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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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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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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殇》连载

第四十八章 土医生的壮举

韩三在镇卫生院门诊室穿白大褂戴上眼镜, 有模有样为病人开处方。 他把脉准, 开出的中药见效快, 找他诊治的患者常围满桌子。 求医者盈门是韩三最得意之时, 他号过脉摇晃不大的脑袋, 细说患者的病情病因。 求医者有微笑的, 有紧张的。 微笑者对他的诊断佩服得五体投地, 紧张者惶恐地看他开处方, 眼里那张处方能决定人的生死, 而韩三是救命菩萨。 直到韩三说无大碍, 吃几剂药就好了, 紧张者方获重释, 感谢不已离去。

这段日子是韩三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说是得志并不为过。 中午他小酒两杯, 晚上常一醉方休, 酒后心情激越, 苍天有眼, 我韩氏祖传医道又兴旺了。 他成就感十足, 心想有天死去到了阴曹地府和先人聚合不会脸上无光, 那时把在世上拍的患者围诊的照片给他们看看, 你们的子孙对得起祖宗, 在阳间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多风光体面!

韩三隔壁的中医同行门可罗雀。 同行有编制, 工资不受就医者的稀少有所影响, 瞧见患者去找韩三, 脸上推出无所谓的神态。 时间一长, 同行脸上很不好看, 常向院长哭诉, 说就医者都是韩三喊去的, 他好从中多劳多得, 背地又说韩三替人治病是瞎猫碰到死老鼠, 凑巧而已, 其实没有真才实学, 中医博大精深, 他土郎中哪能玩转?

也该派韩三背运, 这些天开出去的药, 患者服下几剂不见好转, 病情反而加重。 找他看病的人日趋减少, 韩三百思理解不了, 难道家传的号脉失灵? 也许是逢年过节没烧纸, 祖宗不保佑了。 长此以往, 卫生院还能待得下去吗? 离开卫生院, 除了生活没保障, 还意味着韩家医道无人相信, 坏了祖宗的名声, 死后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韩三陷入了迷惘。 见韩三门前冷落车马稀, 隔壁同行更是拊额庆贺。 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同行没看看, 找他就医的已绝了人影。

自从青岛旅游回来, 郭长青长时间头晕, 心躁冒虚汗, 时常失眠睡不着觉, 人瘦了一圈。 他到卫生院去看中医。 同是古河人彼此熟悉, 韩三见郭长青来就诊, 心情为之一振, 难抑激情说: “ 郭老师, 现在人都喜欢找西医, 你怎么看起中医?”“我喜欢中医,小病闻闻中药的香味就好了。”听到郭长青对中医的赞美, 韩三知道遇到知己, 从内心发出欢欣。 两人从 《黄帝内经》 谈到扁鹊, 张仲景,华佗,李时珍,如数家珍。韩三兴奋之余说:“郭老师,我给你把把脉!”郭长青伸过手腕, 韩三闭起眼号会儿, 松开三个指头说: “ 你气虚体弱伴有失眠, 导致头晕, 引起四肢疲惫。” “ 韩先生真神, 说得恰如其分。” 郭长青的话刚落, 韩三微晃脑袋炫耀道: “ 我家几代行医, 祖父得到过御医真传。 郭老师, 你放心, 我给你开几剂, 包你药到病除。”

