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龙占魁。一夜的大雷大风大雨,在他的记忆中,这么大的风雨是少有的,也十分担心独自在村办公室住的,那位新来的第一书记占红。拿着手机看看,却没有信号。龙占魁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急得直跳,来回在屋里走着,拳头不停地在自家的老式木柜上擂得咚咚直响:“穷也就罢了,妈的蛋!连个手机信号都欺负咱,这是他妈的啥信号?!关键时候老是不靠谱!占书记要是有个闪失,谁个背得起那个责任?我又当如何向乡党委书记交代?那可是省里来的大官儿啊!……”
江开河和其他村干部也无法联系,万般无奈的他披了蓑衣戴上斗笠就要出门。
龙占魁急火火地打开门,抬腿就往门外迈。他的脚刚要迈出门槛,后背却被一双手牢牢抓住了。
“老汉,这到处黑灯瞎火地,你要到哪里去?不能等天亮了再去吗?你忘了上前年差点在‘断魂桥’把老命搭上吗?”这是他的老伴审氏的吼声。
“我也想等到天亮了再去,可是,现在等不得啊!”龙占魁直跺脚,叹着气说道:“你不晓得,村办公室里,占书记在那儿住,他是省里来的书记!这么大的雨,万一出点意外,啷个得了!”
“啥?省,省,省里来了个书记!还住在咱们村办公室里?哪,哪,哪,你也不能出去呀!”本想发火的审氏一听,舌头也开始打绞了。
“不去不放心啊!”说着,龙占魁往外就走。
审氏在后面紧紧抓住不放:“你快六十的人了,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啊呀!”还没等龙占魁回话,他就听到背后一声惨叫。
“咋的了嘛!”龙占魁一惊,急忙扭过头去。
“腿,我的腿!”审氏松开了紧紧抓住龙占魁的手,开始在自己的一双小腿上不停地揉捏着。
看着老伴捏着腿肚子,龙占魁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腿开始酸痛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书中交代,那是六年前,龙占魁满五十二那年,他和老伴审氏为救难产的产妇妙云,走近道去请医生。途经“鬼脑壳”路,由于那年夏天连月的阴雨,“鬼脑壳”路上长满了青苔,两个人在急急赶路中,在“断魂桥”双双摔下山崖。虽然未造成骨折,但却严重挫伤了两人腿上的软组织。由于年龄大,两人的小腿都肿了小半年,医好后每到刮风下雨,他们的腿都要莫名其妙地痛。
大自然造物,鬼斧神工千奇百怪。再说这“鬼脑壳”路,实际上就是一条风化后留下的石路。但这条风化后的石路,却有些与众不同。风化后裸露出来的部分,全是如人头般大小的圆形或半圆形石头,上面还不规则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裂纹,如同形态各异的骷髅骨一般,乱乱地堆砌在一条半米宽的路上。传说中,这些“鬼脑壳”,就是当年得道高僧治恶鬼时将他们踩在这儿的。“鬼哭湾”偶尔出现的“鬼哭”声,也是因为这些被踩在路上的“鬼”冤魂不散。在“鬼脑壳”路下边的崖下,还有很多排列不规则的石臼窝,村民传说这是过去鬼们舂米用过的臼窝。
当然,这仅是不科学的传说。后来,村里搞旅游,全国某有名电视台地理栏目的记者,和省里的地质专家们也到了这里考察,解开了这里群众祖祖辈辈都没有弄清楚的疑问。这些都成了景点并且有了科学的解释,这里的一些独特的地理现象也一下走红网络,引来了全国各地探奇的游客。还有不少不信邪的驴友们,非要在这里住上几夜,要亲自体验一把鬼哭弯“鬼哭”的“神韵”。旅游业搞得大红大紫,“鬼哭弯”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打卡风水宝地。
龙占魁看了看审氏,说道:“老婆子,今天再恼火我都得去啊!省里来的大官,要是出了差错咱们担不起啊!”说着就又要往外走。
“老汉儿,雨小了,雨小了!天亮了再去吧!”龙占魁刚迈腿往外走,审氏在后面又叫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风雨说停还真的一下子就停住了。龙占魁一看表,再等半小时天就该放亮了,想想现在出门确实不太安全,便忐忑不安地回屋里坐了下来。
“等会,你把朱八算也叫上,他人年轻,我也放心点!”审氏还在旁边不住地嘱咐。
江开河、朝天奔等几个人,在各自家里也睡不着。他们的想法与龙占魁一样,都想早点到村办公室看看占书记。但一想到闹过人命的“鬼脑壳”路和“断魂桥”,他们的心里还是没底。江开河这个铁打的汉子心底里也怕,他们都在祈祷雨早点停风早点住,盼望着天早点儿亮。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的占红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看到房子没事儿,我,我,我就,放,放心了!”门外杂乱的声音中,一个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接着就是几声猛烈的咳嗽。
“还好,还好!估计没事儿!”一个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
“吉人自有天相啊!”又一个声音传进了占红的耳朵。
