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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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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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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殇》连载

第一章 遇到有缘人

四月天, 春日载阳, 气候转温了。 夜晚天空缀挂些蓝宝石, 有颗星滑离天界, 划出长长的弧。 古河镇上宁连公路穿街而过, 路两旁昏黄的灯光下, 房屋静穆, 有点模样的商店和低矮的民居交错相接。 新中国成立前的媚春楼兀立, 外观风吹日晒早已陈旧。 路上行人稀少, 流浪狗发出狺狺叫声出没巷里。 街尾古河岸边, 郭长青坐在家门口, 远望三河闸上成排的几乎和天边星儿相连的桥灯, 他父亲郭老大曾讲过的以前三河口带流的事儿浮现眼前。 浩浩荡荡的洪水上, 有个小伙子船尾掌舵, 船头驱赶波涛向三河口驶来。 船到河心, 舵把难以驾驭, 满眼惊涛骇浪, 水天相合, 船儿落叶般飘浮。 船主双眼惊恐圆瞪, 怕有大难降临。 小伙子下死力压住不听使唤的舵, 咬牙站稳脚眼睛看准水道, 驾船顺利闯过三河口。

小伙子就是郭长青堂伯郭振洪。 郭振洪是带流中的佼佼者, 带流干的是领航员的活。 夏季洪泽湖上白烟茫茫, 洪水倾天而泻涌奔三河口, 犹如巨龙愤然东去永不复返。 不识水路的外地商船常触滩船毁人亡, 头脑活络的船主雇当地熟悉水路的人把舵领航, 大多能驾船安全通过三河口。 堂伯的人生可歌可泣, 充满传奇色彩。 他曾遭逼迫难中逃生, 后参加新四军。 郭长青未出生的三年前, 堂伯率一排志愿军在无名高地和美军血战一天一夜, 战到最后战壕里剩他一人。 面对强敌, 堂伯抱起炸药包冲进敌阵, 和四十多个敌人同归于尽, 何等英勇啊!

郭长青年少时看过电影上王成双手紧握爆破筒冲向敌阵, 堂伯和王成一样气壮山河压倒所有敌人。 想到堂伯的壮举, 郭长青热血沸腾。 和同时代的少年一样, 他向往堂伯的年代, 渴望参军成为威震敌胆的英雄, 可现实很骨感, 他有个不尽人意的父亲带来负面效应, 因而他愿望难以实现。

父亲郭老大和堂伯一样水性极好, 都熟悉洪泽湖上水路。 郭振洪随新四军北撤后, 敌水警队把郭老大抓去湖上效力。 以前为水警队干过活的事使他难以做人。 他在镇砖瓦厂上班, 见人唯唯诺诺, 在家另副面孔, 随着年龄趋老脾气越凶, 下班见没酒伺候, 摔碟子掼碗, 好端端的桌面拍成大洞。 少年郭长青放了学, 首做之事是满街去寻酒买, 有酒家里才会太平。 他罩在父亲阴影里, 到了小学四年级, 老师都喜欢他, 力保之下他成为少先队员。

他生活在苦闷中, 想成为英雄又有所迷茫。 家中生活困难, 父母怕他某天遭下放插队, 初中没毕业让他辍学了。 书念不成, 当英雄的愿望更为渺茫, 空闲时, 他晚间远望三河口, 脑海里翻滚堂伯的形象聊以慰藉。

古河上夜风习习, 和煦宜人催人入梦。 郭长青回屋躺床上看书到深夜, 坐卧睡着了。 他酣睡中给人弄醒, 睁开矇眬的眼, 看清另个叔伯家的堂兄郭山, 手里拖根长竹竿站在面前。 郭山摇晃杆端连缀的几把软钩, 脸上神态令人捉摸不透。郭长青不满道: “ 山哥, 你睡不着, 也不让别人睡觉。 深更半夜, 你搞什么名堂?”郭山神色诡秘说:“有个旅客在车站双眼井打水,腕上手表掉下井了,听说是上海表, 你说值不值钱? 我把钩子已经绑好, 你陪我去捞, 捞上来和你轮流戴。” 郭山下放二十里外的申庄, 常窝家里不去劳动。 庄上人巴不得知青们不去少拿工分少分粮食, 任他们来去自由。 大概是受到堂伯郭振洪年轻时得宝一事的影响, 郭山爱想入非非, 盼望天上掉下馅饼。

