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村医何德来,本来想变着花样儿,刺探一些他急切想要得到的“军情”,没想到却让老支书龙占魁看破了“玄机”,只得悻悻而回。村上几个人和驻村工作队员们,则围绕着房子已经塌了的村委会办公室,装腔作势地“熟悉”了一番。时间已经不早,几个人很快又回到了临时租用的村委会办公地点,商量起两个队员如何安顿的问题。
“江主任,你说说看,两位队员住哪儿合适?”龙占魁问道。
“在全村,可以住的地方有很多。但是,要各方面都考虑周全,还真的不好找!”江开河有点为难。
“朝会计,你说说看!”龙占魁问。
“何德来那里倒是可以住,但这人事情多!我还是不建议到他那里去!其他的,其他的……”朝天奔说着,就卡住了。
“这事儿是有点不好办。但是,总是有办法的。”龙占魁停了停,说道。
“占书记,你也来了有几个月了,村上的情况你也比较熟悉了,你说说看这事儿咋办?”龙占魁将眼睛转了过来,看着占红。
“我是在乡党委书记面前表了态的。我认为这事儿又好办,又难办。”占红说道。
屋里的人一听,这话跟没说不一样吗。都不理解占红的意思,全都看着占红。
“哦,怪我话没有说明白。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说何幺婶那里说得过来,那就成功了一半了。”占红看了看龙占魁,又看了看村上其他两个人。
“这个我们不是没有想过,何幺婶的房子就这么几间。我们村上租人家一间办公,占书记租一间作寝室,何德来又弄去一间。人家两口子还要住,总不能全部给别人租了吧!”朝天奔说道。
“事情是可以商量的嘛,我建议先问问何幺婶的意见再说。我们这样讨论一天,事情还是不好落实。如果她有其他的意见,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我们几个如果能住在一起,一是大家相互间生活上有个照应,二是工作上可以随时研究,这样好处大于弊病。”占红说道。
正在这时,何幺婶给大家送来了茶水。占红简短地向何幺婶说明了情况。
“租,租!上次我就问过占书记到底租几间房,你们说就租两间!”何幺婶听说还要租房,高兴了。
“我们租了你的房,你们生活怎么办?”姜英问。
“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哥的房子离这儿不远,他们全家都在城里,一家人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就是喊我们两口子给他们把房子看着呢!一年下来,还给我们点钱儿!他家的房子比我的修得好。要是他家的房子在我这个位置,我就建议你们租他家的房子,你们用来办公,那可就阔气多了。你们要是把我这儿的房子全租了,我们就到他家去住得了!”何幺婶也不跟家人商量,马上同意了下来。
随着中国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农村大量的人员涌向城里,不少修得相当不错的房屋,却早已人去楼空。这些涌向城里的农民,不少只是逢年过节回到老家看一看。不过,这些空着的房屋虽然造价不低,但在农村却根本不值钱。
一套在农村并不值钱的普通房子,就因为位置关系,就能凭空地挣上相对来说还算划算的钱来,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聪明的何幺婶,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看看哇,占书记今天又给我们三个上了一课!”龙占魁用手一指江、朝两人,说道:“看到没,抓农村工作,就是要了解基本情况!了解了基本情况,工作就好做得多了。占书记在何幺婶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了,人家情况就是比你我当村干部的还熟!人家有底气,才敢在乡党委书记面前夸海口!”
“是,是!……”江、朝两人一听,脸一红,连声说“是”。
其实,龙占魁这话,也是说给两个驻村队员听的。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要想抓好农村工作就得要下深水。
“如果你们要租,我家里的所有东西包括床这些,你们都可以免费用!反正我哥家里的东西也样样齐全!”何幺婶见整个屋子的人都看着她,又补了一句,生怕这事儿说着说着就黄了。
村上三个干部瞪起眼睛,相互看了看。他们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这一次何幺婶办事如此痛快。
眼见这一切,让支书龙占魁很是感慨。心说:“真是世道变了!几十年了,何幺婶我还不了解么,平时遇事总是要计较半天,这次怎么做事如此刀切斧剁般!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呀!要是早知道你何幺婶如此行事,我在乡党委书记面前,也不至于那般难堪啊!”
