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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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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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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殇》连载

第一十八章 拼命求索

成群回到砖瓦厂躺倒床上, 心情平和了些。 郭老大在家喝过酒, 到厂值班室休息。 成群见他一脸酒气, 好奇问道: “ 老郭, 你满脸红光, 是不是儿子定亲了?”郭老大酒犯心头病,脱口骂道:“那个忤逆子,上次有人好心好意给他做媒, 他死活不愿意。 你说气不气人。” 小郭对待婚配真有个性, 成群产生共鸣由衷赞赏,嘴上劝道:“随他吧,可能没缘分!”“噢,你说得对。当年我去丈人家相亲, 一眼就看中我老婆。 缘分的事还真说不准, 就说上次死的那姑娘吧, 怎么就想不开, 不嫁就不嫁吧, 非要喝农药自尽。” 郭老大满嘴的惋惜口气。

“ 你们小地方人太守旧, 哪像上海女性, 太开放了。 我没进军校前, 在国棉十七厂上班, 就是王洪文待过的那个厂, 里面女多男少。 有天我亲眼看见女工和男工打闹, 十几个女工一齐上前把那个男工裤子扒开, 用红漆涂在他生殖器上。那些女人太能疯, 哪有我未婚妻文静漂亮。” 成群习惯把话扯到未婚妻身上, 眼睛里射出亮光。 “ 当年你要是早早把她肚子弄大, 生米煮成熟饭, 漂亮的老婆也不至于被人夺走。”郭老大倚仗酒兴,破天荒和成群开个玩笑。“看你说的,”成群满脸鄙夷, 眼睛移向窗外, “ 你们只知道睡觉生孩子。 人不是动物, 得有感情。” 成群语调激动, “ 她就是我的女神, 维纳斯, 在我心里无比神圣, 我要保护她,绝不允许别人动她一根汗毛!”“你未婚妻姓韦?”郭老大弄不清成群未婚妻究竟叫什么名字, 一阵困意袭来, 想应付下好睡觉。 “ 不是不是, 维纳斯, 说给你也不懂。” 成群连连摆手, 不知用何语言才能使郭老大明白。

郭老大合上眼睛, 成群还在唠叨: “ 我已经发现蛛丝马迹, 她可能离我不远。我再遇到吉普, 拼了命也要拦下。 刚才在三河闸院里再坚持会儿, 说不定能找到她。王八蛋,牛兴贵,玷污我的女神!”成群怒声骂道。郭老大矇眬中嘟弄一句: “ 刘兴贵。” 他听厂里民兵提到过这个名字。 成群咬牙说: “ 他是水利总指挥, 才升官的, 以前我只知道他姓牛。”

郭老大恰恰和成群相反, 在人面前从来不提他的妻子, 更不敢说妻子家世。妻子娘家算是半个书香门第, 她祖父前清时中上秀才, 在乡里出人头地过。 秀才不善营生, 家产愈过愈少。 他靠秀才底子在地方上开起私塾, 顺带两个儿子读书, 教他们四书五经。

秀才除开教书授徒, 没忘记把学业当回事, 一心想中举光宗耀祖。 没等他愿望成真, 朝廷废除科举。 四乡里有人慕名把伢子送来入塾启蒙, 他靠干倄衣食无虞还有节余。 既然中举做官无望, 秀才满腹心思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 天天舌耕不已。 在他看来, 有才学的人才会有出息。 大儿子聪颖好学少有大志, 是块上进的料, 二儿子不上秀才心所想, 性子迂阔偏执。 不料大儿子受学友影响, 闹着要去城里读洋学堂。 秀才还算头脑清醒, 根据自身学业经历, 知道在私塾里读书难有大出息, 狠狠心拿出多年的积蓄, 把儿子送到淮阴城进了洋学堂。

