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石昌荣老大爷来我家串门了。话里话外,说了几句范金祥,也没说他好,也没说他坏,只是说他不适合给我们两家做介绍人。父亲自然能听出石大爷的意思。因为我五大爷是老私塾油子,石大爷原来在生产队当过会计,他们的平时关系很要好,所以父亲就找到了五大爷商量。五大爷说:“那好说,我去找于跃才!”
于跃才,前面的章节里面说过了。他在哥们中排行老四,按老乡亲我是要叫四哥的,于跃才有四个孩子,老大于向东、老二于向光,大女儿于瑞艳、小女儿太小叫不出名字。于跃才四哥不但能说会道,而且本事通天。什么叫能说会道,这么说吧,谁家的媳妇跑了,他能给你说回来。本事大到什么程度,就在当年沉默的八家村还没不知道什么叫承包工程的时候,他不但能够承包铁路两边的土地用来耕种,还能够承包一些铁路上的项目,比如:清理铁路两边的石头,或者给铁路两侧的杨树剪枝。
记得当年于跃才四哥家他们家还开了一个商店,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是我们这种普通农家无法比拟的。
那么我五大爷是怎么和于跃才四哥搭上关系的呢?主要的牵线人就是哥哥的岳父石昌荣,我老大爷。因为于跃才和石家是表亲,他管石大爷叫舅舅。而我五大爷又和石大爷的关系很要好。那个年代,于家承包那么多的地,必须得有一个帮手。因为于跃才的大儿子于向东和我同岁,我们在一起念书,家中劳力只剩下于瑞艳和她母亲,为了整地,于向光尽管是男孩,依然辍学在家,但由于年龄尚小,只能跟着跑。就这样,家中除了于向东他母亲和于瑞艳,没有一个顶劲得劳力,急需一位踏实能干,事少能扶犁杖种地的老人。而这方面,正好是我五大爷的强项。通过石昌荣老大爷的介绍,五大爷很自然进入了于家,做起了帮手,那时候叫搭伙。只要合得来,于家自然也不会亏钱一个老头。
就这样,哥哥的媒人在五大爷的撮合下,由范金祥换成了于跃才。在于跃才四哥的推动下,哥哥的婚事进展得非常顺利,而我这中间就成了一个重要的“跑腿”。涉及一些订婚,结婚的重要节点,父亲总是叫我去找于跃才四哥过来吃饭,而且是一早就去“堵”。于跃才四哥和父亲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一些重要的事情就能落实了。
嫂子应该是管于跃才叫表哥,是一个实诚人。嫂子和哥哥结婚前,要和哥哥一起去供销社买衣服,那时候实行买布料,回来自己做。这种事肯定是由哥哥买单。嫂子肯定听了于跃才他表哥的一些点子,让哥哥出了一次洋相。哥哥带着嫂子到了古鲁板蒿乡供销社,嫂子趁着哥哥不注意就要了几米的黑毛料,或者涤卡什么的,售货员撕下来以后,找哥哥付钱,可哥哥当时兜里又没有带那么多,这可怎么办?那时候,我们村的宋泰正好在供销社上班。哥哥舔着脸赶紧找人家宋泰帮忙,不是人家帮忙借了钱,就是帮忙过了事,总算有惊无险。
哥哥结婚结在我们家的对面屋,也就是原来放羊的,外号叫黑小的,我叔伯哥结婚的那个房间。哥哥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正在木头营子读高中,放寒假的时候,突然发现哥哥结婚了,我们家突然有了一个外姓女人进来,一时有些不适应。哥哥结婚的时候,父亲给他们买了一台缝纫机,还找人用榆木做了两个箱子,又买了一个高低柜,箱子的墙上挂了两块大镜子,高低柜上还放着两块小镜子,一进门口的墙上一个挂钟,另外还有一件当时最时髦的东西,就是一个收录机两用机,哥哥还买了几本邓丽君的磁带。听新闻和一些广播剧的同时,还可以听一些流行歌曲。炕上有两套新作的行李,虽然不是太豪华,却也有一个婚房的样子。
那年春节之前,哥哥和嫂子都收拾了一番,他们穿着一身黑色的情侣中山装,好像嫂子还烫了发。哥哥骑着自行车带着嫂子,去了四道湾的集市旁的照相馆,补办了一个结婚照。他们的出行,引起我们后街的男男女女的关注。哥哥把那张照片放在他们的小镜子的背面,他们的镜子是一对爱心的形状,寓意为永结同心。
第二年暑假,我们家的小麦丰收了。而这时候,哥哥和嫂子商量,准备分家另过。开始的时候他们不好意思说,其实,树大分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当时的父亲和母亲却一时难以接受。因为我和弟弟那时正在读书,花钱的地方多,如果过两年分家,父亲的压力就会减轻一些。而哥哥嫂子的想法正好相反。
“分家可以,马上搬走!”矛盾终于爆发了,母亲已经声嘶力竭了。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也要看哥哥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记得当时我们家一共42麻袋麦子,哥哥他们分走了14麻袋,再我们家就没有什么好分的了。分家另过,说起来容易,首先就是要到有个房子,哪怕是租房,也有有一个临时的地方,接下来还要有一个基本的生活用品,比如锅碗瓢盆之类,还得要有一个水缸……如果不分家,这些东西是可以合用的。很显然,这些事是哥哥嫂子始料不及的,因为有钱好办,关键是没钱怎么办?既然撕破了脸,就没有了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