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急不可耐的占红,催促着要上渠道去看个究竟。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就向渠道所在地出发了。
渠道在半山腰上。由于平常很少有人关心这个,通往渠道的道路已经被杂草封闭,三个人很快淹没在了杂草丛中……
等到这一男两女三个人再次从杂草丛中出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因为时间关系,有人提出等天再来看,但占红坚持要一鼓作气将整个渠道看完。好在,他随身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这才使三个人坚持了下来。渠系几乎围绕着整个村子一圈,当初的设计还是比较科学的。只是这些年疏于管理,有的地方人根本就无法穿过,占红他们因此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看过现场,占红的心也凉了。那些渠道早已不成样子了,垮的垮塌的塌,淤的淤堵的堵,长的长草长的长树,总之几乎找不到一尺好的地方了。这要是重建起来,又得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而且一旦建起来,几年后,它的结果会不会又是眼前的这个样子?
从渠道下来回到村委会,占红在电脑上用卫星地图,仔细地反复观看着渠系。结合自己一天来现场实地勘察的结果,他在脑海中思索着破解之策。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何玉凤也因为太累而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家,村委会里又剩下占红孤独的一个人。清静,不但占红早已习惯,它也是思考复杂问题的绝佳时候。
占红时而看看电脑,时而翻翻自己手机里的图片,思考着每一段渠道的情况。就在这时,村委会不远处的西边位置,有吵闹的声音。不大一会儿,那边便开始人声嘈杂了。
占红也没有太过注意这个,继续思考着渠系的事儿。因为这样的事有时也在村里发生,比如谁家做生做酒或是突然赚了大钱庆贺什么的,有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正在这时,楼下的何德来急急地往楼上冲来了。人还没有到,就喊叫开了:“占书记,占书记!快!快!那边有人打架了!”
红一听,立即就冲出了自己的房门。
“彭秋芳两口子打架了!你快去看看吧!打得很凶,万一出了什么大问题……”还没等占红开口,与占红撞个对面的何德来又说话了。
“走,我们去看看!”占红拉了何德来就走。
吵架声是从代理村会计彭秋芳家里传出来的。耳边只听得一个男人在大叫:“你一天,就跟着男人在山上去鬼混!看我不打死你!”“我没有,我们只是去看渠!……”这个说。
不用问,这是在为今天上渠道看渠的事,彭秋芳的男人吃醋了。
等占红和何德来赶到,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不敢直视。彭秋芳家里,桌子倒了,椅子、凳子什么的倒的倒,坏的坏。更突出的是,地上一台手机已经被摔成两半。这手机,占红很熟悉,是彭秋芳用的。彭秋芳的男人何猛怒目圆睁,揪着她的长头发,咬牙切齿举手正要打!
“住手!”占红一看,虽然知道这事儿自己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很难说得明白。但此时他也顾不了那许多,大喊了一声。
“你还有脸来!”何猛放下彭秋芳,直接朝占红就扑了过来。
“上次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太对劲,让你们巧言骗过去了,这次还来,看我不打……”说时迟那时快,何猛已经扑到了占红面前。
“慢着!”何德来突然喊叫了一声,在占红面前一挡,他的手顺势紧紧捏住了何猛的胳膊。
“要打,可以!但得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说!如果事情弄明白了,真如你所说那样,我和你一起打!如果不是,你该干啥干啥去!”何德来大声吼叫道。
“今天这个事情,我本人不好向你解释什么。因为,我说什么,你都可以认为我在乱说。但是,有一个人,她能够说得清楚!我现在就把电话交给你,免得你又说我与她有串通!”说着话,占红把手机递给了何猛。然后,继续说道:“你现在就给何玉凤打电话,这个事情她能说得清楚说得明白!”
