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晨,我31军军部作战指挥室。团以上干部已经全部到齐。军参谋长手拿讲解棒,站在东山岛沙盘前进行最后的战斗部署:
第94师282团在东山岛北端八尺门海峡北岸实施佯攻,以隐蔽我主攻方向。第91师273团从诏安峰岐一带渡海,从岛南侧的“蝴蝶”腰部登陆,并抢占山只、黄山两处要地;登陆后,派一个营向南攻击并占领湖塘、陈城和宫前,全面控制南岛;其余两个营向北直扑国民党守军51师师部白埕。第91师272、271团,分别从诏安港口和林头、大梧渡海,并在“蝴蝶左翼”南侧的长山尾、新厝和礁头、径口一带登陆,以歼灭滩涂守敌。第94师280、281团分别从云霄县的下曾澳、三礁一带渡海,在“蝴蝶头部”的北岸古港两侧至港西之间登陆,以捣毁敌58师师部,并向东追击到东山港,拦截企图登舰北逃的敌人。
参谋长部署完毕,军长周志坚从座位站起,接过讲解棒,道:“我军分五路渡海,就是要通过对敌人的主要驻地——北半岛进行三面合击,以达到将守敌围歼于东山岛内的战略目的!”他放下讲解棒,扫视一圈在座的指挥员们,接着以轻松的口吻说:“大家说说各自部队的情况吧。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指挥员们分别将各自部队的情况作了简要汇报,都坚决保证圆满完成这次解放东山岛的任务。政治部主任陈华堂作了总结发言。最后,他补充道:“敌人现在已是惊弓之鸟。但各部也不要麻痹大意,要防止敌人狗急跳墙,尤其是要防止敌人将前几天抓来的壮丁运离东山。好了,东山人民在盼望着你们,福建人民在期待着你们,祖国人民在看着你们!”
5月11日傍晚时分,八尺门海峡北岸一片繁忙景象。海边上排满了渔船,许多民夫上上下下,在往船上搬运物资;海滩上,一队队的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在跑步调动着。可是,在东山岛西南的诏安和东北的云霄两县的海岸线上,五路解放军正在悄悄地、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渡海部署。晚8时整,军长周志坚通过电话给前沿部队下达了解放东山岛的命令。在夜幕的掩护下,数百条渔船载着整装的解放军战士,像离弦的箭,从五个方向直扑东山岛!
云霄县三礁近海海面。卞天祥所在的侦察连作为北线登陆部队的突击队,100多名深识水性、惯于夜战的指战员乘坐着20多条木船,在几名经验丰富的敢死船工的引导下,在连长张宝康和指导员杨明全的指挥下,奋力向南划去。北面海峡并不宽,但由于天正刮着东南风,使得船速无法快起来。两个多小时后,船队终于靠近了东山北岛。战士们俯身趴在船边,用手轻轻划着水,让船慢慢地向海岸靠拢。
岛北端的古港一带是敌58师的重点防卫区域。敌人在这一片礁滩上布置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天上没有月亮,敌人开动了一盏探照灯来回扫动、探照着海面。敌人探照灯照到了我军最前面的一条船。岸边敌人阵地上一阵慌乱之后,再亮起三盏探照灯,将附近的海面照得通明。敌人对准我军船只开火,子弹向我指战员们呼啸而来!
连长张宝康立即命令机枪班开枪还击。机枪班的战士们分别趴在两条船上,两挺机枪同时向敌人喷出火舌,将敌人的火力压住。
“李晓德!”张宝康喊道。李晓德是侦察连的神枪手,正趴在机枪班后的一条船上。
“有!”李晓德响亮地回答道。
“打掉敌人的探照灯!”
“是!”李晓德在船上跪立据枪,瞄准敌人的探照灯,只听“啪、啪、啪、啪”四声清脆的枪响,敌人的探照灯就全部报销,海岸上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敌人火力顿时减弱了许多。为了节约子弹,张宝康命令机枪班停止射击。接着,岸上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这时,岸边敌人阵地的前沿亮起了灯光。几个头戴钢盔的国民党军士兵从防浪墙下伸出脑袋,用手牵着电缆,小心翼翼地将一盏高亮度探照灯往岸边的海水里放。机枪班长许山回过头来,问张宝康:“连长,打吧?”
