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龙头村村两委,在临时租用的何幺婶家进行选送节目的彩排,得到了群众的一致认可和好评。却没有注意到,排练现场来了几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老乡们,你们在这儿干啥呢,整得这么热闹!”走在前头那个头发少的人笑呵呵地问。
“干啥?为党过生日排练节目嘛!”有人回答道。
“哦!哦!你觉得节目好不好啊?”来人又问。
“好,怎么不好?好得很哦!”那人又回答道。
“可惜了,好是好,就是太少了,没看过瘾就没有了!哎!”另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年人放下手中的烟袋,不无遗憾地向外来的陌生人晃着脑袋说道。
“哦!”头前那个人也感叹了一声。
这时,占红、龙占魁、江开河和朝天奔几个人也围了上来。
“请问:你们是……”占红问道。
“哦,我们呐,我们是路过这儿的。看到这儿热闹,就过来看看。”那个头发少的人落落大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不是一般的人!”第一感觉告诉占红。他悄悄地拉了一下龙占魁的衣角,意思是叫他开言吐语要小心。
“排练节目,你们怎么跑到群众家里来了呢?在你们的村委会不更好吗?”来人又问。
“哎!别提了!村委会垮……”朝天奔刚说到这儿,又想起上次的事儿来了,赶紧卷了卷舌头,说道:“村委会的房子垮了,被洪水……”他刚说到这儿,冷不丁看到龙占魁正拿眼瞪着他。
“这个是不是你们原来的村委会?”头发少那人后面的一个人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让占红和龙占魁他们辨认。
“对啊,就是这个!就在那前边!你们这是……”占红一看,不说不行了啊,人家把照片都给拍上了。也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干啥的,他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村委会。
“我们才不久从那儿过来的,车都还在那边。”来人指了指老村委会那边。又说道:“你们的村委会房子垮了,难道就不准备修了么?”来人问。
“哎!修,谁个不想修啊!我们龙头村从干部到群众,没有一个不想修的!可是,我们没钱修不起啊!”龙占魁说道。
“你们这儿贫困户多不多啊?”来人又问。
“嘿,咋个不多呢?我们这个穷地方,一无特色二无矿产,还非常偏远,贫困户咋个不多呢?多得很嘛!全村三、四百户,贫困户就有100来户呢!要不是前几天下了暴雨,那个公示名单现在可能都还看得到!”朝天奔还是改不了快人快语的老毛病。
“哦,原来是这样的哈。你们谁是这里的书记呢?听说还来了个第一书记,又是谁呢?”来人问。
“我是村支书,他是第一书记。”龙占魁一指占红说道。
“请问,你们问这些干啥呢?”江开河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反问道。
江开河这么一问,龙占魁也开始警觉起来,不想再多说话。
“哦,没别的什么意思,我们路过这儿。你们这儿整得热闹,只是好奇,所以多问了几句。”来人解释到。
几个人告别了村上的人,回到一辆黑色小车上,又沿着来的土路返回了。
“这四个人从来没见过啊,还到处问这问那,好奇怪啊!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朝会计瞪大了眼睛问龙占魁。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啥子的呢!”龙占魁两手一摊。
“我看像是摸底的!只是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占红说。
“摸底,摸我们的啥子底?”江开河问。
“可能是贫困户的事儿吧!你刚才没认真听么?他们问话的重点在这儿,其他的话都是打掩护的!”占红说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像!”朝会计说道。
“管他搞啥子的,我们没做错什么!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龙占魁还是觉得刚才自己话多了点。不过又一想,其他的不敢说,但这事儿还真硬得起。要是在半个多月前,也就是占红纠正村上这前,他可没有这个底气。如今情况不同了,在扶贫这件事情上,他直得起腰杆来,什么也不怕!