“你们两位是什么意见?”占红见成功了一半,回过头又问两个队员。
“按照县上的文件,我们到村来就是开展扶贫工作的。但是,这项工作任务重,工作难度大,一个人的脑壳有时可能用不过来。为了今后工作方便,我赞同与第一书记住在一起,平时我们好商量工作上的事儿。”队员武坤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我们是来扶贫的,不是来享受的!住的地方只要能遮风避雨就行了!”姜英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龙书记,这事儿你还有什么建议没有?”占红问到。
“没有,没有!占书记那次来,我们闹腾了半夜,大家都很累。这次我们要吸取教训,早点把这两位县上来的领导安顿下来就好,我心上的石头就放下了!”龙占魁一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他当然非常高兴。
“你们两位呢?”占红又问。
“没了,没了!占书记的安排是上上策,这是最好的结果!”江开河和朝天奔两人也一下子释怀了。
一切说定,众人一齐动手,几下就把两个队员安顿了下来。
从临时租用的村委会办公地点出来,龙占魁和江、朝两人又聚焦到了石碾子,谈论起驻村队员的事儿来。
“你们认为这新来的两个人如何呀?”龙占魁给每个人递过来一支烟后,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呀!必定今天才见面。到底行不行,还得要时间考验!”江开河说道。
“我看还是不错,虽然这两个人可能没有占书记那么厉害,但至少不在你我之下!”朝天奔说道。
“但愿吧,能干人来得越多,以后你我就越松活!”龙占魁说道。
“是啊,我们村来了个占书记,其他村就羡慕得不得了。这下又来了两个干将,其他村可能要眼红死了!”江开河说道。
“我第一感觉,这两个人还是不错,从他们的行动和表态来看,还是能干事的人。你们看到没有,人家虽然是从县上派下来的官儿,却和占书记一样,硬是没有一点架子呢!”龙占魁说道。
“来帮我们的能干人越多越好啊!”江开河说道。
“是啊,我是彻底地看出来了,现在这个社会,我们几个确实太落伍了。不要说电脑不会,手机都玩不利索。你看上次弄那个贫困户的资料,要不是占书记,你我三个不睡觉加班干也要干半个月!人家占书记,小半天就把事情搞完了!不服不行啊!”朝天奔对这个最有发言权,他吐着烟圈,望着天长叹着。
“龙书记,村上你是总舵手。我看,我们也应该培养点人了!上次占书记在乡上指导各村纠正贫困户上报资料那回,让不少村开窍了。我听说,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培养懂电脑的新人,我们……”江开河说到这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是啊,龙书记,占书记他们再能干,那也是上头派下来的人啊,迟早他们还是要走的啊。如果我们不培养点人才,万一他们走了以后,我们村就又要回到从前了!”朝天奔说道。
“是啊,我是书记啊,发现和培养人才,还有那加强党的建设,培养入党积极分子,这些都是我当书记的任务啊。在现在这个农村,我肩上的这个担子很重啊!要是在过去二、三十年,这事儿非常好办啊,可供我们选择的人才很多。可是现在,在咱们农村,稍微有点文化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我们农村很空虚,合适的人才非常难找,这段时间我为这个事情整天睡不着觉啊!”龙占魁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摇头。
“是啊,咱们村干部待遇低,五加二白加黑工作量大,还特别容易得罪人,很多能干点的人都不愿意做这个工作。去年春节期间,我也做了好几个我认为合适人才的工作,人家死活不愿意呀!”江开河拧着几乎已经无法拿住的“烟屁股”,无奈地说道。
“不管怎样,我还是建议要尽快想办法!我们要抓住驻村工作队在村的时机,找到合适人选,让他们把电脑给那些人教会。有了我们村自己的人,以后干啥都不怕,样样我们都能弄到其他村前头!要想办法,把很久以前我们村的那份荣誉夺回来!”朝天奔越说越有劲。
“朝会计呀,你说得是没错啊。当村干部久了,我龙占魁得罪了不少的人,群众对我也有不少的意见。我是老了,马上也该下台了。可咱们全村还得要发展啊,群众也要在生活更上一层楼才对啊。我们村现在问题很多,上访的、向上级告状的、信访的都不少啊,很多的历史遗留问题,都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人家在外面一动手就能挣到钱,哪个愿意回来当这个村干部嘛!人才,我们该培养,而且是越早越好!最好是培养那种有见识、会电脑的、思想素质好的、符合培养条件的人!大家都想想办法吧!不然,我到点后,村上真的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龙占魁老泪纵横。
