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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最终激战
“鹗鸟”联合登陆演习现场，口弓岛最北端的山林中，晨5时许。
403高地上，申致远带领一班、徐娜带领二班，上下夹击敌人步兵加强连的先头部队，经过激战，终于将敌人消灭，缴获了一些子弹。但是，敌人兵力充足，继续向高地上发起猛攻。邻近的385高地上，四连长胡震带领两个排，牵制了一部分敌人，但也同样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情况危殆。两个高地上，敌人步步向山头逼来。
就在这时，山脚下传来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敌人步兵以为是他们的援兵到来了，士气大振，呐喊着向山头上冲来。
嗒嗒嗒……，山脚下，四辆坦克的机枪猛烈扫射，跑在后面的敌人纷纷被“击毙”。这四辆坦克，就是童立乾和坦克一连缴获的敌人坦克。
童立乾通过备用通话器命令道：“二号车跟着我，向403高地，三号车、四号车向385高地，并列机枪、高平两用机枪同时使用，出击！”
“二号车明白，向403高地出击！”“三号车明白，向385高地！”“四号车明白，向385高地！”
四辆坦克各用两挺机枪扫射着，分别朝两个高地冲上去。敌人“死伤”无数，纷纷向两边散去。不久，坦克开到山顶陡坡下，不能再往上开。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在我坦克和步兵的夹击下，已经逃走。童立乾命令坦克调转车头，俯视山下，对还没退去的敌人实施攻击，同时命令两辆坦克中的一辆，往山下驱赶敌人，直到敌人全部退去。
童立乾打开舱门，跳下坦克，向403高地山头跑去。看到童立乾的到来，徐娜、卞志坤、申致远、施美芳和战士们，纷纷向童立乾举手敬礼。童立乾还礼，说：“同志们辛苦了！”然后跟每一位干部战士握手。
童立乾回到徐娜和卞志坤面前，高兴地说：“你们打得很出色！”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接着道：“现在已经过了早晨5点。经过同志们的努力，按照上级的命令，我们已经成功地在岛上坚持了24小时。”
“要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没有童团长的出色指挥是不行的。”徐娜说道。
“好吧，我们每一位干部战士都很出色！”童立乾爽朗地说。
童立乾转向卞志坤。看到她，他心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但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让它溢于言表。他对她表扬道：“你们通信部队也是智勇双全啊！我相信，敌人的坦克通信也是采用跳频技术的，你们能够对敌人实施‘窒息干扰’，很了不起。两套地面站都用上了吧？”
“用上了。”卞志坤简短地回答道。童立乾懂得通信技术，她并不觉得奇怪。但她奇怪的是自己的感觉。自从在883高地跟童立乾一别，才不过几十分钟，但她却仿佛感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军大部队很快就要登陆。我们必须尽快跟总部取得联系，以接受最新的作战命令。你们能否用一套地面站对敌人继续实施干扰，另一套进行卫星通信？”
“没问题！”
“好！”童立乾上前一步，握住卞志坤的手，说：“前线有了你们这样的通信部队，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卞志坤握着童立乾坚实有力的双手，注视着他刚强又充满关切的目光，心中感到了一种温暖，一种信赖，一种依靠。她想说，前线有了你这样的指挥员，部队才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但她没说出口。