后来,村里的信息反馈到了龙占魁这儿,佐证了占红当时的判断。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到来,龙头村后来才有了一顶特别的“帽子”。这是后话,咱们到时再表。
写书人,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话说这天是2014年6月29日,腾龙乡庆祝建党93周年的庆祝大会,准时在乡政府大院内举行。
乡党委书记王东作了简短的讲话,然后便是表彰先进。与往几年不同,以前从未得到过什么奖励的龙头村,这次却得了两个奖项,一个是安全生产奖,另一个就是扶贫基础工作领先奖。得到奖励的村上几个村干部高兴得不得了,也没必要一一表述。
这些会议议程进行得都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庆祝大会的重头戏是节目表演环节。节目一开,随着大喇叭里《盛世欢歌》开场音乐声的响起,腾龙乡所在的山沟里可就热闹了开了,上下好几里地都能听到。赶集的老百姓把乡政府的大院围绕了好几圈,随着一个一个节目的表演,院子里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一个一个节目表演下来,时间流逝得就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其他咱不再细表,单说龙头村的节目。
眼看时间不早了,龙头村选送的节目一个都没被安排上,龙占魁可就坐不住了:“是不是被刷下来了?不会吧?刷下来应该昨天就通知我们呀!可是没被刷下来,这马上就要中午了,按照常理节目就该要到尾声了,自己村的节目一个都没有安排上,这有点不合情理呀!”。他实在想不明白,心里也特别慌。人自己带来了一堆,要是节目撤下来了,怎么向这些表演的人和党员代表们交代?借着“解手”的名义,悄悄找到了乡宣传干事王广鲜。一问,他又乐呵呵地一路小跑回来了。
“下面,请大家观看龙头村选送的节目。第一个节目是……”龙占魁刚一坐定,大喇叭里就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我们的节目终于要开始了!”龙占魁小声自言自语地说道,眼睛死死地盯到台上。
书中交代,经过彩排,腾龙乡党委对各村(居)选送的节目已经了然于心,也刷下去了一些节目。龙头村排练了四、五个节目,最后经过研究,选送了三个节目。乡上之所以要把龙头村选送的节目安排在最后,那是有相当考量的。这一切,作为村上的这几个人,当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也把村支书龙占魁急了一下。
作为第一“导演”的占红,此时也紧张起来。虽然节目在龙头村排练时得到了群众的认可,可在这乡上演出后,到底会取得什么样的结果,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江、朝两人都到后台去准备了,从未上过台的他们心情与此时占红的一样,都有些忐忑和不安。
龙头村第一个上场的节目是魔术节目《换了人间》。表演者是龙头村老戏班子里的表演艺人罗明海。
舞台上,幕布徐徐拉开,罗明海早已在台中央站定。烟雾中惊雷一声,罗明海空着两手一换手法,凭空变出了党旗上的镰刀和锤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向观众展示片刻。工作人员接过来张贴在了背景墙上。只见罗明海右手用力一撒,烟雾尽数退去,再用力一甩披在身上的斗篷,四下火苗星星点点。点点火苗渐渐变大,罗明海用斗篷一挡,火苗立即化身为工人、农民、知识分子……投影仪投出我国的新科技和新成就……
最后,罗明海爬上高台,空着双手,向空中抓了一把空气,和在手中揉了揉,站在高台往下一抖,两个大条幅顺畅地打开,右手条幅上书七个金色的遒劲大字“为有儿女多壮志”,左手条幅上书七个金色的遒劲大字“敢教日月换新天”。工作人员将两个条幅分别挂在了台子的左右。空出双手的罗明海左右两手又在空抓了一把,合在一起使劲地揉了揉,用力往两边一拉,手中出现了一个横条幅,上书四个遒劲的金色大字“换了人间”。工作人员动作熟练地将条幅挂在了舞台正中。
这一幕着实把台下观众镇住了,个个都看傻了。过了几秒钟,观众才反应过来,台下就骚动起来了,观众的掌声、叫好声震耳欲聋。很多群众在台下看得不过瘾,高叫着“再来一个!”