夏季洪泽湖上时有大风肆虐。 旧时, 商船遭风暴颠覆, 船上货物顺浪漂向三河, 岸边人见到不顾生命危险去打捞。 清朝末年, 有人在三河边捡到个木箱, 里面装有珍宝。 此人发财后买田置地, 成为富甲一方的地主。 土改时他家子孙戴上地主帽子受到歧视, 遭专政抬不起头。 获宝祸兮福兮?

郭振洪二十岁那年带流失手, 船遇急流撞上暗滩翻沉。 他一头扎下水, 几个猛子下去二里多远, 冒头回望, 有人在驾舟救人。 他顾不上许多, 随波逐流漂向下游。 游会他大吃一惊, 前面是留尸湾。 人或货物若是卷进湾内, 在那儿旋转, 直到卷进水底。 当地人发生口角, 诅咒说我要是如何如何, 有天进留尸湾。 地方民谣:

                                  留尸湾, 留尸湾。

                                         闯过十八滩。

                                  遇上龙喘气,

                                         命大能生还。

说是卷进湾里的人, 运气好逢老龙喘气休息, 暗流不旋转的短暂, 水性好的能冲出逃得性命。 郭振洪使劲调转游向, 今天龙王爷故意刁难, 有股巨大的旋涡几转把他卷进留尸湾。 他沉入水后, 身体在涡里乱滚, 情急之下双手抓住水中一物, 下死命抱紧它。 恰在这时老龙喘气, 旋涡消失。 郭振洪趁势双脚使劲蹬出水面, 怀抱物件游到河边, 浑身无力爬上岸钻进杂树林。 他细看怀里东西是个精美木盒, 盖上有 “ 御用” 二字, 边上挂把小金锁。 他用石头砸开金锁, 开盖揭去裹覆的锦缎, 一尊玉雕观音现露眼前。 这尊观音是位沈姓商人在北方购得, 他雇舟南下, 船在三河口出事, 商人生死不明。

夜色降临, 郭振洪用衣服包好木盒, 向街心媚春楼走去。

媚春楼鸨母柳娘的女儿月娥在街上常遭恶少欺负, 郭振洪多次护她。 有天某纨绔子弟在小巷内拦下月娥, 把一块肉挂在她身上, 唤来一条瘦狗啃咬。 月娥吓得大哭没法躲让, 纨绔子弟一旁拍手大笑。 郭振洪远远瞧见, 赶来一脚踢跑瘦狗。 见他人高马大的, 纨绔子弟不敢再作恶。 随年岁增长, 二人交往中有了感情, 私定下终身。 夜晚降临时, 俩人常趴在墙头上看东船塘层层成串的船火, 在葡萄架下卿卿我我, 月娥取来笛子吹响一曲, 郭振洪凝神听奏。 他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郭振洪带流失事漂往留尸湾的消息传遍全镇, 月娥知道后痛不欲生以泪洗面。郭振洪怕她牵挂,晚间翻进媚春楼后院推门走进月娥闺房。“你还活着!”月娥一见欣喜万分扑到他怀里。 郭振洪讲了今天的遭遇, 解开带来的包裹打开盒子。 月娥看后摸下惊叫道: “ 是过去皇帝用的, 观音杨柳条子上有潮气。” 声音刚落窗外闪过一个黑影。 郭振洪知道媚春楼里各式人等皆有, 为慎重起见, 他告别月娥, 把盒子藏到他处。 郭振洪没想到, 这尊滴水观音带给他莫大厄运, 改变了他人生轨迹。

