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应邀到富成旅游公司商量事情的干部们,一听到公司老总开口说了一件事情,就又对占红竖起了大拇指。原来,任锦天的需要,正是卡住占红要害的难处。任锦天说,钱的事儿,公司可以想办法解决。双方有了同样的需求,工作一拍即合。
在腾龙乡党委政府和龙头村驻村工作队、村两委的大力支持下,旅游公司为国庆节如期开业的各项准备工作,高效有序展开。但目前却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占红已经在思考的问题,旅游安全及安保工作。
旅游公司是专业的团队运作,按理说并不缺少专业的保安人员。放着更专业的保安队伍不用,而要请村里的群众来维持旅游的治安,这不是放下金饭碗捡了一个泥饭碗么?但精明的任锦天却坚持要在这件事情上,用龙头村的本地人!
任锦天坚持认为,本地人比从外面请的专业人员好的主要原因,还在于本地人对村里的各方面情况都比较了解这一优点上。要说安保,在中国安居乐业治安状况非常好的国内,情况并不突出。更多的是希望这些人,一身兼安全员、向导员、引导员、讲解员等数职,让旅客不管问到谁,都不会出现“不知道”的情况。
当然,用本地的人也有毛病,那就是人员素质不高,普通话不过关,没有专业技能等。对于这些问题,任锦天当然也有办法,那就是搞短期培训,考试上岗!
启事一发出去之后,村民们就炸开了。去学本事公司还要发工资,这样的事儿村里以前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到旅游公司报名的人很多,任锦天初步筛选了一些人,就开始培训。
村上在开始培训旅游公司“保安”的时候,乡上也按照上面的文件安排,组织开展了专业人员的培训。这第一批被培训的,就是乡村赤脚医生。在占红的建议下,村上何德来,史云飞等有行医基础的人都参加了。
“占书记,不得了,不得了了!你,你们一家人骗了我,都骗了我!”从乡上培训一回来,何德来刚刚跳下摩托,就急急地一边大叫着,一边兴奋地冲上楼来找占红要“道理”。
听见楼下何德来的叫喊声,占红眉头紧锁。他十分的纳闷,想不明白自己和家人,在什么地方骗了楼下的那个何德来。
楼下的喊叫声刚刚停下,何德来两步三步就冲上楼来了。占红被何德来突然的举动搞懵了,瞪着眼睛问何德来:“怎么了?何医生?我们啥子事情一家人都骗了你?”
“哎呀呀!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早点告诉我,我那几个月也没有那么恼火嘛!”何德来到占红屋里,直接坐在凳子上,就兴奋地说道。
“啥子事情我没有早点告诉你呀?你倒是说个清楚呀!”占红被何德来毫无厘头的话,问得云里雾里,更不知从何回答。
“不是得哦,你们是一家人哒,难道你也不知道?”何德来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占红,见占红确实没有骗他的意思,便又问了这么一句。
“到底是啥子事情嘛?你倒是说清楚啊!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嘛!”占红被何德来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问得不知到底该如何回答了。
“哦,哦,哦!我忘记给你说什么事儿了!主要是太高兴啦!忘了,忘了!”何德来哈哈一笑,又对占红说道:“我家妹子,这回可出息了!今天在乡上亲自给我们讲课呢!你说,我亲自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谁也不知道她还学了这个!把我们大家都骗了!骗了!这个丫头骗子!哈,哈,哈……”
“你是说玉凤?”占红皱着眉瞪着圆圆的眼睛,问何德来。
“不是她还有哪个?你说她咋就这么厉害呢?这可是我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呀!我们都知道,她大学里学的是经营管理专业,谁也不知道她学过中医啊!也从来没有听谁说过她还有这个本事啊!”何德来高兴地摇晃着脑袋,对占红说道。