书中交代,当初为了“公平”防止大家相互推来推去,占红叫村上每一个人都出一个节目,但是他知道村上的这几个人,吹拉弹唱这一套很不在行。用人要用其所长,情急之下,他想起了龙占魁的长处是善于写毛笔大字。自己虽然也能写两笔,但与龙占魁相比,沉淀和功力还不够,还有些差距。今天魔术艺人罗明海表演所用的条幅,全是龙占魁所写。与占红写词儿一样,龙占魁在后台写好条幅,也算作出了一个节目。龙占魁既不上台又不露面就完成了任务,对此当然十分满意。江开河根本写不好毛笔字,朝会计虽然也能写两笔,但他自己都认为不咋地。没有办法,这两人也只得认账表示佩服。
看到表演如此顺利和成功,效果又是如此之好,可把台下“观战”的占红和龙占魁两人乐坏了。
“接下来请看节目《开天辟地》,作词:龙头村第一书记占红,表演者龙头村传统金钱板表演艺人姜秀英。”随着主持人报幕,占红的心开始“噗噗……”地狂跳起来。魔术表演很成功,这却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要是自己写的词没有得到群众的认可,可不好向村两委交代。
一张嘴难说两家事,台上表演有序进行,暂且不表。咱们话分两头,再说场外。
准备了好久的占红父母,这一次趁着“七·一”庆祝,决定亲自去看看儿子占红。两口子商量好了,他们今年要在村上过一个特别的“七·一”。他们原本决定“七·一”当天到达腾龙乡。奈何看子心切的喻铁扇实在等不及了,刚在各自单位上庆祝完党生日的夫妻俩,提前一天就赶来了。
占红父亲占德牛开着车,一路上两人被颠得昏天黑地的。说来也巧,恰恰在节目的尾声——龙头村开始表演选送节目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腾龙乡。
离着老远,他们就听到了大喇叭的声音。
“昨天你们单位、我们单位都搞了建党93周年庆祝。前头不远了,我们要到腾龙乡了。”占德牛看了看有气无力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喻铁扇,说道。
“早该到了,实在受不了了!”喻铁扇看了看占德牛,细声细语地回答道:“我儿占红来回一趟好辛苦哦!”有了切身感受的喻铁扇说到这儿,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不停往下落。
“哎,你这人儿眼泪咋不值钱呢?嘿,你快听听!今天,这里好像也在搞庆祝呢!”牛魔王占德牛一看落泪的喻铁扇,摇了摇头,率先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是像在搞庆祝。这儿这么偏远,他们能搞出啥子好看的名堂?”铁扇公主喻铁扇被车颠簸得头昏脑涨,此时她对这些已经索然无味。
“搞不搞得出来啥子名堂倒在其次,只要大家过得快乐就行了呗!”占德牛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说着话,车子已经开到了腾龙乡场镇上。乡场并不大,就一条街,到处关门闭户,看着一片萧条的景象。
“这里应该就是腾龙乡了!”占德牛再次核对了一下车载百度地图和手机上的高德地图说道。
“哎呀,我的天呐!红孩儿就在这么个穷地方来当第一书记了?”喻铁扇半晌不肯下车,在车上四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占德牛也只好陪着。
“儿子应该还没在这儿,他工作的地方……”占德牛又对比了一下百度地图和手机上的地图说道:“他那个地方,离这儿应该还有好几公里。如果绕着百度地图上的公路走,还有20、30公里路呢!”
“天呐,我的天呐!都还有20、30公里路!?”喻铁一听,眼泪又下来了。她一边仰头,一边用手擦着眼角的泪水。就在仰头的一瞬间,她才发现,远处的半山间还飘着一团白云。
“哎,哭啥呢?在家里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吗?这儿的空气多好呀!”占德牛见喻铁扇一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唉,大喇叭里说龙头村的节目上演了,听到没有?龙头村那是咱们儿子红孩儿工作的地方嘞!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儿子也在那儿!”占德牛一听“龙头村”三个字立刻来了精神。
“去!”正在拿纸巾不停地擦着眼泪的喻铁扇一听“儿子也在里边”,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就往乡政府大院里挤。
看到喻铁扇那一举一动,占德牛摇了摇头,关上车门跟了进去,站在了人群后面。
站不多时,原本对此索然无味的喻铁扇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她真是没有想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还有这么精彩的节目,竟然在偏远的民间还蛰伏着这样的表演高手!这个节目表演完,占德牛和喻铁扇都为台上的精彩表演热烈地鼓起了掌。
“这个表演得很不错啊,真是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偏远的地方还有这么精彩的表演!”占德牛赞不绝口。
主持人刚一报龙头村第二个节目的幕,喻铁扇一听到词作者是占红,村名、名字都与儿子占红之前给他们说的一样,她就立马判定这个占红就是自己的儿子。儿子绝对就在乡政府的院子里了,就在人群后面冲占德牛叫起来:“这个节目是咱们儿子‘红孩儿’写的!‘红孩儿’肯定在里边!……”
几个老乡扭过头来看了看占德牛和喻铁扇,心想:“看面相这两个人穿着还可以,不像是傻子呀?怎么在这里胡说八道呢!再几句下去,是不是‘孙悟空’也要出来了?”