童立乾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向山坡下走去。
她忽然感到，他仿佛又像十多年前那样，离开她便一去不复返。泪水突然从她眼眶中涌出。她不由得向前冲出两步，喊道：“立乾！”
听到她的喊声，他像是被磁石猛然吸住一样，突然站住了。他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钟，然后缓慢地转过身来。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声说：“放心，我不会离开。执行任务去吧。”
她真想冲上去，搂住他，倒在他怀里，放声痛哭，把这十多年来的爱与恨，情与思，悲与欢，一起向他倾倒。但这是演习场，是战场。她不能。她咬了咬嘴唇，举手向他敬礼，转身向通信部队跑去。
童立乾转身，向坡边走去。
这时，山顶上起了雾。雾越来越浓，很快，整个山头都淹没在浓雾之中。童立乾站在坡边的一块岩石上，向山下眺望，但他什么也没看见。他想，感情就像这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她清清楚楚地就在你眼前，在你的心尖上，但你却感到她远在天边；有时，她虽然隐隐约约地在你的梦里，在你遥远的记忆中，但她却是那样的真切。人生何尝不是这样？战争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想到这里，近30年前那场残酷的边境战争，又浮现在他的头脑中……
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谅山战场。
3月1日经过一天激战的我军各部队，晚上隐蔽在小石山、大石山和279高地山脚下，蓄势待发。3月2日5时，天刚蒙蒙亮，在浓雾之中，我军开始对敌人在小石山、大石山和279高地上的阵地，开始猛烈的炮火急袭。经过10分钟的炮火急袭后，我军坦克部队和炮兵部队迅速推进，将坦克和直瞄火炮推抵距山脚500到800米处，以更为猛烈炮火，近距离压制越军火力。与此同时，我步兵分成小集群，从各个方向对小石山、大石山及279高地发起攻击。地表阵地上的敌人受到重创后，退缩进碉堡、山洞，继续顽抗，阻击我军的进攻。指挥部决定将火焰喷射器部队配属各进攻部队，并命令进攻部队用火焰喷射器、火箭筒和炸药包，将龟缩在碉堡、山洞内之敌彻底消灭干净。一时间，山间高地上，处处是爆炸声、枪声和火光。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
昨天夜晚，四连在大石山北侧敌人炮兵阵地前山梁上宿营，被敌人偷营。由于四连早有准备，将偷营的多数敌人击毙，并俘虏了敌人特工连连长阮二多。四连长关立新决定利用敌人俘虏，对敌人阵地实施反偷营，最终占领了敌人巧妙布置在大石山上的高炮阵地，敌人炮兵龟缩进洞里。3月2日天一亮，关立新立即命令战士们将敌人的高射炮集中到洞口，用炸药包将其炸毁。四连长的意图是明显的：这样一来，既炸毁敌人的大炮，又可以将洞口炸塌，将敌人堵死在山洞内，一举两得。果然，炸药包的爆炸声响过，山洞的出口被落石牢牢堵死。
我军与敌人激战至上午9:45，小石山终于被我军攻克。我炮兵部队迅速将阵地搬上小石山顶，居高临下，以猛烈的炮火压制大石山及279高地上的敌人火力点。我步兵分别从北、东两侧，多路向大石山上攻去。上级命令四连配合我军其他部队，对大石山上的敌人洞穴进行扫荡。上级通知四连，给他们配属的火焰喷射器班及补充弹药的民兵，很快会赶到。
连长关立新和指导员朱振华商量决定，四连不能等火焰喷射器班和弹药补给民兵到来后再采取行动，而应立即在附近寻找敌人洞穴，打击敌人。关立新带领四连，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向侧面的山腰爬上去。一排走在最前面。走不多远，一排战士发现上侧岩壁上6米多高处有一个洞口，洞口上有人影在活动。一排长程永东正要派战士回去报告连长，山洞上的敌人突然朝山下开枪，战士们迅速靠近岩壁隐蔽。关立新命令一排和二排利用有利位置，向洞口射击，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并命令走在后面的三排，爬上山洞，消灭敌人。
