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今天去那儿?”由于宋慈云在乡值班,早晨在伙房喝酥油茶时,司机边帮炊事员扫地边问正在埋头读报宋慈云。如果书记不去那里,他准备将脏衣服洗洗。
“今天去黄林村,把矿山和农民扯皮的事解决,新官还得理旧帐。”宋慈云笑笑。
“一会儿你给包村领导张芸副乡长和黄林村书记村长说声,咱们九点钟准时出发。”宋慈云爱下村,爱到现场实地解决问题,可惜乡上经费困难,上级拨给资金仅够工作运转,平时大家出差没有出差补助,这点比县上相比就差远了。最夸张一次,县上有七个工作组到阳坪检查工作,七位领导全部出动,一人带一帮工作组下村组,一有方便机会就相互电话联系,以便防止撞车。无论怎么样,接待出生产力,上级领导来了,还得把人家陪好。这样一来,下村就没补助,有时还得征用职工和家属车辆,美誉其为私车公用。
最无语的是当属乡政府驾驶员,因为工作性质相同,公车师傅们共同语言多,相互爱联系。大多数年轻都是临时工,每月固定工资就是一千五百元,收入就靠下乡补助,相比县上每个月几千元出差补助,乡上年底发的几千元补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同工不同命。可这几年就业压力大,别说其它,光是街上扫地,单位保洁员都得靠关系。所以出现这样怪现象,体制内正式工没有丁点压力,工作能少干一点算一点,待遇永远不能满足心中期望。反而这些时工因为面临下岗危险,而尽力把工作做好而毫无怨言,平时爱把我们单位我们单位挂在嘴边。
“那书记,中午怎么安排?”司机问道,人一上五六人,这吃饭问题也就得提前安排。
“不用提前安排,到时在矿部食堂随便将就。”宋慈云笑笑,他是农民娃儿,饭干净能吃饱就行。但提前打招呼,人家整隆重了,客人反而压力大,最害怕的喝酒,山里人热情,容易喝高,一桌十几个人,万一出事,作为桌上职务最高的肯定要担责。
到了矿山,矿山老总却到县上去了,说是汇报工作,但宋慈云却明白他的鬼把戏,害怕直接面对群众。这些外地来的老总鬼精鬼精,只想利润最大化,向外掏钱比要他命还难。总是把骋请当地管理人员推到前面做挡箭牌,采用拖字诀,把群众拖得精疲力尽。
前次群众组织几十人到矿山阻工,说矿山探矿规模过大,影响村民草场和饮水。第二天,县政府分管领导就召集相关部门到他办公室,并指名阳坪要宋慈云亲自参加。
“你们看,矿山探矿手续是合法的,农民有什么合理诉求可以通过乡村组层层反映,该解决要解决。现在这样来不来就阻工,以后外地客商还怎么敢到我们县开发。为酿造良好营商环境,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明天就得组成联合工作组,把事情解决好。大家都说说吧!”副县长示意一旁秘书做好记录。
“矿山闹事主体是当地村民,属地管理原则,我建议工作组由阳坪乡党委政府牵头,我们可以派矿管股人参加。”因为是自己分管领导主持,在家国土局长参加会议并第一个发言。
“同意,我转去后给领导汇报,尽量派人参加。”县林业局参会的是位办公室主任。
“可以。我们单位派草原站的人参加,他可以当面向群众宣传法律法规。”县畜牧局参加会议的是位分管副局长。
“宋书记,你呢?”分管副县长将矛头对准宋慈云。他根本没想到到现在宋慈云是一肚子气,也许是远亲不如近邻,乡政府对矿山打交道是全方位,要求对方做的多,矿山是不胜其烦,对乡上采取敷衍塞责对策。反而对县上几个部门则是尊重有加,经常汇报工作,必竟他们手中有处罚权,能拿捏他们命脉。两相对比,就有伤害了。
“我们有属地管理职责我不否认,但我提醒各位注意的是谁办证谁监管谁负责管理,我可以明确的是矿山所有手续都没有阳坪乡党委政府签字。有职有权时你们想起自己是主管部门,现在有事却都想一推了之,把无职无权我们推在风口浪尖上,未免说不过去了吧!”宋慈云不想把气憋着,他要发发牢骚,让在坐的人明白自己也不是个傻大头。
“宋书记,你注意下说话态度,这是领导办公室,不是菜市场骂街。”分管副县长脸色难看,可他的确高估了自己权威,像宋慈云这样级别的人,公众场合失态极小,这个脾气他是有备而发。
“我们撇开分歧不谈,单纯工作而说,农民工作我们可以做,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农民诉求也有一定道理。但对矿山我们却无能为力,他们除了县上能管他们部门外,对我们乡上不卖帐这也是事实。这件事不从根源上想办法,这次我们把农民劝走,过几天又会用同样理由来阻工。所以我建议由国土局负责,当着矿山业主和村民代表把探矿区域和探矿量明确,造成损失该赔还得赔。”宋慈云直接说出自己建议,农民也不笨,自然知道矿山软肋。
“我派分管副局长参加吧!”国土局长作出让步。
“你派副职参加,我也安排副乡长参加。”宋慈云提出对等原则,其实他是想逼国土局长出马,这样事情解决概率高,矿山长久闹事,影响最大还是阳坪乡党委政府形象,所以他巴不得明天就平息事态。
