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你是我们当中文化最高,今天是骡是马咱们拉出来溜溜,成功你一炮打响,失败你可就出师不利了。”一早上,书记杨彬就将宋慈云叫到外面,当着干部职工面说道。
“书记,什么事?”宋慈云掩不住兴奋,他刚踏上岗位不久,正属于喜欢挑战年龄。
“一个全新任务,我们这里要搞水电开发,戡测队伍要进场,当地群众不让进,双方陷入僵持局面,我要你马上赶赴现场,用最短时间处理协调好此事。”杨彬显得格外严肃,今天一早县委领导用手摇电话给他下达任务,这事非同小可,得选配一名政策理论水平高同志去。
“这?”这下轮到宋慈云倒吸一口冷气,他喜欢干工作锻炼自己是不假,可这里面工作难度他也是大概多少明白。可别到时候长脸不成,弄个灰头土脸就不好了。
“小宋刚出社会,肚里墨水多是事实,可他情况不明。我是包村工作组长,我也去吧!反正多个出力帮忙错不了。小宋文书,你该不会怀疑当哥给你抢功劳吧?”乡党委副书记吕长军主动请战,顺便笑着开起宋慈云玩笑。
“吕书记怎么能这样说?有你这样老将出马,我们可就吃了定心丸。”宋慈云真诚一笑,有吕长军这个地头蛇带头,那事情可就成了一半。
“你不说,我也会如此安排。”杨彬笑笑,他本想煞煞宋慈云这个愣头青锐气,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能用这么大事当试验品,弄不好使县委对自己有看法。
“我也陪你们一起去。”徐静雅从角落里冒出来。
“不用,我了解过了,那些闹事听说没有一个穿裙子的。”宋慈云笑笑摆摆手,他刚和报案施工单位驾驶员摆谈过,觉得这次事情并不简单,他不想让一位女子卷进去。
“啥子情况?”坐在前排吕长军问道,几个人坐的车北京202,对常年骑摩托、走路乡干部们来说是奢侈享受了。路况差,车上的人被颠来倒去。
“唉!我也没想到,昨天施工队找到我,说让我运戡测设备进场,我一看运费也可以,就二话没说痛快答应了。谁知我们刚到西纳村地界就几块大石头拦住了,一问才在大树下找到几十个村民。他们扬言这条公路是他们投工投劳修,要从这条路过就得先交十万元修路钱。我一头脑壳就大了,这十万钱对我来说就是个大数字,我这一躺下来,除去油钱,赚的不超过二千元钱。我就想去找我的亲戚,请他们帮忙,可他们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要么选择避而不见,要么见了也是阴阳怪气的。施工单位派去押车也是作不了住的民工,所以没办法只好报告政府解决了。”开车师傅摇着头苦笑,现在自己车辆连带装运货物被人扣了,丝毫动弹不了,时间一长那损失可不得了。
“你们有没有去找村主任杨扎石?西讷村可是他说了算。”吕长军抱有最后希望,这杨扎石可是这里响当当的人物,最先是退伍兵,仗着自己体格好,加之练过武,连打几场架都把对方打得流血骨。一来二去就有了名声,今年连哄带吓竞选上了村委会主任。
“杨书记,杨扎石口碑差,群众议论多,你看是不是把他从候选人名单中剔出来。”吕长军乘着夜色敲响杨彬的门,忧心忡忡提出建议。
“你不能用老眼光看新问题,杨扎石以前惹过事确是不假,但恰恰说明他是真有本事。这次民主推荐他的票数最多,说明群众喜欢他,真心实拥护他当领导,咱们得尊重他们的真实意愿。”杨彬不以为然笑笑,这选村组干部是他这党委书记核心权力,别人再上窜下跳也得是他说了算。
“我是如来佛,云秋乡再跳孙猴子也甭想窜出我的手掌心。”杨彬笑着将右手掌紧紧捏在一块。
“放心,我让他到东,他绝不敢到西。”他拍拍吕长军肩膀。
“找了,他真不是个东西,那年在街上被人打得躺街上,我看在亲戚份上背着他去了医院,还帮他交了住院费,好歹也算对他有恩。可他倒好,我去的时候双手叉腰,眼睛望着天空,鼻孔出气,说什么他是村民一票票选出来的,自然维护全村人利益。我气得一转身走了,真后悔救了个白眼狼,一点人情面子都不讲。”师傅气得用拳头击打方向盘。
“千万冷静,你这一发怒把我们一车倒进山里就划不来了。”吕长军笑着开玩笑。
“农夫和蛇的故事。”吕长军叹口气,万一最终事态失控,最终影响的杨彬自己,因为他是全乡所有事情第一责任人。
“这事恐怕有点麻烦!”宋慈云叹了口气,村、组干部是乡干部开展农村工作得力助手和干将,如果他们在其中做怪,那就很被动了。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乐天派吕长军也紧皱眉头。
中午,车辆停在定褔饭馆门前。