这些声音占红在哪儿听到过,很熟悉但又很陌生,他想不起说话的到底是谁。还没等占红爬起来,耳边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占书记,占书记!”门外好几张嘴一齐叫了起来,敲门声一声比一声紧。占红揉揉眼睛,脑袋显得异常沉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外面越来越乱,已经有人开始推门,也有人推占红堵在窗口上的箱子了。
占红赶紧拆去了抵在门上的老式木长凳,那扇子门“噼”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屋里,有一个人紧跟着门冲了进来。占红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用手挡了一下,这人才没有摔倒。仔细一看,昨晚接他的人中,就有这么一位,但是叫不上名儿来。
“哎呀呀!遭了!咋会这样呢?!”一个声紧接着大叫道。
紧跟着,龙占魁、江开河、朝会计等几个人急急地进了屋。
“占书记,还好吧!”龙占魁还在喘着气,见着占红赶紧就问。
“还好!”占红不解地望着大家,问:“有什么事吗?这么早,天才微亮,你们就来了。”
“刚才还有事,现在没事了!”来的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回答道:“只要你平安,就没事了。”
“事是没事,但昨天夜晚外面鬼哭狼嚎地,把人吓惨了,那声音太瘆得慌!搞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占红提到这事儿,还心有余悸。
一听占红这话,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想笑又不敢笑,大家都注意到了龙占魁那张铁青的脸。只有“不懂事”的朱八算不顾这些,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龙占魁四处一看,屋子里已经弄得不成样子了,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你们还有啥子好笑的!”龙占魁一擂办公桌,喘着大气大声吼道。
占红看着这几个阴阳怪气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憋屈了一个晚上,受尽了惊吓,他真的想在大众面前大哭一场,以排泄心中那份委屈。
“哎呀呀!这门咋的了?咋脱了呢!烂了?”朱八算故意又叫了声。他这一嗓子,正好戳中了龙占魁的心病。
龙占魁直跺脚,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吼叫道:“败坏门庭,败坏门庭!大大的不吉利啊!”
“哎!几十年的老门,可惜了,可惜了!”这是占红最熟悉的江开河的声音。
“哎,看样子,这下修不起了!可惜了,可惜了!”朝会计也过来凑热闹。
“我看未必!”一个特别的声音答道。不用看,大伙都明白这是朱八算在明着抬杠。
江开河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跑过去就把朱八算的嘴给堵上了。其他人也都齐刷刷紧张地盯了过来。
“八算儿!那你给老子说说,怎么个‘未必’!说服我就还罢了,说不服我,你娃小心点!”气头上的龙占魁铁青着马脸冲了过来,指着朱八算的鼻子,大声吼叫道。几根花白的胡子在微微地颤抖着,鼻子里“哼哼哼”地出着粗气。
众人一看,情况不太妙,好像两人马上要干上的样子。江开河跑过来,瞪了朱八算一眼,赶紧往外拉龙占魁,朝会计也往一边拉八算儿。
占红干瞪着眼看着这一切,自己一肚子的委曲还没地儿释放呢,他不明白今天龙占魁为啥一早就发那么大火。不就是坏了一扇门吗,也不至于这么大动肝火的呀。
“龙书记,你消消气儿!”江开河一边拉一边劝,他不知说什么好。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边是省上来的“大官”,他都“惹不起”,只有一个劲儿地在心里骂八算多事。
“还不是怪你们几个,昨天晚上猴急急地安床那会儿搞坏的!”龙占魁突然想起来了,正在气头上的他没给江开河好眼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开河不做声了,其他的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事儿,屋里的这几个人,除了占红和龙占魁本人,与其他的人都有关系。
“那我就给你说说怎么个‘未必’!”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八算在旁边捋了捋那并不存在的胡须,不紧不慢地又说道。
大伙一看:坏了!一向怕官的八算今天跟书记杠上了!但此时此刻,大家也不好出来相劝了,都怕龙占魁再提昨天晚上的事儿。
“好,好,好!那你说说!说不好,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龙占魁火冒三丈,气得直打哆嗦,口里喘着粗气。这么多年来,在这个龙头村,除了老书记牛碧仁,还没有谁像今天八算这样跟他过不去。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占红看不过去了,开始劝八算。
“谢谢占书记。说话说理,吃饭吃米!我今天就是想说两句!”八算婉言绕过了占红的劝说。
“坏了菜了!”江开河在心里默念着。面对着怒气未消的龙书记,这不懂事的朱八算连省上来的“大官”劝都不管用,也没有了办法。他想不明白,今天这个八算咋就成了一根筋呢!