大儿子在城里没读几年书, 和同学赶潮流南下广州, 考进黄埔军校。 后来消息陆续传来, 大儿子参加黄埔学生军东征陈炯明, 因长得人高马大, 当上军旗手。 攻打陈炯明老巢惠州那役, 大儿子掌旗跃上惠州城头, 杀死数个敌兵把军旗插上城墙高处, 又为护旗和敌人激战, 直至壮烈牺牲。 秀才接到大儿子噩耗大哭三天, 几天没吃饭。 国民政府为激励三军奋勇作战, 盛褒护旗手为 “ 黄埔精神” 之模范, 授予秀才家一块匾, 匾上写有 “ 官高三级” 四个大字, 意思是不论何级官员, 到秀才府上拜访, 主人职位都高于对方三级。 匾挂好之后, 没见到有头有脸的官员上门过, 好看而已, 唯有国民党军独六旅旅长翁达率部南下黄桥, 顺道来祭奠过。 二儿子曾到官衙做上科员, 性子冥顽不化和同事共不来, 又不谙熟官场上的尔虞我诈, 终被排挤回家。

二儿子深得老秀才不善营生的遗传基因, 生活上多受窘迫, 只靠国民政府发的抚恤金维持过活。 后来日寇侵入苏北, 地方官员如鸟兽散, 他家连抚恤金也没人管了。

郭老大的妻子是老秀才二儿子的女儿。 有年日军来洪泽湖扫荡, 老秀才孙女还没出阁, 一家人裹在人群中躲进湖里芦苇荡避难。 日军清湖的汽艇在湖面到处转, 眼看快要逼近乡亲们藏身的芦苇荡。 人群中郭老大仗着血气方刚提杆打鸭枪绕开大伙, 一枪霰弹扫去, 只身引开日军的汽艇后钻进荡子。 他的壮举得到老秀才及众人的称赞。 老秀才一家在湖上滩地住下避难, 兵荒马乱的一住就是三年。湖上有渔民船民送伢子来入塾, 请老秀才启蒙, 束脩不算高。 渔民经常送来鲜鱼活虾, 老秀才家里不愁吃喝。 光复后, 过些日子有人为他孙女提媒, 男方在水警队跑腿。 相亲那天, 该派是缘分, 老秀才一眼认出相亲的青年是那个敢向日军开枪的汉子, 当即和儿子同意了这门亲事。 没过几年, 老秀才的孙女成为郭老大的妻子。

郭老大本人婚姻一帆风顺, 当下为儿子谈对象揪心, 着急不起任何作用, 现在年轻人有他们的生活, 喜欢按性情来。 郭长青和云凤是同一类型的年轻人。 云凤每天吃过饭后, 爱待在院内门旁看书, 等待郭长青招呼她一同上班。 两人走在路上不时嗅到空气中的甜味, 迈动脚步能互相触撞对方手指, 感应到手上的热量, 都不好意思互相牵拉。

朝霞映照青黄相间的柳条, 小鸟在染满霞光的柳枝间穿梭飞落, 唱出悦耳动听的歌。 路两边田里农民手扶犁把, 嘴里咿咿呀呀唱响牛能听得懂的歌儿, 牛听了能愉悦地耕田。 这些歌儿流传上千年, 要问是什么意思, 不要说听的人, 就连唱的人也不知晓。 耕者间或会扬起鞭子发出 “ 叭叭” 的响声, 警告耕牛不得偷懒。 铁犁铧下, 黑色的泥土悠悠翻开, 绽出道道波纹。 早晨充满活力, 令人生命力旺盛地扩张, 荡漾着美好的青春。 前面道路铺满阳光, 郭长青鼻子里不断钻进淡雅的少女体香。 他希望道路无尽头延伸, 好与云凤永远向前走, 哪怕是一辈子。

有天早晨, 郭长青经过云凤家院门口, 照例招呼一声没见云凤身影, 肖母走出来说: “ 刚才有个姑娘来喊云凤, 她们一道走了。” 郭长青听后快步迈动, 望前方路上没有云凤人影, 知道距离拉远, 双脚踏地加快小跑。