“吕书记,我给饭馆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好,不到十分钟车程就是现场,我们军事化动作,处理完事情就回来吃饭。”师傅转过身对吕长军说道。
“皇帝不差饿兵,我们先吃饭再说别的。”吕长军口气不容别人反驳,话音未落人已走下车去。
“吕书记,千万不能再往前走了,那边现场乱糟糟的,两位守车外地人早跑了。村民越聚越多,情势越来越紧张,刚才已经喝干了十件啤酒,又派人赊走了二十件啤酒和五十斤土白酒。”饭馆老板蒋开财一见吕长军和宋慈云就将二人拉到小房间里,小心翼翼说道。
“蒋老板,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当逃兵,你这主意也太馊了吧!让我们吕大书记以后还怎么混江湖。”宋慈云讥讽道,也太会造谣声势。
“先给我们弄饭吧!”吕长军显得心事重重,直接躺在床上。
“我身体不舒服,你们出去打探情况,越准确越全面越好。”吕长军朝外挥挥手。
锅里煮的鸡汤吐吐涨起来,吸进鼻里宋慈云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
“蒋老板,如果水电开发了,这里将变成热土一片,你站领先机,到时餐饮娱乐和运输等,到时你想不发都不行。”宋慈云侃侃而谈,坐在一旁蒋开财却神色慌张,不停蹲下身子揭开壶盖看看里面热水是否涨了。
“啊嘿嘿……”一阵高吭尖利声犹如平地惊雷,震得两人一个望着一个,最先反应过来是宋慈云,他一提公文包就奔出屋外。
“这帮没用乡干部,前次我们受灾他们迟迟不来,这次施工单位一来,他妈的比兔子还快,这些有钱人狗腿子。”一个身材高大冲上来就给了宋慈云两记清脆耳光。
“你干什么?凭什么打你爷爷耳光。”宋慈云这一气可非同小可,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煽了自己耳光,这脸感觉已经肿起来。此时宋慈云最后悔是未将徐静雅长刀藏来,否则他一刀刺进这位仇人非要害部位,让他尝尝复仇滋味。
“他妈的,我们农民最可怜,受灾受苦时被人彻底遗忘,现在有点利益就有人来砸饭碗。”一位老人将手中木棒高举后砸来,擦着宋慈云的左胳膊戳在地上,辣呼呼的痛让宋慈云猛地一下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已身处陷境。
“废什话,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好活,把这个狗腿子绑了扔到河中喂鱼去。”人群中有人叫嚣着喊道,真有几个人一涌而上架起宋慈云往外拖,惊恐万状明白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出这个院子,否则真的会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为了父母和哥哥姐姐他绝对不能死,他手脚并用死死拽住大门不放。
“蒋开财,你快来救我,如果我死在这里谁会来你这吃饭住宿,再说我爹妈也会找你麻烦。”宋慈云下意识吼道。
“你们可别一时痛快就忘了尾巴,这孩子可是宋木本孩子,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家亲戚可也是不好惹的。”本想躲着不出面蒋开财此时被逼着站出来。
“你再话多,我们连你一起收拾。”
“宋木本儿子算什么?敢断我们财路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我们是求财来的,人命案我们可是背不起。”
“你们独人干什么都无所谓,我可是有老婆孩子,我可不敢跳火坑。”
人群开始分起帮派,相互之间有了火药味。
“老大安排,先把人关住再说。”一位穿迷彩青年人冲进来低声吼道。
“好好年轻人干什么不好,非要跟着那姓杨骚货当狗,老子让你长长记性。”一位小伙子冲过来给了宋慈云一记勾拳,那鼻血热呼呼就下来了。
“脱光了你。”一位青年上前一扯,将宋慈云衣服扯得稀巴烂。
“呸。”由于距离太近,目标无法移动,一位少年吐出脏啖准确无误盖住了宋慈云左眼。
“进去吧!狗腿子。”一位男人用脚踢开大门,一把拖过宋慈云,在背部又加了一脚,不受控制宋慈云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奇耻大辱。”宋慈云咬紧牙关,双眼泪水却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