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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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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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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殇》连载

第三十七章 再相聚

星期天, 郭长青如约到了。 云凤在老地方怀抱女儿向他招手。 郭长青走到她跟前,云凤指下郭长青教女儿:“青青,喊叔叔!”听到小孩名字,郭长青心里一阵温馨。青青声音稚嫩地喊:“叔叔!”“真乖!”郭长青端详青青说,“云凤,青青太像你了,好可爱啊!”云凤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把青青放下。

褚登龙幽灵般出现在云凤面前,哄逗青青说:“闺女,叫爸爸!”说着欲去抱孩子。云凤推开他的手,没好声色地说:“你来做什么?”

“ 我来看看女儿。” 褚登龙用手理下额上头发, 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 云凤, 跟我回家吧!我们好好过日子。”“想得美,你找窦海燕过去!”云凤扭转过头。青青一脸陌生相, 瞪圆小眼睛看褚登龙。

“ 我们好好谈谈, 朝青青身上看看吧! 只要我们不分手, 你叫我怎么做都行。” 说时伸手去抚摸青青的头发, 青青不理他, 小脑袋转向妈妈。 云凤抱起女儿, 口气绝然说: “ 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走吧!。”

青青在云凤怀里, 伸开小手要郭长青抱, 郭长青从云凤手里接过孩子。 褚登龙满脸不快,羞恼地阻止:“你别抱我女儿!”云凤挡开褚登龙皱起眉头说:“青青喜欢他抱,你管不了!”“他是你什么人?”褚登龙手指她身后的郭长青,动气地问。“朋友,和你不相干。” 云凤高声硬绷绷地答道。

褚登龙得到理, 脸色大变来火, 厉声说: “ 肖云凤, 我们还是夫妻。 一天没离婚,你一天不能找对象!”他的声音引起行人的注意,有人扭头想看热闹。云凤一脸鄙视对他说:“我们是正常朋友,他不像你。长青,我们走!”边伸手去拉郭长青。“长青,你叫郭长青?”褚登龙见郭长青点头后拦住云凤,脸上肌肉抽搐嘿嘿笑道: “ 老情人啊, 难怪这么热乎, 终于团聚了, 恭喜恭喜。”

见他存心戏谑,郭长青神色严肃说:“请你放尊重点!”禇登龙脸露凶相,青青瞧他一眼有点害怕, 扭头靠在郭长青胸前。“你当面勾我老婆,还叫我尊重点?”褚登龙左手叉腰,怒气冲天说道。路人见那阵势, 有不少眼光投来。 树上叶儿飘零, 落在行人脚下, 冬天离人们不远了。

云凤一阵恶心, 怄气地骂道: “ 狗嘴吐不出象牙。” 伸手拉郭长青而去。

“姓郭的,你离我老婆远点,下次让我撞见,你不讨好样子!”行人见他发火大喊, 晓得有热闹看, 都停伫下等待。 云凤头也没回, 怒骂一声 “ 无赖” , 抱过郭长青怀里孩子, 快步朝前走。 褚登龙跺跺脚, 对他们背影呐喊道: “ 肖云凤, 女儿不准叫青青,她名字要改!”

冤家路窄, 几天后傍晚, 云凤和郭长青在街上又遇见褚登龙, 他身后跟随两个哥们。 褚登龙迎上他俩, 怒火中烧地说道: “ 姓郭的, 我的话你当耳旁风, 骨头痒是吧!”说时面孔扭曲卷起衣袖。

云凤见他想撒野, 挺身上前怒斥道: “ 你别丢人现眼, 街上到处都是人。” 褚登龙眯起眼睛,朝云凤冷笑道:“你都不怕丢人,我还怕什么?”云凤理直气壮地说: “ 我和你早已分居, 就等领离婚证, 不存在丢人。”“ 你铁石心肠, 我央求你多少次都没用, 整天心在老情人身上。” 褚登龙大声嚷叫。 今天好机会, 他要出出心中多日的郁气。 “ 你别胡说八道, 请你文明些。” 郭长青耐着性子说。“我胡说八道?”褚登龙尖声嚷道,“姓郭的,我家全毁在你手上!”郭长青神色严正地斥道: “ 你不说自身原因, 怪我毫没道理。”

“老子不用你教训!”刹那间褚登龙出手,一拳击中郭长青眼角,郭长青护痛捂住脸。 云凤一步护住郭长青愤怒地警告: “ 住手, 打人犯法, 褚登龙, 你想进公安局?”

