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骑快马,得,得,得,得……
如擂鼓般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夕阳下的宁静,犹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惊起一波涟漪。
秋末的天气,虽然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可是,却很干燥。
古道上久未逢雨,路面松散而干燥,尺余深的尘土在急驰而来的马蹄的践踏之下,纷纷地扬起。
漫天的灰尘,遮天蔽日,弥漫着整个秋日的天空和原野,看不见人的影子,只能听见急促的马蹄声。
李存孝虽然看不见,却可以听得出来,这是一匹脚力很好的马。
这确实是匹好马。
虽然经过长时间的奔驰,可现在仍然显现出疲态,仍然像枚正燃烧这的箭矢一般,急速地朝着这边飞来。
马的脚步如雨点般急促,没有一点儿节奏感。
很明显的是,马上的骑士跑得很急,所以,才会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朝着马的肚子狠狠地抽下去,使得马跑得很没有节奏,就像是夏日午后的暴风骤雨般迅猛。
如果再这么拼命地飞驰下去的话,大概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这匹马一定会心力废竭,倒地而死。
而此刻,马的鼻子里和嘴里已经有大团大团的白沫涌了出来。
马上的人似乎也已经觉察到了这一点。
看了看胯下浑身流汗,哆嗦不已的马,稍稍皱了皱眉头,似有所不忍,便猛然停下手中的鞭子,稍稍一勒缰绳,马蹄声便渐渐地慢了下来。
马蹄放慢,漫天的灰尘便开始慢慢地散去,然后,渐渐地露出马上的这个骑手的脸。
这人的脸上虽然沾满了灰尘,再被那些沁出来的汗水这么一冲,就露出几道白色的印痕。
很明显,这是一张女子的脸。
这女子勒住马的缰绳停下来,长长地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汗,然后,向后面稍微看了看,便看见后面的那三匹马又追了上来,风驰电掣。
前面扬起的灰尘还未散尽,后面的马蹄又跟着扬起一阵更大的灰尘。
很快地,后面的那三匹马离前面的这匹马越来越近。
甚至已经可以听到马的嘶鸣声,和因为长久地奔跑而呼哧呼哧喷出来的粗气。
这女子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便一咬银牙,再次扬起收中的鞭,冲着马背就是几下,双腿用力一夹,胯下的那匹马立刻发出一阵“咴咴咴咴”的长嘶声,奋力突奔。
此刻,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速度仍然快得惊人。
这是一条古道,并不是很宽的路面,崎岖不平。
两旁是密密丛丛的冷杉,高大直立的枝干向苍蓝色的天空无限地延展着,冷杉树下是遍布的荆棘,铺天盖地,无休无止。
而李存孝此刻就躺在这古道的中间,冷杉的下面,虬健而坚实的躯干如标枪般地横在不太宽路面上。
他的脸是那么得苍白,落寞,凄凉,像是一张被伸展开的纸,又像是一片刚刚凋零树叶,没有生气,没有表情,甚至连血管里的血都是凝固的,全身上下,仿佛只有那只握剑的手是活的。
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听到那些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惊人。
但他的眼睛仍然紧紧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又像是正在想着往事。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吸。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马蹄声越来越近,可是,他的内心却仍然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一动不动,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细数着急驰而来的马蹄声,仿佛在猜测着发出这样急促的马蹄声的应该是什么样的马,红马,黑马,还是白马?
他的心又像是一潭死水。
他仿佛又在想象着这些或者红色,或者黑色,或者白色的马在践踏水面的时候,猛然溅起的灿烂的水珠,抛洒向半空中,突然飞散开来的时候挥洒起的肆意的绚烂。那些水珠就像是无数美丽而又没有芬芳的花朵,正漫天漫地地朝着他纷纷地涌了过来,把他包围,把他淹没,又把他高高托起。
就在他的手几乎都可以摘到那比冰还要寒冷的月亮的时候,突然,弯弯的月亮却变成了美丽的刀锋,割破了他的手指。
血慢慢地流下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感觉任何的疼痛,身体下面的水花突然散尽。
他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细细地品味着刚才的那个梦,忽然,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娇叱声:“喂,不要命的小子,还不把路让开!”