何猛两眼圆睁,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占红,怒气冲冲地接过了手机。
“手机里边的内容,你也可以随便翻!为了工作需要,村上干部和驻村队员,我们都是相互加了微信的,你也都可以随便翻,看哪些信息见不见得人!?但是有一条,你不能删除我手机里的任何信息,因为那些多数是工作上需要的!”占红说道。
占红如此坦诚,何猛的气就消了许多。但他也没有客气,果然就翻看起了占红的手机。特别是彭秋芳与占红互加好友的互相间工作上沟通的信息,被他仔细地看了一遍。
这时,村里的朝天奔、龙占魁这些人已经赶到。众人重新把屋子里的桌子凳子这些东西正了过来安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围着桌子坐了下来。这一切刚刚弄定,何大有父女也赶到了。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没等龙占魁说话,何大有在桌子上就是一拳头,指着何猛怒气冲冲地问道。这个屋子里,此时只有何大有在何家辈分最高,他有这个‘权力’。
“今天下午,三娃突然跑来跟我说,彭跟着占书记跑了,钻进了芭茅丛中乱……”何猛说道。
“不是今天下午,是今天上午!不只是占书记与彭会计,一起去的还有我!我们不是去乱什么,大家是去看渠了!一路上很难走,我们看了好几个小时,中午都在路上吃的干粮,这有错了么?……渠道上面杂草树木丛生,这儿挡着,那儿拦着,这一圈走下来看下来,到底要用多长的时间,你自己去走一趟就知道了!”何玉凤嘴巴像是连珠炮一样,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同时,她还将渠道上的照片翻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儿,给展示了一下。
“可三娃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只看见彭和占……在芭茅里好几个小时……”何猛说道。
“何猛啊!何猛!你好歹也是好几十岁的人了!你的脑壳咋个就这么简单呢?要是他们两个真有什么事情,人家告诉的可就不是三娃了,那些人会直接向派出所报案!我们这个村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喜欢驻村工作队的,但也有那么百分之一不到的人,是恨他们的!恨不得找点什么毛病,马上就把他们弄走!这个你应该也知道一点儿吧!今天,我的凤儿和彭会计、占书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你想想他们除了工作,还能搞个什么?你也不想想,你说的这种事儿有可能么?我都对我的女(婿)……啊,那个我女的男朋友非常放心,你还东想西想的,这应该么?难道,你的脑子就简单到,非要搞出点儿事来,才好吗?现在看来,你又中了别人的‘道’(在这儿指故意设的埋伏、圈套)了!你把手机这一摔,还有这屋里弄坏的这些东西,多少也要值几个钱啊!损失别人就给你赔了?……要不是我们跑得快,今天要把彭会计打倒了,把占书记打了,你坐牢的本钱就挣够了!”何大有教育着何猛。
“何猛,把手机还给占书记吧!想必该看的你已经看了!不要把其他的东西给人家弄丢了!那你可赔不起!”龙占魁不知为何此时如此“眼尖”,他不紧不慢地在一旁说道。
“彭会计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你何猛该好好珍惜啊!你看看这家里弄得多干净啊?告诉你吧,别人在村上的工作,那也是丝毫不含糊,弄得巴适得很呢!我们村是一天比一天好,前几天你们这儿不是还接待了那个什么驴么,多少也挣了两个小钱吧?我告诉你,这个仅仅才是个开始,占书记他们如果把旅游这事儿弄成了,以后的路子还宽着呐!你好歹也是在外面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啊,一天不思考怎么挣钱发家,就尽是想些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何大有开始教育起何猛来。
听着何大有的教育,何猛在一旁站着默默不语。
“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眼看着事情即将平息,何大有却又说话了。
屋子里的占红、龙占魁和朝天奔等几个人,惊讶地相互看了看。心说,“我的何老祖宗,你可别画蛇添足啊!这事就这么说平了就得了!”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两次了!何猛,你今天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儿,当场向彭会计道歉!不但要当面道歉,还要保证以后不再出现类似情况!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如果你不服,我马上就打电话,找几个人把我们何家的活老祖宗何玉良请来‘砍一刀’(土话,意思是判定谁有理)!”何大有竖着眉毛,怒目圆睁地指着何猛教育道。
“唉!何大伯说的是!是应该当面道歉!”嘴快的朝天奔在一旁帮着腔。
旁边的龙占魁轻轻一拉朝天奔,悄悄地恨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叫他少说话。
何猛一看,屋子里的这些人。又前后仔细一想,还是自己理亏,只得照做。
这猛人做事,讲究的是一个直来直去。道理讲明白了,瞬间就可以烟消云散。要是道理讲不明白,可能八条牛也拉不回来。
这何猛来到彭秋芳面前,跪在地上说了声:“媳妇儿,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上那帮坏心思人的当了!”然后,当众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此话一出,这两口子抱着哭成了一团。
龙占魁和朝天奔两人相互看了看,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这个事情看似很凶,但两个村干部几乎没有说话,事情便弄明白而且解决了。在他们看来,有时调解纠纷,发动第三方也很重要,这就是他们今天得到的经验。
经过这件事情,占红经过一番深思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对妇女干部安排工作,特别是与男干部一起工作的,那还是要注意时间和地点的!至少,不能让一男一女同时出现在人少的场合。同时,想到莫老爷判案那一次,他也明白了,家风、家族和舆论的力量。龙占魁和朝天奔两人,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没有占红总结得干净利落,更没有上升到理论的高度。
第二天是周日。占红依然早早地起了床。楼下,何德来的铺子也开了,由于开得早还没生意,他正在院子里操练着“五禽戏”,这种几乎快要在中国失传的古老体操。这是师傅传授给他的,说是可以强身健体。能够教授这样体操的师傅,说明他的老师多少还是有些学问的人。
今天,何德来的心情特别的好。与他有着电话联系的那个驴友,要将病人送到龙头村来,让他给瞧病。驴友还说,要在村里住上一段时间,直到把病人的病瞧好为止!