“这个丫头骗子!她把我也骗了啊!把我也骗了!”占红一听,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居然连对方的“家底”都还没有弄明白!看来,这“长征”还得继续走一段时间。他只知道今年以来,母亲喻铁扇“借”何玉凤给占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如此说来,这场“骗局”,参与者可不只是何玉凤一人,至少还有自己的父母,甚至还有未来的老丈人!大家或许都在瞒着我占红一个人呢!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不应该啊!你们耍了那么久的朋友,知道这些应该是最起码的啊!怎么……”何德来表示很不理解。再仔细看看那样子,占红似乎并不知道他问的事儿。
“我真的不知道啊!玉凤和我妈,把我也骗了!”占红惊恐地看着何德来说道。
“现在看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解释得通了!”何德来想起过去何玉凤一些“不经意”的表现,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实在是藏得太深了,太深了!”何德来摇着头,既高兴又感到有些后悔。高兴的是,尽管这妹子隐藏得很深,但必定她不但暴露了,而且还是何家的人,至少又给何家人长了脸。后悔的是,当初自己实在太愚笨了,发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居然就没有朝这方面去想,更没有去深挖一挖这个小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她讲得好不好嘛?你们能听得懂不?”占红激动地问道。
“讲得好!讲得好!讲得好得很哦!以前有的药我只知道那么开,就是不懂其中的理论,为什么要那么开!她这一讲,我就啥都晓得了!可惜呀,可惜!……”何德来说到这儿,又开始叹息起来。
“啥子又可惜了呢?理论这一通了,不是更好吗?以后行医用药,不是更加灵活了么?”占红说道。
“占书记,莫非你也懂医道?!我知道你妈是名医,这名师出高徒。你们不要合起来骗我哈!”何德来一听,占红说的是“行话”,想着之前被何玉凤蒙蔽了那么久,便怀疑地问道。
“我母亲虽然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我确确实实不喜欢这一行,什么都不懂!”占红认真地说道。
“哦!占书记,实话告诉你吧。这医者理应先通其理,理通则药到。死记硬背,只能针对某一对应症候有用。天底下的病人稀奇古怪,有同一症候的人少之又少。理通则百通,只需辩症即可下药,方能治百病!行医多年,现在又披了一张“神医”的皮,虽然我在医理上也有一点儿研究,但钻得不深,实在是需要人点拨!只是这点拨来得有点迟,让我受了不少的难!也在行医中留下了不少的遗憾!”何德来说道。
“哦!我明白了!”占红说道。
话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原来,乡脱贫办在深入研究全乡数据时,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在未脱贫户中,因病致贫的户数,占到了所有致贫原因的三分之一左右,而龙头村这一比例,已经下降到了百分之十以下。相对其他地方的百分之三、四十的比例,腾龙乡因病未脱贫的户,已经算是占比很低的了。而龙头村占比非常低,主要还在于喻铁扇到村上开展了好几轮的义诊!
“关键还是在人!村民健康,脱贫是否能高效推进,赤脚医生是关键的一环!”乡脱贫办以实际的数据,说明了这个问题。
这一发现引起了乡党委的高度重视。只要能医治好的病,要尽力想办法医治,有时治好一个人,就能脱贫一家子!而中医,无疑是费用最低、效果最好而且最容易被群众所接受的一种方式。为了加速脱贫进程,乡党委经请示县卫生部门,请求开展赤脚医生培训。乡党委书记王东,更是多了一个心眼儿,“师高才能弟子强”。喻铁扇到龙头村义诊多次,早已名声在外,这样的名医,自然要想方设法请到!通过各种途径,他们绕过了占红,在县卫生局的统一协调下,请到了喻铁扇等人。
对于县卫生局来说,这样的培训,也还是头一次。因此,他们也没有盲目地扩大范围,正好在腾龙乡搞个试点。正因如此,全乡如何德来、史云飞等赤脚医生,在乡党委的牵线搭桥下,都悉数被乡卫生院组织去参加了这个为期一周的培训会。
再说说何玉凤。天生就对中医药非常感兴趣的她,不巧大学学的却是经营管理专业。本想在大学转专业,她的老师却告诉她说,医学专业不是其他专业那么好转,建议她可以同时学两个专业,将来就可以考拿两个文凭。
何玉凤真的在大学里同时开启两个专业的学习。在老师的引荐下,她可以在两个专业任意听课。有志者事竟成,在艰苦的几年学习之后,何玉凤果然不负老师所望,取得了两个毕业文凭!