马上的女子,一双眼睛瞪得好大,好圆。一双清澈的眸子几乎都要像是山间的瀑布一样流淌下来了。
这个有着美丽的大眼睛的女子,左手紧紧地抓着缰绳,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的皮鞭。
黑色的皮鞭,红色的马,白衣的女子,三种夺目的颜色搭配在一起,耀人眼球。
由于李存孝的阻挡,她只好用力地将马勒住,冲着他大声呵斥。马突然人立,差点儿没把她从上面掀下来。
看着她又气又怒的样子,李存孝的声音仍然平静,却又比他的神情显得更寂寥,只是懒懒地睁开眼睛,看着马上的女子,淡淡地道:“你走你的路,我睡我的觉,你为什么要把我给惊醒?”
女子的一张脸气得通红。
她实在想不明白,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无理的人。
刚才要不是她在最后关头勒住了马,此刻马蹄恐怕早就已经将他踩成一滩烂泥了。可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要说出这么无理的话来,你怎么能不让她生气?
她简直都快要气坏了。
如果不是后面有追兵,恐怕她早就跳下来要跟他理论理论了。
她的一张脸气得通红,红的就像是桃花,又像是枫叶。
她猛然鞭子高高地扬起,做出一副就要劈下来的样子,冷笑道:“哼!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早知道你如此不要命的话,那我刚才就应该把你踩死算了,省得让姑奶奶心烦,滚开呀,赶紧滚开。”
李存孝那原本懒洋洋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睁开的眸子原来是那么好看。然后,他又笑了。
他在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黄昏时候的那一抹最后的残阳,柔柔的,淡淡的,道:“如果你刚才把我踩死,从我的身上跨过去,他们也许就追不上你了,可是现在,就算你把我一鞭子抽死,你也跑不了啦,你看——”
顺着他的目光所指之处,那女子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驰而来:得,得,得,得……
大概是由于奔驰得太快的缘故吧,以至于奔跑到面前猛然停下来的时候,马上的骑手一个个都被掀了下来。
但是,落马之后,他们并没有倒下去,而是在半空中使了一式“迎风三叠浪”轻功,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着地之后,又向前跃出十几步,犹如清风拂柳,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女子面前,长剑“哐当”出鞘。
三个人,三把剑,拦住女子的去路,犹如铜墙铁壁。
那女子见去路被阻,微微皱了皱眉头,猛然向上一跃,一飞冲天,轻柔的身段在半空中翻了几翻,斜斜地飞了出去。
两起两落,就落在三人之中刚刚落下来的那最后一匹马的身上,猛然一勒缰绳,掉转马头。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而且是在那三个大汉落地的一瞬间完成的,变化之快,实在是令人叫绝。
可是,那女子高高举起的鞭子还没有来得及抽下去,就见那三个汉子之中的黄衣虬髯的一个怒吼道:“你这个死丫头,还不下马?!”
话音刚落,就见三匹马轰然倒地,鼻子里和嘴里已经有血慢慢地沁出来,死了。
原来,那三人早就料到女子会有此一招的,所以,在下马之时,就已经暗暗运用重手法将三匹马的内脏全部击碎。
能够在瞬息之间就将如此骏马的内脏击碎的人,其力气之大,和武功修之深的程度,便可窥见一斑。
那女子似乎没有料到他们竟然出此计策,不免惊慌失措。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到了而完全失去了主张。在马倒下去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动,而是随着马的倒下,慢慢地滑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不知如何是好。仿佛刚才被击碎内脏的不是马,而是她自己似的。
刚才那黄衣虬髯的汉子冷笑了一下,大声道:“死丫头,看你还往哪里跑,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跟咱们回去见宫主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教尊让咱们转告与你,假如你肯乖乖地跟咱们回去的话,他决不会跟你过不去的,更不会责罚于你,可是,假如你仍然执迷不悟,不肯乖乖回去的话,后果会怎么样,哼哼,想必你比咱们更清楚。”
听到“教尊”二字,那女子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残忍而狠毒的男人的影子。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只野兽。野兽吃人还会吐骨头,可是,他却连骨头都不吐。
女子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住,要倒下来。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微微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黄衣虬髯汉子仿佛有些不耐烦了,接着又道:“喂,死丫头,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宫主的命令从来就没有人敢违抗的,我看你还是跟着咱们乖乖地回去复命吧。”
女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置若罔闻。
那个人虽然不在眼前,可是,她却仿佛看到了他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对她喃喃地念动着某种带着惊人的魔力的咒语。
尽管在千里之外,可仍然控制这她的意志,她的神经。
那个人就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可以有如此骇人的驾驭术,是上帝派到人间来斩除邪恶的天使,还是来自地狱深处噬人人的恶魔?