“是啊,我们几个,虽然在村上用了不少的劲和心思,但是全村却越来越穷,还成了省级贫困村!我们都老了,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是该让一些年轻人出来干这个了……”江开河也不停地抹着眼泪。
“这个会计,我也一天一天地当不下去了!人家现在交表,既要纸质的,还要电子版的。纸质的还好说,电子版的就把人难死了。不能因为我,害了全村人民……”朝会计低着头,眼泪也不住地往下落。
三个村干部在石碾子上哭成一团……
再说村医何德来,回到家里闷闷不乐,就着花生米独自喝起酒来。喝到中途,一个更让他恼火的消息传来,他得知了村上将何幺婶房屋全部租下来了的消息。
这下对何德来的刺激可不轻!酒刚喝到恰到好处的何德来,把酒杯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酒洒了一桌子。来回地在屋里走着,反复“分析”着原因。他满以为,这次村上绝对会租他家的房子,原因非常简单,除了何幺婶家,他家的房子就离村委会最近了。而且,他家的房子比何幺婶家的宽不说,还要比她家的好。何德来早已料定,新来的这两位何幺婶家绝对住不下了,那么他们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哪曾想,变化如此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何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但这事儿他不急,因为他的药铺和杂货铺就是一个“信息中转站”,用不着他亲自出马,相关消息迟早会进入他的耳朵。
没有做成租房生意的何德来,心上如同钉了一颗巨大的铁钉,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愈发地烦闷起来。他几步走到桌子旁边,此时的何德来,也不管什么“养生”不养生了,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往下就给自己灌酒,一口气就喝下了小半瓶。
这或许是何德来此生中,酒喝得最多的一次。他的老婆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平时的“母夜叉”,面对“酒疯子”居然也吓得不知所措,但又丝毫没有办法。
酒精很快发生了作用,满脸通红的何德来,恶狠狠地指着自己的老婆,胡言乱语了几句。至于具体说的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然后一个踉跄,顺势倒在沙发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本书曾经交代过,何德来平时是很怕家里女人的。但正所谓“酒壮英雄胆”,男人只要酒喝得足够,也许老虎都敢惹一下。此时的何德来,也许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没再怕过老婆。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占红这里正在接受来至他母亲那里的远程培训。培训完成后,占红便摆弄起了那些机器和传感器之类的一大堆东西,哪条线该接在哪里,那里需要电源什么的,都按照他母亲讲的和说明书上写的,一件件地组装了起来。摆弄完成后,在喻铁扇的指导下,她和其他参与此项试验的医生们一起,为儿子占红完成了第一次远程“模拟”会诊。结果表明,各个设备运转正常。
本来这事儿还在研发中,研发单位只是想得到一个真实的试验环境,为后续的改进提供一些实践依据。因此,并没有用专业人员,更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
然而,还是那句俗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几乎是“秘密”的试点,还是让一家新闻单位给知晓了。
第二天一大早,荣德和凡四安两人就悄悄来到占红这里。这是占红按照他母亲喻铁扇的要求,专门通知这两个人来再次试验一下整套设备是否能够正常运行。
为什么要专门通知这两人来呢,喻铁扇考虑到这两人一个是病情不能再耽误,二是她对这两人的情况比较熟悉,映像也比较深刻。特别是荣德给她拿钱的情形,虽然好些天过去了,繁忙的喻大夫却没有忘记丝毫。对熟悉的人和物,喻铁扇就能够轻松地区别出用机器远诊和面诊之间的细微差别。
在占红的招呼下,荣德按照要求坐到了座位上。
“昨天晚上电话里已经给你讲明白了,现在你敢不敢试下?”占红问。
“对面是‘粉大夫’吗?如果是,我肯定敢噻!她不是凡人,是神医。我的药早就吃完了,中药也熬了好几剂喝了,病也越来越轻了,我只是想把病送远点嘛!”荣德说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的时候中气也足了,说话也如年轻时般大声了。