这是一个赚钱的买卖。何德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驴友和病人吃的、住的,都已安排妥当。这是“生意经”,除了他自己和家人,谁也不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占红当然看不明白,何德来在院子里搞的这一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因为在学校里,现在没有哪个体育老师,会教授这样一套体操。在他看来,何德来就是在院子里猴跳鸡跳一般,动作有时还有点搞笑的样子。当然,这一切占红也管不着,人家何德来这样弄,既没有影响到谁又不违法。
“占书记!我给你说个事儿!”一见着占红,何德来突然叫了一声。
“好的!”占红一听,急忙下了楼。
“可能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何猛又打架了!”何德来一把将占红拉到了自己的铺子里,上下左右看了好一阵没人,他才小声地对占红说了这么一句。
“啥呀?又打架了!?我们不是当场将两口子说好了么?”占红瞪大了眼睛。
“占书记,小声点儿!”何德来又小心地朝外面四周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这次不是两口子打架了!这事儿,是我给压下了!何猛昨天冤枉在家里打了一场架,这个事儿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走后,猛娃子他是气不过啊!找到了三娃,三娃说是告状三人团里的一个人说的。何猛找到了这个人,好好地收拾了他一番!我估计,这人以后要清静老实一些了,至少他们写告状信恐怕都要少些了……”何德来说完,又四处张望了一阵,然后才放心。
“打架这种事如果晓得了,你还是应该给我或龙书记说呀!万一打出问题来了,那还是村里的事儿!”占红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放心,这事儿他错不了,不会出事儿的!我这样做,主要还是想要让那些不讲原则,喜欢胡乱告状的人,长点儿记性!哈,哈,哈!”何德来说着话,笑了起来。
“何医生!给我拿点药!昨天晚上摔了一跤!”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何德来一看,村委会大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乌黑着脸。
“来了!就是那人!”何德来向占红递了一个眼色,小声地说道。
“走路嘛小心点儿嘛!摔得严重不?哪里有问题啊?”何德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道。
“昨天走夜路,没有带手电,掉沟里了!伤得也不太严重,擦破了点儿皮,脸也摔肿了!”来人向占红打了一个招呼,回答道。
占红一看,这人很熟悉啊,怎么会是“告状三人团”里的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坐吧!”占红一指何德来铺子里的板凳说道。
“哎呀!”来人刚一坐下,又站了起来。
“怎么?屁股也摔着了?”占红问。
“有点儿!摔下去的时候,屁股也……哎哟!”来人显出了痛苦的表情。
“看来这一辈子你都得记住那段路,以后再也不要黑了去那里走夜路了!”何德来此话一语双关。
“肯定要记住!我以后再也不敢走夜路了!真他妈划不来!无端挨了(这么些拳脚)……还挨了家里人的骂……”来人也是一语双关。不过,他却险些说漏了嘴,只得改口说挨了家里人的骂。
由于事先有了何德来的“启蒙”,这些“黑”话,占红也听得懂。“农村里有句俗话,叫‘久走夜路必遇鬼’嘛!想必,你昨天是不是撞见鬼了才掉沟里的哦!”占红也半开玩笑地说道。
“也许是吧!我们村里的鬼真的不少!但相信总会有遇到‘端公’的时候!”来人回答道。
“这‘鬼’啊,它是看不着逮不着啊!劝你还是少走夜路好啊!我都替你打抱不平,实在划不来啊!”何德来说道。
“何医生,你放心!有了这个教训,我以后永远不会再走夜路了!要走,就走大白天正大光明的路!”来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些话,虽然猛然听着都讲得过得去,但其实都是一语双关。说的人都希望听者只理解表面意思,但在场的这三个人,互相都听懂了。
