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三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江湖人是如何解手的,这在所有的武侠小说里都没有提到过。
在那本曾经流传一时被视为行走江湖指南的《江湖见闻录》里也没有提到过。
长孙无垢现在就很急。
这是一条古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边又跟着两个男人。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下车,找个看似僻静的地方,自行解决。
她下车的时候,甚至还冲着那位驾车的鸢肩公子大声呵斥道:“不许跟上来,不许偷看。”
鸢肩公子只能笑。
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他,怎么可能做出偷窥这种事来呢。
——其实,偷看姑娘解手,也未必不是一件很风雅的事。
但他最终还是停下马车,停留在原地,等着长孙无垢的归来。
长孙无垢找了个树林,急急地钻了进去。
她似乎没有想到,在她找解决内急的地方的时候,正被一帮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
她的衣服还未解下来,也已经发现了这种异样的眼光。
所以,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便朝着那些诡异的眼神藏身的地方丢出去。
——摘叶飞花的手法,很厉害。
有几个人确实被她打中,从草丛里哎呦哎哟地蹿了出来。
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一边捂着被射中的额头,一边把刀横在胸前大喊:“此路树是我栽,此叶是我开。要想解大手,拿点儿银子来。若是……”
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另外一个强盗在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大哥,我们是在抢劫,又不是考状元,念什么诗呀。”
那持刀的强盗一听也是啊,便冲着手下兄弟道:“兄弟们,打劫了,冲啊!马,抢了;车上的东西,抢了;男的不抢,杀光;女的,抢!”
于是,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震天。
可大家只是将长孙无垢紧紧包围,对于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和站在马车前的鸢肩公子,却没有人冲上去。
大概是被刚刚长孙无垢的出手给震慑住了。
——女人都已经这么厉害了,那么保护女人的那个世家公子模样的车夫,以及马车上的人,那就更厉害了。
所以,还是抢劫女人比较安全。
不仅可以劫财,还可以趁机劫点儿色。
呃,不错不错。
十几个强盗将长孙无垢紧紧包围起来,一个个神色不善,表情猥琐,托着下巴嘿嘿怪笑。
李南溪虽然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但并没有冲过来帮忙。
此刻,他像是被周围这些曼妙的景色给吸引了似的,抱着膀子低低的,也不知道在吟咏谁人的诗篇。
李存孝也没有动。
他仍然坐在马车上,不声不响,像是睡着了。
长孙无垢内急得厉害,脸色憋得红润,更加可人,吸引得周围这些色狼更是亢奋得嗷嗷乱叫。
“哎哟,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也能见到如此绝色的美人。这是好有福气哦,真是好大哦……”
刚刚那个骂他们老大是念诗的劫匪望着长孙无垢的胸部,口水流得虽然没有三千丈起码也得二尺七。
他随手擦了一把,污言秽语地道,“哦,你们不要误会哦,我是说她手里拿着的那个叶子好大哦,你们要小心了,要是被这个叶子给射到,估计你们以后也就没有机会见到这么绝色的美女了。”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口水直流:“是啊是啊,好大啊,真的好大哦。”
长孙无垢气得大骂,指着他道:“你无耻!”
那人扭捏道:“唉哟,夸得人家怪不好意思呢。”
另外一人道:“军师,说不定人家小妞儿暗恋你呢。”
那人道:“唉,这就是我的苦恼啊,为什么每个见到我的女人都要对我暗恋呢。你说我这个人除了脸英俊点儿,腿长点儿,文采风流点儿,为人谦虚有礼点儿,口袋里钱多点儿,有什么好的呢。唉,苦也!”
老大舔了一下嘴唇,吸溜下口水道:“那军师,要不要让这小妞儿过来陪你谈谈心呢。”
那人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大道:“男人嘛,就应该爽快点儿,你要是不上,那我就上了。”
那人道:“谁不知道你老大以勇猛著称,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跟姑娘贪心这么文绉绉娘娘腔的事,怎么适合你呢。还是我吃点儿亏,让我来吧。嗨,小姑娘,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喝酒吃吃小龙虾谈谈人生怎么样?”
长孙无垢不仅下面憋得难受,上面被这些臭劫匪气得更难受。
她一边护住自己的“要害之处”,一边躲在树丛后面,大声叱骂,真是又羞又怒道:“滚滚滚,赶紧滚,无耻之尤!”
那个被叫做“军师”的道:“哎哟,姑娘,你怎么又夸起我来了。你再夸,我都不好意思打劫你了。好吧,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儿上,请你把你身上的金子银子翡翠玛瑙钻石项链和奶奶交出来……”
其他人一起看着他:“奶奶?”