但必定不是科班出身,何玉凤虽然同时拿到了两个文凭,在实际操作这一块,却是她的短板!这便是她在自己父亲病倒时,不敢处方用药,而找村医何德来等医治的原因。也就是说,彼时的何玉凤,在中医这方面,还是一个只有理论缺少实践眼高手低的人。作一个比喻,此时的何玉凤犹如刚拿驾照,不敢独自开车上路的新手司机。因此,尽管有理论知识,面对自己的父亲,她却不敢轻易出手医治。
或许是命中早已注定,或许是何玉凤该走行医这条路,在龙头村她遇到了第一书记占红。而占红的母亲喻铁扇,在悄悄知道了何玉凤这个“秘密”之后,不知道高兴了多少天!那时,她就认定,自己将来的儿媳妇,非何玉凤莫属了!在她的努力下,不但慢慢地为何玉凤补上了这个短板。而且还在喻铁扇的真传实教下,与中医学校开设的“大班”相比,喻铁扇这是“单独培养”,那效果就不知又好了多少倍!加之何玉凤喜爱这一门,爱学善悟,本事那是日日见长!
这一切,喻铁扇那是看在眼里爱在心上。但对于家人,在何玉凤的要求下,占红和占德牛,都只知道因为喻铁扇工作忙,何玉凤在喻铁扇那里打下手帮忙写药单子(药单子,方言,这里是药方、处方的意思)。其实,就连何大有那儿,他也仅仅知道女儿未来的婆婆很忙,叫她在医院帮忙写“药单子”!
这件事情做得很严密,因此何玉凤的事,几乎瞒天过海瞒过了所有人。
占红这里何德来走后,喻铁扇和何玉凤两人开着小车就到了。
占红两脚如飞地下楼迎接了两人。到了楼上坐定,喻铁扇这次当着何玉凤的面儿,再次要求占红和何玉凤两人,合适的时候把自己的事儿办了。
面对母亲的直接催促,占红这一次也给出了更加明确的信号,那就是龙头村一脱贫,马上就去登记!
这一次占红能明确地给出自己的信号,主要还在于他想到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再加之姜英电话里带来的消息,这对占红确实触动不小。但唯一不能变的,那就是要坚守自己当初的承诺!
喻铁扇手指在占红鼻子上一弹,说:“古人有些话还是害人!这个‘驷马难追’,可把我家红孩儿害了呀!”
何玉凤一听这么幽默的话,半掩着红红的脸偷偷地笑了。
楼上三个人,刚刚将家里的事儿商量完。楼下,何德来、史云飞两人又上楼来敲门。
去而复来,占红不明白何德来到底是啥意思。但人家主动上门,又不好拒绝。
一进门,相互问过好之后,何德来就将带来的瓜子、糖果什么的,摆在了占红的桌子上,请喻铁扇等人大家一起吃。
“妹子藏得太深了!你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没有听说你上过什么医药学校,怎么还学得这样一身本事?要不是今天这个事儿,不晓得还要把我蒙多久呢!你几次点醒我,我竟然都没向这方面儿想!怪我笨,怪我笨!”何德来哈哈笑着,打开了话题。
“你又不看看玉凤是谁,那可是我将来的儿媳妇儿!那能错得了么?”喻铁扇很自豪地笑着回答道。
谈话中,快速拉近双方距离的,是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何德来巧妙地抓住了这一点,而且是拿喻铁扇最值得说一说的未来儿媳何玉凤,这个愉快的点来打开话题,大家相互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既然两位已经成了老师了,今天还要来请教,希望两位不要保留!”何德来说着话,与史云飞两人站起来,冲着喻铁扇和何玉凤就要鞠躬。
“这都什么年代了?这里不要讲究那些了哈!”喻铁扇哈哈一笑,连忙阻止了两人。
“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吧,谈不上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喻铁扇看着很是认真的两人,又是哈哈一笑。
在这样融洽的氛围下,何德来与史云飞两人,再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将自己在行医中遇到的疑难问题,有重点地进行了请教。何德来特别就“张恨烟”和“铁拐欧”两人的病情,进行了请教。
在何德来详细介绍了病人的脉象、症候、病史及医治情况后,拿出来一个药方请教喻铁扇。这个药方是何德来根据自己行医经验和当时何玉凤“无意间”的指导,综合而开出的方子。
“这么不好治的病,你能开出这样的方子,手艺还是很不错了!”喻铁扇停下了吃瓜子的嘴,认真地看了看药方,开始夸赞何德来。