柳条飘拂的马路变得漫长, 小鸟的叫声聒耳。 前面两个女性的身影愈渐清晰, 云凤窈窕的身段迈动圣母的步子走向圣殿。 郭长青紧赶几步, 超过她们才转过脸。 看见郭长青满头大汗狼狈相, 她们咯咯笑个不止。 云凤佯怒道: “ 看把你急得,上班时间早呢?”“我心里发急”。郭长青手擦额头说。“人家一个人走路不习惯, 能不急吗? 没有人陪伴。” 桂兰说时眨眨眼, 意味深长地朝云凤瞟下。云凤装作生气嗔道: “ 乌鸦嘴。”

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成群在夺路狂奔。 他夜里挑水洇窑, 头脑里反复考虑几天侦察到的情况, 断定吉普车是找人唯一的线索。 他见河堤路上有辆吉普车向南驶去, 车窗里似有女性, 心一急在后面没命地追。

吉普车在古河岸上开开停停。“是在等我,还是在耍我?”成群脑里不停地寻思。 吉普车开上公路, 一溜烟向三河闸驶去。 成群放开大步, 在车后疯狂地追赶。

三河闸管理处大门内侧油漆间里, 郭长青他们换上工装, 瞅见门外成群火急火爆闯进大院, 直昂起脑袋向院子里跑, 头上弯稻穗般的头发迎风抖动。 看到会议室门口停辆吉普, 成群抑止不了兴奋奔去。

“站住!你又跑来干什么?”大喝一声的是钟主任,他站在会议室门口,见成群来者不善, 赶紧走下台阶阻拦他。 “ 我要找唐艾雯。” 成群语调坚决, 一脸急切的神色,眼睛四处搜索。“这里哪有什么唐艾雯?”钟主任心里直喊奇怪,他从不知晓此人。

“ 我看到她和牛兴贵一同坐车来的, 她是牛兴贵老婆。” 成群说话间伸长脖子向会议室窗口隔空窥望。 窗上帘子已拉起, 根本看不清楚里面人的脸孔, 人中确有女性的轮廓在走动。 哪像开会啊, 成群心里加重了疑惑。 他断定唐艾雯是陪丈夫来游玩, 或者是有意暴露行踪叫他追寻。 “ 他老婆怎么会来这里? 再说他老婆不姓唐,你瞎说什么?”老军人来气了,语气很不好听。他和刘政委曾一起工作过, 熟悉老同事家里情况。 “ 姓唐, 她以前是我未婚妻。 我们感情深, 我要找到她。” 成群一脸固执神情, 向钟主任射去不满的眼光。

“一派胡言,简直是流氓!”钟主任愤然来火,他没耐性和成群啰唆,对赶来的保卫人员挥手说: “ 关他的禁闭, 打电话给镇上派出所, 这个流氓三番五次跑来闹事。” 几个保卫人员冲上前架紧成群胳膊。 成群见事不济, 鱼死网破地挣扎狂叫: “ 唐艾雯, 你出来! 我有话对你说。” 保卫人员几只手揪紧他推向禁闭室。 成群一路乱扭, 吼出受伤野兽的声音: “ 你们包庇牛兴贵, 他讹走我未婚妻, 身为军人他伤风败俗厚颜无耻。” 保卫人员毫不客气地把他关进禁闭室。

油漆工们手拎油漆罐走出油漆间, 院子深处传来成群的吼声。 郭长青知道这次成群的痴迷病发得严重, 担心他跑出来遇到云凤会纠缠, 直到爬上闸门, 他才放下心来。

闸门上刷油漆的事儿单调枯燥, 闸桥上时有汽车响起喇叭驶过。 带工的肖成勇有时走来, 摘下墨镜手扶栏杆, 向下察看工人们刷得是否均匀, 发现问题就亮开喉咙大喊:“不要淌眼泪!”油漆刷在钢板上,不均匀就会挂下,人们称之为淌眼泪。 “ 肖云凤用点手劲, 流眼泪了, 我怎么生你这个闺女。” 肖成勇低声喊道。

