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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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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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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蒲丝》连载

第七十七章 治访头占红巧施法 避风险装疾暗逃离

上回说到,在南平安信访状告干部们的同时,他所没有想到的是,村里的部分老党员和自己的“徒弟”,也用他的办法,悄悄地将他告了!

随着村里道路最后“一公里”的打通,到村里来的陌生面孔也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的是,先前到村里治过病的那一波老头,在城里暗暗地帮助村里使劲,到处宣传着龙头村。他们宣传的消息来源,就是时不时通过微信与占红联系着的史国富、张正时等人。虽然这些老头又有好久没有到村上来过了,但现代化的交流工具,不仅让他们可以听到介绍,还可以看到村里的各种新变化。

这一天,老头们宣传的消息,无意间进到了一个人的耳朵和眼睛里。看到村里的巨大变化,这个人热泪盈眶。没有想到,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乡,过去那个偏远落后的穷山村,现在已经变了成如此这般模样!趁着孙辈们在放暑假,这个人决定带着家人,回家乡看一看!

说走就走。这个决心回家乡看一看的人,带着家人直奔龙头村而来。一路畅通,屁股还没有坐热,已经到了村里!小车下了省道,依然还是在非常不错的硬化水泥路面上行驶。村道上的车流量比省道上少了不少,加上一路惬意的旅行,到家乡的喜悦实在压抑不住!此人一踩油门,放心地在宽大的村道上飞跑起来,还不时地给孙辈们介绍着自己小时在家乡的一些经历。

开车是一个细致的活,稍有疏忽就有可能酿成意外!可能是对自己过去的回忆太过专注,也可能是对村里巨大的变化太过兴奋,亦可能是因为车速过快,或是没有看见之前路面上的警示标志等,总之是在这瞬间的疏忽之中,这个老司机在家乡“翻了车”——出了交通事故!

前面咱们交代过,由于南平安极度不配合扩建村道路,在他包产地的这一段儿,就只硬化了老路的那一部分,路面几乎突然就比正常的窄了一半!因此,这辆车就直直地冲进了南平安的地里!

这时,快速地从车里出来一个人。只见这人头戴遮阳帽,眼前一副墨镜,皮若米色,圆头圆脸,一对扇风大耳,怒眉倒竖。上身着一件淡蓝色衬衣,下身穿一条灰色夏裤,给人很有一种“大老板”的感觉。

车都开老了,才出这一回车祸。被吓得不轻的他,四下一望,便站在道上开始破口大骂。此时,车上其他的人也战战兢兢地下了车。看了看这路修得如此这般怪异,不明就里的他们,也开始在路边大骂起来。

“出车祸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一些好看热闹的村民们便开始向出事地点聚集,路上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正在家中乘凉的南平安听到人们的叫喊声,出门仔细一看,车祸出在了他的包产地里!“这下发财了!发财了!不赔个五千也要赔八千!否则,休想从我南平安的地上离开!”南平安越想心里越高兴,骑上电瓶车直奔出事地点而来。

书中交代,开车出事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龙头村告状头子南平安的亲哥哥南平全。这南平全自幼爱好学习,成绩一直是当时乡里最好的之一,后来考上大学并在省城安了家。其父母在时,还时常回家乡看看父母,后来其父母均不在了,就很少再回家乡了。俗话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样”。南平全读书在行,可作为他的亲弟弟南平安,却自幼不是读书的料,但他打小就在学校里带着一邦“小弟”,这事儿却干得有模有样。出身社会的南平安,最终成了现在的南平安。

尽管已经多年未回家乡过,但人群中还是有年龄大一些的人认出了南平全。这话悄悄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播。原本打算帮忙将车给弄出来的群众们,一想到那个令他们不高兴的南平安,就没有了帮忙的兴趣。看了一阵热闹之后,装作互相不认识的样子,小声议论着全都离开了。

路上就剩下南平全一家子。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儿,南平全的心情也就变得特别的糟糕。但敏感的他,还是从乡亲们异样的举动中,觉察到某些地方不太正常。

“哪个的车压坏了我的庄稼,赔我钱来!”正在这时,做着发财梦的南平安,远远地就一声高喊。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他骑着车就冲到了南平全面前!

“你看赔多少合适呀?!”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的南平全,强压心头的怒火,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句。

“八千!……”南平安嘴里刚刚喊出一个“八千”,跳下电瓶车的他就不敢往下说了。这下他看真切了,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的亲哥哥会栽在这里!再一看其他那些戴着遮阳帽的人,他几乎都认识!南平安没有想到这少修的一段路,首先捕获的会是自己的亲人!