占德牛赶紧捂住了喻铁扇的嘴巴,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悄悄进村去看看情况再说吗?”
心急如焚想见到儿子的喻铁扇一听,没有了办法。尽管儿子有可能就在里边,但今天她却不能显身在儿子面前。
原来,这两口子在出发前,订了一个“条约”,那就是先要悄悄地潜入村里,去打探一下儿子占红的情况,然后再公开露面。占德牛认为这样才能摸到真实情况。而且,在人多或者什么关键时候,要使用他们自己才能听得懂的“特殊语言”。如果喻铁扇不答应这个“条件”,那么他们的行程就会延期一天。为了尽快见到儿子,也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喻铁扇只好答应了占德牛的“无理”条件。
占德牛强压着心中的喜悦,面不露色地对喻铁扇说:“粉刺,咱们还是要懂规矩和礼貌啊,小声点儿。你听到明没?名字叫《开天辟地》,很有气势,符合儿子的性格,认真看哈听哈看这小子词儿写得怎么样?”说着,他又把垫着脚想更清楚地看一看的喻铁扇向下压了压,生怕儿子占红发现了他们。
随着金钱板儿艺人姜秀英开口一唱,台下便掌声雷动。当地不少年长的群众,都夸赞说还是过去那个味儿!占红用简短而押韵的文字,将建党近百年的光辉历程表现得淋漓尽致,一直说到眼下的扶贫。
占德牛对儿子占红的用词赞叹不已,听着听着就树起了大拇指,一个大男人眼睛也湿润了。
喻铁扇则对姜秀英的唱腔感到颇为满意,这下彻底颠覆了以前她对乡旮旯里出不了“秀才”的认识。原来,深山里也藏龙卧虎!或许是因为时机,或许是因为条件,不少劳动群众的某些特长没有得到充分发挥罢了。毛主席说过:“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所谓的歌唱家、艺术家,不管来至哪里,他们的根子却都是人民群众。更确切地说,不管是什么家,他们的本质就是广大群众中的一员。
姜秀英在台上一表演完,台下的群众暴发出了长久的掌声,纷纷要求她再表演一个。
主持人走上前台,简短地说明时间已经不早,请大家观看最后一个节目,龙头村选送的欢庆锣鼓《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个节目原本是没有的,龙头村里有高人,那就是原来戏班子的掌舵人给改编的。江开河、朝天奔等人粉墨登场。这两人虽然不会吹拉弹唱,但对敲锣打鼓还是很在行的,占红给他们安排了这个差事,两人自然很乐意。他们真没有想到这个“手艺”也可以上场,而且乡上还把这个当作了压轴戏。两人与其他表演者一道,表演得非常卖力,自然又少不了台下群众的热烈欢迎和依依不舍。
眼看节目就要完了,占德牛一拉还想看的喻铁扇,悄声说道:“粉刺,我们该走了!”
“恐龙,让我再看一眼!”旁边的老乡又看了看他们。老乡们心想:“这两人怎么这么怪怪的,一会儿‘红孩儿’,一会又是‘粉刺’,一会儿又是‘恐龙’,到底有病没病啊!?”