新来的两个队员,一大早就听到占红这边很热闹,不约而同地跑到占红这里,躲在门边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看了半天,只见荣德身上这儿一根线那儿一根线,也没明白第一书记占红与坐在屋子里的两位,到底这是要干啥。
“哈哈哈,我看到了,里边这个是‘粉大夫’!”占红一开机,眼尖的荣德一下子就看到屏幕里边的人了,大叫了一声。
“你可以和‘粉大夫’对话了,她也可以在省城里看到你还能听到你说的!跟你能看到她一样。你病情的所有数据,通过这台机器都会实时地传到省城‘粉大夫’那里,就跟她在你身边是一样的!”占红对荣德说道。
“现在这些东西有啷个厉害么?我的啥子数据要传到‘粉大夫’那里?”荣德半信半疑,也懂不起啥子叫“数据”。但亲眼见到屏幕里的“粉大夫”,他又不得不信。但是,面对着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机器,他还是打心底里有些发悚。
“就是把你的病情给传过去。”占红一想,还是给他们讲不清楚,就说简单点儿吧。
“我是‘粉大夫’,你是不是叫荣德?”屏幕里传出荣德记得最牢实的说话声音。
“我是,我是!谢谢你,‘粉大夫’!我的病好了不少了,只是还略为差点点火候!”荣德一见到喻铁扇,总想多说几句。
按照喻铁扇的远程要求,占红快速地为荣德戴上了电子血压计、电子听诊器之类的东西,手腕上也绑了一个东西,最后还给他戴上了一顶特殊的帽子。
“嘿嘿嘿,这哈子,我点像个飞行员了呢!”病好了不少的荣德话也挺多。
“少说话了,马上开始给你诊脉,喊你做什么才做什么!否则,可能会影响到诊断的准确性!”占红对话多的荣德说道。
一听到要影响诊断的准确性,荣德一下子不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候指令。屏幕里的‘粉大夫’一会儿叫他安静,一会儿叫他深呼吸,一会又让他伸伸舌头,然后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一阵简单的折腾下来,不到五分钟,就完事了。
听到诊断结束的口令,占红快速地取下了戴在荣德身上那些各种奇怪的东西。荣德赶紧坐到了旁边,虽然这些东西戴着不痛也不痒,诊断完成后,他还是心底里有些恐惧。
“这么快,这就完了么?”荣德瞪起了眼睛问占红。
“啊,不完了还要怎么的?”占红不解。
“‘粉大夫’当面看病,既摸脉又听肺音还要看舌头什么的,还要问这问那的。你这什么都没让人做,准确么?”荣德有些不安地问道。
“嗨!这几样不是你都做了的么?叫你伸舌头,你一伸我妈就能看到了,你手上的、胸口上的、头上的、手腕上的这些东西,就代替了医生诊脉、听诊等这些过程。总之,大夫需要的一切信息,他们都能通过这些在省城得到,对病情的诊断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占红一边解释,一边指着刚刚荣德用过的那些东西,逐一进行了说明。
“哦呀呀!原来这么先进了啊!不得了,不得了,这个社会实在不得了啊!我荣德算是开了眼了,开了眼了!”荣德不由得发出了一长串的慨叹。
“这是你的处方单,拿好等会自己找地方去抓药!”打印机一转,一张处方单就送到了荣德的手里。他仔细地看了看,处方上面还有他熟悉的“粉大夫”的签名,虽然他不认得那些医生们的签字,但那熟悉的笔画他还是认得的。有了这个签名,他对今天的看病便坚信不疑。
看着这些冰冷的铁家伙,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荣德又是一番感慨。
凡四安一愣一愣地看着眼见的一切,他既希望马上给他瞧瞧,又对着铁疙瘩患懵,心里很是矛盾。
门外静静躲着看稀奇的两个人,终于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好奇的姜英伸手就拍下了几张照片,并偷偷地录了一段影像。这一事儿对于门外的两个队员来说,也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他们虽然早已在某些地方,见到过“远程诊疗”这样的知识介绍,但直到今天才真正见到实物,也在暗自庆幸来到龙头村当这个队员,不虚此行。
脑子灵活的姜英本能地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新闻题材,飞速地在手机上打了一段文字,发给了县委宣传部门、市县融媒体中心和其他相关媒体。
很快,一个电话就打到乡党委书记王东那里。乡党委书记王东云里雾里地听着县委宣传部的电话,说是哪个村在开展什么“远程会诊”,记者马上要来采访,叫这里先了解和准备一下。
刚放下电话,三强市日报社的电话也打过来了,说是马上派记者前来采访。电话还没接完,手机又响了,某某晚报记者也要来……
这一下可把书记王东给弄懵了,“远程会诊”自己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再说,要是有这玩意儿,它也应该首先出现在大城市里,绝不应该首先出现在我们乡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啊,真是怪事从天上出来了!