“哥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南平安一脸的惊恐。

“我是中国人,这是中国的国土,我怎么就不可以在这里?”南平全没有了好脸色。

本该亲热的两弟兄,此时却以这种尴尬的方式见面。

“你的车怎么会开到地里面去了呢?”南平安见南平全的脸色不好,只好把话题支开,问起了车的事情。

“我正要问问你呢!这前后都是宽路,为啥你地这一段却这么窄呢?这里到底害了多少人?!”南平全怒视着南平安,大声吼叫道。

“这个,这个……”南平安不知如何回答。

“你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就靠着这个缺口发洋财,难道心中没点数还不清楚吗?”南平全从南平安遮遮掩掩的举动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去找人帮忙把车给你弄出来!”南平安不敢直接回答南平全的问题,只得想方设法把话题岔开。

“不必了!好在这儿是地不是田,我有办法开出来!”南平全依然怒视着南平安。

“那好!那好!开出来都到我家去住几日!”南平安只得赔着笑说道。

“这车开到地里了,都要赔你八千元!再到你那儿去住几日,岂不是要收八万元?这可住不起!”南平全看着南平安冷言道。

此时的南平安满头大汗满脸通红,也不知该怎么说好。

“这一段没有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清楚地记得,这一段应该就是我们的包产地!是干部不给修,还是你不让修!?”南平全见南平安没有作答,又阴沉着脸问了一次。

“不,不,不太清楚!我,我,我前段时间没在家……”南平安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知道?收钱怎么立即就知道了?”南平全问道。

“我,我,我……”南平安没有想到,今天会遇上这么一件极不好办的事儿。

“你不说,我自然有办法弄清楚的!”南平全指着南平安的鼻子,愤怒地说道。说着话,南平全轻蔑地扫视了一眼南平安,钻进小车,几下就把车挪上了路。他把手一招,来的这一家子,重新钻进汽车,一溜烟地朝村委会开去。

南平安的地被汽车一阵来回碾压,已经弄得不成样子了。南平安很心痛,但此刻又不敢说什么。没有办法,他只得骑着电瓶车,跟在了小车的后面。

到了村委会,通过村医何德来,南平全找到了村上“最大的”管事人占红,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南平安不敢跟南平全一起去见占红,与村医何德来也不对付。没处去的他,只得在村委会院子的阴凉处傻傻地等着。

“土匪!土匪!”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南平全,在占红的办公室里气得哇哇直叫。

楼下的南平安听到楼上的叫骂声,心里就是一阵阵的惊恐。

“这个狗东西!故意弄这么一个豁口,原来就是专程来害我南平全一家的呀!”当楼上的南平全从占红口中得知,自己是第一个在那个地方出车祸的人,更是暴跳如雷,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大声叫骂着楼下的南平安。

在一些地方的农村,有着这样的习俗:父母在世时,父母为大。父母故去后,长者为大。此处的“大”,不仅是年龄上的大小,而是谁在家里主事。因此,凡是家庭内部的事,都要征求长者的意见。这南平安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作为长者的南平全自然就是南家主事的人。这心里有鬼的南平安,自然就对南平全忌惮几分。

“占书记,不能让这段路再害人了,必须马上把空儿修上!我南某可以贡献一点儿微薄的力量!要是那个土匪再不让修,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亲自下来处理!”南平全在楼上大声说道。

楼上的每一句谈话,每一声叫骂,楼下的南平安可都听得清清楚楚。而每一次对话,都让他心头一惊。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打三个擒五个的南平安,打小就怕他这只会舞文弄墨、善动口不动手的哥哥南平全。

“走,回城!”本想专程回家来走走看看的南平全,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弄得心情全无。从楼上下来,怒气冲冲的他向家人叫了一声,便要上车离去。

“哥,到家里坐坐再走!”南平安过来拉住南平全的左手,央求道。

南平全怒视着南平安,举起右手,他很想当众狠狠地给南平安一耳光,但终究还是没有打下来。

“哥?谁是你的哥?我们南家可从来没有出过土匪!”南平全两下就摆脱了南平安的手,愤怒地说着话。“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想钱,可不要想疯了!今天好在没有把我一家摔死!要是摔死人了,十间大牢都不够你蹲的!……”坐在小车里的南平全,也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当众教育起南平安来。

南平安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哥哥的教育。铺子里的何德来,知道这个南平安是不好惹的主儿,不敢伸出脑袋来看,但他通过半开着窗子玻璃的反光,全程看了这场“直播”。

“要是再作怪,下次那路还没修上,你也不要再姓南了!咱们南家没有这样的土匪!”南平全动作熟练地掉过车头,一脚油门,消失在南平安的视野之中。

南平安呆呆地站在烈日之下,望着远去的小车,真心想好好地哭上一场。在村上“奋斗”了将近二十年,没想到会落得今天众叛亲离这么一个下场!

