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明华被任命担任秦北县教育局局长的同时,苗德润也被任命为教育局的副局长,排名在最后。
苗德润的这次任命是同强会坚持的结果,任志新出于两股势力间平衡的考量,更为了照顾同强会的情绪,他是坚决不能让同强会和自己红眼,也就点了头。
现在的苗德润变化很大,显得乖巧随和,他多次在余明华跟前表态,一定无条件服从余明华的领导,工作尽心尽力,不给局长添乱,弄得余明华很不好意思。余明华考虑再三,让苗德润分管了成人教育、勤工俭学、信访工作,而将苗德润一心想要的人事工作分给了另外一名姓房的副局长,这让苗德润感到十分的不满,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柳岸杨给余明华打了电话,他以长辈的口吻,叮咛了余明华几句,主要将任志新、屈荣辉和他本人三人商定的在古都市为余光晓买房的大致意思告诉给了余明华,余明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就挂断了电话。余明华觉得这样做不是个事儿,父亲和他都不好接受,就来找赵玲玲商量。
余明华知道,赵玲玲对父亲的了解比自己深,在父亲跟前说话的影响力也比自己大;他清楚他们俩相互帮衬着走过的这段风雨历程,在他的心目中早就认可了父亲和她之间的关系,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和父亲的沟通比以前要好的多了,但有些话他还是不好说。可赵玲玲就不一样了,有些话她可以直说,甚至还可以批评父亲,替他做主。从余明华个人的角度来说,赵玲玲不是他的母亲,可这些年来她对他自己的照顾也抵得上半个母亲,他从小对她就有一种亲近感,当他和兰蕙结婚以后,随着马素娥干娘身份的淡化和岳母身份的强化,他对赵玲玲这种感觉越来越强了。
自从上次被打以后,赵玲玲倍感到来自社会、家庭的压力,她深切地感受到在她和余光晓之间有一双无情的大手在离间,而且力量愈来愈大,她爱余光晓,爱得又是那样地深刻,然而世事艰难,人言可畏,她不得不考虑儿子、儿媳的反应和外界的议论,严酷的现实不允许她再率性而为了,看来她和余光晓要名正言顺地走到一起,成为正式夫妻残存的理想要彻底的破灭。她从痛苦到绝望,又从绝望到麻木,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余明华带来了一份厚厚的营养品送给了赵玲玲,问候了赵玲玲近来的身体状况,然后就将柳岸杨的话说给了赵玲玲。
赵玲玲沉思了一下,依她对余光晓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这样做的,从上次她和余光晓被打的事件中她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了官场暗中较劲儿的险象环生,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套儿?她和余明华的认识几乎一致,又用电话告诉给了余光晓,余光晓的意见是,坚决不能这样做。
送走余明华以后,赵玲玲又为余光晓的事心里放不下,余光晓如今这般处境是无法住在秦北的,一是他无颜面对兰蕙,二是他背负恶名,树敌太多,这既对他的身体恢复不利,也不便于就医。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和余光晓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历程,可以说没有余光晓的支持和鼓励她赵玲玲现在不知还是个什么样子,但绝对不会成为秦北县的水果销售大王和女强人,当下自己最心爱的男人遇到过不去的坎儿,自己又不能在他身边替他分忧解难,她只有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才可能获得少许的心安。
赵玲玲着手卖了余光晓在秦北所住的那户独家小院,托人在古都市的高新开发区买了一套已经装修好了的三居室。这件事赵玲玲事前没有告诉余明华,她知道余明华所挣得钱几乎全花在了为儿子厚载的治病上,说给他只能让他感到难堪。她也没有告诉余光晓,她懂得余光晓的为人,他一定会坚决反对的。
一个月后,余光晓搬进了新居,白雪桃开始一直不说真相,可经不住余光晓的多次盘问,只得直说了。余光晓听后,长出了一口气,一语没发,他觉得自己亏欠赵玲玲的太多了,这辈子可能没办法偿还了,心里一阵子的悲凉。
白雪桃她俨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全方位地照顾着余光晓的生活起居,余光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像个听话的孩子,这让白雪桃感到不少的心理满足,偶尔她也和余光晓开个玩笑,高兴的时候还给他唱个商洛民歌。她每天早晚都要陪着余光晓到户外活动,尽管余光晓恢复的走路没多大的问题了,她还是坚持要陪着,晨曦中、夕阳下在周围人的眼里,他们就是一对相亲相爱的老夫少妻。有好几次,医护人员在她跟前“你家老头儿”、“你家老公”地称呼余光晓,她也不解释,脸上潮红,心里就痒痒筋儿的。