“占书记,你让他说!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的嘴里吐不吐得出象牙来!”龙占魁也杠上了。
“善……”八算正要念念有词,起眼一看,场合不太对!又把话咽了回去说道:“破旧立新,破旧立新!不破不立!旧门庭将换新门庭,好事,好事!”
“难道你们都没仔细看看?这里已经不成样子了,你还在说风凉话说是好事!给老子说清楚点,这到底是啥子好事!”龙占魁指着朱八算的鼻子逼问道。昨天晚上,几个人破坏了他的风水宝地,正在气头上呢。
“龙姑爷,你老人家不要动火嘛!我给你说,这门不是管了几十年了吗?为啥占书记来了他就坏了呢?”八算不紧不慢地说道。
占红一听,明白了,感情这一切都是冲自己来的啊?难道自己就是一个丧门星?昨天白天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下午和晚上又受了那么多的苦,到头来还是自己的不是了?再说,这门它也不是我占某弄坏的呀!
一时间,占红的心里五味杂陈,但他没有说话,等着看事情的发展。
“啊!这门是坏了,你心痛,我也知道。但这不是你认为的败坏门庭,是即将改换门庭了!”朱八算继续慢慢捋着他那不存在的胡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你,你!”龙占魁指着八算,气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瞪着眼睛,想劝又没人敢出来劝,干着急没办法。只有一会儿盯盯龙占魁,一会儿盯盯八算。江开河还不停地向八算使眼色,但今天这个八算却并不理睬他。
“姑爷你看啊:省上大官占书记这一来呢,昨夜又是大风又是大雨,这种风雨是几十年才有的、才发生的是吧?今天我们大家也看到了,占书记睡的床也坏了,住的门也坏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种种征兆表明,我们这儿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八算声音不大,抬头一指远方,从容地说道,他定力十足。
“要是没有变化呢?”龙占魁的声音不再尖厉,但还是不服气。
“我愿打赌,不出半年,定有变化。一到两年,这里将发生巨变!姑爷你敢不敢赌哇?!”八算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你说,你娃要赌啥子?!”龙占魁哪里那么容易服气。
“姑爷,你真敢赌么?不要后悔哈!”八算用上了激将法。
“妈的!你这娃咋这么啰嗦呢!只要不违法,老子就敢赌!说吧,啥条件?”在众人面前,龙占魁不能失去他当支书的格调。明知朱八算可能要“使坏”套他,但又不得不入套,声音也越来越平和。屋子里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我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把祖传的家私拿来赌!其实嘛……我也没啥条件,只是,我,我,我……”说到这儿,八算不再像刚才般镇定了,脸红到了脖子。
“那我就先跟你赌一把!”江开河一直密切关注着八算,生怕两人又一言不和干起来。龙书记他没法,只有拿八算做文章。八算这些变化,别人可能没太在意,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江开河悄悄扯了扯龙占魁的袖子,龙占魁心里有底些了。
“哈哈哈哈!老子晓得了!”江开河开始公开揭晓谜底了。
“你又明白啥了?!”龙占魁虽然知道了不会有出格的事发生,但脑壳里还全是疑问,回过头来盯着江开河。
“你是不是要赌你要是赢了,请龙书记你的这个龙姑爷,给你介绍一门亲事?!你娃那点心事,岂能蛮得过我?!哈哈哈哈!……”江开河快人快语。
众人一看这架势,这抬杠的两人应该打不起来了。随着江开河一声大笑,大家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姑爷,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哈!你可是当官的哈,说话要算数哈,这么多人都听到的,你要赶紧动手哈!不然搞不赢!不然搞不赢哈!……”八算边说边夺门而出,嘴里还不忘一个劲儿地提醒龙占魁。
“八算,老子就这么跟你赌定了!慢点跑,路上太滑,注意安全!”龙占魁充着“逃出去”的八算高喊。
这里话音未落,那八算早就跑得没影了,消失在热天山里独有的雾气之中。
“哈哈哈哈,妈的!这小子,作弄了老子一早晨,搞火是冲这事儿来的!(搞火,就是原来的意思)”龙占魁的脸色由阴转晴。他这时才发现,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好些村民。
屋里的其他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控。
“龙书记,记到哈,赶紧给八算说媒!”江开河趁势补了一句。
“是啊,这小子老大不小的了,你这个当姑爷的是该操哈心了!”朝会计也开始附和。
“哪还不一定是谁输谁赢呢!”龙占魁此话一出,又觉着有所欠妥。赶紧又转身对占红说道:“占书记,你不要多意哈,我没有别的意思。要改变我们这儿,真的挺难挺难!……”
龙占魁浅浅的笑了笑,笑容渐渐地僵在了脸上。屋里的空气一下又沉闷起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没什么。龙书记,这屋子实在太破了!难道你们一直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办公?”这时的屋里,就只剩下了村上三个干部和占红。