郭长青闻声刷子挪去把眼泪刷平。 脚手架上空间狭窄, 闸门上钢架交错, 云凤紧靠郭长青宽阔的胸膛, 能听到他的心跳, 青春的气息冲开油漆味钻进她的鼻孔。 她希望单调的活计永远做不完, 刷时多流些眼泪, 人好贴在郭长青胸前, 叫他一直刷个不停。

闸门在他们刷子下变得红彤彤。 红色层面上, 人们胳膊随手舞动, 笑语声朗朗, 身旁安全网外, 成双成对的野生白鸽展开优美的双翅, 在盘旋飞翔。 真是个童话世界。

油漆工们下班回到油漆间换衣, 听到禁闭室方向传来成群的喊声, 声音真骇人, 无疑是落进陷阱里的野兽在嚎叫。 郭长青推知他急得发疯, 云凤也听到了, 两个人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帮他。

傍晚派出所汪干事带个民警, 把成群从三河闸管理处押回砖瓦厂。

汪干事一见倪挺就抱怨: “ 倪厂长, 你是怎么管他的。” 他手儿指向走进值班室的成群背影, “ 上次在古河中学鬼闹, 把那位女教师吓个半死。 这次跑到三河闸, 口口声声说人武部刘政委爱人是他以前未婚妻, 一头劲要见刘政委。 刘政委爱人叫李启翠, 他偏说叫唐艾雯。 人家是农村妇女, 他偏说是教师。 你说这哪码对哪码?”

“这个混蛋,”倪挺动气地骂道,“天天活见鬼,今天说这个人是他老婆,明天又认那个人是他老婆。” “ 倪厂长, 你要好好管管, 派人看好他。 他要是真找到刘政委闹出事来, 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汪干事脸色严肃地说。 “ 好, 好, 我一定照办。” 倪挺连连点头, 对身旁的孙得奇吩咐道, “ 从今晚起我把成群交给你,你要严加看管,如不服管教,就把点颜色给他看看!”孙得奇点头说是。汪干事见砖瓦厂已采取措施, 和倪挺握手告别。

夜里, 沉默半宿的成群蓦地烦躁不安。 他掂来想去, 认为功亏一篑。 唐艾雯分明坐吉普车进院子, 钟主任却说没有, 真是官官相护。 这个该死的山东侉子, 一点都不伸张正义, 还助纣为虐。 不能全怪唐艾雯, 那种情况下她没法出来, 再说弄僵了于我于她都不利。 她不会丢开我不管, 她一贯钟情, 和我分别哭得那么伤心, 就是最好的证明, 都是那个该死的牛兴贵不好。 想到牛兴贵, 成群身上的热血直冲脑门, 霍地跳下床放声大骂: “ 牛兴贵, 混蛋, 你是什么东西, 讹我未婚妻!”郭老大睡梦中惊醒了,瞪起惊恐的眼睛偷瞧狂吼的成群。又来打临工的尤富同时给吼醒, 好梦做不成了, 不满地朝成群看。

隔壁孙得奇闻声跑来, 对成群喝道: “ 你瞎喊什么, 天天骚扰妇女, 还想去蹲班房啊!”“老子蹲了十年,还怕什么班房?”成群眼睛红红的有火在烧,失去理智狂叫, “ 你们这帮东西, 都是牛兴贵走狗, 整天狐假虎威。 你有本事去把牛兴贵喊来!”孙得奇真的跑出门去,他没找来牛兴贵,而是喊来几个巡夜的民兵。孙得奇指挥他们说:“把成群捆起来,再喊嘴就堵上!”