“这个哪里全是我何德来的本事?还有妹子何玉凤的本事在里边!”何德来不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是暗自在心里嘀咕着。
“一般的医生是开不出这样的方子的,总体来说很不错!但也还有点小问题,就是……”说到这儿,喻铁扇把药方递给了何玉凤。
正专心等着听哪里不对的何德来,一看药方又转到了何玉凤的手里。
对于何玉凤来说,这药方是太熟悉不过的了。她仔细地看了一下,还是提出了改进意见,说某三味药的剂量不对,要是如此这般调整一下,就会更好一些。
“儿媳妇说得对!不但要调整这三味药的剂量,要想效果更好,还要再加一味!”喻铁扇接过方子,在上面加了一味并不起眼的草药。
听到“儿媳妇”三个字的何玉凤,脸又是一红。悄悄地摇了摇喻铁扇的手臂,那意思是提醒她不要在众人面前这么明说。
在日常生活中,何玉凤与喻铁扇早已经形同母女。叫“媳妇儿”或是“女儿”,已是喻铁扇日常习惯中的一句口头语了。甚至在喻铁扇的单位上,何玉凤都是以“儿媳妇”的身份出现的!在那里,何玉凤没有熟人,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但在这儿,遍地都是熟人的情况下,还没有结婚的她被未来婆婆这么一叫,还是让她面子上有些难堪。
而事实上,何玉凤这种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屋里没有人觉得喻铁扇的话,有什么不合适的。因为他们谁都知道,这个何玉凤迟早是占家铁定的儿媳妇!不仅屋里的这几个是如此认为的,几乎全村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在请教完重要的疑难问题后,何德来和史云飞两人,继续每天坚持到乡卫生院参加培训学习。何德来更是胸有成竹地等待着村里的旅游开业后,原来在他手里治病的那一群老头,能再次到他这儿来治病!
乡上举办赤脚医生培训和任锦天开展保安培训,这两件事儿又给占红提了个醒。为了旅游公司的正常开业,占红也计划着该给全村普通群众们的脑子中升级一下“软件”了。
时间已经很紧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占红与驻村队员和村两委一商议,说干就干。培训的时间定在了9月25日。
占红所谓的给群众升级“软件”,主要还是要“安装”这两方面的“程序”,简单地说就是教会群众言和行。即让群众能说简单的普通话会话和知道最起码的礼仪礼貌。
按照“老规矩”,培训所有花销,还是占红和驻村工作队想办法。村两委只管人员组织。
为了搞好这次培训,占红可没少费功夫,从省里请来了很专业的老师。
村里的旅游公司马上要开业了,各家各户的群众们都跃跃欲试,都想在这件前所未有的新事物中,捞到自己的一桶金。
听说村里要搞培训,尽管不像旅游公司培训保安那样,一边参加学习还能一边领取补助。但一想到长远的得益,村里但凡走得了道的和离得开身的,都争先恐后地准时赶到村委会,参加培训学习。生怕到迟了,本该自己挣到的那部分钱,被别的人抢了先挣去了。
村委会里三层外三层,又被群众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看到这样的场景,前来教学的老师很是惊讶,夸赞驻村工作队和村两委了不起,将人组织得这样整齐。
下面前来听课的群众呢,都以为在旅游公司即将开业的紧要关头,村上开展的这个培训,是要传授什么重要的“发财秘笈”。然而,当占红将题点穿后,下面的群众就议论开了。当然,也有不少明白占红等人良苦用心的,表示这个培训实在该搞!下面听课的人,由此分成了想听和认为此事多余的“两派”。
有人大声在下边叫道:“我们有的都几十岁了,难道还不会说话?还要专门请一个老师来教?”也有的大叫道:“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了,学普通话,‘山西驴子变马叫’,我才不学那个玩意儿!”“还要教我们礼仪?把我们当小孩么?”……
下面就是一阵带着贬义的嘲笑之声,场面一度几乎失去控制。
对于控制这样的场面,占红已有相当丰富的经验。面对着这样争论不休一片嘈杂的局面,占红并没有发怒。等着下面议论得差不多了,占红问了一句:“既然大家都这么胸有成竹,那么请问大家一个问题,客人到你家后,怎么安排座次?”
这一下,多数人不再开腔了。但却还是有一个人高声回答道:“客人愿意坐哪里就坐哪里呗,何必要那么费劲!”
