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家人过日子,十家瞭高。”自从我们家后面出现了一条街,母亲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些后生过来过去都要和母亲打招呼,有的叫“老奶奶”,有的叫“老婶”,还有叫“老舅妈”的,而母亲就像屋后那棵老榆树,侍弄着自家小院的同时,看着这些后生的日子过得红火,心里更是暗暗称喜。母亲有事没事地跟着父亲说:“新搬来这几户的媳妇是一家比一家好,小日子是一家赛着一家。”其实,母亲是看着人家,说着自家,就是怕自己家的日子被这些后生给落下。
一转眼,哥哥也到了娶媳妇成家的年龄。嫂子是我们村石家的二姑娘,哥哥的岳父叫石昌荣,按老乡亲我该叫老大爷。石大爷是三队人,脑瓜活络,年轻的时候给生产队当过会计,几乎没干过重活,是生产队里的红人,石大爷家有四个姑娘,一个儿子。大女儿嫁给本村的宋银,距离石大爷家不到100米,从石大爷家门口出来,沿着三秧子大沟往前走,到沟南头稍微右拐就到了。石大爷是孙家的女婿,他们的隔壁就是老孙家。石大爷家有个儿子叫石晓峰,和哥哥他们同学。我管石晓峰叫表哥,哥哥当年辍学的时候,石晓峰却上了高中,最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敖汉旗计量局,石晓峰的爱人当时毕业分配到了敖汉旗气象局。
我们家距离石大爷家不到200米。从我家门口出来,经过后面那条街往东不足100米,过三秧子大沟,上去就到了。嫂子订婚的时候,我们去了娶亲的车,吃完饭,支客(读“且”)的还在找新媳妇,人家早都就从我家出来下三秧子大沟跑回家了。
哥哥订婚的时候还有许多搞笑的故事。哥哥的第一个介绍人叫范金祥,三队人,距离我家也不远。范金祥小伙子长得挺标准,人品也不错,可由于家庭原因,把自己的婚姻给耽误了。范金祥他父亲人送外号“老饭桶”,真实姓名我还真不知道。范金祥的母亲叫老范婆子。可能是他父亲有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个村子住着,竟然没见过几回面,愣是不知道长啥样。人们对老范婆子可是印象深刻,不但嗓门大,事还多,有时候因为阿猫、阿狗、鸡毛蒜皮的事情,总听到他骂街。母亲说:“白瞎范金祥那小伙子,眼看着打光棍。”只见他今天帮这家打墙,明天帮那家打麦子什么的。他还给我们村的平广介绍对象成功过。
范金祥可谓是一个孝子,按乡亲,我也要管他叫表哥,尽管父母这个情况,他从来没有撇下他们不管。有一年,他突然找到我,说要给他捎一封信,寄给一位远方的亲戚,说要去当兵。这应该是他想给自己寻一个出路吧,可在那个年代,一家人里一个儿子是不符合当兵条件的,因此这件事最终是石沉大海。
有一年,我们村的一个放羊人,在山沟里发现了一个女疯子。一些好事的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范金祥,叫他去收留她。这样范金祥也好成了“家”,那个女人也有了一个生存的场所,否则将被冻死到山沟里。范金祥当时也发了恻隐之心,他先是把她进行了收留,然后又经了官。接着又陆续打听这个女疯子的家庭下落。女方的家人也=表示认可,据说,范金祥还象征性地给人家一点彩礼,又帮助女方进行了清洗,然后又给女方换了一个新棉袄,新棉裤,估计是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的。
范金祥从山上捡回一个媳妇的消息在村里迅速传开了。一些好事的小孩偷摸地跑到人家去看热闹,甚至一些大人也去看个究竟。有的和老范婆子关系差不多了就让进去,有的关系不好,就被老范婆子给撵出来了,甚至被骂出来了。总之,一些好事着确实从老范婆子家讨到了一些新闻。说范金祥疯媳妇窝吃窝拉,吃得多,拉得多,范金祥却从不嫌隙。一转眼,天暖和了,范金祥的疯媳妇也会出门口晒太阳。有人问她还想不想走了,她说不想了,有人问她的男人叫什么,她说叫范金祥。当范金祥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找范金祥,很明显,这个女人和范金祥已经有了感情。有一些年龄大点的女人还跟她说,不走就在这跟范金祥过日子吧,以后你俩生个胖小子,那个疯女人说:“中!”
差不多一年过去了,范金祥捡媳妇的新闻已经习以为常了。人们仍然见到范金祥媳妇的肚子瘪瘪的,一点也没有生的意思。紧接着就进入了冬天,有人传出范金祥媳妇被冻死了,娘家来了人,范金祥又花了不少钱给疯媳妇买了一口棺材,按着正常程序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又过了几年,人们似乎把这件事淡忘了。
按老乡亲,范金祥管我父亲叫老舅。他来到我家给哥哥说媒的时候,是一个晚饭后。听说他要给哥哥当媒人,父亲和母亲都很热情,赶紧问是谁家的姑娘。范金祥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笑着说:“你们猜,距离你家不远!”“那是谁家的呢?”“再猜,你们两家不到200米。从过日子这方面讲,我看你们两家那是门当户对。”“老石家二丫!”母亲猜中了,“行,那孩子能过日子,不浮华!”父亲又找来哥哥,见哥哥没反对,就跟范金祥说:“大外甥给老舅问问吧,事成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