“好,打一挺!”张宝康回答道。
许山命令一名机枪手开火。机枪手扣动扳机,嗒嗒嗒……,一梭子打过去。岸上的敌人士兵立即松手,龟缩回去。探照灯哗啦一声落进海水里。这是防水灯,掉到水中并不影响它工作。探照灯由下朝上,把附近的海面照亮了一片。张宝康再次命令李晓德开枪射击。但由于水光波动和海水对子弹的折射作用,李晓德连开了三枪都未能击中水中的探照灯。张宝康摆了摆手,示意李晓德停止射击。
卞天祥是一班的战士,就在张宝康旁边的一条船上。他稍稍举了举手中的一个竹筒,小声喊道:“连长,我去炸掉敌人的水中探照灯!”
张宝康转过头去看卞天祥。昏暗中,他见卞天祥手中拿着一个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手榴弹。”卞天祥回答道。他手中的竹筒是一个带盖子的密闭容器,里面装着一颗拧开保险盖的手榴弹。当年的手榴弹并不防水,虽然拉燃的引信能在水中短时燃烧,但手榴弹被水浸透后引信就拉不着。卞天祥用这个办法来为手榴弹防水。
张宝康知道卞天祥一向办事机灵,便点了点头道:“好!注意安全。”
卞天祥迅速摘下身上的武器弹药,脱去军帽和上衣,手拿竹筒,哧溜一下钻进水里。他在水中朝探照灯的方向潜游过去。离探照灯20多米远的地方,卞天祥把头悄悄露出水面,两脚踩水,然后将竹筒口伸到水面上,轻轻将盖子拧开,取出手榴弹,将小拇指穿在手榴弹拉火环里。他双脚和左手猛然向下推水,身子跃出水面,同时奋力将手榴弹向前投去。他敏捷地往后翻身、一个鱼鹰潜底,钻回水中。轰!手榴弹在敌人岸边阵地前的水中爆炸,并激起了2米多高的水柱。探照灯被炸灭了。岸上的敌人一阵乱扫。卞天祥很快潜游回来,战友们把他拉上船。
岸边敌人阵地上枪声不断。这里敌人防守严密,我军必须寻找新的登陆地点。趁着一片漆黑,张宝康当机立断,命令道:“一班向左,九班向右,在500公尺以外寻找新的登陆地点!其余后撤200公尺!”
一班和九班的战士轻轻划桨,将四条小船悄悄向两侧划去。左侧即东面,靠近国民党重兵把守的东山港。右侧即西面,靠近八尺门海峡。下午,我军佯装从这里渡海,敌58师174团被调往此处防守。很快,九班划出去了六、七百米远,然后悄悄地向岸边靠拢。划在前头的船眼看就要靠岸,突然,只听轰的一声,船被炸得粉碎,战士们纷纷受伤落水。原来,敌人守军在这一带布满了水雷。爆炸声过后,岸上并没有响起枪声,倒是两侧远处的岸上传来了稀疏的枪声。在后面一条船上的九班长立即明白,这一带敌人没有布置兵力把守。这时,左侧远处的枪声由远变近。九班长立即命令战士们把船朝刚才爆炸的方向划过去。他们来不及救起受伤落水的战友,便迅速攀岩登岸。
左侧的一班也正要向海岸靠拢,猛然听到右侧传来的爆炸声。一班长梁福来马上意识到岸边有水雷。他命令两条船同时停止前进。卞天祥跟班长同船,就在班长身后。他趴到班长的耳边,小声说:“班长,给我一条船,我推船过去撞水雷。”
梁福来摇摇头道:“不行!全连要靠你向导。你牺牲了,我们怎么完成任务?”
卞天祥天真地一笑,道:“班长,我保证不死!”
