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锦州港的缘故,20世纪90年代的锦州,国有企业、乡镇企业、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说老实话,那时候的锦州要比我们赤峰的经济繁荣得多。就拿我们当时打工的太和区营盘乡来说,就是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乡镇,海绵厂、塑料厂、食品厂、铝制品厂、砖厂,几乎遍地都有。这就给当地以及外来务工者带来许多就业机会。锦州那个地方多山,多沟,地名有杨家沟、董家沟、薛家沟、大齐(屯),山上果园里的苹果、鸭梨随处可见。记得那时候实行夏令时,我们跟着砖车进城的时候,看见市区的人骑着自行车下班了。司机师傅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国有企业职工,他们下班后还可以做买卖,甚至开夜市……
“打工多,打工少,好汉子不喜干,赖汉子干不了。”记得那年我们打工的那个砖厂,差不多有三分之二来自我的家乡赤峰市敖汉旗。敖汉人在外面吃苦耐劳也是远近闻名的。我能够记起名字的有孙海庭、孙海江、孙海义、孙海龙、孙永枝,霍印、霍学、霍小丽、霍学的父亲,韩亚新、韩久富、韩久华、刘翠华,还有我们家哥俩。其他来自河南、山东、河北以及锦州附近的城市,比如黑山县、义县北票等地方。霍印,古鲁板蒿山嘴子那面的,个子算不上高,也算不上矮,他梳着小平头,整体看起来挺板正,无论是装窑、出窑、码窑,都是一把好手。后来,他从我们那个厂子出来,买了一个倒骑驴三轮车,后来在当地找了一个媳妇,有了娃,用现在的话叫“脱单”,或者叫“上岸”。
老冷,体格健壮、思路活络,更是一个恋爱的高手。老冷的年龄比我小两岁,那年在成品装窑,与晓丽的婚姻正事在锦州砖厂修成正果。晓丽的人与名字一样,不但长得好看,还能说会道。老冷说,小丽出来打工的时候,在家里已经订婚。在农村虽然是订婚,却也是下了一些彩礼,算是有了婚约的。自打他们相识以后,不能说一见钟情,却也是前世休得的缘分。为了解决婚姻中遇到到的疑难杂症,老冷决定去小丽家与其“前男友”来一个单骑赴会。他先是说服了小丽的家父,然后又向小丽的“前男友”展开攻势。晓丽的“前男友”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当然,涉及的经济往来,由老冷负责善后。
“打工苦,打工累,打工还受憋屈气。”记得当年砖厂有一个女工叫小芳,人儿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小芳在机台踩水坯,哥哥在她身边看离合(砖机),能够在砖厂干上这类活,不去码架,也不用推车,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他们哥俩混得好的原因,是因为小芳当时在和一个叫唐四的男生处对象。说是处对象,其实是属于未婚同居的那种,所以得到唐家人的眷顾。唐四家住在距离砖厂比较远的一个村子,他不干活,就陪着小芳住在砖厂的一个“单间”。当然了,有时候看见小芳累了,他也会接替一下,反正他们当时正处于热恋之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打工那个砖厂附近屯子里有一个叫大宝子的,平时也是晃晃荡荡,没人敢惹的样子。有一天下夜班,小芳上厕所回来,在架道边碰上了大宝子,也可能是大宝子提前做了埋伏,反正大宝子就要和小芳那啥。小芳就和大宝子进行周旋,并且说出大宝子的名字。大宝子也是弄了一个那啥未遂。然而,事情却远未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敢碰我唐四的女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第二天晚上,唐四召集了一汽车几十号人,找上门来了。唐家人说:“五万块钱,限期三天,否在就把大宝子的家给平了。”话音刚落,汽车就一溜烟地开走了。后来大宝子找了一个叫“张大棍”的说和人。“张大棍”骑着摩托车找到了唐四,好说歹说降下了两万。”大宝子跟“张大棍”说,“能不能再便宜点?”“你干的啥事啊,还再便宜点?”“哈哈,哈哈……”
这样的爱情狗屎运我却没有遇上,遇上的却是另外的一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暴雨初歇,一名叫张三的人喝得摇摇晃晃,好像也是从女生宿舍那面过来,没发现什么下手的机会,却突然闯进我们的工棚,好像当时工人棚里的人不多,张三就想找点由头,顺便整点事的那种。当时,我正在床头看书,没跟他打招呼。张三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伤害,“你他妈的不认识我啊!”他一边骂,一边把我的书扯过来,扔到屋外的水沟里。我忽地跳下地和他撕扯,他回敬了打了我一个耳光,把我的眼镜打掉了一条腿。几个工友赶紧过来拉架,“他是新来的,不懂江湖规矩。”然后又让我到别的地方躲一躲。我那天是光着脚,一溜烟跑到了成品车间哥哥他们的工棚里,发现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才回去睡觉。
砖厂打工是有季节性的,尤其是半成品车间,一进十月,砖厂就会有霜冻,这时候的砖厂就要放假了。那些平日里累得要哭,家想得要疯的妹子们,在砖厂附近的苹果、鸭梨、葡萄都已经熟透的季节,带着她们对他乡的眷恋,依依不舍地又各奔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