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广胜和朱翠叶邀请了几个亲友,在家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虽然谈不上浪漫和隆重,但却是温馨的。聂广胜总算有了一个归属感,工作之余回到家里,帮着朱翠叶上地里劳动、干家务,觉着踏实,有着一种淡淡的愉悦感。朱翠叶的性格也变得比以前开朗了,一种由衷的幸福悄无声息地挂在脸上,她现在有了一个当干部的丈夫了,他知道疼她,她的苦日子可算是到头啦。
樊彩花对母亲的这次婚姻开始是有些抵触情绪,后来她发现母亲是铁了心要和那个姓聂的过日子,也就默默地认可了;当他意识到母亲和聂广胜的结合不但可以改善她家的经济状况,还十分有利于她和余光晓的婚事,就开始慢慢地支持了;她每次看到母亲和那人亲热的样子,心里就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她不自觉地开始留意母亲和那个男人的举动,有几次夜里她被母亲房间的动静声弄醒,偷偷地从门缝里看到他们脱得精光,那男人爬在她母亲的身上干那事,她母亲在下面不停地动着屁股,嘴里喃喃地有声音。樊彩花被母亲的兴奋所感染,悄悄回到自己的房子,只觉的自个的下身的阴部那里有些痒痒的,他想起了余光晓,后悔他们过去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知道男女之间的这层秘密,早知道这样好他们也会乐呵乐呵。此时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强壮的男人在自己的身边,她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也脱光了他的衣裳,抱紧他干那事。等那阵子狂野过去后,她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一阵子脸红,真不嫌忿﹙1﹚,不要脸的东西,你如果这样了,咋对得起光晓呢?
聂广胜自从和朱翠叶好上以后,就把很多注意力移到她的身上。她虽然谈不上漂亮,没有那些胡里花哨,但却实受受用,他不嫌自己犯过错误,更不会抛弃自己,尽心尽力的伺候好自个的男人,这些都在一定的程度上舒缓了他被迫辞职后的失意和沮丧的心绪,他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安顿。
清明刚过,县上在群众堂召开全县的机关干部、文化界、卫生界、教育界、工商界人士大会,新任的县委书记作动员报告,号召大家写大字报,给党组织提意见,提出“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口号。回到单位后,书记、社长组织大家座谈,动员人人鸣放,写大字报,谁写得多、写得尖锐就表扬谁。提出“苦战一昼夜,写够一百篇”,鼓动大家尽量多给党组织提意见。看见大伙都默不作声,书记就一一点名叫人说,前面的几个人吭哧着敷衍过去,轮到聂广胜跟前,聂广胜向书记摆摆手,意思是没有啥可说,可书记说,你是老党员、老革命,对党的感情最深,你不对党交心,谁对党交心。聂广胜经不住书记和社长的动员鼓励,心里想道,自己反正已经犯了错误还怕什么,说了就说了,就站了起来面对与会者言道:“我们共产党人也是人,就应该有良心,在革命战争年代,人民群众用生命和鲜血保卫我们的同志,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给我们的战士吃。如今我们的革命取得了胜利,我们应该不应该照顾一下那些生活实在有困难的群众?”他停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继续说:
“我们有些领导干部,认为如今生共产党的天下,自己也当了干部,忘了群众,一天想的不是怎样做好工作回报人民,而是把眼光盯在自己的官位上,想法把自己的官弄大,这让老百姓怎么看我们,历史怎们评价我们!”他涨红着脸还要往下说,坐在他身边的一位与他平时关系较好的干部拉了他一下裤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便仓促收了尾坐了下来。
事隔不久,这天聂广胜接到召开党员会议的通知,他按通知的时间、地点到达区上时,会场已坐满了人,不光有党员,还有申请入党的积极分子。当他在中间预留的一个空位坐下后,县上反右领导小组成员区委书记李国豪宣布:“今天我们集合起来,批斗聂广胜。他有很多反党言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阶级异己分子,他自恃曾对革命有功,犯了错误不思悔改,借机攻击我们的党没有人性、攻击领导干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人就象炸了营一样高呼口号。他事先没有一点思想准备,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接着开始揭发他的反党言论,进行批斗。第一个揭发他的就是曾经追求过他的恋爱对象,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发言批判,会一直开到中午。被批斗的十几天后,正式处分批下来了,聂广胜是右派分子4类。
原来这次进行的整风补课,党内规定各单位右派比例必须达到5%左右,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召贤区由于没有完成任务,就将他的材料报了上去,没想到县上特别重视这件事,指示必须对聂广胜进行批判,没多久聂广胜就被派到骆傥水库上劳动。
这骆傥水库是依山而建的一座中型水库,施工人员主要是从各乡、各社抽来的民工,县上把从各行各业的右派分子集中起来编成一个营,叫“劳动改造营”‘简称“劳改营”。 吃的主要是玉米面、掺和南瓜、萝卜和野菜,根本吃不饱。大坝逐渐增高,运土的劳动强度越来越大,虽然聂广胜是受苦人出身,但一则负过几次伤,二则年龄也有些大了,推独轮车非常吃力,一趟下来精疲力竭,有时翻车、摔跟头。后来吃饭和劳动挂钩,推一车土到坝顶,领一个签,吃饭时两个签给1个窝头。身体不行的得签少,就更吃不饱,恶性循环。聂广胜由于长期吃不饱,又不见油水,所以浑身没有力气,有时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一个月下来瘦得不成人样了。
朱翠叶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是用从自己嘴里抠下的白面烙下的几张烧饼和丈夫换洗的衣服,她赶了接近两天的路终于到了水库工地。当看到眼前这个眼球深陷、蓬头垢面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时,她一下子就惊呆了,拉着聂广胜的手两行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她背着聂广胜找到“劳改营”的营部,那些人对她还算客气,虽然拒绝了她替丈夫在工地上劳动的请求,却别外开恩给了聂广胜两天的休息假,并给供应伙食。
连绵的秋雨如泣如诉,民工们都回去了,留下劳改营一边防止未完工的大坝发生意外,一边学习写思想汇报。连绵几天的大雨使水量大增,预计可能要发生山洪暴发,工程指挥部要劳改营全体人员冒雨抢修大坝。聂广胜他们挽着裤腿、光着脚丫,披着蓑衣,在大坝上进行着紧张地劳动,半下午时分山洪以排山倒海之势爆发了,狰狞地把大坝撕开一个大口子,正在大坝中间的聂广胜和十二名工友连同大坝一起被卷入浑浊的洪水中,生死难卜。
注:
﹙1﹚忿——方言,害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