梁福来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小心点。”他命令另一条船上的战士,把武器弹药递过来,跳下水去,把船交给卞天祥。
卞天祥跳进水里,游到空船的船尾,一手扶着船,一手轻轻划水,脚同时踩水,推着船慢慢地向岸边靠近。船轻轻地撞到岸边的礁石上,发出撞击声。礁石旁边就有水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木船被炸成了碎片,飞上了天。水雷爆炸形成的球形散发弹片,由于受到船板的阻挡,正好在卞天祥身前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安全区。弹片虽然没能伤到卞天祥,但被炸碎的船板却有一股向后的冲击力,猛地向卞天祥的胸部和脸部撞来。卞天祥顺势往后一翻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往下潜去。卞天祥忽然觉得屁股上一阵刺痛。他伸手摸去,触摸到一小块尖木片扎在他的屁股上。他随手将木片拔出扔掉,然后浮出水面,笑道:“这么点金枪鱼,也敢来戏弄我老水手!”
岸上没有枪声,说明这里也没有敌人把守。卞天祥慢慢向岸边游去。在微弱的星光下,他发现在碎木片周围还有两颗漂雷。他用手轻轻推水,把水雷向两边推开去。他一手扶着岸边的礁石,回过头,一手做成喇叭状,轻声喊道:“班长,把船划过来——!”
梁福来和船上的战士小心翼翼地把船划过去,水下的战士也跟在后面游。卞天祥站在水边,伸手推住划过来的船头,让船轻轻靠岸。战士们攀着礁石,敏捷地登上岸去,迅速占领有利地形,从三个方向监视敌人的动静。梁福来伸手将卞天祥拉上岸,交给他一支手电筒,命令道:“你留在这里,给连长发信号,引导全连从这里登陆!”
“是!”卞天祥接过手电筒,放进裤口袋。他将船索绑在一块礁石上,然后跳上船,趴在船边。他掏出手电筒,电珠朝下将手电筒放近水面,将开关三开三闭。这是出发前约好的联络信号。
与此同时,右侧的九班已经跟敌人接上火。古港的守敌派出了两个连向九班那边压过去。由于天黑,敌人摸不清我军的人数,不敢冒进,只是在九班前方排开阵势,猛烈开火。当一班那边卞天祥引爆水雷时,敌人直呼上当,准备后撤时,却被九班紧紧咬住。古港的守敌听到九班那边战斗激烈,又听见一班那边引爆了水雷,不明我军的真实意图,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张宝康看到了卞天祥的信号,当即命令机枪班向岸上的守敌开火。他带领其余的部队迅速向卞天祥的方向进发。听到海上的枪声,敌人以为我大部队就要从古港一带强行登陆,迅速调兵遣将,加强沿岸阵地,并以机枪和步枪组成密集火力网,阻止我军登陆。
机枪班的两条船在班长许山的指挥下,向岸边的敌人阵地划过去。船上的两条机枪越打越勇,压制了岸上敌人除暗孔以外的大部分火力,给敌人以千军万马攻来的错觉!一名机枪手牺牲,另一名战士替上。机枪班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牺牲,班长许山也身负重伤。最后,船上只剩下许山一个人。他趴在船头上,忍着伤痛,开动机枪,沉着应战,直到将最后一颗子弹射向敌人!敌人扔过来一颗手榴弹,将船和许山炸得粉碎,海面上的枪声完全停了下来。然而,惊恐万状的敌人,仍然对着海面疯狂扫射足足十分钟!
张宝康带领侦察连主力在卞天祥的引导下安全上岸。除一班留在登陆地警戒、以保障后续部队登陆之外,侦察连主力马不停蹄,向西杀去。很快,我军靠近古港滩头。张宝康命令三个排从三个方向,悄悄向敌人滩头阵地包围过去。就在距敌人阵地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张宝康命令司号员吹响冲锋号。战士们一个个犹如猛虎下山,杀入敌人阵地。敌人刚刚被海面上的我机枪班打得昏头转向,现在又受到我军从后背的突袭,顿时陷入混乱之中。在我军猛烈攻击下,敌人很快丧失斗志,纷纷丢弃武器逃窜。我军对逃窜的敌人实施分割包围。最后,敌人走投无路,举手投降。时至凌晨1点,古港滩头阵地被我军占领。
古港镇,敌58师师部。听到古港滩头阵地的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敌少将师长洪伟达预感不妙,走到窗前向外张望。这里距滩头阵地不过两里地,滩头失守,师部也就危在旦夕。
这时,机要科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见洪伟达站在窗前,便喊道:“师座……”
“什么事,这么慌张?”洪伟达皱着眉头问道。
“古港滩头阵地失……”
“你说什么?”洪伟达上前,揪住机要科长的衣领。
机要科长瞪大眼睛,惶恐地注视着洪伟达,重复道:“古港阵地,已经失守。”
虽然滩头阵地失守是他意料中的事,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感到有些突然。毕竟,这上面耗费了他不少的心血。洪伟达放开机要科长,回头却见作战科长在怔怔地看着他。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他伸手到头顶上抓下军帽,气急败坏地往地上一摔,冲作战科长吼道:“给我要通174团和警卫团!”