今天的事儿,对这个南平安的打击和触动很大很大。回到家里,他茶不思饭不想,思绪万千,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机不可失!得到了南平全的充分支持,也没有见到楼下的南平安上来反对。占红与干部们一商量,趁着南平安脑子还没有想清楚之前,赶紧把那段路补上,先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

原本以为南平安会找到村上要说法,没想到补上路几天,南平安却再也没有来找过村上。

半山上的午大爷,自从亲自“赶走”了修路的施工队后,原本以为一绝后患的他,日子却也一天一天不好过起来。

自从“赶走”了修路的施工队后,午大爷家后面的十几家人只见其他社的道路修得欢,却从来再也没有任何干部来过问过自家修路的事情!眼看着这一轮的路就要修过了,这些人就开始慌了,都跑到午大爷家找他说事儿。说是午大爷把修路的人“赶走”的,如果修不上路,要他全额赔偿!

午大爷一听这些人这么“不认黄”(方言,在这里是翻脸不认人、不认事的意思),也有些急了!道路的硬化,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款子,即便午大爷将自己的骨头做成纽扣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的钱来!弄得他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件事情,我不能一个人顶着!”午大爷终于想明白了。当后面的那十几家人再次找到他时,午大爷当众就毛脸了!在桌子上狠狠地就是一巴掌,大声喊叫道:“当初,你们家家不是为了让修路的人给你们的树赔点钱么?你们把我这个老头家弄到前面去做挡箭牌!事情搞成了你们捞油水。为了这件事情,当初我脸都没要!现在事情没有搞成,你们就想来敲诈我?既然你们不认黄,我也不认黄了!告诉你们,这是趁机在搞敲诈,我午大爷也不是傻子!谁要是再来敲诈我,我就把你们的丑事情全给抖搂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算过一笔账,要是这一轮路修过了,再想修同样的路,这十几家人人均得投资三千元以上!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特别是人口多的人家,那开销就更大,谁家一时也很难支付这么多的钱!但面对这个平素很是顽固的午大爷,谁也干不过,只得纷纷求饶请求午大爷“出山”,请施工队再次上山修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过去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反过来了‘送神容易请神难’!这事儿是大家一起造成的,我一个人可干不了!”午大爷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求人,不但太没有面子了,也不一定奏效。

看在钱的份儿上,这些人没有办法。只得找了几个“能说会道”的人,与午大爷一起来到村委会找两委干部,请求继续修路。

在山上吃过一回亏,面对这样棘手的大事,代理村主任朝天奔可不敢擅自做主,又找到占红和驻村队员,一起商量解决之道。

十几个人又聚集到了村会议室里。有了前次调解的经历,干部们都知道这件事儿不好办,大家都不说话,全都看着占红。

占红“傻傻”地看着干部和来的这些人,愣头愣脑地问:“这没头没脑地,你们咋都不开腔呢?把我占某喊到这里来,到底啥子事哦?”

“我们,我们山上的路还,还没修好……”午大爷再也没有了当初阻挡施工队时的那种气魄,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不对哦!你们的路早就应该修好了才对呢!我们不是很早就给你们那里安排了的么?还是我亲自给施工队说的,要他们称给你们修的!”占红心里明白却装糊涂。

“修是修了,没有修完!后面还有一段儿,还有十几家人呢!”来人中,有村民接着午大爷的话说道。

“怎么可能嘛?人家修路的又不是傻子,来回挪动机器即要耽误他们的时间,又增加他们的成本!哪里有修路修一半就不修了的道理?”占红仍然装作糊涂。

“那路不是叫午大爷给拦下了么?占书记你还去现场调解过,这几天前的事儿,难道你就忘记了?”朝天奔吸了一口烟,看了看占红说道。

“哦!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占红一拍脑袋说道:“最近事情太多,把这忘了!哎呀,这件事情可不好办呀!不好办!这一棵树就要赔一千元,还要包移栽活!后面还有那么多棵树,这得赔多少钱啊?我们都太穷了,赔不起啊,赔不起!这修路花的钱,还没赔树的钱多!算了,算了,还是不修的好,我们也赔不起,你们也不用再费那挪树的劲儿!这样,大家都省事儿!”占红摇头晃脑地边说边收拾起笔记本这些东西,起身就要离去。

午大爷一看就急了,快速地堵住了会议室的门。见占红走到跟前,就要下跪!