“白文才!看来你什么都懂,今天就由你来给大家授课!大家欢迎!白文才,请上台授课!”占红一看,这次是村民白文才在下面带头“作妖”,顺势将了白文才一军。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带头鼓起了掌。
“要得,让没文才给我们讲一课!”下面的群众,又特别是明白占红良苦用心,想真正学点东西的人,明知占红这是在将白文才的军,还是一边鼓掌一边呼喊喝倒彩。
刚刚还口若悬河,天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白文才,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占红会这样反将一军,从来没有在台上说过话的他瞬间就蔫了。
“收拾”住了白文才,下面不想听的那些群众,也终于安静下来了。占红才将为什么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开展这样一次非培训不可的培训,以及如何守住底线做到诚信交易,为龙头村的长久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等,简要作了讲解。
道理简要地讲明白了,参与听课的人群不再躁动,都认真地听了起来。
培训课程是一整天。主要内容就是说简单的普通话,常用的文明礼仪、诚实守信以及特殊问题和意外情况的防范和处置等。
培训课上,老师们讲得深入浅出,时不时地举一些生活中群众们经常碰到的例子,向他们讲明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不能那样做的原因。特别是在讲学普通话这一节,讲课老师结合四川话和四川一些地方的方言,讲得生动入耳妙趣横生,听得台下前仰后合掌声四起。
培训课下来,很多群众主动找到了占红,纷纷汇报学习心得。荣德说:“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没想到连话都说不抖擞,连这样最基础的东西都要学!”老党员王荣章说:“你们安排讲的这个诚信经营,讲得太好太及时了!现在还在创业中,就怕有人胡搞,破坏了龙头村的名声那可就完了!”
村上花一天的时间搞完培训,离旅游开业就更近了。占红、驻村队员和村两委,却一点儿也不敢歇着,分片开始逐户检查清洁卫生和安全防范等。同时,还组织人员与县乡两级的人员一道,专门到各景点进行安全检查。
按照工作职责,村医何德来的工作也不轻松!凡是准备旅游开业后要做旅店、饮食生意的,他要挨家挨户地开展食品安全、清洁卫生等的检查,确保不出现食物和清洁方面的问题。但在开展这些工作的同时,他的心是稳的。因为他的“后院”有史云飞镇守,不管是有人买小零碎,还是有人上门看病,他这个两腿健全的人,都可以放心在外面“公干”。现在想想,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了,当初有人“逼”他这么做的好意。
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四川又是一个人口大省。每当国庆、春节这样的长假,都有天量的旅客涌向各大景点。在不断总结中,有的旅游者便开始了“逆向思维”,开始有意地避开人流的高峰,要么节前提前几天到景区,要么节后延后几天去旅游。这样,既玩得舒心,又避免了食宿上的诸多不便。也正因为如此,龙头村这个新打造的景点,还没有正式开业,村里已经有不少客人“捷足先登”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占红和任锦天虽然有一定的预见,但他们都没有想到客人会来得这么早。他们最初的预计是9月28日前后,会有第一波客人的到来,没想到提前了2天。
客人到了就是命令。占红组织驻村队员、村两委干部和小组长、村医和事先选定的义务服务人员等,召开了紧急会议。按照事先制定的预案,安排了各参会人员相关的工作,各参会人员迅速各就各位。
这里人员安排妥当以后,该开展的工作和该走的程序,还得一步一步地走,一点儿也不能马虎。村委会这儿,又开始了应急处突演练和巡逻演练。只不过与旅游公司那边的热闹相比,这一次村委会这边可就十分的冷落了。
任锦天的公司那边,锣鼓喧天异常热闹,也在为开业进行全面彩排。旅游公司为了一炮打响,这一次也是花了重金,请来了不少明星、名家、网红和村里的老艺人,组成了庞大的阵容。
自从村里的戏班子垮台后,村民虽然也在村里看到过现场表演,但都觉得看得不过瘾,有些刚从外地回来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在本地看到过表演了。看彩排是不要钱的,也没有正式场合那么庄重和讲究,这似乎更适合一些平常不太注重的人观看。国人喜欢的是热闹。旅游公司呢,也希望借着村民的人气,好好地热热身,同时也为公司作一个免费的义务宣传。
也有不少有头脑的人清楚,彩排不来看这台大戏,公司正式开业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这些村民也想借着这个劲儿,合法地挣点儿钱,到正式开演时,反倒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了。因此,石碾子这里,人满为患。那些经过业务培训,考试过关的村民,已经开始了他们“保安”工作的履职。
群众们玩得高兴的时候,往往是干部们最紧张的时候。在农村,单家独户住的人家不少,特别是人多的地方和人特别少的地方,最容易在这种时候出事。虽然龙头村还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事故,但敏感的占红很清楚这一点,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个防范的薄弱环节。
本想去看看稀奇的代理村主任朝天奔,却被支书王虫弓抢了工。支书王虫弓说:“安全责任重于泰山,今天石碾子那地方人最多,那儿还是我去盯着吧!”