作战科长吓了一跳,慌忙摇了一通电话,将话筒拿起,让接线生接通174团,然后将话筒递给洪伟达。洪伟达接过电话,大声喊道:“别再守什么八尺门了,共军已经到你们的屁股后面去了!我命令你团立即朝东南向后撤,绕道英坑、樟塘,一个小时后赶到东沈,给我死守在那里!”
听了这话,电话那头的174团团长有些着急,喊道:“师座,20多里地夜路,一个小时没法赶到!”
“这是命令!”洪伟达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上。
这时,作战科长已经用另外一台电话机接通了警卫团。洪伟达从作战科长手中接过话筒,吼道:“给我死守城关!共军要敢进来,就让城关变成他们的坟墓!”
洪伟达挂上电话,从地上捡起军帽,用手指弹了弹上面的尘土,然后把军帽带在头上。他整了整军装,一挥手,带着师部的一帮人走出门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张宝康领着战士们继续西进。这时,从西侧登陆、吸引了两个连敌人的九班,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班长和大部分战士已经牺牲。战士王奇开身上多处中弹,头部也受了伤,眼睛充血,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他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伸手在四周乱摸,终于从一位牺牲的战友手上摸到了一颗手榴弹。可是,战友紧紧握着手榴弹不放,使他无法拿下来。他的手从手榴弹移开,去摸了摸战友的脸,发现战友的额角上有颗痣,知道这是平日亲如兄弟的好朋友王小根。他笑了笑,道:“小根,你不是说这东西敌人最喜欢吗?你留他干啥?”王奇开再伸手过去拿那颗手榴弹,竟然轻轻松松地就拿了过来!
这时前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拧开手榴弹保险盖,将拉火环穿在小拇指上,举起手,手臂拉动胸部的伤口产生的剧烈疼痛,使的他手一软又落了下来。这时,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他低下头,要用牙齿去咬手榴弹的拉火环。这时,他感到有人来夺他的手榴弹,他死死抱住不放,嘴巴一用力,咬下了拉火环!
“王奇开,我是杨明全!”听到指导员的声音,王奇开放开了双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明全拿起手榴弹,猛地扔了出去,同时扑在王奇开的身上。轰!手榴弹在十多米外爆炸了,弹片和泥土在他们头顶上飞过。爆炸声过后,杨明全爬起来,让卫生员给王奇开包扎。
王奇开裂开嘴,笑道:“指导员,你们终于来了。都怪我,浪费了那颗手榴弹。”
杨明全用手轻轻拍了拍王奇开的肩膀,站起身来。星光下的土地,躺着牺牲战士的遗体。杨明全、张宝康,还有战士们,都脱下军帽,举起右手,向烈士们敬礼。杨明全说道:“东山人民不会忘记你们!”
张宝康和杨明全带领战士们继续前进,向西清剿残敌。很快,古港和港西一带的守敌已经完全被我军肃清。我后续部队开始从这一带登陆。
肃清古港一带守敌后,按计划,我侦察连调转头,往东南绕道樟塘,向东沈进发。东沈坐落在一个山坡上,是前往东北部的城关(今铜陵)和东山港的必经之道,易守难攻。出发前,张宝康让一班审问了几个俘虏,问明敌人兵力布置情况和口令。
队伍到了樟塘以北,已是凌晨5时,天开始发亮。卞天祥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带路,连长张宝康跟在他后面。卞天祥引导队伍从羊角山的山腰绕行。这是一个上坡土坳。脚下的路是用半大石块铺成的,坑坑洼洼,道路两旁草木茂盛。张宝康意识到地形对我军不利。他几步赶上卞天祥,小声问道:“离东沈还有多远?”