接到连长的命令，三排长杨国光命令七班和八班登上洞穴，九班在洞穴下接应。七班长带领七班的战士，沿着洞边的两棵大树向上爬，牵藤攀岩，响动声很大。八班长武尚奇带领八班的战士，绕远道，从山坡较缓的一面，往山洞顶爬去。七班还没爬到洞口，便被敌人发觉。敌人分兵，大部分与洞下我一排、二排对射，小部分调转枪口，对付爬岩而上的七班。七班受到敌人袭击，纷纷从树上和岩壁上摔下去。幸亏洞口不高，下面又有九班的救护，七班才没造成大伤亡。
八班爬到洞顶，用几根绳子绑在树根上，攀绳而下，突然从天而降，落入洞中。武尚奇第一个从绳子上跳下，开枪向敌人扫射。面对我军的“空降兵”，敌人慌忙向洞内退缩。八班在扣马山主峰的山洞内吃过敌人的亏，这次武尚奇不敢独自向洞内追击，只是隐蔽在洞壁突起的岩石背后，向敌人开枪，以掩护后落下来的战士。很快，战士们都从绳子上落进洞内，隐蔽在岩石背后，开枪向洞内射击。由于洞壁回声的作用，洞内的枪声听起来异常激烈。敌人隐蔽在暗处，我八班战士不知洞内有多少敌人，都不敢贸然前进。
童立乾趴在洞壁右侧一块突起的石头背后，向左前方的敌人射击。洞外的光线从他这一侧照射进洞。他抬头发现，敌人隐蔽点的洞顶上倒挂着许多钟乳石，犹如一根根倒立的竹笋。他精灵一动，抬起枪口，对准洞顶上的钟乳石一阵扫射。钟乳石被击中掉落，夹杂着碎石片，向敌人砸下去。敌人被石块打到，喊叫着后撤。一名敌人露出身影，童立乾瞄准敌人射击，其他战士也一起朝这边扫射，敌人中弹倒地。
武尚奇趁机向洞内匍匐快进。隐蔽在洞内另一侧的敌人感到势单力薄，扫射一阵后也往后逃跑，正好暴露在武尚奇的视线范围内。武尚奇举枪射击，一枪将敌人击毙。武尚奇从地上跃起，开着枪向洞内跑去。战士们也都从地上爬起，向洞内追击。武尚奇没发现敌人还击，便停止射击，向后摆手喊道：“别打了！”战士们也都停止射击。
武尚奇掏出手电筒，在洞内地面四处照了照，只发现两具敌人尸体。打了半天，洞内就两个敌人，武尚奇感到十分窝火。“走！”他转身带领战士们爬下洞去。
连长关立新命令一排和二排继续前进。可才走了几米，路边一丛茂密灌木底下一阵枪声，一梭梭密集的子弹扫射出来。一排走在前面的两名战士被击中倒地。没等排长喊卧倒，战士们都迅速趴下，向敌人还击。后面的二排和三排也都卧倒。灌木丛内的枪声很快停了下来。正当战士们松一口气时，前方不远的另一丛灌木底下也响起了枪声，战士们又朝那个方向射击。正当一排的战士集中精力对付树丛里的敌人时，就在一排和二排之间的杂草之中，一个枪口伸了出来，从背后向一排射击。一排前后受敌，一排长程永东只好命令战士们向山坡滚下去。二排长贾国庆命令战士们开枪射击，可前方灌木丛中又冒出了一个敌人的火力点。战士们搞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只好漫无目的地朝前方的灌木丛和草丛射击。到处是敌人却看不到一个敌人，关立新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他恨不得命令战士们向前冲。
就在这时，火焰喷射器班和送弹药的民兵赶到。火焰班长问明战斗情况后，对关立新说：“关连长，你看我们的。”他带领一名战士爬到二排前面，两人把喷火枪一左一右向前伸出，同时扣动扳机，两条火龙向前翻滚而去，600多度的高温烈焰，将两旁的灌木和杂草瞬间烤焦，并燃烧起熊熊烈火。敌人的枪声平静了下来。等大火烧过，战士们上前搜索，只发现三具敌人尸体。在一个侧坡的凹陷处，一名战士发现了一个不到半米宽的洞口。火焰班长命令一名战士将喷火枪伸进洞口去喷火，以消灭洞内可能隐蔽的敌人。不久，队伍后面的三排战士发现，他们刚才进攻的山洞上冒出烟雾来。这说明，上面的山洞跟下面的小洞口是连通的。四连前后在洞内洞外消灭不到一个班的敌人，估计都是隐蔽在山洞里的同一伙敌人。这一个班的敌人，就让四连忙乎半天，这样打下去，天黑也打不下大石山。