“你们两个一把手明天必须去,其余部门必须去个副局长和业务人员。”分管副县长作了安排,看来他有点小看宋慈云这个新书记了。
果然,第二天由于主管局长出面,一到现场,矿山老总就亲自恭候一旁。
“吴矿长,你这尊真神可真难见,我到你矿山不下四次,还是托别人福才见了你庐山真面目哦!”宋慈云调侃道。
“宋书记,我不怎么适应高山气候,大多数住在市里县里,在矿山时间少。”大腹便便吴矿长尴尬一笑,其实他是睁眼说嗐话,每次宋慈云他们去矿山,他总能得到消息,提早从另一条下山路溜走。
“好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是先礼后兵,你这个星期内到乡上签护林防火责任书,到县护办十万元押金交了。否则我天天派巡山护林员到你们矿山守起,一旦有什么违法违规行为,我们马上报县上部门,实在不行我找书记县长。”宋慈云一脸正色告诫,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有时你客气,别人当你软弱可欺。
“看来还得给他辣子汤,他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宋慈云内心嘀咕,看来这吴矿长是故伎重演,遇到难事金蝉脱壳溜了。
“杨代表,看来我今天来得不巧,你家老总是屁儿坐不住又走了,只是你这个代表是否是个货真价实法定代表人?”宋慈云调侃前来迎接他的杨史军,这个人是云林本地人,曾经是驰名全县首富,因为嗜赌如命,将万贯家财赌输。梦醒后想东山再起,可惜物是人非,只能仰人鼻息,凭三寸不烂之舌混饭吃。
“那位叶大姐来了吗?”宋慈云问伍光明,在农村能被人尊称为一声大姐大哥的,都非等闲之辈。可惜这个大姐是贬义多于褒义,在家一言九鼎,性格强势,作风泼辣,再混青年都对她退避三舍,关键是害怕她后一大群男人,全是她亲戚,她一声令下,那他们可是言出必行。
“书记,她说她烦了,干部来了一批又一批,事情明摆着。五年前砸死的是两条母羊,每年下两次羊子,羊生羊,现在少了十万免谈。这次不掏钱,她利滚利继续算着,不相信事情就能这样一直拖下去。”伍光明说道,辖区内这样一个怪人,他脑细胞就多死一倍。虽然当初接收叶大姐一家搬迁老书记早已作古,而且人家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但想到叶大姐所作所为,他仍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老书记,不该不调查了解就将烫手山芋接来,现在又接着折磨自己。
“案情这么简单,当时你们怎么没及时处理呢?”宋慈云低声问道。
“书记,当时矿山俢路砸死叶大姐羊子是不假,当时我们处理赔偿四千块钱。但叶姐说她家羊子无故砸死,说以后整个羊群不顺,要求矿山写个保证书,要他们保证她的羊群顺顺利利,否则要承担一切责任。矿山一看就二话不拒绝了,事情越拖越复杂。”伍光明摇头说道,他妈的,你说叶大姐完全无理取闹,但民间也有人觉得有一定道理。因为羊群被猎狗攻击后,羊群就爱出状况,传统做法就是猎狗主人向羊主人挂红道歉,这些本地人都清楚。
“这个叶大姐太凶,一上来就好比冲锋枪吐吐向外喷,其他人说的话好比是空气。我也是口才一流的人,碰上她连给她当学生都没资格,我们吴矿长见她就好比老鼠见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叶大姐那天来找吴矿长讨说法,吴矿长走一步她跟着走一步,吴矿长睡觉她也睡觉。堂堂老总,以去森林上厕所为借口,放着路虎车不敢用,走了几个小时路,搭个摩托跑。前个星期我们去找她赔一万元,她轻蔑一笑,少了十万元免谈,如果不解决好,她那天带着全家人住到吴矿长家去。”杨史军说道,叶大姐对他相当于不消散噩梦,要不是已经落难没有去处,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那有这么夸张?”宋慈云早有所闻,但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如此恐怖。
“哦!她到矿山大吵大闹,我们报过警,派出所和公安都来过,那张利嘴硬把无理变有理。后来报警,公安来一次,就听她滔滔不绝演讲,到以后我们干脆也不报警,等她闹,闹累了她自然就回家。”杨史军对这个女人彻底没有脾气。
“书记,那我们先回去吧!”美女副乡长张芸笑道,她虽然没有和叶大姐直接交锋,但对她超强战斗力是恐怖不已。刚才在车上她就忐忑不安,生怕自己领导和这个毫不讲理女人碰上,和她交战可以说是自取其辱。但领导一副雄心勃勃的样子,她当头浇盆冷水恐怕也不好。
“好好,冷水泡茶慢慢来,我们砍瓜切菜般处理完,是不是显得以前领导没用心吗?”宋慈云自找台阶下,他也不是神人,他觉得自己欠考虑了,事情一拖再拖,自然是有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