“还有两里地,翻过山坳就看得见……”
卞天祥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喊道:“什么人?口令!”
“向两侧散开!”张宝康命令道。
战士们屈身,迅速向路边两侧的山坡上散开,卧倒,举枪瞄准前方的坡顶。朦胧中,战士们看到坡顶上有沙袋筑起的工事,工事后面影影绰绰,人头晃动。这正是奉命前来堵截我军的敌174团。敌人再次喊道:“什么人!”
张宝康冲卞天祥使了个眼色,卞天祥拉开嗓门喊道:“弟兄们是从古港撤下了的。你们是什么人?”
“口令!”敌人喊道。
“东山固若金汤!”卞天祥回答道。这是从俘虏口中得知的口令。
“他娘的,固若金汤,你们怎么还叫共军撵着跑?共军上来了多少人?”
“天知道,反正礁滩上全都是!”
“口令不对,这是共军。弟兄们给我打!”敌指挥官下令开火。原来,敌人俘虏只交待了口令的上半部分。
嗒嗒嗒……,敌人机枪扫射过来。
“打!”张宝康一挥手,我军战士们立即开枪还击。顿时,山坳里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张宝康带领战士们边射击边向坡顶运动。敌人沙袋工事上立着两挺机枪,我军前进不了几米,就被敌人机枪压得抬不起头来。张宝康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接着大喊:“李晓德!”
“有!”李晓德快速爬上前。
张宝康稍稍抬头,往左侧的山坡上望去,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岩石。他回过头,扫了一眼八班长,道:“八班往右,吸引敌人火力!”
“是!”八班长躬身立起,往右前方跃出,然后扑倒在地上。敌人机枪朝他猛烈扫射过来。八班的战士们匍匐向前,朝班长靠拢过去,有战士被敌人击中。八班的运动果然吸引了敌人的火力。
“上!”张宝康将李晓德往左边推去。
李晓德向左前方山坡快速爬出几步,然后一跃而起,向那块凸起的岩石飞奔过去。敌人发现了他,一挺机枪调转枪口,朝他扫射过来。岩石在他面前已经不到10米远。他不顾一切向岩石冲过去。突然,他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但他顾不上低头,快跑几步,向前猛扑过去,终于到了岩石背后。他立即将步枪架到岩石顶上。他的左手扶好枪,右手伸到弹袋去摸子弹。他感到腹部湿漉漉的一片,一阵刺痛。他没来得及看一眼,迅速将子弹压进枪膛,瞄准,扣动扳机,啪!敌人的一挺机枪哑了。他又掏出一颗子弹,装好,又一枪,敌人的另一挺机枪也息了火。他又伸手去摸子弹,但他忽然觉得两眼一黑,便倒在岩石背后。卫生员快速跑上来,发现李晓德的肠子从腹腔中漏出,拖了一地。卫生员把李晓德的肠子收拢起来,擦掉沙土,塞回他的腹腔里。
张宝康命令司号员吹响冲锋号。战士们从地上跃起,向坡顶冲上去!可就在这时,敌人坡顶工事两侧的暗堡里又伸出了两挺机枪来,迎面向我军扫射。多名战士们中弹倒地。
“卧倒!”张宝康竭声喊道。
战士们急忙卧倒。就这样,我军的冲锋完全被敌人瓦解。
张宝康从通信员手中拿过无线电台话筒,喊道:“侦察连呼叫团部!”
很快,张宝康叫通了团指挥部。张宝康对着话筒喊道:“我连在东沈遭遇敌人暗堡火力,无法前进。”
“炮营正在登陆,30分钟后到达。我命令你连围而不攻,等待炮火支援。”这是团长的声音。
“明白!”张宝康将话筒还给通信员,大声命令道,“全体注意隐蔽,等待炮火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