关立新决定，遇到大山洞，就用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攻击，遇到草木茂盛的小山洞，就用火焰喷射器放火。使用这样的战法，四连很快扫清了七、八个山洞，迅速攻上大石山的山头，跟兄弟部队会合。到上午11时许，大石山和279高地均被我军攻占。
我军攻占小石山、大石山和279高地后，谅山市区的门户已经洞开。上级命令我军各部队立即向市区推进。
谅山市区有一条横贯东西的河流叫奇穷河。奇穷河发源于越南谅山省东南山地，自东向西流经谅山市，至谅山省西北50公里的七溪镇折向东北流入我国的广西壮族自治区，汇入左江，成为西江流域的一条支流。奇穷河流经谅山市区一段，如同英文大写字母M一样蜿蜒曲折，将市区分为南北两部分，北市区占全市面积的80%，为新市区，南市区处于M的左下角的空白处，仅占全市面积的20%，为老市区。整个越南北部的面积只相当于我国广西壮族自治区的面积，因此，其所谓的“省”，从面积上讲，也就相当我国的一个县，因而谅山市，也就相当于我国的一个中小县城。在谅山市东南角、即M的右下脚，奇穷河上有一条铁路公路两用大桥，连接通往越南首都河内的铁路和公路交通。为了防止敌人从奇穷河大桥南逃，上级命令4XX团二营从铁路线穿插，夺取奇穷河大桥。二营接到任务后，以四连为先导，五连、六连跟进，沿铁路线跑步急行军，直扑奇穷河大桥。
四连三排跑在最前面。四、五十米远的前方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铁路穿过竹林处是一个弯道。三排长杨国光感到这里容易受到敌人的伏击，便喊道：“放慢脚步，注意前方的情况。”他话音刚落，竹林里走出五个身穿铁路工人制服的越南人来。西线部队根据自己的经验教训，曾给东线部队转来警告，我军战士要远离敌人的老百姓。杨国光忙喊：“卧倒！”战士们迅速卧倒在铁路一旁。
那几个越南“工人”沿着铁路的另一侧，径直朝这边走来。
杨国光用越南话喊道：“牙垫(越语：站住)！牙垫！”
那些人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向这边冲过来，边冲还边从腰间掏出手榴弹来！
“七班，打！”杨国光命令道。
七班的战士急忙拉保险，开枪。前面的两个敌人被打倒，后面的敌人一边扔手榴弹一边卧倒。一颗手榴弹在七班前方爆炸，一名战士当场牺牲，一名重伤，两名轻伤。经过几秒钟的停顿，七班战士继续射击。但是，敌人趴在铁路的另一侧，匍匐着向我军接近。由于铁路的阻挡，子弹难以伤到他们。
不见敌人手中有长枪，他们要干什么？杨国光的脑子在急速地思考着。敌人要跟我们肉搏？他们只剩下三人，肉搏倒也不怕。杨国光猛然注意到，匍匐在地上的敌人，背上鼓起一个大包——他们背着炸药包！敌人要在我军当中引爆炸药包，必须阻止敌人继续靠近！子弹难以对敌人构成威胁；距离又太近，手榴弹会伤到敌我双方，不能使用；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请求火焰喷射班支援，怎么办？杨国光脑子里一下子竟然想不出对付敌人的办法来。
敌人在一步步靠近。八班长武尚奇也同时在思考如何对付敌人。他见敌人就在10米开外，必须立即行动。他回头扫了一眼身材健壮的闵学军，喊道：“闵学军，跟我来！”说完，从地上跃起，躬身朝铁路的敌人一侧跑过去。闵学军紧跟在后面。
爬在最前面的一个敌人看到武尚奇冲上来，从腰间拔出手枪，朝武尚奇开枪。武尚奇大喊“卧倒”，朝侧面扑身倒地。闵学军也扑地躲闪。这时，敌人猛然从地上跃起，向我三排冲过来。武尚奇正想冲上前去阻止敌人，就在这时，他看到敌人侧面猛然冲出一名战士，拦腰抱住冲在最前面的敌人。这不是别人，正是新兵童立乾。刚才，武尚奇没喊童立乾。童立乾趁敌人的注意力被武尚奇两人吸引，便从旁边绕到敌人的侧面，他身后还跟着徐清泉和王定国两人。敌人和童立乾一起摔倒在地上，并将后面的敌人绊倒。徐清泉和王定国冲上来，对准两名敌人就要开枪。武尚奇看清敌人背后鼓起的大包，急忙大喊：“住手，敌人身上有炸药包！”