在医院的时候,为了照顾余光晓她就一直和她住在一个房间,搬到新居后,她依然坚持要住到一块儿,这让余光晓很被动。余光晓现在的生活能自理了,到了大半晚上她还要扒下他的内裤去接尿,当她发现在早晨的时候,余光晓的男根就起劲儿了,她心里十分地兴奋,这说明余光晓的身体的元气基本复苏,他俩之间就很可能有事儿要发生,可余光晓却没反应,她就故意穿的暴露,余光晓依然无动于衷。
余光晓在这里生活的很有规律,政协的常务副主席和其他的政协领导每隔上一两周都会来自他这儿,了解身体状况,汇报、请示工作,交换意见。他也坚持每天看文件、看报纸、看电视,但白雪桃给他规定了严格的时间限制,一到时辰就不许他继续。
余光晓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白雪桃近乎严格的管束是他有了一种归属感,也是他目前最策略的一种生活选择。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结婚,并生下具有先天残疾的孩子的这一现实,无法面对因为自己而已经下岗的近千名企业职工,他觉得自己愧对秦北县的父老乡亲,愧对支持和帮助过自己的同事和各级领导,这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两个死结,每当他独处的时候,这两块心结就纠结起来,自责、痛心、烦恼像魔鬼一样缠绕着他,为了自拔他就往往通过写日记释怀一下。
欧红斌和李凤兰结婚以后不久,李凤兰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躲避欧红梓家族的报复,他们只得离开家乡来到一个楚地小镇。欧红斌重操就业,开办了一家小诊所,可当地就有一家诊所,那家诊所的主人是位老牌的赤脚医生,曾经多次参加过省、地、县的培训,又有二十多年的临床经验,他的儿子也是卫校中医专业毕业的,无论是人脉资源,还是技术水平,欧红斌不是人家的对手,开了两个月后,欧红斌没挣到几个钱,连生活都维持不了。欧红斌只得关了门,改作小生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李凤兰生下儿子后,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拮据的生活,思念过去那种衣食无忧的贵妇人生活,从抱怨到吵闹,欧红斌的女儿欧妙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欧妙九岁才上学,经常为不能按时上交学杂费而受到老师的批评,同学也瞧不起她。在家里得不到温暖,在学校受到歧视,欧妙从小就显得孤独离群,封闭冷漠,进入青春期以后,她开始把对父亲、继母的报复迁移到那位同父异母的小弟弟身上,常常和李凤兰对着干,李凤兰实在受不了,就对欧红斌下了最后通牒:“这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欧红斌面对自己的女儿也束手无策,只得央求白雪桃照料女儿。
白雪桃为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而痛心不已,慨然答应了欧红斌变更女儿抚养权的请求,在法院履行完手续后,就将女儿领到了她和余光晓的“家”。
白妙
白妙的就学现在成了问题,现在城里的学校入学很难,她母女俩都不是城市户口,按现行的做法就是找熟人也必须缴纳借读费,这个借读费因学校的的升学率和生源而定,多则四五万、六七万,少则也得三四千元,况且如今又在学期中间,在古都市他们举目无亲。白雪桃心里着急,不愿意在余光晓面前表现出来。
任志新已经升任为古都市交通局的局长,他没有志得气盈后那种欣喜若狂,心里却隐隐有些苦涩,他设想以后在政策许可的情况下他要尽量为秦北县多做些事,借以弥补自己的亏欠,每每于此时他就想起了余光晓,心里就感到淡淡的愧疚。
任志新原打算通过组织上给余光晓出钱买房,其目的是一石三鸟:一是显示自己对下属超常的关怀,以此吸引广大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眼注意力,尽量少一些眼光关注变压器厂的所谓改制工作;二是进一步分化地方势力,这会让其他的人认为余光晓是为了私利放弃了原则,从而对他产生反感,也让余光晓有口难辩;三是这也算是他对余光晓精神上的一种补偿,好让自己在良心上过得去。出乎他的意料,余光晓父子却断然拒绝了他的主张,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总觉着对余光晓有一种愧负的感觉,从政治家的角度来说这叫“妇人之仁”,可他总是挥之不去。
任志新因为工作忙,脱不开身,已经好多天没有来看望余光晓了,他利用了礼拜天,拿了两包保健品来到余光晓的家里。真好像两位老朋友久别重逢那样嘘寒问暖,两个人谈的很热火。当白雪桃将任志新送到楼下时,好像记起什么似的,对白雪桃说:“有什么困难就找我说!”白雪桃鼓足了勇气说了女儿无法入学的事儿。
任志新笑了一下说;“这好办,你明天听我的讯儿,我一定要叫孩子上一个好一点的学校,还不交一分钱的借读费。”
“任局长,那就麻烦您啦,我得好好感谢您呐!”
“你就不用感谢我啦,你能把老余照顾的这么好,我还得感谢您啊,真的,小白!”任志新言毕,坐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