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余光晓名正言顺了社长的职务以后,韩来生就很少过问工作上的事情,一般是周一来一下、周三来一回,其余的时间就不来公社了,他尽量避免和公社里的工作人员接触,以免出现尴尬和发生不快。余光晓知道他的难处,赵玲玲的事成为他的一个把柄,变为别人攻击他的一个有力武器,他的心里虚着,时时得提防着,也只得以退为进了。
这段时间公社干部跟着余光晓搞治水工程都很辛苦,眼看着年关将近,余光晓就让办公室排了一个轮流值班表,好让大家放松放松,提前给家里办些年货。他回到自己的宿舍痛痛快快地睡了一会儿,想到自己该回家了,尽管他不爱樊彩花,确切地说应该是十足的反感,但她目前怀着自己的孩子,孩子是他余家的骨血,是无辜的,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对她好一点。一提起这个孩子,他的心里可是酸甜参半,让他兴奋的是这个小生命是从他的身体里派生出来的,是他家血统的延续,也会使他生命历程中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叫他忧心的是,这个孩子一旦出生会给他和樊彩花的身上自然而然地绑上一个固定的绳索,使得他和樊彩花离婚的愿望大打了折扣,自己是个孤儿,他吃够了这方面的苦,无论无何也不能叫自己的孩子重蹈没有父亲的悲惨!但一想到马素娥他的心又瘫了起来,在感情上她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他不能没有她,但现在这种局面他是左右为难,无论少了那头都是他难以接受的,他欲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想得他脑子都发了胀也没有一个叫他中意的办法,他索性不想了,听天由命吧,走一步算一步再看一步。他托人从公社的购销社里称了二斤白糖,到食品公司割了五斤肉,骑上用县上奖励给他的卡片买回的自行车向家里走去。
樊彩花这段时间妊娠反应已经很小了,能吃能睡,小腹应经明显地隆了起来,她没事的时候就用手抚摸着肚子,心想着婴儿将来的模样是象她、还是象他?她心里美滋滋的,仿佛一名农夫在欣赏自己辛苦而来的庄稼。但一想到“他”——余光晓,她的心里就飘过一片黑云,没良心的狗东西,我都这样了你还在外面搞野婆娘,整日想着那个野货,把我当成了多余的。这时腹中的婴儿好像蹬了她一脚,她感到了疼坐在炕上,一阵子过去后,一时又高兴了起来,口里喃喃语道:“孩儿呀,你快些长大,娘还指望着你拴住你那‘陈世美’的爹。”
朱翠叶正忙着做家务,看见女婿回来了就停了手中的活计,余光晓上前打了招呼,明显的感觉到老人家瘦了点,脸上有了一种疲惫的神色,放下手上拎着的东西,伸手干起活来。朱翠叶看他干了几下,从他手里拿过扫帚,努努嘴指向女儿的房子:“去看看她,她正在为你遭罪。”
樊彩花听到母亲和丈夫的说话声,听到余光晓走向房子的脚步声,立即躺在炕上蒙上被子。余光晓进来后,轻轻地拉开被角看着樊彩花的脸,樊彩花快手拉上被子:“看啥呢,又不是没见过,认不得!”
“你好着吗?”余光晓关切地问。
“不好着又能咋样?死了才好呢,你也好把那狐狸精娶过来过活,你整天可以唱莲花落啦!”
樊彩花的句话象一瓢凉水浇在余光晓的头上,退去了进门时的那点温情,就扭过头转身走到门口。樊彩花看见男人要出去的样子,马上就喊着腰疼、腿不舒服,余光晓耐着性子先搓腿、后揉腰,樊彩花要他脱了鞋坐在自己身旁,把腿放在他的怀里,看着自己的男人说道:“你受囔﹙1﹚,我受罪,你的喔哈哈怂﹙2﹚把我整的难受死了,你在啥地方?早知道要受这个洋罪,就不该叫你弄我,把我弄成了这样子。”
余光晓不愿意沿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借故上厕所走出房子,把前后院子拾掇好了后又和岳母说说过年的事,重点是樊彩花生孩子的事情。晚饭后,余光晓提出叫樊彩花去医院里检查一下,现在医院里有一种新型的仪器能看到孕妇肚子里的胎儿,朱翠叶不信,“那不成了神仙下凡!”
“我咋去呀?”樊彩花被余光晓说的心动了,就问道。
“我明天用自行车驮着你去。”一听这话,樊彩花心里悦了,她又说那个小杂种在肚子里踢她,捂着肚子,满脸的痛苦,余光晓立刻扶她进到了房子,安排她躺下。樊彩花执意要余光晓坐在她身旁,用手抚摸着她的肚子,一会儿她用手抱住他的腿,好象怕他跑了似的,一会儿用手摸着他的腰部,余光晓躺下后,她伸手又要去男人的裤裆,余光晓挡住她的手,女人执意要去,男人只好随她了,她用手抚弄着男人的蛋蛋和那只可软可硬的小棍棍,象抽了鸦片那样过瘾,又把头伸进被窝,用脸蹭磨男人的阴部,男人的小棍忽悠忽悠地直了起来,她就脱光了自己,挪动身子,拽着男人的魔棒给自己最想要的地方去,男人说:“你都成了这样子了,不敢!”
