让我刘秋美训得服服帖帖,连尾巴都不敢翘一下。中规中矩把老婆话当圣旨的老实男人我可没兴趣。”刘秋美眨着眼睛。
“姐你可爱走不寻常路哦?”刘秋香似笑非笑。
“其实以前我也想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过完一生。可天不遂人愿,你们可知道我的婚姻是双方长辈牵线搭桥,我们自由恋爱,夫妻感情不算好也不算差。结婚后生下第一个儿子,丈夫就露出原来本面目,好吃懒做不算,还和村里寡妇不清不楚,关键是他父母不分好坏一律偏袒自己儿子。我想到过离婚自己一个人过,但想想父母只生了我们三个女儿,在旁人眼里自觉矮了三分,我再去添乱就是伤口上洒盐了。后来我明白了人只有靠自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绝对不能输。我一个人前去捉奸,闹得人人皆知,他父母和他被迫向我赔礼认栽,我又乘胜追击,将家里大权抓在自己手上,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刘秋美笑得极为勉强。
“姐,杨兴明是只豹狼,我担心你以后吃亏。”刘秋香担着一颗心。
“你还不如直接说他是贪图我老公那点抚恤金了,这怎么可能,这钱我早在银行死存,这是两个孩子他爹拿命换来的。除了用于他们上学成家外,任何人,包括我本人在内都甭想用一分。打蛇打打七寸,你们别看杨兴明平时耀武扬威,到处提劲打靶,可他骨子里担小如鼠。否则我找上前去,一把菜刀就能让他乖乖就范,虚张声势吓人不少,他也是其中一个,你们都被他假象蒙蔽了。其实他变成今天也是让大伙害的,如果早有人出手反抗,他早就蔫不拉叽了。”刘秋美撇撇嘴,是真是假,拿到照妖镜下不就显了形。
“那刘姐,你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一口咬定不让步,你会不会真的同归于尽?”宋慈云恍然明白了什么。
“我嘛!天机不可泄露。”刘秋美调皮笑笑。
“姐,跟我们还打埋伏。”刘秋香瞪了姐姐一眼。
“应该是我还在父母家中疗伤,杨兴明还是放荡不羁情场浪子。”刘秋美笑笑。
“人生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样赌了就赌了。”一旁默不作声徐静雅叹着气,如果自己真有刘秋美这样脾气性格,有些事恐怕还是能改写。
到了目的地,门前插着两棵高二人的松树,上面扔了些花花绿绿的彩纸。
“你爹你妈来了吗?”一进门,正坐在酒桌上的杨兴明赶紧奔过来,看来已被老婆调教得没了脾气。
“你们有急事可能来不了。”杨兴明低下头,这爹娘也真是犟脾气,事情都到了这般田地,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吗?
“爹娘,缘分来了挡得挡不住,人家都已怀上了我的孩子,刘秋美注定是上天配给我的老婆,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们就看在她怀里孙子份上就认了她吧!就算儿子求你们了。”杨兴明找到父母哀求道。
“羞死先人了,杨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让你丟尽了。你看你自成年以来,结交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我们想着你是逗到耍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头来怎么样了啊?一个滚山猪儿样的女人,还带来两个拖油瓶,你白长了两双眼睛。我们给你介绍是正经人家姑娘,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居家过日子,你这是左手丟西瓜,右手却捡了芝麻。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杨兴明母亲懦弱了一辈子,看见老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如今却一反常态开了头炮。