何德来与占红,相互看了看,互递了一个眼色。
这是少有的闲暇。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占红思考起刚刚楼下发生的事儿来。无意之中,瓦解了一个告状团的成员,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这件事,给了占红一个启示,有的工作,也许从正面做,别人并不一定要听你的。或许采取一些办法(当然不是用打的办法,而是利用第三者去做工作),可以逐步将一些阻碍村里发展的“绊脚石”,慢慢地瓦解掉。
……
外面已经很冷了,占红不打算出去,便又开始在网上四处浏览。还没有浏览多久,他的女朋友何玉凤来了。
这一次,何玉凤要占红跟她出去走走。占红没有办法,加之手里也暂时没有什么急事情可做,只得答应了下来。
外面的天气很冷,而且还吹着大风。两个年轻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行走在乡村路上。两人行走不远,山路拐弯处,一阵马达声传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一个女的在唱。“绿水青山带笑颜”男的跟着在唱。
占红和何玉凤两个人愣住了。这是谁在唱呢?听这声音,占红还很熟悉,但就是一时说不上名儿来。
正当两人纳闷间,一辆摩托从山嘴的拐弯处冒了出来,占红一看,这不就是那个曾有前和曹寡妇么?这一男一女真有意思,还唱起了《天仙配》!看样子最近日子过得挺舒心呀!
摩托车在占红和何玉凤两人面前一闪而过。占红伸长了脖子,观察着车上两人的一举一动。车上的两人看着地上的两人想笑。地上的两人看着车上的两人,也想笑。
“地上的青年成双对……”不料,曾有前那粗嗓门突然唱了这么一句!
“寒风凛冽显真情……”曹寡妇接着唱了下一句。
这不是在唱我们俩么?占红和何玉凤一听,就明白对方所指了。两人正思考着,怎么来回敬车上两人时,摩托车早已没影儿了。
“这家伙,终于会唱下一句了,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小!真是不小啊!哈,哈,哈!……”占红哈哈一阵大笑,自言自语地说道。何玉凤也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后,两人瞪起眼睛,望着摩托远去的方向,在风中呆了好长的时间。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汽车的喇叭声。占红一看,远远地驶来一辆白色的轿车。他本能地拉着何玉凤,往路边靠了靠。
“占书记,占书记好!何神医在家没?”汽车驶到占红和何玉凤面前,停住了。
“你是……”占红一看来人,他并不认识。
“哦,我是上次来过这儿的驴友。在村委会的公示栏里看到过你的照片,所以也就认识你了。这次主要是找何神医看病来的!”来人跳下车,也毫不避生,主动介绍起自己来,并主动伸出了右手。
“哦!哦!欢迎!欢迎!何医生在呢!在呢!这会儿正在村医务室!你直接过去就成!”占红握住了这个不知名驴友的手,赶紧热情地向他介绍着情况。
“占书记,你们俩还要往别处去吗?要不,就坐我这破车,一同回去?”驴友邀请着两人。
“好吧!那就谢谢了!”外面实在有些冷,虽然两人都在热恋中,但还是架不住这太冷的天。
坐到车上后,占红这才看明白,坐在副驾驶的一个六、七十岁的人,看样子还有点像个当官的。
“这是我的父亲,也就是要找神医看病的人。他前些年在一个单位里工作,就因为这心痛病无法医治,所以就早早地退下来了……”这驴友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事情。
“哦!哦!原来是这样!”占红也没有多说什么。
“真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偏远的地方,还有这么能干的医生,真是不简单!”驴友又说话了。
“我们这个地方就是人杰地灵嘛!”何玉凤听到驴友在表扬这里,也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人杰地灵!”驴友说着话,把车停下来了。然后,扭过头来对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占红和何玉凤说道:“你们这儿不但出神医。还出其他能人呢!”