韩三的祖父韩其昌本不是郎中, 他年轻时曾在北京柳泉居酒楼大厨手下当徒弟。 有年慈禧太后佛体有恙, 想喝开胃汤。 御厨进的汤不合老佛爷胃口, 老佛爷大怒之下, 御厨遭到棍刑差点丧命。 御膳房太监找到京城柳泉居酒楼, 命派会做高口味汤的厨子进宫给太后做汤, 大厨举荐了徒弟韩其昌。 暗地里, 大厨对韩其昌传授了做汤的秘方, 即选上等的羊杂用慢火煎炖。 无奈慈禧属羊, 从不吃羊肉, 宫里都称羊为福物。 韩其昌头脑机灵, 得知后连夜把背心脱下放进羊杂汤里煎熬。 等鲜味浸入背心, 他捞出用火烤干贴身穿上, 第二天跟太监来到皇宫进了御膳房。 制汤前, 韩其昌提出条件, 不准任何人进来, 太监同意了。 待无人时他脱下背心放进汤里, 背心里的鲜味全溶进汤中。 慈禧喝过他上的汤胃口大开, 一高兴赏他许多银两, 并写下 “ 天下一汤” 条幅赐给他。 发财后韩其昌晓得京城非久留之地, 日后制汤过程若是泄漏定获杀头之罪, 瞅机潜出京城连夜回乡, 半道遇上强盗。 见他身缠银两, 强盗把他打个半死, 劫走所有的钱财, 真是福兮祸兮。 该派他大难不死, 有个精通中医的老道士云游四方, 在路上救醒他, 并收他为徒。 一日师徒云游到古河镇, 见此地湖光山色空灵宜人易于修炼, 二帝宫能够栖身, 老道士一番疏通做了二帝宫道长, 修道之余悬壶替百姓治病。 数年后老道士羽化仙去, 韩其昌已深得师父医道真传, 给人治病有了名气。 那时已是民国, 韩其昌翻出慈禧赐他的条幅 “ 天下一汤” , 制成匾额挂在客堂, 对外诳称师父曾是御医。 中药须煎成药汤服用, 但此汤非彼汤, 病人不知就里。 随着时长日久, “ 天下一汤” 无人不知, 求医者盈门, 世人皆称韩其昌为韩一汤。 韩其昌适时还了俗, 离开二帝宫在街上开起药馆娶妻生子。 多少年来韩一汤积攒不少家产, 看来富贵自有天定。 天有不测风云, 有年为一块风水宝地, 韩一汤和乡绅打起官司, 后来官司输了, 韩家财产败去大半。 祸不单行, 不久遇上兵乱, 乱兵把他家产抢个精光。 韩一汤气血攻心, 没过二年死了。 儿子韩直靠做乡间游医维生, 公社化后当上大队赤脚医生。 韩三只念几年书, 辍学跟他爹学医。 韩直死后, 韩三继承了他的衣钵, 在农村行医, 有次醉酒后骂了大队书记的娘, 丢掉赤脚医生的饭碗, 消沉中染上酗酒的恶习。

韩三把处方刚开好, 猝然间院内病房里有人大喊救命, 说病人快不行了。 院长和医生听到呼喊向病房飞跑, 郭长青和韩三跟后赶到。 病房里院长亲自上阵给病人压胸接氧气, 忙会儿回天无术, 病人咽了气。 病人亲友相继赶到, 情绪十分激愤。 院长说医院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劝死者家人节哀顺变。 家属们被院长不冷不热的话气疯, 大骂院长不是个东西, 暴怒之下把病房设施砸个稀巴烂, 扭住院长要偿命。 幸亏汪所长带警察赶来控制了局面。 卫生院和死者家人谈了善后处理, 院方赔出一笔钱平息了纠纷。

郭长青连服几剂中药, 身体不见好转。 他爹郭老大年老多病, 在古河卫生院吊过几天水毫无效果。 郭长青和兄弟秀水把父亲送去县医院, 医生安排郭老大住了十多天院, 等他治愈后叫兄弟俩接回家。 郭长青怀疑卫生院药品有问题, 他头晕丝毫没有减轻, 为弄清情况携带药渣来到中医门诊。

韩三给他把过脉说: “ 郭老师, 你还是老毛病, 我是对症下药开的方子。” “ 我相信韩先生的医道医德。” 他的话让韩三大受感动。 韩三说: “ 只你郭老师说的良心话。” 没说几句他旧火复燃, 怀恨愤愤骂道, “ 医院里鬼多人少, 说我是江湖郎中, 我韩三是什么人? 几代祖传中医, 他们能和我比? 我没有两下子敢坐这里丢我祖宗的脸。我祖父是什么人呐,御医的嫡传弟子……”

“好,好,韩先生,”郭长青怕他说个不休耽误事情,“你中医世家人人皆知,处方肯定没差错,是不是卫生院药有问题?”说时把药渣从手提包里取出。韩三接过手拨药渣左看右看, 到窗前借日光细辨会儿拍下大腿说: “ 有问题, 你看、 天麻、 川芎、 茯苓、 白术几味主要中药是假的。 我说的嘛, 我不会丢我们韩家祖宗的脸。”“韩先生,这事你知我知,我看算了吧!”郭长青故意正色地说。 “ 算了? 郭老师, 你为人师表, 我一向敬佩你, 没想到你会做缩头乌龟。” 韩三不屑地睨眼瞧下郭长青。 郭长青没计较他, 含笑道: “ 我没什么好怕的, 是为你着想。 事情闹出头怕你饭碗难保。” “ 什么屌饭碗, 我不能为饭碗坏了我老韩家名声。把人治死了,我死后能有脸去见先人?”韩三手抖抖指脸,神情趋向愤懑。“你打算怎么办?”郭长青意在引他。“我要检举揭发,还我名医后代的清白。” 韩三涨红脸说, “ 不然他们都说我无能。 郭老师, 写揭发信我笔头钝, 你能帮我写吗?”“放心,我替你写。”郭长青毫不犹豫承诺。“好!你写我一定投,我们一口说定。” 韩三激动地双手紧握郭长青右手, 大有要去决一死战的豪情。有患者来就医, 郭长青不便久留告辞出去。