郭山听他父亲说过堂伯获宝的事, 心中一直难以忘怀。 得宝的机会就在眼前, 上海表价格好贵, 起码要花三四个月的工资, 还须有购物券才能买到, 要是戴到手腕上酷派又漂亮, 不知有多少姑娘注目呢, 真是诱惑力太大了。 见堂弟想睡觉, 郭山一把拖走他。

汽车站旁双眼井有几百年历史, 井栏上布满光滑的印痕, 井水清冽, 旱天从未干枯过。 兄弟俩来到井边, 郭山把带钩的竹竿伸向井里, 搅动会儿睁大眼睛提起杆子, 见钩上来个生锈铁罐随手扔掉。 他毫不气馁专心致志打捞, 捞上几块小断砖, 人累得满头汗水。 郭长青接过竹竿连捞几遍, 钩上空空如也。 明明有人看到旅客手表掉下井的呀! 郭山像只痴猫眼睛呆呆地朝井里望, 意欲再捞。

东方发白, 街头晨雾中传来菜农肩挑空粪桶的响声。 兄弟俩怕人看见挨笑,迅疾拿起竹竿沿街边隐去。 郭山戴手表的美梦落空, 父母催他下乡混混, 到麦收好分些麦子回家。 他天天和堂弟在一起待惯了, 不忍分手, 一心邀郭长青同去农村玩。 郭长青局不过, 见家里没事做, 想去农村见识见识, 答应堂哥来到申庄。

申庄坐落在洪泽湖东岸广袤的平原上, 平原上的路布匹样拉开, 弯弯绕绕铺向远方, 连接一个又一个村庄。 白天, 褐土地上的路面泛白色, 黄昏时又呈灰色。 暮春的晚上, 肖成勇检查完水利设施, 沿着古河下游的堤岸, 脚踏七弯八拐的乡村小路冒黑赶回申庄。 到了庄边, 不知名的花香飘来, 人顿感神清气爽。 他今晚匆匆回来, 是要观看女儿肖云凤在 《沙家浜》 中的演出。 从部队复员后他长年在农村做水利员, 前几年城镇人口下放, 组织上把他妻小放到农村和他团聚。 申庄他有亲戚, 家安申庄有所照应。 女儿云凤初中毕业后, 公社演出队选中她, 在戏中跑龙套。

申庄人爱看演出, 早早涌上公场。 戏台搭在公场边, 黄土夯垒的, 上面铺有木板, 台角竖起高高的木头柱子, 红布做成的布幕拉在两柱之间, 几盏滋滋作响的汽油灯悬空而挂, 雪亮耀眼。 锣鼓声震耳, 响过几遍后, 不见布幕打开, 人们等得心躁, 场上刚安静会喧闹声又四起。 老人叭嗒叭嗒抽旱烟, 大伙儿头顶上烟雾轻旋, 妇女们神神秘秘拉家常, 婴儿钻进母亲怀里大口吮奶, 大小孩在场外追逐嬉闹。 骤然锣鼓声大响, 台下噪声顿时消失。 坐在人群里的尤富妈, 赶紧向四周瞅几眼, 没看见丈夫兴德的影子。 肖成勇拎条长凳子和妻子走近她坐下, 尤富妈向他叽咕道: “ 老肖, 戏要唱了, 你看我家那个活死人, 伢子养掉裤裆都不急。” 肖成勇呼应道: “ 老申哥爱看书不喜欢看戏。” 他妻子笑道: “ 秤砣不离秤杆子, 老婆离不开老头子。” “ 随他看不看, 管他呢。” 尤富妈气恼地说。 一阵锣鼓声后, 京胡琴儿响起, 大幕徐徐拉开, 台上阿庆嫂带领接应新四军伤病员的群众上场了。 尤富妈嘴里不再念叨老伴, 脸儿转向舞台。 肖成勇夫妇都再不言语, 俩人眼睛朝台上望去。