一肚子话说不出来的朝天奔,只得听候占红的调遣,跟着驻村队员们,在全村范围内开展巡逻和监督。这个支书王虫弓又有好多天没有到村上班了,今天或许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或许是第一书记占红专门给他打了电话,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一到村上就遇到了这样的好事儿。
全村范围这么大,全靠村上几个干部巡逻肯定是不够的。占红想了一个好的办法,那就是充分发挥各小组长的作用,村上干部监督和抽查各小组长工作落实情况。
尽管石碾子那儿很热闹,但在占红和村两委的高压之下,村里绝大多数小组的小组长,都在岗位上坚守。占红和朝天奔等人,在村里巡逻了快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代理村主任有些泄气,在他看来,这一次又是这个第一书记自作多情,而且还害得他没有看成彩排表演。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山下人声鼎沸、喝彩声不断的坝子里。虽然还没有检查完,但这最后一个小组,是他最有把握和最放心的一个小组。
由于青龙山隧洞的打通,乡政府到村上的距离非常近,不管是腾龙乡场镇上的居民,还是附近村的村民,都跑来看热闹。那个坝子里少说也有几百人!占红把驻村工作队和村两委的重要力量,都安排到了那儿。
就差最后一个小组没有检查了,代理村主任朝天奔认为那里没有巡逻和检查的必要,因为下面就是石碾子,那里正锣鼓喧天整得非常热闹。他认为,没有哪个贼脑子会糊涂到那种地步,敢在老虎嘴边拔须!但占红却坚持必须要检查到底,他认为越看似安全的地方,就越容易出现问题。
在占红的坚持下,他们来到了熟悉的牛队长负责的小组。占红和朝天奔两人,均没有见到牛队长的身影。他们又来到其家中,依然只见大门紧锁。这个最让人放心的牛队长,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在岗!这着实让两人感到有些意外!
朝天奔便要准备给牛队长打电话,却被占红拦住了,他建议先四处看看情况,再亲自去下面的彩排现场找牛队长。
牛队长不在岗,说不起硬话的朝天奔,只得按占红的意思,悄悄地跟着他到这个小组的重要部分,查看情况。
走了好几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没有看成彩排的朝天奔又有些不耐烦了,他坚信这个小组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占红的“官”比他大,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占红一路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一户人家,他们远远地就听见这户人家的狗一直在不停地狂吠,警觉的占红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向朝天奔示意注意隐蔽不要说话,悄悄地向那座房子靠近。
借着树木的隐蔽和有利的地势,占红终于在暗中观察明白了,这户人家的院子中有只狗跑来跑去,不停地向着自家屋里狂吠。在院子外不远处,有一个他和朝天奔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在向四处张望着。
这座房子的主人叫“黄三公”,真名叫“黄中富”。
“你今天看到过黄三公么?”占红隐蔽在草丛中,小声地问同样隐蔽在草丛中的朝天奔。
“看到过!我上班朝村委会走,与他正好碰面,那时他正往下走。估计是到石碾子看热闹去了。”朝天奔小声地说道。
“那他家最近还有其他什么人在家不?”占红问。
“没有,没有,最近就这个黄老头在呢!”朝天奔说道。
“遭了,坏事儿了,他家可能出事儿了!快,快,你在这儿看着屋子内外的动静,我去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占红吩咐完毕,迅速拿起电话,要求下边在石碾子维持秩序的武坤、农通明等人,马上将情况悄悄告诉一同维持秩序的派出所干警,同时快速找到牛队长,挑选十几个精明能干的人,悄悄上山到黄三公家来应急!同样要求他们,不要扩散消息,以免影响石碾子那儿活动的开展,造成不必要的意外事故。
山下的事安排妥当,占红继续往后撤退,在大队伍上山必经的隐蔽之处,等待着应急人员的到来。
由于就在不远处的山下,人们来得很快。占红向前来应急的人员说明了情况和方法。当初,在村上安光纤弄木头杆子时,占红从江开河那里学到了一些如何围堵“坏人”的招数,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再次用上了。他与派出所干警迅速研究了办法,要求大家在注意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抓一个现形!