晚上, 郭长青以韩三的口气写起揭发信。 他用韩三名义不是怕引火烧身, 而是认为唯有这样检举才有力, 韩三人在岗上亲身经历就是铁证, 何况他为了家族名誉天不怕地不怕定亲力亲为。 郭长青笔尖飞舞, 一幕幕呈现纸上。 假药夺走生命的患者, 悲痛欲绝的死者家人, 面朝黄土背朝天吃药无效的农民, 下岗待业生活艰难花钱白治的工人, 年迈多病治疗不愈的父亲, 他们都是受害者, 为治病血汗钱都进了假药贩子的腰包, 又因耽搁治疗, 有人搭上了性命, 人财两空。 吸血鬼今又重现, 不除吸血鬼国无昌盛民无宁日。 末尾他悲愤万分地写道: “ 魑魅魍魉置法纪于不顾, 毒蛇猛兽视人命为儿戏, 胆大妄为, 丧心病狂。 本人冒死上书, 切盼上面派人下查, 还人民之健康, 保地方之安乐。 所言句句属实, 敢负法律责任。”

举报信写好后, 郭长青晚上找到韩三住处。 韩三正在自斟自饮, 见郭长青进来拉他同饮。 郭长青喝过两杯把信交给韩三, 韩三读后连声赞扬: “ 不愧是语文老师,句句像利剑,痛快!”郭长青告诉他稿子要多誊几篇,分投县委,县纪委, 反贪局和信访部门。 韩三一一答应, 说誊好立即寄去。

从青岛旅游回来后, 古河中学教师中除了郭长青头晕失眠, 季朋臣心里也有所不爽, 女儿家珍模样可人, 偏谈个其貌不扬的对象。 那天家珍把对象带回家, 季朋臣见后气歪了脸, 不知女儿中了哪门子邪, 看中个桃木猴子。 吃午饭时他推说身体不好, 躺床上未沾碗边。 虎女焉能嫁犬子! 他心目中的女婿应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 有满腹才华语出惊人, 在亲友群中北斗闪亮风采出众, 出门走在大街上令行人瞩目交口称誉。 眼前这个所谓的未来女婿鼓双蛤蟆眼望人, 举止平庸神态猥琐。 说他工作吧, 银行小职员而已, 根据面相可断定他不会有多大出息。 再看看家庭, 父母都是工厂工人, 寒门能出贵子, 太阳得从西方出。 未来女婿起码是个小公务员, 家庭有社会背景, 将来前途无限量。 女儿嫁到他家光耀, 将来说不定是个某局长夫人, 多有体面啦! 娘家人脸上跟着熠熠生辉神采飞扬。 家珍这丫头太不懂事, 作为父亲绝不能同意她这门婚姻。

女儿临走之前, 季朋臣把女儿喊到背地下了最后通牒: “ 这种人以后千万不要带回家,趁早和他断绝来住!”家珍说做不到,你要求太离谱。见女儿一口拒绝, 季朋臣气得往天上跳, 因那个家伙在家, 才没和女儿爆发更大的冲突。 他气咻咻地对家珍说: “ 我给你段时间好好想想, 你如果执迷不悟, 就等回来给我收尸吧!”家珍没理他,头发一甩带男友走了。季朋臣气得七孔冒烟,晚饭没吃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瞅望屋梁。 妻子知道他在气头上不好去劝他。

他在床上眯会儿, 醒来十二点多, 已睡意全无。 微光灯下, 传来老鼠的吱吱声。 老鼠太令人痛恨, 啃通衣橱钻进去到处撒尿, 把崭新的衣服咬成无数小洞。上次妻子买的老鼠药躺在写字台地面上, 他看见两只老鼠跑去吃下肚。 老鼠吃过药后没死, 竟然来了精神, 在他床前直立打斗翻跟头嬉戏, 比动画片逼真多了。两只老鼠打闹兴致到了极点, 有只即兴发挥爬上另一只后背, 做起传宗接代的游戏。 到底是畜生不知道羞耻, 在人面前公然行周公之礼。 他看在眼里心中窝火, 甚觉受到莫大侮辱, 怒不可遏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 向交欢的老鼠砸去。 有只遭砸翻, 可它耐死, 翻转身跛腿而逃。 那只公鼠真有情有义, 没顾逃命躲到衣橱底下, 伸出小脑袋窥望, 见母鼠仓皇逃来和它会合后双双跑得没了踪影。

