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云坐在这棵大核桃树下看书已经有二个多小时了,他不时眼睛下乡瞟下斜对面梁子,看看有无小车驶过来。
“咳,我家小孩能像宋书记一样看书学习就好了,逼他看书比逼他喝草药还难。”
“人各有命,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当干部,当农民也有当农民好处。你可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一连生了三个儿子,被新婚家庭轮番请着去铺新床,到那都牛皮哄哄,那能样样好事轮到你,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你也不赖,老公壮得像条牛,把你耕得又白又胖。”
“听说老牛媳妇和乡上新来干部滚在一起了,她这民兵排长又开始招兵买马了。”
“嘻嘻,你是不是觉得人家抢了你盘中菜。”
两个农村妇女肩背小山样的猪草,嘴里可没闲着,叽叽咕咕。宋慈云根本不敢插嘴,她们这张利嘴什么玩笑都敢开,到时候还不得是他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传来嘟嘟叫声,白色小吉普车冒出了头。当初云秋通了公路,那时乡主要领导坐个大车回乡,看见乡政府时领导安排司机按喇叭。
“你是不是显摆,让全乡人都知道你坐车回来了。”师傅见过世面,自然不怕这小小乡书记。
书记当时笑笑,既没出口承认也没否认,但上行下效,这个怪传统就一直保持到今天。
宋慈云看了看四周没人,三步并着二步往乡政府赶去。
走进徐静雅房间,这姑娘不慌不忙的洗脸洗头。
“这是什么通乡路,坑坑洼洼颠来倒去,回次县城比下几次乡都累。”她埋怨道。
“拜托你当了交通局长再说这话,这里算好的,全县好几个乡公路只通了一半,乡干部回乡还得骑马甩火腿。”宋慈云瞄了她一眼。
“我的事打听到什么了?”他问道。
“好像我是奴隶一样,自己掏钱受罪,做贼一样东找人西寻人,到头来连碗剩饭都不留。”徐静雅心情不好。
“你误会了,中午我给宰了鸡,汤里还放了你最爱吃鸡棕。可能是熟人来乡办事,饿了将饭菜洗劫一空,然后毁尸灭迹,我马上给你煮面条。”宋慈云急得拍了脑袋,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这祖宗使脸色。
“不用,我买了康师傅和火腿肠,你给我烧开水。”徐静雅笑了起来,也怪自己心急不过下脑子,宋慈云是什么人自己应该最清楚。
“李剑秋乡长当书记也是板上钉钉了,乡长可能在我们乡内部产生。”徐静雅关上房门,却把窗户打开,人言可畏,别到时两人纯洁朋友,却被人家说成偷情狗男女。
“这说明我的希望最大了。”宋慈云喜不自禁,前个月县上发生了人事变动,徐弗云调回县上当了科技局长,他本属意纪委副书记兼监察局长,但民间议论受了前次选举风波影响,所以一些当时并不大的事,事后还是有杀伤力。
当时组织下来说让李剑秋主持乡党委工作,然后又将副科级领导重新考察了一番后就走了。
没过几天,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宋慈云央求徐静雅上县城打听消息。他自己虽说是在组织部呆过,但因为自己的事去找别人,他可抹不下这张脸。
“说清楚,只是打探而不包括运作吗?”徐静雅一脸认真,她在县城也有关系,如果他需要帮助,她也可以去找那些人,请他们帮忙说好话。
“八字都没撇一下,为时过早。”宋慈云苦笑一下,面对这千载难逢机遇,他反倒没了着落,作为干部,尤其是作为已踏上领导岗位干部,副职和正职,一步之遥,但跨出去难度和成本,绝对超出想象。徐静雅家有关系他知道,但涉及敏感人事问题,一般关系根本插不上手,弄不好会帮倒忙。目前现阶段,他只想和她保持这种纯洁男女关系,自然不愿欠她这个大人情了。
“我可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街上人议论到你时说,你优秀是不假,但太年轻了,参加工作还没几年。”徐静雅低声说道。
“甘罗十二岁能拜相,年轻怎么啦?说明工作有激情有动力。”宋慈云犹如被踩了尾巴大灰狼,手脚并用。
“组织部方案已经做出来了,目前处于绝密状态,常委会一过就一切水落石出,肯定是几多欢乐几多愁。”徐静雅叹叹气。
“那我只能祈求命运之神眷顾了,但愿我不是那个悲伤的男人。”宋慈云开始隐隐发愁。
事情发生不以人意志为转移,一个星期后,工作组同志就来了,领头的是县委组织部干部科长曾来,也是个老资格组工干部。县委几次有意下派他到乡上任书记,可惜人家迷恋这个职位感觉,对其余没什么兴趣。
“这次干部调整多,领导们忙不过来,我这个小科长滥竽充数,只好当回组长了。”曾来对围上来干部笑笑。
“曾科长你可谦虚过头了,你这干部科长可是握着我们干部们的生杀大权。”李剑秋半是认真说道。
“李书记尹乡长,我们先在办公室小范围开个碰头会,半个小时在大会议室开大会。”曾来安排道,并习惯性抬手看表。
“好的好的。”副乡长尹学亮喜得差点失态,自己虽是候选人之一,但真的好事来临,他还是狂喜不已。与之形成鲜明对照是身旁宋慈云,他呆若木鸡,傻瓜一样没了反应,想象中好事被当头一盆冷浇了透心凉。还好被一旁徐静雅使劲推了一下,众目睽睽下给他解围,使他没再继续出臭。
“那个市党建办要的先进材料你不是没完吗?赶紧回去写好,到时顺手托曾领导带回去。”
“怎么会这样?”办公室里宋慈云此刻欲哭无泪,他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这样结果。尹学亮和他没有可比性,无论是工作能力或是工作成绩,可以公开亮出来,让全乡干部群众投票打分。难道真的如一位落魄老领导所说,征服了全县干部群众,但征服不了那投一票算一票十几个人,一切都是零。
好多人都向自己表示祝贺,包括尹学亮。
“宋书记,你高升了,你那副书记位子得让给我,怎么也得进步一下。”
惟独李剑秋笑了下,用手比了个签字动作。
“我不管新乡长姓宋姓尹或是姓张,反正都是我的兵,服从管理是党纪国法规定。你不挑战我权威,我也不会越俎代庖。”他这话对象可很广泛。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笑话,自己最大靠山孙洛勇虽说调到市里任一把手去了,他去找过他,孙局长也当着自己面给县里领导打电话,隆重推荐过自己,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吗?
可怜宋慈云那里知道人走茶凉,官场是人未走茶已经凉了,一位过气副书记升了,但不是什么要害岗位,影响早就不复存在,加之耿耿于怀徐弗云给他上了眼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明白这些他也是隔了一段时间。
“根据县委五十四次常委研究决定,任命李剑秋为云秋乡党委书记,免去李剑秋云秋乡党委副书记、乡长。任命尹学亮乡党委副书记,乡长人选。”曾来宣布。
“曾科长,财务一枝笔签字权力是现在交?还是等乡长人代会当选完后再交?”临散会时李剑秋请示道。
“老同学你是班长自己掌握,人代会后再交接也行,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了。”曾来笑笑,一句话,就让云秋乡人代会推迟了几个月,使得少损失几个月正科待遇尹学亮敢怒不敢言。
那晚,整个乡政府反是沾酒的人都喝了个大醉。大家都知道宋慈云赖在徐静雅床上不走了,两人床板上吱吱叫声不断,听得左邻右舍面红心跳。更有甚者,有位已经睡下干部直接起床,拿起电筒就往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