郭氏兄弟在古河镇上多次看过 《 沙家浜》, 剧情了然于胸。 在好奇心驱使下, 他俩挤进后台棚子里, 饶有兴趣看演员化妆。 下一场 《智斗》, 导演对演胡传魁和刁得一的演员手脚并用说戏, 两演员频频点头。 快出场的站好位置, 演新四军战士的演员扎绑腿往脸上抹油彩。 郭山意外遇见身穿刁小三服装的申尤富, 怪异地问:“尤富哥,你怎么演起戏来?”尤富脸上画得不成模样,得意忘形拍下腰身说: “ 今非昔比, 鸟枪换炮啰。”

尤富看青时闲下无聊, 见舞台上的刁小三很投他脾胃, 常模仿刁小三的一举一动。 他这上有悟性, 再结合电影上兵痞样儿, 学得有模有样, 连台词都记住了。 本来轮不到他演刁小三, 今天临开台时, 演刁小三的演员突然得个盲肠炎, 上公社卫生院看病去了。 差个角色怎么办呢? 尤富在台后看演员们化妆, 见缺角色主动找到导演, 说他能顶替演刁小三。 导演正在发愁, 见尤富主动请缨, 心想试试看也行, 救场如救火嘛! 尤富抖擞精神甩开架子, 又道白几句, 很中导演意。 导演叫尤富赶紧记台词, 尤富一拍肚子说都在里面。

“肖云凤做好准备,你快出场了!”导演招呼道。肖云凤一身村姑装扮,扎根独辫子, 临上场前碰上郭长青。 她发下怔, 眼前的青年骨格清秀, 眉宇间蕴含英气, 好面生。 郭长青谦然笑下, 见面前的姑娘杏仁眼, 鼻梁微挺, 嘴唇上涂了红色, 恰似清水里含苞欲放的莲花。 没容云凤缓过神来, 导演喊道: “ 村姑上场!”云凤应声向台上跑去。郭长青随即迈动脚步,见堂弟二话不说出棚跑向台前, 郭山暗自好笑快步跟上。 他急于要去看阿庆嫂的表演。

台上云凤和尤富在演对手戏。 尤富伸出手去抢村姑怀里的包袱, 手背触到她胸脯。云凤强捺火气照台词问:“你凭什么抢东西?”“老子还要抢人呢!”尤富伸手揪下她的脸。 他所做所为超出剧情, 刁小三的手只能在村姑脸前做个调戏动作, 不能碰到脸的。 导演见离了谱, 在台侧急得跺脚。 “ 他是存心戏弄我。” 云凤气愤难忍劈手给尤富一耳光,刁小三摸下脸邪笑道:“你敢打老子!”说时去扑村姑。 台下观众没见过逼真的表演, 都纷纷哈哈大笑。 台上云凤围绕茶桌躲让, 原该追两圈, 尤富追两圈没停, 假戏真做了, 导演急得朝他直摆手。 云凤的表姐小花演阿庆嫂, 她没等村姑喊她, 提前出场叫道: “ 得了得了, 本乡本土的, 何必当真呢?”终把场子救活。演出结束后,云凤气呼呼地找到导演,坚决不肯再演村姑, 说尤富流氓习气, 叫人受不了。 导演解释刁小三角色换人的缘由, 极力相劝, 说尤富初次演戏, 分不清戏内戏外, 下次保证他不敢乱演。 见导演苦口婆心相, 云凤消了点气。

回到家里, 云凤脸色沉沉。 肖成勇晓得女儿为尤富的轻朓生气, 刚要张嘴劝解, 云凤怒气迸发: “ 爸, 尤富活活二流子, 听说你要认他当干儿子, 家里两个弟弟呢!”听到女儿埋怨,肖成勇皱起眉头。为息女儿的恼怒,云凤妈笑道:“你爸和老申哥谈得来,闹着玩的,闺女,不要当真。要那么多儿子当饭啊!”听妻子说当饭, 肖成勇扑哧笑出声, 安慰女儿说: “ 尤富乡野长大的, 没上过抽板。”

云凤愤懑略解些说: “ 他爹识文断字, 生这么个儿子。 爸, 你以后少跟他爹来往!”“还不是工作需要嘛,想要工作顺手,就要和他们打成一片,这叫群众路线。 老申哥在庄上说得上话, 有些事得他出面。”