“还出其他的能人?”占红和何玉凤这下可就懵了。直直地盯着这个驴友。
“上次啊,我们在你们这儿,玩得可是尽兴了!这儿的山美、水美、人还美呐!老爷子,你看看坐在后坐的这妹儿,就像仙女儿一样!”这驴友可是口无遮拦,什么话也敢说。
“嗯!”坐在副驾驶那位被称作“老爷子”的人,扭过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占红和何玉凤两人,简单地说了这么一个字儿,点了点头。
听来人这么一说,何玉凤羞得满脸通红,悄悄地低下了头。
“老爷子,我可告诉你啊,这儿做的菜也超级好吃!哎呀,那回锅肉,那姜丝鸭,那荷包豆蔻肉,那豆豉鲜椒鱼……哎呀,那味儿……现在想着都淌口水!还好!我们马上又能吃上了!哈,哈,哈!……”驴友只管一个劲儿在说,全然不顾旁边的“老爷子”是个什么感受。
“哎呀!不要再说了!越说老子越饿!”旁边的“老爷子”不停地咽着口水。
“老爷子,不急在这一时,到这儿了,有你吃的!真看不出来啊,这个地方真是不得了啊!”驴友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晃着脑袋。
“玉凤,快,快给何幺婶打电话,喊吴厨子弄菜招待客人!”占红一看,来人一半是来医病的,一半是来饱口福的,赶紧叫何玉凤通知准备。
“老三,你报两、三个这儿最拿手的菜名儿,人家好准备!赶快,赶快!”不太爱说话的“老爷子”,这时又说了一句话。
“就我刚才说的这几个吧!份量少一点就行!老爷子,我保证你吃了上顿,下顿还想吃!”这个被老者叫“老三”的人说道。
然后,回过头去,慢慢地开着自己的车。
“哎呀!就是有些可惜呀!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它生的位置太偏僻了!要是离城近,这儿可就整发达了!可惜了!可惜了!”这个叫“老三”的驴友,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叹息着。
打完电话的何玉凤,看了看占红。占红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我们这儿今年,或者最迟明年要通车。前边正在修大路,听说这路修好后,一个小时到省城,半个小时到县城!到那时,我们这里来去就方便了!”何玉凤见占红不说话,回了这么一句。
“哦!……”驴友听到这儿又把刹车一踩,回过头来对着占红等人,点着头说道:“如此说来,这个地方将来就是一个好地方咯!”
“不错!是有些特色!”副驾驶的老者,不停地左右观看着外面的景色,自言自语地说道。
“上次到你们这儿来,我只知道这儿在修路,也没有听谁说这路有这么大的作用啊!可惜了!可惜了!”驴友说着话,又慢慢地开起了车。
“我们正在思考旅游开发的事儿。我们的宣传片、宣传海报都准备好了,准备春节前后,趁着人多的时候,好好宣传一下这里,希望能招个商什么的进来……”好久没有说话的占红,这时说话了。
“年轻人,你这个想法是很好的嘛!你们也做得很对嘛!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老者突然转过脸来,又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占红一番,然后认真地说道。
“老人家,我叫占红,是这儿的第一书记……”占红见这个老者对此也很感兴趣,便主动地作了自我介绍。
“哦!怪不得!怪不得!这么会办事儿呢!刚才你安排伙食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为啊!”老者对占红就是一连串的赞叹,然后又说:“如此说来,这事儿我们空时可以好好说道说道!”老者主动向占红伸出了手。
看着这老者像“当官”的模样,占红更不敢轻慢,本欲站起来却被头上的顶棚给挡住了,只得一边握手一边向老者点头致敬。
发展村里旅游这件事儿,占红已经谋划了太久。但具体推动起来,却又困难重重。今天,这个老者主动要与他“说道说道”,占红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不管老者是好的建议还是不好的建议,人家那样大的年龄,阅历肯定比占红要多得多。此时正陷入囹圄的占红,哪怕只要有一丝突破口,他也要尽力去拼一拼。
轿车缓缓地驶进了村委会的院子里。本来正常情况下二、三分钟的车程,这一次却在一边开一边说中,走了足足有一刻钟。
“何老师,贵客来了!”车还没停稳,占红就冲着铺子里的何德来叫了一声。
听到喊声,何德来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把两人接进了村医疗室。
村委会院子里,今天特别地干净。想必,这也是村医何德来之功。但此时的占红也顾不得这些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通过车上的一席谈话,占红知道,车上这个“病人”或许不太一般!