随即会意,“嘿嘿嘿嘿,对对对,快把你的奶奶交出来,我们都是斯文人,动手动脚就不太好了。”
长孙无垢气得下面真的要出来了。
她此刻是动也不敢动,跑也跑不了,只好扯着嗓子大喊道:“姓李的,你要是再不动手将这些混账东西一个个都宰了。姑奶奶跟你没完。”
位于远处的鸢肩公子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惯不惯。
此处离掷金山庄已经不远。
掷金山庄是个赌场。
有赌就有输。
有输急的,就有干点儿超乎常理的事儿。
在附近劫个财啊劫个色啊什么的人,比比皆是。
李南溪笑了笑。
一抖袖子,离他最近的一棵树晃动了几下,突然被连根拔起。
被拔起的树,突然飞了起来。
朝着那群劫匪。
刚开始的时候,树只是在半空飘着,优哉游哉的。
可是,突然加速。
飞到众劫匪头顶上的时候,突然炸裂开来。
枝叶和树干散成万道光般的细箭,朝着众人射去。
众人被射得哀嚎遍野。
长孙无垢就那么站着,也不知道是被这情境给吓傻了,还是有把握,知道这些东西不会伤及自己。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中箭的,只是劫匪,长孙无垢毫发无损。
众人再也不管什么色啊财的,立刻一哄而散。
可是,李南溪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看着那个“军师”微微笑着,道:“朋友,似乎很面熟。不如把面巾摘下来。”
那军师倒也不怕,一副惫懒的样子,冲着他拱了拱手,道:“青山不改,他日再相逢,此时此刻见面多尴尬呀,还是不要了吧。”
其他劫匪见他开始认怂了,纷纷跟他撇开关系,大声道:“喂,好汉,不管我们的事儿,都是这个军师在搞鬼。”
“其实我们也不认识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军师,更不知道他是哪条道上的。”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声。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面相老实的家伙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在控诉这位“军师”的罪行了,他大声道:“本来呢,我们兄弟几个手气不好,在掷金山庄里输光了几个大子儿,就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然后在第二天起床之后,开始做个正人君子老老实实生活。可是,这个自称军师的家伙却把我们召集起来,说我们可以找人借点儿钱把本捞回来。要不然空着手回去被老婆孩子见到了多没面子呀,我们受不了他的诱惑,于是就只好过来了。”
另外一个看起来机灵狡猾的落魄汉子也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看‘军师’说得挺有道理的,就说,那我们就去借点儿,老老实实地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到时候我们可以打个欠条,等赢回来的时候就把钱还上。结果他就带着我们过来打劫,劫财又劫色。呸,卑鄙,无耻,下流,我不认识你!”
其他人纷纷道:“我不认识你。”
然后,有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突然“咦”了一声,冲着李南溪上下打量了一番,讶然道:“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我们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然后,一拍大腿道,“哎呀,你不是掷金山庄的大少爷吗?”
说着,就要上来跟李南溪握手,“哎呀,大少爷你好呀。”
“是啊是啊,真的是李大少爷,你不记得我了,上次你上厕所,还是我借你的纸呢。”
“上次咱们还在一起喝茶畅谈人生呢。”
“我们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因为你们掷金山庄都把我的钱给赢光了。要怪,恐怕令尊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吧。”
……
众人有捧的,有赞的,有套近乎的,有指责的,弄得李南溪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微笑。
长孙无垢也看出不妙来。
她冲着众人道:“滚,滚得远远的,但是这个人,一定要留下!”
她指着那个“军师”恶狠狠的道。
听到这话,众人一哄而散,根本就不再管脸色不妙的军师了。
那军师笑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姑娘你当众向我表白要我入赘,这个不太好吧,我可是正经人家出身!”
长孙无垢气急,猛然出掌,一个耳刮子扇过去。
可是,手腕却被那军师给抓住。
他甚至凑上去闻了闻,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道:“嗯,好香啊,敢问姑娘,你用的是什么护肤品。”
长孙无垢手被拿住,拉也拉不动,冲着李南溪大声呵斥道:“死呆子,你还愣着干嘛,杀了他!”
可是,李南溪却只是笑。
仿佛觉得这个场面很好玩。
又或者是,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军师,是什么人。
他不动。
可是,李存孝却已动。
他的人还未到,剑光却已经破车而出。
一看到这剑光,那军师脸上却现出一道惊恐的神色。
拔腿就跑。
而李存孝的人,却已经随着剑光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急急的背影,长孙无垢有点儿懵。
她看了看李南溪,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南溪苦笑道:“老朋友见面,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走吧。”
长孙无垢却一脸愕然,道:“老朋友?什么老朋友?”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讶然道,“你是说,刚刚那个无赖是……不死凤凰蓝玉棠?”
李南溪只是道:“长孙姑娘,你还要不要?”
长孙无垢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内急。
她冲着李南溪大声呵斥道:“滚!滚得远远的。”
李南溪笑了笑,回到马车前。
但是,长孙无垢却又叫住了他,道:“回来!”
李南溪道:“怎么?”
长孙无垢道:“呆子,给我看着人,不要再让乱七八糟的人过来,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