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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成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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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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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根》连载

第四章 革命伉俪

正当余大鹏、龚雪婷正说话的时候,从玉女洞的洞口传来了“吱吱、吱吱”的叫声,他们惊恐地循声望去,只见几只金丝猴向洞里张望,龚雪婷赶紧拉住余大鹏的手,余大鹏忙说:“不要害怕,有我哩!”便从地上检起两块石头扔向洞口的猴子,其中一块砸中了一个猴子的头部,那个猴子“吱吱”地跑了,其它的猴子也随着走了,余大鹏又操起一截木棒要走向洞口,龚雪婷紧随其后,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打了一个踉跄,余大鹏回过身急忙扶住,龚雪婷的左脚感到疼痛,余大鹏让她坐到一块石头上,她的脚已经肿胀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她的脚脖子歪了,便轻轻地揉搓了一会,搀扶着龚雪婷走出了洞口。

余大鹏背着龚雪婷往山下走去,龚雪婷很不好意思,但也无奈,余大鹏打趣地说“这是老天爷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考验我对你的爱情是否真诚!”

“啥时候了,还拿我取笑!”龚雪婷用手轻轻地在于大鹏的头上拍了一下说。

山道寂静无人,余大鹏平时在家里从来没有干过重体力活,然而今天情况特殊,他不能不背,还必须背好,表现出男子汉强健的体魄。这可难为了他,但他心里高兴,一路坚持着,走走停停,饿了吃口来时带的干粮,渴了喝口绿河的水,他觉得今天绿河的水特别的清醇、甘甜。龚雪婷心里不是个滋味,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很没面子,她趴在余大鹏的背上,既自责又感动,搂住余大鹏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替他擦去脸上、头上的汗水。

年轻的校长背着城里来的女教师从山里回来,立即成为古镇上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并演绎出几个桃色的版本,余大鹏从别人怪怪的眼神里已经推测到了其中的原因,事情已经这样了,索性快刀斩乱麻,他大大方方地给龚雪婷请大夫,坚持用中药给她洗脚、按摩,承担了全部护理事情,并向工委如实汇报了他和龚雪婷的感情,工委请示了关中地委,同意他们公开结婚。

当余正心从别人嘴里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十分恼怒,这不是伤风败俗吗?还是个读书人,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叫人背后骂先人。他差人把儿子叫回来,铁青着脸质问余大鹏,余大鹏有心理准备,等父亲发完火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父亲追问儿子:“你们没有干出格的事情?”

余大鹏以肯定的口气回答道:“没有!”余正心的脸色有所缓和,又问儿子:“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门准备名正言顺地结婚。”余正心对儿子的这个态度早已预料到了,但仍免不了一阵烦躁。为这事,二老婆几乎每天和他顶楞﹙1﹚,他理解她的难处,不予计较,因此他给儿子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要余大鹏先给二老婆陪个不是。

晚饭后,大老婆领着柱石来到二老婆的房子,二老婆一见他们来了,知道是咋回事了,就绷着个脸,余大 鹏站在那里对着二老婆说道:“二妈,对不住您啦,你就原谅儿子这回吧,我一定记住您的好。”

听到这话,二老婆的态度有所缓和,“我说柱石呀,二妈待你不薄呀,你咋能这样做事,叫你二妈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大老婆一看火候到了,示意余大鹏退出去,自己继续给二老婆做工作。

余正心违心地给儿子办了一个规模小、简单的婚礼,他准备等孙子满月的时候他要大摆酒宴,以弥补今日的遗憾。

这年秋天,秦北县教育科举行中小学歌咏、体育比赛,招贤小学做了积极认真的排练,已经身怀有孕的龚雪婷,给师生排练了在陕甘宁边区流行的抗战歌曲——《红缨枪》和洗星海的《黄河大合唱》。赛场上,招贤小学的出色表演,博得了广大观众的阵阵掌声和喝彩,但由于表演内容不合官方口味,在评奖时却遭到评头论足。对于这种野蛮无理的行径,余大鹏带领师生多次在县政府门前,以出墙报形式进行辩论和质询,他们的民主行动,引起了国民党秦北县政府极为反感。

此后不久,招贤乡乡长李仁中带着两个保丁来到余家,余正心热情招待,他们两人以前认识但很少来往,寒暄几句后,李仁中说他今天主要是乡党的身份来的,以关切的口吻要余正心劝劝儿子改邪归正,最后他软中带硬的说:“余兄是个明白人,也是我们这个乡上的贤能之人,恕兄弟冒昧,令郎年轻气盛、容易感情用事,据分析他的颜色不对,可能与北边﹙指陕甘宁边区﹚有染,老兄可要好好指点指点,‘养不教,父子过’嘛,不要因此误了令郎的前程不说,还要城楼失火殃及池鱼,使你们全家人不得安生,到那时小弟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送走了李仁中以后,余正心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他不是个糊涂人,儿子的一举一动他早已看出有些不对劲,但他对当局的许多做法也有不少的微词,从内心里讲他觉得儿子有举动有一定的合理成分,他亲眼看到过日本人的飞机轰炸县城后的惨景,听到过从关外﹙潼关﹚逃来难民诉说日本人的野蛮行径,作为一个中国人气愤难忍是正常的,关键是要掌握好分寸,不能做的过了火,惹急了当官的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余家四门子只有这一根独苗,坚决不能让他出差错。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且颇有主见,泛泛一般的规劝未必能听得进去,如果来硬的很可能既达不到目的又会是父子关系紧张、产生对立情绪,他必须想好一个上策,做到万无一失。

余大鹏知晓了国民党的县政府盯上了自己,就按照县工委的意见谨慎小心从事,父亲这几天好几次主动和他的交谈,尽管绕来绕去,其用意他心里清清楚楚,站在父亲的角度上看,他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但自己是一名党员,不可能把自己的认知水平混同成一个普通的民众,尽管对父亲的很多说法很不赞同,他强忍着没有立即反驳,只是偶尔反问一句,依然不愠不火。

龚雪婷的妊娠反应很强烈,动不动就吐得昏天黑地,余正心就提出要儿媳辞掉工作,回到家里静养保胎,一则是为了自己能尽快抱上孙子,二则也是为了釜底抽薪。随着抗日战争形势的好转,国民党加剧了对中国共产党的排斥力度,秦北县政府疯狂进行破坏地下党的活动,当时龚雪婷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负责保管着县工委一些重要的材料,县工委从龚雪婷的身体和斗争形势的需要两方面考虑,同意龚雪婷辞职。余正心听到儿子和儿媳肯定的回答,心里很是高兴,儿子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是非常在乎他这个父亲的,他立即吩咐大老婆一定要派最中用的人伺候好龚雪婷。

为了减少无谓的牺牲,保存革命的实力,余大鹏也辞去了招贤小学校长的职务。这年冬天,龚雪婷生下一个男婴,余正心心里乐开了花,余大鹏给儿子取名“光晓”,预示着抗日战争即将胜利,民主、自由如同清晨的光亮必然而至。

注:

﹙1﹚ 顶楞——方言。即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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