下车之后,占红把何玉凤拉到一边,悄悄地交代了几句,何玉凤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何医生,今天人少,你慢慢给老人家把脉,好好给人家看,一定要把病情整准确,人家可是大老远冲着你的名声来的!把你的手艺拿出来,争取做到手到病除!”里边正在谈论着病情,占红笑嘻嘻地进来了。
“那是!那是!治病,是当医生的本分!”何德来一边招呼着占红坐,一边继续与病人聊着病情。
“我家虽然也有医生,但治病这事儿我却干不来。治病要紧,治病要紧!就不打扰你们了!”占红笑着又出来了。刚一出来,他又折身回去,对何德来说道:“上头的规定不要忘记了哈,每看一个病人要登好记,姓名、住址、联系方式、什么病症、医治方法这些,都要记录好了哈!我们是贫困村,上头领导也时常来检查这些,这个你是知道的!”
“放心吧!我正在写呐!”何德来把《诊疗记录》本本一举说道。
“那就好啊!还有,要随时看看自己的手机。你的生意好,不要忘记了有人询病什么的哈!”占红这一句,是借着“病人”的名义,提醒何德来随时关注自己手机信息。
“明白!明白!”何德来一边摸着脉一边回答道。
“两位贵客大老远地来,我们也得将客人的吃住等问题安排好啊!你们先忙着吧,我还得去看看!”占红说着话,又准备往外走。
“占书记,那个,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有所安排了!”何德来说道。
听见何德来说着话,占红又站住了,他转过身来看了看认真的何德来。
“那怎么行?人家客人到我们这里来,一是看病,二是要品尝品尝我们这里特有的荷包豆蔻肉、姜丝鸭……这个,我们在路上就已经安排好了,还是在何幺婶那里,这会儿我得先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占红一边说一边往外就走。
“占书记!我们家……我们家……准……准……”面对着“当官”的“妹夫”,何德来急得话也说不明白了,只知道不停地悄悄直跺脚。
上一次,何幺婶家赚了大钱,何德来可是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这一次,驴友带了病人来看病,他可是为这事儿费了好大的心思,不但家里家外收拾了个干干净净,给客人住的床上用品,也都全换成了新的。他计算着,如果这病人在自己家住上过十天半个月,吃住在自己家里,加上在自己的铺子里看病拿药,那钱,它不来三个也得来两个!
然而,计划还是没有变化快!没想到,何德来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眼前的占红给打破了!准备了好久的何德来,眼看着就要大赚一笔,却突然被截了胡!面对着这个“吃里爬外”的妹夫,那可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但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心里闷得慌。但又一想,客人要吃的这些,他家虽然有原材料,却又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妹夫”占红,说得多少还是有些道理。
何幺婶家里,厨子吴错、何幺婶、王德贵等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何玉凤在一旁帮着打下手。
“哎呀,占书记来啦!坐,坐,坐!”占红刚一进门,何幺婶就跑来招呼着占红,对占红显得特别地热情。她知道,自己这一、两年赚的这些钱,全是驻村工作队带来的!
“好好弄,把真水平拿出来,人家可是点名要吃这几样菜!以后我们搞旅游开发,要把这些菜做成招牌菜……”占红也没有坐,来到了灶台边。
“手艺是没问题。但这次,怕是不会太好吃啊!”厨子吴错摇着脑袋说道。
“啊?怎么回事?”占红一听,瞪起了眼睛,看着厨子吴错说道:“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口味和品质!人家远道而来,可是专门冲这来的!我们千万不能把牌子砸了啊!”占红也急了。
“这鸭子是上次没用完的,放冰箱这么久了,做出来的东西不筋道,比新鲜鸭子可就差太远了!”厨子吴错一边翻动着锅里快熟的鸭子,一边晃着脑袋说道。
“这!怎么行呢!换!马上换!”占红一听,就一跺脚。
“换!怎么换?!我这里已经没有原料换了!”刚才还喜笑颜开的何幺婶一听,脸就沉下来了。
“肉,是不是新鲜的?不是也得换!”占红也不顾何幺婶的脸色,拉开冰箱看了又看,闻了又闻。
厨子吴错看着占红,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不是那就换!吴厨子说要得就用,要不得的,全部得换!”占红不停地说着“换”字。
“这也换,那也换!那怎么办?我们就是上街也来不及了!现在时间不允许了!除非是飞着来回!”何幺婶把两手叉在了腰间,很是不高兴。