徐清泉和王定国松开扣着扳机的手指，一看自己的枪都上着刺刀，便顺势用力，将刺刀扎入敌人的胸膛。被童立乾抱住的敌人，在地上一个翻滚，甩掉童立乾，撕开衣服，伸手去扯炸药包的引信，在敌人侧面的闵学军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猛然打来，正好击中敌人的面门，敌人喊叫一声倒在地上，面部流血。敌人不顾面部的疼痛，闭着眼睛，手仍然在腰间摸索炸药包的引信。童立乾爬上前，伸手扭住敌人的一只手将他压在地上，又去扭敌人的另一只手。敌人拼命挣扎，张开嘴向童立乾的手臂咬来。童立乾的手腕被咬住，大喊一声，松开了敌人。
这时，武尚奇冲过来，飞起一脚，踢在敌人的下巴上，敌人仰面倒下，后脑勺重重地磕在铁轨上，顿时毙命。三排长杨国光上前来检查敌人的尸体，果然发现这三名敌人每人身上都绑着炸药包。要不是八班相机行动，阻拦敌人，四连很可能要遭受重大损失。杨国光将情况报告连长关立新。听了报告，关立新心中十分不快。四、五个不知是正规军还是民兵的敌人，就把我军阻挡半天，实在让他感到窝火。可是，让他更窝火的战斗还在后面。
四连继续前进，很快到达谅山市火车站。由于战争，铁路上的火车早已停开，车站内冷冷清清，见不到一个人影。战士们沿着铁路线，警惕地向车站内开进。当战士们经过月台前时，忽然，从候车室里走出几名围着头巾、手提布包的越南妇女，向月台这边走来。三排长杨国光吸取上次的教训，大声命令道：“卧倒，七班射击！”
战士们哗啦一声卧倒，同时七班的战士举枪射击，将那几名妇女全数击倒。杨国光命令战士们上前检查，战士们发现，这几名妇女已经全部死亡，包袱和身上却没有藏着任何武器。杨国光听了战士们的报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候车室的方向和铁路前方传来了激烈枪声，同时，几颗手榴弹朝这边扔过来。杨国光和战士们急忙卧倒，命令战士们边还击边撤退。刚才那几名妇女确实是无辜的越南老百姓，但被敌人利用来吸引我军的注意力。
四连长关立新上前问明情况后，向营长作了报告。二营长命令五连和六连绕道，迅速赶往奇穷河大桥，命令四连歼灭火车站内的敌人后，赶往大桥与五连、六连会合。
从刚才敌人火力暴露的情况来看，敌人主要集中在车站内左侧的几间候车室，以及正前方铁路上停靠的几辆列车内。列车内的敌人火力较弱，候车室内的火力较强。关立新决定先集中兵力消灭列车内的敌人。他命令：炮排和火焰喷射班原地待命，三排再次攻入火车站内，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并牵制候车室内的敌人；一排、二排和机枪班从车站外向南迂回，从南面包围并歼灭列车内的敌人，然后跟三排合兵，消灭候车室内的敌人。三个排立即按照命令行动。
三排长杨国光首先带领三排的战士，沿着铁路线向车站内突击，两处的敌人以机枪猛烈扫射。三排所处的位置十分不利。如果战士们隐蔽在铁路下，月台可以阻挡来自候车室方向的敌人火力，但却要直接面对来自前方列车上的敌人火力；如果爬到月台上，可以躲开列车内敌人的正面攻击，却受到候车室内敌人的正面攻击。杨国光命令九班机枪手跃上月台，隐蔽在一根房柱背后，向列车上的敌人进行压制性射击，然后命令八班和九班的火箭筒手，同时瞄准候车室发射火箭弹。战士们趴在月台底下，躲避弹片和爆炸碎片。火箭弹爆炸过后，候车室内的敌人机枪停止射击。
“上！”杨国光大声命令道。
战士们翻身上了月台，迅速隐蔽在房柱和砖墙背后，瞄准候车室的门窗，开枪射击。候车室内的敌人经过一阵慌乱后，机枪重新响起来，但火力明显减弱许多。杨国光带领战士们跳跃前进，依靠房柱、墙角的掩护，一步步向候车室靠近。