为什么会有这些呢?这说来话就长了,占红为什么叫“红孩儿”咱们前面已经有了交代。本书主要是写脱贫攻坚和占红,对于其他人物笔者就简化叙述。“粉刺”和“恐龙”这些绰号说来还是在“魔王”和“公主”有了占红之后。
喻铁扇生了占红后,由于一段时间吃得过好,身体里的火就大了,脸上不停地长“粉刺(方言,青春痘)”。由于还处在哺乳期,作为医生的喻铁扇也不敢用太猛烈的药,用一般的药却又怎么也治不好。占德牛一看,一个漂亮的老婆快要被“粉刺”给害了。他想了个损招,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儿,还成天三番五次地这样叫,让她平时注意生活。
头上突然加了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号,喻铁扇当然不服啊。怎么办呢?当然得“反击”呀。恰好那段时间占德牛刚从外地考古回来,成天不停地摆弄着恐龙模型,叫他带一会儿占红也不省心。一气之下,喻铁扇便给占德牛取了“恐龙”这个雅号。
俗话说“门多对子多”。从此,只要占德牛一叫她“粉刺”,她便回敬对方一句“恐龙”。时间一长,占德牛也觉得这样相互叫下去不雅,便越叫越少,只是偶尔在某些特定的场合用一下。这次出来,占德牛事先就和她约好了这个。
为了不让儿子发现自己,占德牛和喻铁扇两人火速地撤离了现场,把车开到了一个角落里。占德牛还特意找来了两个垃圾桶,将两头的车牌号一挡,然后摇上车玻璃窗,从里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为了观察方便,喻铁扇“占据”了车内最有利位置。
不一会儿功夫,人群就像潮水般涌出乡政府的大门。隔着贴膜玻璃,喻铁扇的眼睛就像高速相机一样,“啪啪”地“拍摄”着她能看到的每一个人。
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停在角落里的这辆车,更没有谁注意到车里的这两个人。他们有说有笑,纷纷谈论着今天观看节目的感想,当然其中更多的是对龙头村选送节目的夸赞。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边的人就出来得差不多了,乡政府的门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你不是说‘红孩儿’肯定在里边吗?这下人都走光了,也没有见到出来,是不是他今天没来啊?”喻铁扇说着就要拉开车门出去看个究竟。
“你这人是咋个的呢?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嘛!咱们再等等看看再说。”占德牛还是坚信占红就在里边。
“你这人一辈子就是一条筋!”喻铁扇一看表,已经又过去了十五分钟,还没见占红出来,她很是恼火,已经开始失望。她觉得儿子占红,要么是刚才混在人群中走了自己没有看见,要么是压根儿就没来。既然如此,再等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占德牛并没有理会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乡政府的大门,他的理解恰恰与喻铁扇相反。
占德牛的苦心没有白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门口出来的一个人与自己的儿子很是想像。再定睛仔细一看,出来的十几个有说有笑的人中,有一个正是自己的儿子占红!
“唉,唉!你看看门口,门口!”占德牛小声对喻铁扇惊叫道。
“红儿!那就是咱们的‘红孩儿’!他变得瘦了,黑了……”喻铁扇一看,高兴得叫了起来。占德牛赶紧又一次捂住了她的嘴巴,他心里说:“车这玩意儿,帖了膜从里边看外边容易,从外边看里边难,因为外边的光线比车里的强,从外边看车里边,只能看到玻璃的反光。可有一样,这玩意儿它不隔音啊。高声叫,很容易被发现啊!”
好在今天很特别,占红并没有发现他们。
再说占红。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他的父母会在这么一个特别的时候,来到他现在工作的地方。更没有想到,他爹占德牛来看他的手法如此特别和高明。
今天龙头村一、二、三等奖全拿齐了,声名大振,名利双收。一个村就拿走了全乡三分之一的奖牌,这在龙头村的历史上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就包括以前村戏班子还没垮台的时候,也都没有这么“辉煌”过。
占红他们今天之所以出来得比别村的人晚,主要原因是散场后,乡党委书记王东和乡宣传干事王广鲜,找到他们谈论了一会儿。龙头村来参加庆祝会的普通党员们今天脸上也有光,他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向乡上的人述说着各自的见解。了解到幕后的情况后,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得了奖牌的几个人都很高兴。加上先得的两个奖项,和节目表演得到的奖项,就有好几块牌子落到了龙头村。三个村干部每人都抱了一些奖牌。奖牌是压木板做的,每块都得有十来斤,抱在手里“很有份量”。抱出了乡政府,龙、江二人就将牌子全丢给会计朝天奔了。朝天奔一把抱了五块牌觉得很沉,就赖占红最年轻,要他继续抱着。
占红乐呵呵地说道:“我抱也可以,今年让我抱了明年你就抱不成了哈!”
龙占魁一听占红话里有话,赶紧说道:“那哪成啊!今天得奖还全靠占书记的谋划呀!今年抱了明年还要多抱几块才成呢!”说完话,拿眼睛瞪了朝会计一眼,从他怀里抢过两块牌子来。
“这玩意儿确实很有份量!”他赶紧又从朝天奔那里拿过一块来塞给了江开河,“咱们三个,还是每人扛一、两块,这样才公平!今天占书记功劳最大,他该休息!”