褚登龙嗓音嘶吼道: “ 让老子活得不自在, 老子就要揍他, 叫他知道喇叭是铜做的。”他向两个帮闲的哥们挥手道,“上,往死处打!”三个人推开云凤大打出手, 郭长青被打倒地上, 身体乱滚保护自己。 三个人死命拳打脚踢, 云凤急得向四周大喊:“来人啊,流氓打人啦!”

几个联防队员闻声赶来制伏住肇事者, 把他们扭向派出所。 郭长青满脸是血, 躺地动弹不得。 云凤怕他生命有危险, 气急交加地跺脚。 两个联防队员找来应急担架, 抬起伤者跑向医院。 云凤紧紧跟在旁边, 担忧的眼睛紧盯郭长青的脸。

郭长青伤得不轻, 医生说要住院治疗。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郭长青处于昏迷中, 云凤难过得掉下眼泪。 她恨褚登龙蛮不讲理, 手辣心狠恶意行凶。 她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正义会迟到, 但从不缺席, 禇登龙绝没有好下场。

褚登龙好日子到头了, 他撞上严打枪口。 徐晓芬儿子成植物人康复无望, 夫妻俩多次上访, 要求政府法办主犯。 狗子在拘留所见褚登龙多日没来捞他, 又听关进来的人说褚超下野, 严打风暴来了, 掂量出去没希望, 为自保天天大喊冤枉, 说代人受过, 打人幕后指使者是褚登龙。 公安局整理了褚登龙作恶犯罪的材料送交法院, 法院根据他犯罪事实, 重判严打第一案褚登龙等人, 判他有期徒刑十五年。 褚超早已失势, 眼睁睁看儿子获刑, 无能为力相救。

判刑那天, 肖云凤赶到法院, 要求法官判她和褚登龙离婚。 法院同意了她的诉求, 判决她和褚登龙离婚。

从法庭出来, 天空湛蓝, 万里没有一片云, 谁家白鸽掠空飞过, 鸽哨发出悦耳的响声。 云凤深深呼吸一下, 空气多清新啊, 脱离褚登龙的阴影, 连呼吸都那么舒畅。 她迈起轻松的步子走到医院, 把离婚的事告诉已醒多日的郭长青。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 医院里, 郭长青的身体一天天趋好。 云凤利用休息, 买只老母鸡炖成汤, 连砂锅送去医院。 她要给郭长青补补身子, 好早日完全康复。

刚进病房, 云凤看见郭长青倚在床上, 对面坐个姑娘。 那姑娘用刀削苹果, 和郭长青谈趣甚浓。 云凤是过来之人, 从姑娘眼神里看出端倪。 郭长青见云凤神色有异样, 不免有点窘然, 脸色微红说: “ 我同事刘丹老师, 特地来看望我。” 刘丹瞄瞄云凤有点眼熟, 起身向她笑笑算是打招呼。

云凤把汤锅放在床柜上,淡然说:“刚熬的鸡汤,你趁热喝吧!”又向刘丹示意, “ 刘老师, 你陪他慢慢聊吧, 我还有点事。” 说后转身出去, 身后传来郭长青的声音:“云凤,你急着走做什么,歇会儿吧?”

云凤沿楼梯高一脚低一脚下了楼, 走出医院大门, 经风一吹, 摸摸脸颊发热。 她甩下头发, 昂然向前走去。

一连几天, 郭长青没见云凤来看望他。 出院后, 他第一件事是去找云凤。 到百货大楼他见柜台里没有云凤人影, 问问她同事, 同事说云凤今天休息。 他走进百货公司大院, 经人指点找到云凤宿舍, 宿舍铁将军把门。 估计云凤带青青回娘家了, 他转脸向古河节制闸走去。

古河边, 夕阳斜挂, 余晖射进疏林, 光线在枝丫间乱晃。 偶尔, 觅食的楝雀喳喳乱叫, 打破林中的沉寂。 古河水枯了, 透过浅水看见河底小鱼游弋。 落日余晖下, 堤岸上荒草一片苍黄。

郭长青老远看到云凤手搀青青在堤上漫步, 他挥手跑去, 振奋地喊道: “ 云凤,我来了!”