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轻轻的风吹过,然后,又有一片枯叶轻轻地落下来。
空气中仿佛只有叶子飘落的声音,只有无边的静寂。
不知道是这深秋的凉意,还是这无边的静寂,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空气。
最后,打破这无边静寂的却是李存孝。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插在左肋的那把铁剑,看着自己那只握剑的手,声音落寞而凄凉,就像是从树林深处吹来的冷风,道:“既然她不想回去,你们就不要再强迫她回去。”
李存孝仍然还躺在那里,就像是那个地方很舒服,一辈子都不想再站起来似的,又好像是他的身体已经在那里生了根,无法再移动了似的。
这个时候,一片叶子轻轻地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将叶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发觉秋意确实已经很浓了。
那三个人仿佛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了李存孝的存在似的,便冷冷地看着他。
几乎是在同时说了同一句话:“你是谁?!”
黄衣虬髯的大汉握剑的右手忽然一动,手中的剑便一分为二,犹如两条正在游走的毒蛇。
是雌雄双剑。
黄衣虬髯大汉将左手剑拔出,横指着李存孝,大怒道:“喂,你哪里来的野鸟,还不滚到一边去。”
另外一个蓝衣无须的汉子同样怒容满面,看了看他,冷冷地道:“明界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你是自寻烦恼。”
当今江湖中,明界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那简直就是一个修罗界。
里面的人从事着江湖中各种可怕的勾当,暗杀,帮派。
他们甚至利用可怕的修罗场,吸引了一大批想成名立万的少年高手加入其中,从而培养出一批冷酷无情的精英杀手,帮助图谋不轨的朝中大臣,进行颠覆朝廷的阴谋。
尽管权兵卫和神兵卫多次进行剿杀,可每次派出的队伍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任何一个惹上他们的人,都必然会遭到无情的报复。
甚至连神兵卫督卫,那位有着“神之使者”之称的神牧一都对之束手无策。
可是,在李存孝听到“明界”两个字的时候,表情甚至都没有变一下。
他还是刚才那句话:“既然她不想回去,那你们就不要再强迫她回去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那么落寞,又仿佛隐藏着某种命令的口吻,犹如冬日结冰的河面。表面结了冰,可是,冰底却有水在流。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看见了猴子在跟老虎示威一般。
黄衣虬髯的汉子看了看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道“:哦,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好管闲事的野小子呀,哼,体毛还没有长齐呢,就学会人家英雄救美了,哼,要管闲事你还是先分清白天和黑夜再说吧。”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那女子,用一种说不出来究竟是讥笑还是疑惑的口吻,“哼哼”地冷笑了一下,道:“臭丫头,你还真有好大的魅力呀,刘堂主为了见你一面,宁愿自毁双目,甚至不惜背叛教尊,而现在,这个野小子为了英雄救美,竟然愿意把命陪上,难怪宫主一定非要你回去不可了。”
那女子本来是默不做声,等待时机伺机而逃的。
可这个时候,她却突然抛下手中的鞭子和长剑,淡淡地道:“这不管他的事,你们不要难为他了,我这就跟你们回去。”
这三个人之中,那位岁数看起来最大,须发都有些花白的老人,看了看她,朝着她向前缓缓地走了几步,淡淡地道:“只要你肯回去,仍然还是我们的教尊夫人,我们这些人仍然是你的部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决不敢有半点儿违抗。”
说道这里,他鞠了一躬,道,“请吧,教尊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一听见“教尊”这个名字,那女子立刻脸色大变,连连摇头,不停地后退几步,像是突然踩到了毒蛇似的,浑身哆嗦不已。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朝着自己步步逼近的花白须老人,用一种也不知道是哀求还是紧张的口气道:“宋堂主,看在我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份儿上,你就让我先把刘大哥拜托给我的事情办完了,再跟你一道回去复命,行不行?”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和无助。
一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那须发发白的老人,就像是连夜奔走的路人在等待黎明前的那一束阳光。
宋堂主在她的注视之下,突然充满了愧疚,不由地低下头去,而内心也翻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因为那女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面对如此疲累,如此无助,而且又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女子,难道他真的忍心拒绝她的这个请求吗?
如果不答应,难道真的忍心向她出手吗?
那黄衣虬髯的汉子见宋堂主面对着这女子竟然一声不吭,似乎很想同意她的请求,却又碍于别人的面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便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冲着那女子大叫道:“喂!死丫头,你不要再废话了,所有的弟兄都知道的,宋堂主一向都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又怎么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而违抗宫主的命令呢,我看你今天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由不得你了。”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教尊”两个字。
这话虽然是对那女子说的,可是,很明显却是有所指的。
言外之意就是说,宫主的命令没有敢违抗的,这女子不行,你宋堂主也不行。
听到此话,那女子使劲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来头看了看那黄衣虬髯汉子,道:“只有这两条路?”