看到眼前的一幕, 季朋臣哑然而笑, 畜生也懂得恩爱, 感情竟超过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 人类只此而已, 他倏地有些内疚。 杨红是他染指的第三个少女, 在她之前的两个女孩算幸运没怀孕, 后来万事大吉音信全无。 杨红怀上他的种, 真够钟情的, 遭父母打得半死都没供出他。 后来杨红命运真惨, 嫁给一个跛腿的剃头匠, 经常挨跛子殴打。 知晓杨红的遭遇后, 他爱莫能助, 更不敢伺机去会她。 他又想到何晓茜, 老朋友的女儿呀, 千万不能出事。 她要是露馅, 他在地方上脸往哪块搁? 平时他对晓茜没少灌迷汤, 弄得她如痴如醉。 女孩儿真是单纯, 不会主动出丑。 每次事后采取了措施, 万一措施失败了呢, 他多少有些担心。

担心的事往往会发生, 何晓茜真的出事了。 有天晓茜在家洗澡, 母亲给她搓背。 宝贝女儿是在母亲搓背中长大的, 成了大姑娘在母亲眼里还是孩子。 晓茜妈在给女儿搓背时无意发现女儿腹部有些隆起。 她是过来之人, 细看不像贽肉, 沉下脸问起女儿。 一问她大吃一惊, 女儿已有三个月没来月经。 晓茜妈吓昏了头, 等女儿穿好衣服, 她厉声责问肚子是谁弄大的。 晓茜死不开口, 晓茜妈从厨房拿来菜刀,火气攻心地说:“晓茜,你说不说?”见女儿依然不开口,她把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吼道:“你再不说我不活了!”晓茜吓得“哇”的大哭道:“你去问季叔叔!”“啊!”晓茜妈扔下菜刀愣坐地上,变成石头人。

恰好何诚回家, 见妻子瘫坐地上一点不动, 他吃惊不小, 忙弯腰去搂起妻子边向女儿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晓茜哭着说:“我妈说我怀孕了。”何诚听了如遭高压电所击, 骇得目瞪口呆。 妻子大哭道: “ 你哪辈子作的孽, 交个畜生朋友。他季朋臣有儿有女,怎么不睡他闺女!”何诚怒火直冲脑门,捡起地上的菜刀狂吼:“老子去劈了他!”说着拔腿欲走。妻子一把抱住他大腿哭道:“不能为个畜生去拼命,你杀他要抵命。”“不劈了他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这个畜生!”何诚用劲想甩脱妻子的双手。“何诚,”妻子哭喊道,“你出了气,晓茜以后怎么办? 你一闹她名声出去了, 将来怎么嫁人? 这种事世上多呢, 多少有钱有势人家的闺女还失过身。你得为女儿以后想想啊!”晓茜妈还有一层考量,假如和季朋臣闹到掀桌子的地步, 同时就得罪了唐化龙, 那么侄儿大鹏的前途算是彻底毁了, 大鹏指望唐化龙去忙招聘干部的名额呢。 话说回来, 就算是放开去闹, 能把女儿的贞操闹回吗? 拼到最后, 受到的伤害会惨重无比, 谁叫我们是普通人, 心字头上一把刀, 还是忍了吧。

“ 咣” 的一声, 刀从何诚手中掉落。 他喘口气扑过去打晓茜, 女儿见父亲从没这样暴怒过, 吓得大哭。 晓茜妈冲上前抱紧丈夫哭叫: “ 要打你就打我, 她是个伢子,懂什么啊?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唉!”何诚瘫坐椅上沮丧地问,“你说怎么办?”妻子抹下眼泪说:“事已至此,只能偷偷把晓茜送去县医院引产。唉,走到哪步是哪步吧!”两口儿冷静下来,计议如何去县医院找人。晓茜不再哭泣, 听父母商讨怎样帮她渡劫。

几天后, 何诚夫妇带女儿到了县医院妇产科。 医生把晓茜接进妇产室, 顺利弄掉她肚里的胎儿。 晓茜在医院将息几天跟父母回家。 晓茜妈对外声称女儿生病, 不能再去上学, 要休学调养。 晓茜躺在床上人一下子成熟许多。 她恨那个衣冠禽兽毁了她的青春, 真想用刀捅死他然后自尽。 一切都毁了, 考上学校毕业参加工作, 拿工资交给母亲全成了泡影, 已没脸活在世上, 不如一死了之, 一死容易, 父母能经受得了吗? 为了父母不能去死。 季朋臣作孽不得好死, 要活着看他遭报应。 家乡这块土地上已不能立身, 事情万一泄漏的话, 一人一口唾液能淹死人, 一定要离开蒙受羞耻之地。 晓茜打定主意, 休养个把月后, 身体恢复了。 一天趁父母不在家, 她拎个包出门, 离开这块多年生她养她的土地, 走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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