想不通归想不通,事情还得赶紧做。不然记者来了后如果把事情办砸了,可不好向上面交代。
可是,一通电话打下来,村干部们都说自己村上没有什么“远程医病”的。龙头村支书龙占魁也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村绝对没有这么先进的东西,而且说他自己可以保证绝对没有!
寻找了一圈没有结果,王东急得在办公室里直打转。村干部们对医疗这一块是外行,问一阵也是枉然。他突然想到了乡卫生院院长文刚,把电话打了过去。
“我们这里哪里有那么先进的东西?王书记,可能是记者们弄错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文刚的回答如同村干部们般肯定。
“你先不要给我说有没有,逐个打电话给村医们,问清楚再说。我这里再给村干部逐一打电话,我们分头核实。记者们都在路上了,你二十分钟后给我报结果,务求信息准确!”王东给乡卫生院提出了要求。
“王书记,我刚才亲自逐一给村医打了电话,只有龙头村的何德来,我没有打通。打通了的,都说没有。现在,县卫生局也在过问这个事情了!”十五分钟后,文刚拨通了王东的电话。
“他们搞清楚到底在哪里了没有?这事儿太急人了!记者马上就要来了!”王东朝着电话大喊着。
“没有,说是有人传了图片到宣传部。你可以问他们要一个,看看是不是我们这儿的。我马上向县卫生局要,看能不能要到图片。”文刚说道。
几分钟过后,两张一样的图片,分别从县委宣传部和文刚那里,传给了王东。
“我的老祖宗,这不是占书记么!快,快,马上到龙头村!”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王书记指挥着工勤人员毛庆太,与副乡长万元相匆匆忙忙地往龙头村赶。
王东想起来了,从省城里发来的、由他代收的那几箱子重死人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就是这些先进设备。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责怪起占红来:这么大的事儿,你多少吱个声,也不至于搞得现在这么被动啊!
一路上,他又拨通了龙占魁的电话,问道:“龙书记,你们村真的没有什么‘远程看病’那个名堂么?”