黄衣汉子“哼”了一下,冷冷地道:“就这两条路,一条就是跟我们回去向教尊请罪,一条就是——死!”
那女子苦笑了一下,脸上表情带着这一丝凄凉的意味,道:“陈堂主,其实,你也很清楚,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那个被称作“陈堂主”的黄衣虬髯汉子“嘿然”一笑,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那女子嘴角稍微抖了一下,用一种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威逼的口气道:“陈堂主,我敬你是长辈,同时又是刘大哥的兄弟,我本来不想跟你们兵戎相见的,但是,假如你们非要相逼的话,那大家只有鱼死网破了。其实,现在我并不是想求三位堂主放过我,我只是想求你们三位能够让我先去把刘大哥托付给我的事情办完。到时候,无垢一定跟三位堂主回去见宫主,刘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不能无情无义,有付于他的重托。”
说到这里,她突然从腰里抽出一根柔软的丝,像是钢丝,又像是银丝,在夕阳的余晖下发出褶褶的光,耀人耳目。
这根金属般的丝线在她的手里不停地变幻着各种形状,就像是一条训练有素的毒蛇,随时准备着攻击别人。
看见这根银丝,陈堂主面色变了变,随即又冷笑,道:“哼,刘堂主果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呀,竟然把自己的独门兵器都已经倾囊相授了,想必他也已经把他的“银蛇狂舞”的柔丝法教给你了吧。你说的没错,刘堂主是我多年的兄弟,但是,我却没有他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连宫主都敢背叛,这样兄弟不要也罢。”
那女子不管他的冷嘲热讽,只是将手中的银丝抖动得更快,犹如人激动的时候血管里几乎要奔涌而出的热血。
只见她突然一抖右腕,那银丝便像条毒蛇一样,朝着陈堂主急刺而去,大叫道:“你胡说,刘大哥根本就没有背叛教尊。”
陈堂主冷笑了一下,仿佛并没有把她急刺而懒的银丝放在眼里,见银丝飞来,只是一摆长长的袖子,便掀起一阵阴风。
那个叫做“无垢”女子急刺而去的银丝就像是忽然碰到了一堵巨大的墙壁似的,居然又按照原路返了回去。
只听的“哧”的一下,返回去的银丝虽然没有刺中她自己,可是,却贴着肉身将衣服刺了个对穿。
女子失声道:“回光逆照!”
陈堂主将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她,冷笑了一下,道:“哼,你还认得明界的绝技?那么,回光逆照的威力你也应该知道的吧,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做什么无谓的反抗了。假如你再敢贸然出手的话,那么,到时候受伤的是你,因为无论是出什么招式,都会被原封不动地回返回去的。”
一直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蓝衫无须的汉子,这个时候突然走了过来,冲着那女子微微冷笑道:“刚才你说刘堂主没有背叛教尊?那你回答我,他为什么要自毁双目?因为按照教规,只有背叛教尊的人才会自毁双目的。”
女子的脸颊红了一红,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张堂主,你虽然常常恶语伤人,故做一副很凶恶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很善良的。”
听到这话,那被叫做张堂主的蓝衫无须的汉子就像是突然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如果你在几年前这么夸我的话,也许我会跪下来向你磕一百个响头的,可是现在,你休想再拿这种话来打动我。”
女子淡淡一笑,看了看他,淡淡地道:“哦,是吗?既然如此,那么张堂主,请你告诉我,本教教规的第七条是什么?”
张堂主先是一愣,像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似的。
然后,撇着嘴巴,又是一阵怪笑,道:“虽然现在你已经不再是教尊夫人,我们也不再是你的下属,你本来已经没有资格吩咐我做任何事的资格了,可是,这个问题嘛,我还是可以回答你的,教规第七条,对待仇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女子冷笑了一下,仿佛已经得到了她所要的答案似的,随即接着道:“如果违反了明界的教规,又该当何罪呢?”
张堂主像是个接受皇帝面视的举子在念圣贤书似的,朗声道:“违反宫规第七条者,除自毁双目外,还得亲手自诛九族。”
听到这话,那女子微微一笑,像是很满意他的这种答复似的,淡淡地道:“好,那么张堂主,我再来问你,三年前的五月初五,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