“逗是嘛,这样最合理!”江开河拿到手一看,这是个三等奖!我们那个节目得的是二等奖好不好!你们两个是不是搞错了哦!”这一番话,逗得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村党员们一阵大笑。正是这一阵大笑,让占德牛他们躲过了被发现的风险,那时喻铁扇正在车里大叫着“红孩儿”。
今天村上的节目得了一、二、三等奖,乡党委一等奖奖励200元,二等奖奖励150元,三等奖奖励100元,龙头村一共得了450元的奖励。从早上一直闹到中午,大家的肚子早就饿了。村上干部们决定利用这得来的资金,吃个工作餐,也算是对排练和表演人员的一个简单酬谢。
占德牛夫妇利用这个当口,一路导航一路问,又是半个多小时的颠簸,他们才悄悄潜入了龙头村。在占红和村两委谁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展起了他们的“地下”活动来。
自从上次下过暴雨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下过雨,天气很火热。进入龙头村的道路虽然有多处被山洪冲毁,但善良的人们很快就将道路修复了。等到占德牛他们进村时,那条被山洪冲刷得沟沟壑壑的土路,经过无数次的人行和车压,已经恢复了它本该有的面目。虽然一路尘土满天,但必定还能过车和过人。因此,占德牛夫妇并没有在路上耽误自己的行程。
导航一路将他们导到了村委会。下了车,占德牛一看村委会的断壁残垣,心顿时就凉了一大半。“红孩儿”不是说自己住在村委的么,如今村委会的房子烂成了这样,他又住哪儿去了呢?面对此情此景,夫妇俩都有些茫然,喻铁扇差点又掉下泪来。
占德牛拍了几张照片后,招呼着喻铁扇赶紧上车。占德牛明白,在村委会这个人员集中的地方,是不能久留的。
村里住户很多,但大多大门紧闭。一个是外出打工的人太多,二来今天乡上有表演,又是三天才有一次的赶集天,群众们大多一早就出门上街去了。这样一来,村子里一时就显得特别的冷清。龙占魁他们在村里有一套“情报系统”,但这一次,这情报系统如同上一次占红上来龙寺一样,根本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原因也在于此。这也是村上的人包括占红本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占德牛夫妇能够顺利在村里“潜伏”下来的主要原因。
占德牛开着车在村里溜了一圈,选了一个较为隐匿的地方把车藏好,然后与喻铁扇开始了“工作”。他们好不容易,才在村里找到了一位眼睛不太灵光的人。
“老乡,你们村来龙寺怎么走啊?”占德牛问。
“听口音你是外地来的吧?你的口音与占书记说话有点相同啊。”回答的村民想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在占德牛看来,只能看到他的白眼珠子在眼眶里乱打着转。
“你认识占书记?”占德牛问。
“不认识啊。你没瞧见我这眼睛,它不得行啊!”回答者还在努力睁他的眼睛。
“看不见了!那你是怎么知道占书记的啊?”占德牛问。
“嘿!占书记我怎么不知道?他在我们这儿出名得很呢!”回答问题的村民回答很爽快。
听到这个话,喻铁扇心里顿时一热。心想,这红孩儿虽然在这儿吃了些苦,但现在看起来,也还算没有白来。
“你眼睛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占书记那么出名啊?”占德牛问。
“看不见还可以听嘛。他到我家里也来得多,说话有点外地口音。对,很像是成都口音呢,与你说话时的口音就差不多!”村民道。
“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啊?”占德牛问。
“我姓杜,我叫杜志民。”村民回答道:“你们是两个人吧?”杜志民问。
喻铁扇在旁边就是一惊,这一阵她根本没有开腔,一个瞎子怎么知道有两个人?
“那你晓得来龙寺怎么走不?”占德牛问。
“怎么不知道啊?我虽然是个瞎子,眼睛看不见东西,但是还是能见到点亮光的。来龙寺我也去了好多回,每年都要上去几次呢。我们这个村里,大大小小的寺庙有好几座。你是烧香呢还是拜佛呢?你要是烧香拜佛,不用跑那么远,就在村委会后面的半山上,有一座龙成寺。那儿的菩萨灵验得很呢!”杜志民一边回答,一边用手里的拄路棍为占德牛指引着方向。
谢过杜志民,占德牛夫妇就朝最近的龙成寺走去。书中交代,占德牛夫妇并不是去龙成寺烧香拜佛的,他们去那儿是另有目的,咱们以后再细细交代。
谁知,占德牛夫妇这一上来龙寺,在这座千年古刹里,却有了惊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