“不是我占红为难大家!人家是专门冲我们这儿的这些美食来的!在车上,玉凤是亲耳听到的。上次在这儿吃过了的菜,人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以前是什么味儿,现在还得要是什么味儿!要是这次我们做出的菜不是上次的口味了,那我们的牌子也就砸了!”占红说道。
“我们……我们……能不能今天中午将就点儿,下午我就上街去买!”王德贵过来了,似笑非笑地央求着占红这次放他一马。
“这个可不能将就!”占红看了看王德贵,又说道:“如果将就了,也许我们就只能做这一次买卖了!上次在你的院子里,你是亲耳听见的,那波驴友还要来!是想做长久的买卖,还是做一锤子买卖,你们自己看着办!”说着话,占红往外就走。
听到占红这么说,屋里的何幺婶也不再吱声了。她与丈夫王德贵相互对视了一下,显得无助又无可奈何。
“占书记,你别急!我马上到街上去买!保证什么都是最新鲜的!”说着话,王德贵快速地推出了摩托车。
“慢!你这一来一回,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占红走到院子里,又站住了。
“那,咋办呀!总不能不给人家吃饭吧!”刚推出摩托的王德贵,疑惑地看着占红。
“这个,这个,这个……啊!有啦!”占红“啪”地一拍双手,在院子里大喊叫了一声。
王德贵一脸惊愕地看着占红,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玉凤!快来,快来!”占红在院子里叫了起来。
何玉凤飞快地跑到了占红的身边,占红在她耳边悄悄地又说了几句,你去找何德来,要如此如此。
何玉凤一路小跑地去了。
“王大哥,何幺婶,我也有一个办法,可以马上解决问题,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与刚才的严肃全然不同,此时的占红满脸堆笑。
“哎呀,有啥主意快说嘛!这都啥时候了?火都烧到眉毛上了!我的占书记!”何幺婶站在自己的街檐下,急不可耐。
“你们过来!要如此这般……,其他的工作我和玉凤来做,保证什么都误不了!你们看如何?”占红说道。
“哎呀!好主意!好主意!快,快,快!”时间紧迫,何幺婶连忙催促着王德贵赶紧落实。
占红的“特使”何玉凤,一路小跑地到了何德来的铺子里。正在与来人慢慢谈病情的何德来,一看便明白了,他借故与何玉凤来到了一边。
几分钟前,他的手机上收到了来至占红的一条短消息,内容很简单,上面只有几个字:“止损,看玉凤妙计”。
何玉凤在何德来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便把满脸阴沉的何德来说笑了,向她举起了两个大拇指,嘴里还不停地答应着:“好,好!我完全照办,完全照办!哈,哈,哈!……”
各位可能已经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占红到底出了什么妙计,解决了两家的疑难。
原来,何德来为了独自把这一笔生意做到底,来的这两人,从看病到吃住,他都提前作了周密安排和谋划,真可谓做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今天,看病的这两人一来,何德来一声“令下”,所有的计划便开始实施,家里人可就忙开了,鸡、鸭、鱼什么的,都是现杀的。正当家里人忙得不可开交时,村委会这里却传出了“变卦”的消息——客人不在家吃饭了!
这一突然到来的意外消息,让家里一下子就泄气了,刚刚还忙得团团转的人,谁也不想再动了,正准备下锅的鸡、鸭什么的,便被放在了灶台之上。东西杀了一堆,客人却不来了,损失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家里人都气得无处发泄,专等何德来回去,要找他好好“算账”。
在村委会铺子里瞧着病的何德来,为这事儿心里也七上八下。先不谈家里杀了那么多东西的损失,单就老婆子那一关,他也十分不好过。客人的胃口那样高,还要吃什么“姜丝鸭”之类的,他的那口子,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菜来的!何德来已经十分清楚,让客人在家里吃饭这一着棋,已经“黄”了!
占红突然到来的短信,和何玉凤的当面授计,让何德来如泰山压在胸口上一般的心里压力,突然间得到了释放!这一举两得的事儿,何德来可是十分乐意接受!
原来,在紧要之时,占红突然想起了何德来曾说过的话。前两天占红在与何德来闲聊时,得知他要杀鸡、杀鸭什么的。当时的占红以为他家有什么事儿,也没有细问,只是劝他不要提前杀,要在客人来时杀才好,鲜活的更好吃等等。在刚才的一番交谈中,这才得知何德来这是为刚刚来的这两位准备的。
一边有食材却又没有能力做出客人想吃的菜来,一边有能力做出菜来却又缺少食材。如此一来,占红便急中生智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何德来家为减少损失,巴不得把这些东西卖出去。而何幺婶又因为食材的问题,心急火燎。如此一来,两家人便在占红和何玉凤的牵线下,迅速达成了买卖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