“哎,是啊,好多年了。这些年村上的房子越来越破,我们打了好多次报告,因为没钱,都没搞成。”龙占魁半靠半坐在那张老床边叹着气。
占红这才发现,他昨晚睡垮的那张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弄好了。
“只是苦了你了,占书记!”江开河和朝会计几乎同声说道。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刚到这儿,什么都还没弄好,情况也不熟悉,有点儿不太习惯。”占红回答道。
“你是省城里来的大官,到我们这儿肯定不习惯,这很正常。时间长一点可能慢慢会好一点儿。”江开河边说边拾起被占红睡坏的四段老床梁,准备拿出去扔掉。
“江主任,我看看,先不要扔了!”占红见状,急忙阻止了江开河。
“这个被虫蛀了,没用了!”江开河等几个村干部,相互惊讶地看了看,不知占红到底要这破烂玩意儿干啥。
反正是没用的东西,江开河将床梁一根根地递给了占红。
占红接过这几段床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三个村干部也一下子聚集到了占红的身边,看看占红在手中翻动黑黑的断床梁,又看看占红的脸。这几个人也越看越迷糊,几截烂木头,到了省城里来的官儿手里,倒成了稀罕物了。
“占书记,咋样啊?”龙占魁看了半晌也不懂占红是何意。不见占红回音儿,他实在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也说不准,但是这个不能扔了!”占红斩钉截铁地说道。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白纸铺在桌上,把断了的床梁放在上面,认认真真地照起相来。
看着占红挺“专业”的样子,三个村干部又惊愕地相互看了看。江开河扭过头去仔细端详了一番那张床,看了半晌也没觉着那个破烂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在心里也开始疑问重重,倒也想看看这个新来的第一书记,到底能在这个破烂上作出怎样的一通“文章”来。
“来,来,来,请大家帮个忙。”占红拍完照,又对大家说道:“帮忙把床上我的东西暂时拿下来,我要拍下这床。”
“既然占书记要拍,那就动手吧!”大伙又相互看了看,然后愣住了。龙占魁一看,僵着不是个事儿啊,赶紧催着人们办。
占红叫人把空床弄到了屋子中间,各个角度都拍了一番。
“我们那杂物间里还有这床的上半部分,也就是挂蚊帐的那个架子。你要是需要,我马上叫人给你弄来安上!”江开河说道。
“要,就是需要!昨天晚上,蚊子把人咬安逸了!我这不买个蚊帐挂上,怕是在这儿待不下去了!”占红肯定地说道。
“那成!我马上叫人给你弄来!”江开河说道。
“咋样?占书记!”见占红拍完,龙占魁凑过来又问了一声。
“先拍一个吧。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这床太老旧了。我只是怕哪天睡坏了,无法复原。”占红不敢把话说得太直接,只得转了一个弯儿这样回答道。
“哎”!龙占魁一听占红这话,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到了空床框子上。心里十分窝火,但在占红面前又不敢发作,心里埋怨道:“既然没有用,你装模作样折腾我们干啥?!这么一张老床,打柴烧都嫌火不旺,坏了哪个还要你赔?”
“昨天下午起,手机怎么一直没信号啊?”占红也没看其他的人脸色是否起了变化,只顾着低头“玩手机”,从他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江开河说了半句,不肯往下说了。
“你才来,不了解我们这儿的情况。简单给你讲吧,我们这里的电都是从大山上过来的,线路不太靠谱。没电了,信号基站就跟着瓜起了,手机就用不了了,我们跟着也就都瓜起了。”朝会计接着江开河的话头说道。
“唉!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想到用个手机还这样!”面对这样的现实,占红十分的无奈。从昨天到现在,说好的到地方就给爸妈打个电话,连个信号也没有,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会儿,他想给老爸发几张图片,才又发现没有信号。
“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运气好的话,三、两天就有信号了。要是运气差,遇到了连天阴雨,抢修基站的材料运不上去,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才能通信号了。”朝会计只顾自己不停地说。俗话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哪里注意到占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一通话,让占红的心冷到了骨子里。处在信息时代的自己,现在却要生活在“通讯靠吼”、与世隔绝的原始时代。对于没有信号和wifi万万不能的年轻人来说,这将会使人度日如年。尽管尽管在来这里之前,他在心里作了种种最坏的预案,他想到过村上可能会没有网络,也可能没有wifi,但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没有手机信号!占红真的没想好如何来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还是赶紧找机会逃走吧!”占红心底里不由得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