与此同时，连长关立新带领四连其他战士，已经绕到了车站的南面。他命令机枪班守候在车站的南出口通道，不要放走一个敌人。他带领一排和二排从左右两个侧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停靠在车站前的列车。两个排同时用火箭弹向列车发起攻击。列车车厢中弹爆炸起火。爆炸结束，多名敌人从车厢残骸和烈火中爬出来，其中几名敌人朝南出口通道跑去，被我机枪班战士开枪击毙。剩余的四名敌人见势不妙，反身朝候车室方向靠拢。我一排和二排立即向敌人射击，敌人中弹倒下，但仍然边开枪射击，边向候车室方向爬去。
“一排，截住他们！”关立新命令道。
一排三名战士立即冲上前，开枪拦截敌人。一名敌人被击中，终于在地上不能动弹。其余三名敌人则迅速翻滚分散开来，其中一名敌人猛然从地上跃起，向我三名战士扫射，三名战士中弹倒地。我机枪手对准这名敌人猛烈扫射，敌人身中数弹，倒地身亡。剩余的两名敌人继续朝候车室方向爬去。
关立新看到因拦截敌人倒下的三名战士，又扫了一眼那拼死往候车室方向移动的敌人，明白自己刚才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亡命之徒不可拦。他不再让战士去拦截，心想，我看你进到候车室就能上得了天！可是，实事很快证明，关立新又错了。
这两名敌人绕过三排的火力，从外侧窗户跳入候车室内。候车室内的火力突然增强起来，三排被敌人的火力压得躲在房柱和墙角背后，难以前进。原来，把守车站的敌人只有一个班的正规军，其余的都是民兵，人数约一个排。候车室内原有两名正规军机枪手，外加两个班的民兵。三排发射的火箭弹将两名敌人正规军机枪手击毙击伤，敌人民兵不熟悉机枪使用，所以打起机枪来，火力明显不如以前。而从列车上爬过来的两名敌人，则是敌人的正规军。他们接过机枪，我军隐蔽时，则减弱火力，引诱我军出击，我军离开隐蔽处出击时，则瞄准猛烈扫射。不仅如此，其中一个敌人正规军士兵还指挥民兵，分守各个窗户门口，以防我军从别处攻进来。
一排和二排从南面朝候车室围过来，对准候车室，用步枪和机枪猛烈射击，不到十分钟，枪弹便将几间候车室的门窗全部击毁。接着，我三个排的火箭筒手又连续发射火箭弹，候车室的土墙上被打穿了许多大洞，房顶也摇摇欲坠。敌人却依靠半米高的坚实的石头墙基，拼死顽抗。原来，为了防止奇穷河洪水泛滥时房屋倒塌，谅山市的房子都有半米高的石头墙基，火车站的候车室也不例外。
关立新见凭添许多伤亡，这几间破候车室却久攻不下，叫通信员小张到炮排传他的命令：炮击候车室。炮排排长袁有文接到命令，立即命令战士架起三门82无后坐力炮，等一、二、三排撤出来后，对候车室实施炮击。几发炮弹发射出去，候车室及整个车站被夷为平地。等硝烟散尽，关立新命令战士到废墟中检查。战士们发现多具敌人尸体，多数是民兵，只有四名敌人正规军。跟我军打了半天的，竟然大部分是敌人的民兵，关立新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八班从废墟中挖出了一名还活着的敌人。班长武尚奇向关立新报告。关立新不耐烦地问道：“是正规军还是民兵？”
“民兵。”武尚奇回答道。
听了这话，关立新一脚将地上的砖块踢走，理都没理武尚奇，转身走开。他心里想，连抓个俘虏都是敌人的民兵，真够丢人的。
战士们在打扫战场，卫生员小陆和几个战士在给伤员包扎。给伤员包扎完后，小陆看到俘虏胸部的伤口在汩汩地流血，就上前去要给他包扎。俘虏猛然坐起，不顾伤口疼痛，双手死死掐柱小陆的脖子不放。旁边的战士看见，都惊异不已。童立乾上前，使劲掰俘虏的手。关立新扭头看见，拔出手枪，用拇指掰开保险，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推开童立乾，用枪口顶住俘虏的脑门，双眼逼视着俘虏：“你再不老实，我就给你一枪！”
俘虏面无惧色，也抬头对关立新怒目而视。俘虏终因流血过多，倒了下去。小陆挣脱俘虏的双手，摸着脖子，连连咳嗽。俘虏睁着眼，脑袋一歪，死了。
关立新关上保险，收起手枪。他低头注视着这个不怕死的敌人俘虏的尸体，心中感到坦然了许多——跟这样的敌人作战，即使是民兵，也不算冤。他轻轻举起手，向敌人的尸体敬了个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