十几个人,有的手里拿着新折下来的木棒,有的拿着“石头”等“武器”,慢慢地向着黄三公的屋子就包抄过来。
派出所干警悄悄地绕到了那个疑似“放风”人的后面,干净利落地将其嘴一捂,顺势就放倒在地上制住了。剩余的人迅速地包围了黄三公的屋子,黄三公的屋门锁已经损坏,另一个干警悄悄地进到了屋子里边。占红和另一个刚刚经过任锦天公司培训过的保安人员,也紧跟着干警进去了。
“不许动!你是干什么的?”干警一声吆喝,将正在翻箱倒柜的贼人吓得就是一哆嗦!
眼见走投无路,贼人开始凶相毕露,拔出一把匕首来,正要与干警对抗。外面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呼呼啦啦就又进来好几位!
贼人一看,对方人多势众,走又无处走,逃也无处逃,躲还无处躲,只得自认倒霉,乖乖束手就擒!
而屋子里发生的这一切,同时跟进来的占红,早已记录在了手机中!
得知自家被盗的黄三公,急急地赶了回来。由于年事已高,从山下几乎一路小跑地回来,累得脸青面黑,刚一到自己的家门,就一头栽倒在地!他家刚刚卖了两头大肥猪,钱还没有来得及存呢,谁也没有想到贼人如此“精准”地就找上了门!
众人手忙脚乱地便又开始抢救黄三公。由于没有谁懂急救的知识,掐的掐人中,捶背的捶背,按摩的按摩……
牛队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干了几十年的队长,从来没有失过手。没想到,今天自己一时麻痹大意,竟然酿成了这样的大祸!
帮何德来守铺子的史云明,被占红安排专人紧急地送到了山上。他一针下去,黄三公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看官可能有所疑问,何德来就在山下石碾子值守,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占红为什么舍近求远要安排专人,将腿脚不方便的史云明送上山来救人呢?
自古以来,但凡脑子正常的官员也好,普通百姓也罢,都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那就是用人要用其所长!占红之所以要史云飞出手救治黄三公,主要还是他从何德来和史云飞两人,行医的特长上判定的结果。在前面的书中已有所交代,何德来与史云飞两人,何德来的长处在于治不太急的缓病,而史云飞的长处却在于救急,素有“死不了”之称!
山下的彩排结束后,支书王虫弓才得知黄三公家被盗的消息!虽然由于占红等人及时发现,最终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但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而更更要他命的是,此事正好发生在他这个支书所负责的片区内!
支书王虫弓为此仰天长叹,暗自叫苦!
黄三公家被盗,有其偶然性,但也有其必然性,这与支书王虫弓平时的工作不落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与支书王虫弓暗自叫苦形成鲜明对比,且他本人所不知道的是,村里从党员到普通群众,对支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作风,和在其位不谋其职的工作态度,已经积累了太多的不满!
现在,虽然南平安不再公开地与村两委、驻村工作队和乡干部们作对了,但并不意味着龙头村群众良心的泯灭,和党员们党性的丧失!做事讲究实事求是、坚持公平、正义的良好传统,始终存在于民间。
对于党员、群众们的呼声和反映,占红又多次私下找到支书王虫弓交心谈心。可每一次,都只能管到一时而管不了长久。每次谈心十天半个月之后,就会又老毛病重患!
占红的耐心也已到了极限。但从有利于村级班子建设和全村发展大局出发,他并没有主动向乡党委报告这些情况。仍然希望通过做工作,让现任支书王虫弓如同前任龙占魁一样,将所有精力全心全意倾注于工作之中。退一万步,即便无法做通支书王虫弓的工作,占红也希望在年底村(社区)干部换届时,再顺理成章地进行换届。在这样关键的时期,随意更换干部特别是主要干部,不管是从管理上、村社发展上还是从稳定上,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与占红仍然给支书王虫弓留着机会截然不同的是,在群众和党员那儿,他们的耐心早已透支!都是成年人,事情可以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三而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都已经看清,现任支书王虫弓,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是最“莫眼”的一任支书!(莫眼,方言,没有办法、没出路或没成就的意思)
被耽误了几十年,刚刚恢复元气的龙头村正处在这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在这个关键时期,每错失一个机会,都将让龙头村人民遭受重大的损失,他们等不得更是等不起!
在这样的氛围和认识下,村里的一些有识之士,似乎也已经看明白了占红和驻村工作队的意思。便悄悄地避开第一书记占红,商量起了对策,他们要办一件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