云凤见他气喘喘地跑来,责怪道:“跑什么?看把你累得,身体全好了吗?” “全好了,”郭长青蹦跳几下,像个大孩子。青青迎上张开双臂撒娇说:“叔叔,抱!”他抱起青青说:“云凤,你自由了,再不用受褚登龙的气,我们结婚吧!”

云凤叹息道: “ 像是场噩梦, 我残花败柳, 配不上你。” 说时望望西落的夕阳。

郭长青口气不容置疑地说: “ 我, 你, 还有青青, 我们一家人, 永不分离。” “ 这样对你太委屈了, 刚结婚就做爸爸, 你应该有更好的幸福。 你来找我,刘丹知道会怎么看你?”望着郭长青的脸,云凤神情凄怆。

“我向她讲过我们的从前,她会理解我。我非你不娶,”郭长青伸出胳膊挽紧云凤说, “ 我们带青青回古河老家, 你和青青站在船闸桥上看我钓鱼, 把大把的糖块撒向我。 夏天去八仙塘摘荷花, 在洪泽湖里教青青游泳, 晚上到大堤上逮刺猬。青青会喜欢刺猬……”

“长青,别说!再说我的心就碎了,没想到我会……”云凤泣不成声,伏在他怀里抽咽。“妈妈为什么哭啊?”青青天真地问。“她哭哭心里好受些。”郭长青轻轻拍打云凤后背安慰道, “ 云凤, 你是强者, 不要难过, 相信我, 一切都会有的!”

云凤再也抑制不了, 失声大哭。 青青望望母亲, 小嘴一撇 “ 哇” 的一声哭了。 郭长青搂紧她们, 低头潸然泪下。

没过几天, 大风在洪泽湖上刮起, 无情地扑向湖边县城。 树木在风中摇曳, 痛苦地嘶叫。 地面上尘土飞扬, 行人睁不开眼。

郭长青冒风走进校门, 门卫给他一封信。 见是云凤的笔迹, 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看信: “ 长青, 恕我不辞而别。 我同学的姐姐在深圳开出一片天地, 今天我带着青青去投奔她, 离开了让我痛苦而又牵挂的故土。 听我劝吧, 刘丹老师是个好姑娘, 你们挺般配。 希望你忘掉我, 和她结婚吧, 过好自己的日子! 爱一个人,就要让他获得幸福,你曾经这样做过,我现在用同样的方法回报你……”郭长青看不下去了,嘴唇颤抖地呻吟:“云凤!”一阵大风卷来,刮走他手中的信。 那信在半空中飞舞着, 旋转着, 功夫不大无影无踪。

古河, 年年水枯水起。 八仙塘里, 荷叶荷花年年发年年结子, 仍在等待曾经来观赏过的人。

三河闸上, 换了一茬又一茬的青年男女油漆工。 他们中间肯定还在演绎动人的故事, 这些故事也许隐藏着, 也许正在传扬。

洪泽湖大堤上, 刺猬家族几代繁衍过去。 到了晚间, 家族成员有的在觅食, 有的在嬉戏, 有的在亲昵。

郭长青要求调到古河中学, 到后天天站讲台。 放晚学时, 学生经常会看到他在洪泽湖大堤上踽踽独行。

古河街上, 余春田还是不愿戴绿色邮帽, 长年累月大街小巷送信, 直到退休那天为止。

云凤家曾经住过的房子, 不知换了几任房客, 院门有时会锁上。

不论白天还是傍晚, 疯子孙得奇蓬头垢面, 沿街凄苦哀嚎: “ 桂兰……没有家了……家在哪块啊?”

县城中学里, 每天成群备完课, 习惯眼盯桌上云凤的照片呆看, 直到他退休那天照片才移走。

列车在南国大地上飞驰, 轰轰作响。 车厢里, 青青躺在妈妈怀里酣睡, 嘴角微带笑意。 云凤凝视窗外飞速倒去的群山, 原野, 房屋和树木, 脸上两行清泪默默流着, 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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