“没有,绝对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王书记,这个请你放心,对村上的事情,我还是比较了解的!”龙占魁说得很肯定。
“那好,四十分钟后我们大家在村上开个会,我正在往你们村上走。”王东留了一手,只是给龙占魁如是在电话里说。
王东又分别拨打了村主任江开河和会计朝天奔的电话,两人的大致意思也是没有,王东也让他们一会到村上开会。
“我看这东西再先进,我们还是应该至少派一个村医在场。这个照片上只有占书记一个人,还有就是看病的村民,我认为这个有点不符合要求。”副乡长万元相建议到。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的网络很发达,本来这样操作也没什么,万一让网友们抓住了辫子,难得跟他们解释。本来是个好事儿,没做好就会很被动,这些预防针我们要打在前面。”王东停了停,又说道:“今天也很怪,龙占魁这几个都说没这个事儿,村医何德来又死活联系不上,到底村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说这个事情是真的,又是谁向上面发的消息?上面都知道了,我们竟然还蒙在鼓里!可见,我们工作上还有好多不到位的地方!”王东边说边回过头来看副乡长万元相。
“是啊!我们的工作做得还不够啊。特别是我这个分管副乡长,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压根就没有听说过!惭愧啊,惭愧!”万元相也不回避问题,说话直截了当。
“龙头村的问题也不小啊,这么大的事情,几个村干部居然没有一个知道!长此以往,是要出大事儿的!”王东说道。
“这些都只有把眼前的事情过去了之后,再慢慢理抹理抹。我认为眼前的重要事情是,如何把‘远程会诊’这件事正面宣传出去。我们要作好周密的安排,不能让任何人抓住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万元相说道。
“是啊,我们这么急地赶往龙头村,不就是想把好事情弄好吗?现在的网友你惹不起,所以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还有,‘远程会诊’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新潮了,那些机器到底靠不靠谱?万一哪个地方出了点小毛病,导致误诊出了问题又怎么办?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王东说道。
“这个我倒是不太担心。研制单位敢拿来试验,说明他们可能已经经过了好多次验证。我只是怕记者到来后,生出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来。你知道的,龙头村可不太平,上访、信访的人都很多,他们要是在这上面做点文章,你又要安排我和廖书记写好多回复了!”万元相说道。
“我们只能打这点时间差了,记者们如果来得快的话,可能上午就来了,慢点的话也会在今天下午赶到。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都考虑细致一点,免得到时候被动。”王东叮嘱着万元相。
说着话,汽车拐过垭口,开始向下前进。
“我们快到了,村干部们可能也该到了。”万元相说道。正在这时,书记王东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王,王,王书,书记,我们村有,有,有……有你说的那个‘远会诊’。是,是,占书记弄的……”村支书龙占魁在电话里,结结巴巴地汇报着。
“你们是怎么搞的?!发生在你们村上的、这么大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几个村干部都还不知道!还口口声声保证绝对没有!搞得我们这么被动!我们乡的脸在县上丢尽了!村干部们全都到了没?驻村队员到齐了没?我们5分钟后开会!”乡党委书记王东接到电话,严厉地批评着龙占魁。
“到,都到齐了!”龙占魁的声音愈发地紧张起来。
再说村上龙占魁等人,突然接到乡党委书记王东的电话,询问村上是否有“远程会诊”。村上这几个人哪里听说过这个?脑壳发懵的村干部们坚信,这样的事儿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中,加之龙占魁有自己可靠的“情报系统”,他也坚信这事儿不会发生在自己这个村里。因此,坚定地回复了王书记的提问。
龙占魁哪里知道,他的“情报系统”虽然基本涵盖了全村重要地段,但并不是无懈可击。比如对先进事物,他们的敏感性就不强。其根本原因是“情报人员”太老,对新生事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简单地说就是“不认识”。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牛犊并非不怕虎,只是刚刚出生的它们,不知道老虎的厉害罢了。正因为这些老“情报员”们对新生事物不认识,也不知道这些在他们看来十分“古怪”的玩意儿的作用,这样一来,问题就出来了。
听到乡党委书记王东要到村上开急会的消息,村干部们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往村上跑。
赶到村办公室,龙占魁跟占红讲起了今天遇到的“怪事”。他满以为占红会大吃一惊,没想到占红很平静地听完他的讲述后,一指眼前的机器,向龙占魁说道:“你怎么不告诉他们,‘远程会诊’就在咱们这儿!这就是那些机器和设备!荣德和凡四安两个人刚刚会诊完,去抓药了。”
“啊,啊,啊!都看过病人了?”顺着占红所指,龙占魁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昨天弄回来的那些个大铁疙瘩么?怎么一夜就变成了什么“远程会诊”机器了?
“哎呀呀,我的个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你可害苦了我了,我还向乡上保证过,村上没有这个玩意儿!王书记今天来,估计也与这个有关系!”龙占魁赶紧拨通了书记王东的电话汇报情况。
正在这时,江开河和朝天奔两人也来到了临时的村办公室,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两人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说,今天乡党委书记来,村上几个肯定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