肖成勇的话一点不假, 他的老申哥兴德在庄上很有面子。 当初政府大力扫盲, 庄上要办扫盲班, 有老师才行。 人们自然想到兴德, 这事非他莫属。 干部们恳切请他出山, 兴德半推半就执起教鞭。 说也怪, 经他一调教, 从扫盲班出来的年轻人能读报写信, 有人还会在墙上扫标语。 有几个学生仗着扫盲班学的文化, 当上大队和生产队干部。

大队和生产队干部碰到疑难的事, 都习惯向老师请教, 兴德常为他们出点子。 有件事大队书记黎明要感谢申先生一辈子, 要不是听从申先生献的 “ 广积粮, 缓称王” 计策, 他乌纱帽早丢掉。 那年刮 “ 浮夸风” , 各大队干部都拼命放卫星, 上报每亩产万斤, 天天敲锣打鼓向公社送喜报。 公社多次在亩产万斤的大队开现场会, 给放卫星的干部披红戴花。 黎明有些沉不住气, 想向邻大队学习。兴德劝他看看风头再说, 人怕出名猪怕壮, 眼下不要急着赶时髦, 只能小闹闹, 要紧的是群众有点粮食吃, 哪怕半饥不饱也行, 如果饿死人, “ 那不是闹着玩的。” 兴德离不开这句老话。

黎明差点受到撤职处分, 他还是按老师的话去做, 大队上下没饿死一个人。果不出兴德所言, 没多长时间, 放卫星不吃香了, 上头说是弄虚作假, 那些虚报产量的干部纷纷作检讨。 此事刚过, 公社发来通知, 要各大队组织民工上水利工地, 由大队书记带队, 粮草自备。 这下黎明神气来了, 上次刮 “ 浮夸风” 躲过一劫, 各生产队仓里有粮食, 上水利工地人多粮足, 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任务, 扛回一面得胜旗。 其他大队放卫星, 粮食报得多缴得多, 平时群众家里已揭不开锅, 民工开上工地兵无粮草自散, 任务至今还没完成, 书记们留在公社写检讨。祸不单行福有双至, 又正逢春荒, 其他大队的社员有去讨饭的, 有到公社要救济粮的。 黎明大队的社员手里有点粮食掺和野菜糊口, 没有一个去逃荒要救济粮。公社书记认为黎明是棵好苗子, 经党委会研究, 增选他为公社党委委员。

和兴德交往中, 肖成勇获知老友得子不易。 兴德老婆是个能生孩子的好女人, 只是抓不住。 上头两个伢子, 长到三四岁生难治的怪病, 活生生的死了。 兴德怪老婆不会调养, 老婆流鼻涕抹眼泪诉说丈夫管教太严, 整天吆五喝六, 伢子经吓坏才生病的。 见老婆怪罪, 兴德心里直捣鼓: 莫不是真像老婆说的那样? 后来老婆又生一子, 伢子落地那天, 兴德特地捧来相书, 为婴儿端相半天, 瞧儿子有些富态相, 遂给儿子起个名字叫 “ 尤富” 。 有了这个儿子, 兴德再不敢充当严父角色。 儿子犯些过失, 他只假意骂几句。 尤富懂点事后看出老子骂是假爱是真, 越发放肆。 兴德有时实在看不下去, 罚儿子跪墙角, 然后借故出门。 见丈夫离开, 妻子伸手拉起儿子, 剥个鸡蛋塞进儿子嘴里。 母亲一味溺爱, 父亲在庄上有人脉, 尤富开始了畸形人生, 生活中闹出许多岔子。

生性顽劣的尤富, 在台上乱演一气, 女儿扇她一巴掌已争回面子, 肖成勇认为这事不至于和兴德红脸。 他劝过女儿说: “ 公社书记发过话, 明天起停演, 演员各回各的单位, 为农村大忙做准备。 以后你离尤富远点。”“ 明儿我去舅舅家, 找两本书回来看看。” 云凤说过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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