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是镇上就读的。这个小镇的名字叫古鲁板蒿,当时还是古鲁板蒿人民公社,后来变成了古鲁板蒿乡。古鲁板蒿撤乡换镇的消息,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了。拿到初中《录取通知书》那年,我13岁,确切地说是12周岁。
父亲和母亲开始为我初中的生活筹划了:哥哥用过的书箱,我可以接着用;哥哥用过的羊皮褥子,我可以接着用;哥哥用过的纸笔,我也可以接着用。出门在外,总得有一身行头吧:哥哥穿过的上衣,我可以接着穿;父亲穿过的劳动布裤子翻过来,在膝盖处打上两个对称的大补丁,我可以接着穿。鞋子是母亲挑灯夜战,用很多旧布和麻绳纳成了“千层底”。母亲又把家里唯一一床没有破洞的被子面拆下来洗干净,把里面的棉花又重新打了打,铺盖也算有了。在外起火是要交粮食的,父亲又从加工厂碾了一袋苞米渣子。
所有这些都准备妥当以后,开学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我趁着父母中午休息的时候跑到山坡上给家里拔了几捆“赖毛子”柴火回来晾晒,算是为父母尽了点孝心。临行前一天,我又用秫秸杆扎了一个“再见”放在了麦垛上,也算是和老母亲做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古园”是一个大大的园,校园周边的大杨树和林荫路让我有一种神秘而说不清的味道。大大的操场、大大的篮球场、大大的排球场,都让我感到“古园”的新奇和未知。开学季的校园里聚集了毛驴车、马车、骡子车,偶尔还能看到几位老师骑着自行车。父亲带着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到六年(2)班报了到,然后去后勤排队交了粮,接着又到班级的宿舍去铺好“行李”。父亲嘱咐我几句临别的话语,就坐上毛驴车返回了。望着父亲的背影渐渐走远,我才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回教室上课了。
遥想当初的古园,古园有点像“燕园”。走廊里张贴着大大的红榜,上面写着刚刚离开母校被高校录取同学的名单。还有一些刚刚进入高校的同学写给母校的“家书”,读来甚是感动,一种莫名的骄傲油然而生。古园的老师各个都是风度翩翩,学富五车。他们不但课教得好,好多大师还有故事。记得当时的校长叫王兴汉,我们的班主任是徐永庭老师,他是一个教政治经济学的,个子算不上高大,却也斯文,一身蓝色的中山装,帽子也很规整,板书写得也十分漂亮。一堂课结束后的间隙,他会从兜里摸出一颗烟,点燃慢品,悠然自得,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初一的时候,教我们语文的老师叫穆廷龙。年轻帅气,声音洪亮。第一节课是毛泽东的《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这是一首揭露旧中国的黑暗现实、赞美新中国民族大团结的史诗,是旧时代结束、新纪元开始的雄伟钟声。穆廷龙老师给我们讲的第二节语文课,便是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这首诗用自然清新的语言、平淡出奇的意境带给了我们丰富的想象,我幼小的心灵随着诗歌的意境在遥远的天空中漫游,尽情驰骋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正是从那时候,我喜欢上语文课。
初一的时候,教我们的数学的是皮振国老师、教我们英语的是陆明学老师,教我们生物的是张晓梅老师,他们讲课的水平也非常好。我的语文、英语都是在90分以上,数学也排进班里的前十。
教我们地理的是张瀚春老师。张瀚春老师高高的个子,风趣幽默,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从张瀚春老师的地理课上,我第一次听到菠萝、香蕉、椰子。张瀚春老师会在黑板上把这些好吃的水果画出来,然后又形象地给你说出它们的味道,很诱人……我还记得他给我们画的一个南美洲的地形图是一个“倒挂的三角形”。张瀚春老师是新惠街里人,他的业余爱好是吹笛子,还擅长“武打”。记得当时学校的周边环境也不是很好,社会上有一个叫“杨球子”青年人,经常到校园到学校滋事。为了进行整治,教导主任周存礼、张瀚春和“杨球子”搞了一个“约定”,在古鲁板蒿后山小树林,进行小范围的“PK”。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周存礼、张瀚春,如约而至。“杨球子”口号一吹,几个痞子迅速围拢而来。张瀚春老师大吼一声:“哪个叫杨球子,你站出来,让我认识一下!”“我!”话音未落,张瀚春一套组合拳让“杨球子”应声倒地。“杨球子”也不甘示弱,马上从腰里抽出一条自行车链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张瀚春老师脚上的大头鞋“嘡、嘡”又补了两脚。“杨球子”“妈呀”一声!跪地求饶。其他几个马仔也作鸟兽散了。因为此事,好长一段时间,校园里平安无事。
车勇,我的初中历史老师。高高的个子,一副眼镜,知识渊博,谈吐高雅。记忆最深刻的是车勇老师给们我讲北京人、元谋人和山顶洞人,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宛如一位民国大师的样子。车勇老师给我们讲的“商鞅变法”“贞观之治”“丝绸之路”等历史故事,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