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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议在云林最高端云林大酒店一号会议室举行，而且宋慈云他们作为最主要领导出席，这让宋慈云感觉到了一种异样。
会议开始前县委一位很有份量的领导破天荒用私人手机给宋慈云打电话，邀请宋慈云到他办公室坐坐，与领导拉近关系事宋慈云自然不排斥，所以他随便借个借口就去了。
“你来了，自己倒水喝吧！”领导把二郎腿翘在办公桌上，这反而使宋慈云没了压力，领导比宋慈云大不了几岁，但属于官二代，又是市里空降下来，只要自己不作死，肯定是前途远大。
“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托你把马蜀革工程欠款给要回来，今天你们要参加电站参建各方的会议。他是我的一个远亲，又和我父母亲是邻居，他们亲自给我打电话，否则我才懒得管。”戴眼镜领导笑笑。
“我试试。”宋慈云笑着回答，他心中确是无底。那马蜀革他倒见过几次，高高大大，挺孤傲自负的一个人，说以前是市属国有重点企业副总，退休后发挥余热，没想到为了五斗米，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那你去忙吧！”领导自顾自低头玩起手机。
“这个会议应该到现场开，规模更要扩大化，把受影响村民全部召集起来，这帮开发业主把我们害惨了。天天给群众做劝导解释工作，村民还直接问我们收了多少钱。他妈的，羊肉没吃到，倒惹了一身羊臊味。”阳坪村支部书记何杨柳气呼呼骂道，这个电站开发涉及三个村，但影响最大的当属阳坪村。当时这帮开发公司仗着县领导和县级相关部门撑腰，对村上乡上倒睬不睬，后面吃了闭门羹。才和乡村接上头，征地赔偿顺利完成。铁打衙门流水官，尤其是村这一级，一届三年任期，选起了就干，没选起就是普通村民，没有任何保障。他们想在这里面揽着工程挣点钱，可惜早被人勾兑光了，他们没捞到丁点油水。
“能怪谁呀！这个电站一出生就是个怪胎，它的准生证就是歪的。”宋慈云笑笑，由于来的都是乡、村、组干部，正式会议还未开，大家都随意坐在茶楼喝茶。
“这个电站和全县其它仓促上马小电站一样，环评手续没过关，准确来说是手续是越权审批。当初环评手续层层上报，需要省厅审批，谁知当时市环保部门就把手续办了，后来市环保部门一把手因为经济问题进去了，这件事就更说不清楚。由于手续不合法，谁都不敢认，电站开发业主持核发手续到处上访，大家相互推矛盾踢皮球。这次是几个电站开发业主下了狠心，到省级部门上访，跑到人家办公大楼楼顶，说不解决就跳楼，引发了社会舆论，有关部门才给了个窗口期。”宋慈云觉得有必要讲清事情来龙去脉，虽然在坐都知道一点，但都是一知半解。
有一件事，虽然是小道消息，但准确性是挺高的。那就是开发电站招源公司是有五位股东，但公司董事长途中瘫痪，就让自己儿子参与管理。后来深思熟虑觉得自己儿子初出茅庐，根本不是这几位老奸巨猾的狠人对手，干脆就将股权转让。新任董事长又挪用公司资金，资金链一断裂，所有建设自然就中止了。不知今天这会，葫芦又埋了什么药？
“书记，不知这电站能不能上马？”黄林村支部书记伍光明问道，这电站进水口在他们村境内，当时电站建设进场，他也是下了心血，想到建设好了。地企关系搞好，村里有点公益事业，他们也好向电站求援。
那次他和招源代表陪着农户杨三三去数他家栽在树林里花椒，偏巧那天过水沟穿双拖鞋杨三三老婆滑倒，跌落在水中淋了全身湿。电站方不敢怠慢，马上用自己车将女人送到医院，那女人躺在医院一口咬定说脑壳痛得厉害。第二天，杨三三说他好好老婆患上了脑振荡，他要退货，让电站方给他赔一个新老婆。吓得招源公司代表找到他，说连自己都没有老婆，让他到那里给杨三三找个新老婆，望着电站代表欲哭无泪样子，伍光明笑了笑。杨三三老婆可是仅次于叶大姐的厉害人物，借他十个胆他都不敢有这非份之想，说不定这幕后高参就是他老婆本人。果然他和电站代表跑到医院，将赔偿问题谈妥，当晚两夫妻就出院回家。电站各种赔偿让杨三三夫妻有了第一桶金，夫妻俩在公路边俢路办商店，买车拉货收菌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从不经意间俨然蜕变为黄林村首富。