几个人上去把成群胳膊扭住, 成群挣扎着骂道: “ 你们充当牛兴贵打手, 不得好死。”孙得奇急切地招呼尤富:“小金,快,用纸团把他嘴堵上!”尤富对成群成见已久, 晓得不制服成群, 今夜难以入眠。 他下床拿起旧报纸握成团去塞成群的嘴, 手给成群瞅准一口咬到, 痛得大喊救命。 他本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找来一根棍子, 拿出在三河闸养猪场擂猪的本领, 挥臂连捶成群几棍。 成群痛得双脚乱跳, 嘴里哇哇大叫。 孙得奇趁机把纸团塞进他大张的嘴里, 成群急得嘴里乱哼说不出话来, 又被民兵捺倒地上, 双脚乱蹲个不停。 孙得奇协同民兵一下子把成群吊在人字梁上。

“我看你再嚎!”孙得奇咬牙骂道,“还有王法吗?刘政委你也敢骂,简直混蛋透顶!”他向几个民兵招呼道,“走!吊他一夜,看他还逞能。”几个人应声跟孙得奇走出值班室。 郭老大吓得躲在床上, 用被子蒙住脑袋一声不敢吱。 尤富心安理得睡着了, 屋梁上传来痴迷病者痛苦的哼声。 成群吊在梁上整整一夜。

第二天倪挺派人把成群放下。 他身体几乎不能动, 好半天才缓和些, 能将就活动, 一只手和右脚踝受了伤, 行动极为不便。 休养几天后, 他手脚刚好点, 倪挺见他不能挑水洇窑, 把他打发去砖瓦厂所属的猪鬃厂拣鬃毛。

人倒霉也能因祸得福, 猪鬃里会翻到干碎肉和筋条, 成群如获至宝, 闻闻有腊肉香味, 全收集在一块。 工友们翻到干碎肉都扔给他, 手气好能聚一小堆。 成群天天炖肉吃, 精神养足后又开始不安分, 经常晚上出去潜伏在路边干沟里, 目的是侦察唐艾雯行踪。 三河闸他不敢再去, 想在路上拦下吉普车。 她总是要出来活动的呀! 他裹紧风衣蜷伏等候他所谓的未婚妻。

深夜, 冷气逼人, 头顶上寒星闪烁。 夜风无情穿过路边树枝, 发出哗哗响声。 成群潜伏一夜没发现吉普车驶过, 心里白添许多失望。 天亮时他怕行人看到, 趁路上还没人溜回砖瓦厂, 用小煤炉熬粥当早餐。 他见煤渣不多, 出去会儿找来一大捧煤渣走进屋。

粥沸腾了, 他揭开盖子, 在锅旁来回走动思考, 策划下次行动方案。 徘徊会儿, 他估摸粥快熬稠, 蹲下用勺子去搅。 刚搅两下, 他看见粥面上漂着黄黄的东西, 细视竟是人的粪便。 瞧着锅里的粪粥, 成群一阵恶心狂吼: “ 你们作践我, 想叫我死, 我偏不死。 谁也阻拦不了我找唐艾雯。” 这时, 郭老大进来。 成群一把抓住他, 手指锅里的粪粥激愤地说: “ 老郭, 你看他们是人做的事吗? 我出去找碳渣, 有人把屎放进我锅里。” 空气中混合着粥的香味和人屎的臭味, 人闻后作呕。 郭老大进屋已闻到, 他鼻子深吸几下四处寻找, 瞧见成群风衣角沾上人粪。 成群潜伏时, 注意力全在唐艾雯身上, 衣角拖上人粪毫无知晓, 回来熬粥在锅边走动, 沾上粪的衣角扫到锅里, 结果熬成粪粥。 郭老大指指成群衣角说: “看看你身上!”成群低头瞥见衣角上沾满人粪,臭不可闻,大吼一声,飞起一脚把煤炉连锅踢翻。 顿时难闻的气味更浓烈, 弥散全屋又飘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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