她颤抖着声音说:“你用两只手撑着,不要挨着我的肚子,只用你的下身紧贴着弄不要紧!”男人也很亢奋,依照而作,女人用双腿勾住男人的大腿部,兴奋了一下,突然拉住身上正在晃动的男人说:“不行,你的那个可能顶上娃了!”她侧过身去,要难以自持的男人从后面弄她,男人顾不得多想,女人轻轻地哼着,背着手不停地摸着背后的男人。男人发泄完了,帮女人擦拭了排泄物,不一会儿就昏昏地睡着了。
这会儿女人却毫无睡意,刚才和男人的那一番折腾,是男人每次回家必须的功课,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她有一个强烈的信条,只要能把自己男人肚子里的怂水﹙3﹚每次抽干、捋净,他在外面想和别的女人胡弄就没有了精神,就会安顺。
整个春节余光晓除了不得不走动的亲戚、朋友外,剩余时间都是陪着樊彩花的,他收拾好自己的不良情绪伺候着樊彩花,既反感又同情。这几天他老玩味着《国内哲学动态》上的一篇文章,其题目是《婚姻的基础到底是什么》,文章系统地介绍了当前社会上关于婚姻基础的三种观点:一种认为,婚姻必须以爱情为唯一的基础,文章认为在实行了生产资料公有制的我国社会,则应当响亮地提出,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合理的,因而也是不道德的。另一种认为,婚姻不仅要以爱情为基础,还要以政治为基础,强调既有性爱,又有政治,二者不可偏废。还有一种观点认为,爱情和义务的统一是社会主义婚姻的道德基础,强调爱情忽视义务是资产阶级的婚姻道德观,强调义务无视爱情是封建主义的婚姻道德观,做到爱情和义务的统一,才符合社会主义婚姻的客观要求。余光晓由此想到自己的婚姻,是没有实在的基础,不过是在感恩和人情世态交汇而成势头的情况下,由于自己的软弱成了爱情的叛徒。
正月初八,县上召开“三干会”﹙即县、公社、生产大队三级干部会﹚,余光晓提前到单位,通知有关人员按时到会,安排与会人员的食宿。他期盼着能在会上见到朝思暮想的马素娥,却始终没见到她的身影,他不好意思去打听,内心不免怅怅然的。
会议一结束余光晓就回到家里,樊彩花的预产期可能就在这几天,常言说,人生人怕死人,他心里捏着一把汗。
当天晚上后半夜,樊彩花的阵痛就一阵阵地袭来,小腹处感觉紧绷绷地着往下坠,不停地想大便,一共去了四趟茅房。余光晓刚躺下不久就打起了呼噜,樊彩花又疼地大呼小叫起来,伸手摇动身边的丈夫,余光晓沉浸在梦中,迷迷糊地坐起来不知干啥,樊彩花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一个耳光,破口大骂:“你妈了x,你受囔,我受疼,你还睡,你是巴不得叫我死,狗日的东西!”余光晓被打醒了,捂着脸,朱翠叶进门看到了女儿伸手打人,急忙对着女儿说:“谁家女人不要娃﹙4﹚,那个女人不受痛疼,忍着点!”随后对余光晓说:“你快去医疗站叫医生来。”
来接生的医生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来后好言安慰了樊彩花一会,询问了情况,看看胎位,对着朱翠叶、余光晓说:“她的情况特别好,胎儿也不太大,没有多大问题。”
樊彩花的腹痛一阵接一阵儿,医生叫余光晓走出去,樊彩花不同意,她说:“我要叫她看着我咋样给他受罪!”她拉着余光晓的手不放,两只手都有点颤抖。医生告诉樊彩花别用力、深呼吸,在医生还未准备好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从她身体内冲出来,她的身体感到无比的放松,医生手忙脚乱起来了,孩子出生了!
孩子是紫红色的,医生倒提着他,在他的脚心拍了两下,婴儿才哭出了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医生包好孩子后,高兴地说:“是个男婴,很健康的!”
余光晓接过婴儿,打开小包裹,看到闭着眼睛的小生命,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用手指轻轻地碰碰孩子的脸,心里充满了激动和隐隐的惶然。
注:﹙1﹚ 受囔——土话。舒服、兴奋的意思。
﹙2﹚ 哈哈怂——土话。这里指的是男人的精液。
﹙3﹚ 怂水——土话。指男人的精液。带有贬义。
﹙4﹚ 要娃——土话。指生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