“恐怕是微乎其微。”对此宋慈云不抱乐观，现在国内能源基本饱和，虽然会与外面联网，没有库区电站，肯定是枯水期发不出电，丰水期卖不出电。电站建成期可能就是亏损开始，虽说有些地方依靠比特币巨大耗电支撑，可这东西游离国家法律政策之外，也是个巨大陷阱。
会议开始，大家围坐成几圈，坐在前面应该就是有份量的领导。大家相互介绍后就由一个叫肖总的总承包商代表发言。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返么一帮没有职业道德的烂人。”这位瘦瘦中年人应该是位爽快人，一出口就是骂电站开发公司。
“这次我来云林，本来想请招源公司派代表参加，可这个鸡巴公司的人成了乌龟王八蛋，一个个逃得没了影子，招源公司把自己招到屎洞里去了。不瞒大家，现在公司欠我工程款和我垫进去钱就有四千多万，我前半生血汗钱倒了进去不少，可以说是大伤元气。”
“我这次来，就是请各位领导帮助下，把电站实际情况彻底摸准，如果可能或有价值的话，我想赌一把，把电站建设全盘接下，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完站起来恭恭手，宋慈云内心开颇有点同情这位地处破产边缘的悲壮男人，谁会想到不过一年光阴，钱没赚，自己却倒贴了这么多钱去，关键是前路茫茫。
“我们当然全力支持，一招出手，可能就满盘皆活。”宋慈云说道。
“这段时间我们乡、村、组干部一定将这件事作为重中之重来抓紧抓好。首先教育群众正确对待这件事，不能将怨气洒到毫不相干的人身上，肖总他们也是受害者，现在我们是巴不得有人出面收拾烂摊子。其次是大家一切在法律政策范围内办事，一定要讲事实，做到公平合理。如果大家都把开发商作为唐僧肉，歪曲事实和漫天要价，那就会吓跑好不容易赶来业主，那些烂帐恐怕就真的是石沉大海了。最后请开发商加强与原来招源公司对接，最好把原来人员和资料弄来，也能保持工作连续性。最后我想大家共同努力，争取合作共赢局面。”
愿望虽然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过后第二天宋慈云接了个陌生电话，是马蜀革打来的，他说谢谢领导，他的问题解决了。那肖总打过几个电话，言谈之间满是悲观。
“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原想只有黑心老板肠肠肚肚烂了，没想到一个个貌似忠厚老百姓也不是省油灯，一位位提出问题我一提脑壳都大了。我原来手下还说这里村民还算落教，狗屁，涉及到切身利益，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算帐算得比我这个老板还精。他们想乘人之危来个落井下石，来个不捞白不捞。小心我不尿这壶，不接这个烂摊子，我看他几爷等着喝凉水。”
“肖总，我们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就是为你们排忧解难，你的心情我理解，遇到问题能不能具体整理出来，我们给你一一解决。”宋慈云在电话里安慰道，虽然希望不大，但也不能听之任之。
“你们要跟群众讲清楚，互谅互让，要让对方看到我们解决问题诚意和耐心，不然人家一走了之，事情又退到原点，受损失也有我们村民，钱能拿一点算一点。”宋慈云挨个给村支书打电话，苦口婆心劝道。
“盘丝洞的渣渣，越搅越乱，情愿不干。”村支书私下乱发牢骚。
后来肖总不告而别走了，再后来没有下文了。这件事使宋慈云郁闷，每次下村看到电站开发留下遗迹，他内心都堵得慌。
再后来，宋慈云在街上看见人民法院失信人公告，这上面就有博林河电站开发招源公司，执行标的金额四千多万元。但他知道有些根本没有计算，加上那些有形无形的，则远不只这个数目了。
“狗日，教训好像永远买不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