“想不到老子杨贵风光了一世,想不到在你这个杂种娃儿面前栽了大跟斗。全县男人那个不找女人,只有你耍个女人全县人民都晓得了,还嫌丢脸没丟尽,除派说客到家说了一大堆粪一样东西,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撵得他们喊爹喊娘跑出去的吗?我是用宰了几十年牛的刀。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更好,免得我再去找人,现在我就宰了你这个比牛还不如畜牲,就当我杨贵从未生过你这个没用小杂种。”说完杨贵真的转身去取挂在墙上锋利无比斩骨刀。
“爹,你可别这样,儿子滚还不行嘛!”杨兴明这一吓是魂飞魄散,从小到大他父亲在家就是恐怖般存在,动不动就骂人打人,那下手时把人当牲口打。他母亲和他的两位哥哥及他本人都是三天二头受伤,小伤自己忍着,大伤也偷偷从药店买药回来,根本不敢上药店。
“阿贵你干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是不是疯了,需不需要我们把你打醒?”几个堂兄弟从屋外闯进来,眼睛瞪得像圆球,杨贵一听软了,这几位也不是善茬,弄不好他们就敢废了他。
“你们看看他做了什么事?”杨贵气愤难抑。
“又没有杀人发火,没什么大不了,听说那女人拿工作威胁你,大不了你继承你爹手艺,县城多个宰猪匠,有钱那里日子不快活。”辈份最大长者笑道,杨家在云林民间势力也是没人敢小看。
“你们自认为自己凶,可没看到那女人凶起来的样子,我的小命差点报销在她手上。”杨兴明现在想起来还后怕。他也打听过,刘秋美在村子也是神一般存在,没人敢招惹她。她在家说了算,不容任何家庭成员插嘴,惹怒了她夫家亲戚,约了十几个男人去打她。谁知不仅没打怕她,她还主动出击,挨个提刀上门提说法,吓得那些男人一个个逃到别家避难。最后只好服软求平安,最倒霉是那个出口喝斥她的男人,一刀下去伤及肠肠,住到医院连个屁都不敢放。父亲用拳头打人受伤,那女人用刀可能会要命,两害相遇取其轻,杨兴明可不是糊涂人。
“来不来无所谓,反正我娶的是你而不是你爹娘,只是现在有酒有肉请不来,以后想进这屋门槛可是高得很。”刘秋美淡淡一笑。
“一会儿吹锁呐迎新人,你孤身一人总会有几个朋友来陪你当送亲客,太寒碜就臊我皮了。”刘秋美提醒道。
“放心,我还是有几个铁哥们的,他们会来给我扎场子的。”杨兴明抬起头。
“最低限度他们和我同事一场,怎么的也会和我站一条战壕的。”杨兴明手指向宋慈云和徐静雅。
“我们和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这样同事我们是高攀不起。”宋慈云淡淡一笑。
“我们之间虽说没有新仇但有旧恨。”徐静雅一点脸面不给,她和杨兴明怨仇路人皆知,藏着掖着反而让人胡乱编排。
“什么意思?”杨兴明沉下脸,他妈的,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打脸,非得一点面子也不给吗?
“姐夫,我们今天是主人,在自己家里打起十二分精力,恭迎你这位乖乖送上门的锅桩女婿。”宋慈云潇洒恭恭手,他这一语双关说得杨兴明哑巴吃黄连干憋气在肚里发作不得。
“云云,原来的我是无神论者,可你一再告诫我天道轮回,天苍饶过那个作恶者,现世报应。我突然觉得你这张嘴太神了,比神笔马良还灵,一会儿我献你一首歌,送战友。”徐静雅目光投向宋慈云。
“云云哥,你要走?”刘秋香感到意外,她始终对他抱有幻想,这年头品质好有本事男子汉变少了。
“是啊!今天刚接到县上电话正式通知,抽调宋慈云同志参加专题工作组,集中学习一个星期,接着分组到各乡开展工作。宋慈云现在可是云林县委工作组的人了,以后下来可就由下村变为下乡了,那增加挡次可不仅仅是一点了。”徐静雅未经宋慈云授权就变成了他的新闻发言人。
“恭喜恭喜。”周周人笑着打招呼。
“快别这么说,我这只是临时帮忙,工资和编制还在云秋乡。我无论到了那里永远是云秋的儿女,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宋慈云赶紧解释,事实也是如此,他找人打听过,这次县上在各乡抽了八九个人。个别表现好的,领导欣赏的,可能留在县城机关锻炼,大多数还是回到原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