“午大爷,你这是要干啥呢?!”占红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午大爷。

“占书记,我求你了,给我们把剩下的路修了吧!要是不修这路,我午某可就活不下去了!”说着话,午大爷的泪水就下来了。

“哪有那么严重?以前道路没硬化,祖祖辈辈不也过来了么?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占红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把午大爷等人安顿好后,重又回到了座位上。

“施工队是我赶跑的。现在后面的那十几家人,要我赔修路的钱。我一算,这要好几十万元,我怎么赔得起啊?要是这路不修,我午某也只有死在这里了!”午大爷声泪俱下。

代理村主任朝天奔这下看明白了,这伙人是来请求修路的,不是来捣乱的!

“国家有政策,修路它不是太难的事儿!难的是赔偿的问题啊!一棵树得一千元,光你们山上的那一段儿,就得赔几十上百万元,比修路的成本还高不少!还有,这次修路,为了少占耕地,我们全村可没少砍树啊!要是这个不好前例一开,全村人民都找来,我们把村上的什么东西都全卖光了,也赔不起啊……”占红很为难地说道。

“我们不要什么赔偿了!只要把路修好就行!”来的村民们异口同声说道。

“没有赔偿又要挖你们的宝贝树子,岂不太划不来太可惜了?”占红故意问了一句。

“相比修路,那几棵树算得了什么呢?”大家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哎!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占红此话刚一出口,来的这些人个个的脸都红了。

“看看,看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儿!”代理村主任朝天奔又气又急又恼地说道。

“即便如此,现在还是有一个麻烦不好解决呀!”占红一看,事情要差不多了,又说了一句。

“还有啥子麻烦?”眼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生怕又黄了的村民们,惊讶地看着占红问。

“你们这一闹腾,人家施工队早把机器搬下山了。这又要再弄上去,估计人家不会干!”占红说道。

“只要施工队答应给我们修,我们想办法再把机器弄上去就是!”村民一咬牙,心想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呀?“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再难也得吞了!

“占书记,你可得说话算话!我们可等着你的信儿!”午大爷还是不放心。

“当官的只要说了,他就不得不算话了!我这里全程录着音呢!”一个村民举起手机,大声叫道。

“你这个就厉害了嘛!幸好我们都是依法在给你们解释!”朝天奔一指那手机,笑着说道。

这件大家认为都很棘手的事情,就这样轻松化解。不管是干部还是村民,大家都感到很满意,会议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好起来。

“哎呀,没想到这轮修路,会在你们的山上收工!这也好,表明我们修的是上坡路,走的也是上坡路!这个兆头好,兆头好!哈,哈,哈……”占红一边收拾开会用的东西,一边大笑着说道。

“是啊,我们村不能再过穷日子,从此该走上坡路了!”午大爷破涕为笑。村民们和干部们一听这样的吉言,哄堂大笑起来,掌声也跟着响起来了。

在龙头村里,任何一个地名,都是有一定由来的。后来,山上从午大爷家起到最后一家人这段补修的路,就叫“上坡路”。人们还在午大爷家外的路边,立了一块“上坡路”的石牌子。而山下那段被南平全一通骂才补修成的、在南平安地界上的缺口路,就叫“平全缺”,这是人们为了记住南平全,而特意起的这么一个名字。

在农村工作,有时是要讲究一些工作方式方法的。这次山上这件棘手的修路问题,之所以解决得如此轻松,占红便用了“欲擒故纵”之法。在这里,占红借用了群众之力,来解决群众之事。当时敢于让施工队撤离,就是占红一是充分认识到了修路是群众的刚需,如果不修,矛盾迟早要出来。而矛盾一旦出来,搅黄此事的始作俑者必定“里外不是人”,将受到巨大的群众压力,也算是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二是占红已经事先清楚地了解到了山上的情况,断定午大爷后面的住家户,定会找午大爷的麻烦。当时条件不成熟,再怎么做工作也是白费力气。倒还不如退后一步,等其先发展一段时间,干部们只需要看着不出事儿即可。待水到渠成时机成熟时,再一鼓作气即可快速彻底地解决问题。总之,有时用群众去做群众的工作,要比干部去直接做工作效果好得多。

包括山下南平安阻止扩修的那一段儿,最终还是解决了,占红也几乎是用了同样的办法。在对方正处在锋芒之上气势正盛之时,有意暂避一时。等时机成熟再来处理,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就要相应少许多许多。有人说,那个“平全缺”要不是南平全,鬼使神差回来了一趟并在那里出了事儿,要不然或许还难于解决。其实不然,即便南平全不回来,这事儿也即将得到解决!上回书咱们已经交代过,村里的一些党员和部分群众,已经看不过去了,更有人已经将南平安告了!而且是给他扣了一顶“破坏脱贫攻坚进程”和“全村经济发展”的大帽子!这顶帽子的分量很重很重,估计再牛皮的南平安也顶不起!

还有一个事儿必须要交代一下。占红之所以要“作难”一下午大爷等人,要让他们亲自将机器搬上山去,一是想借此让这些人“长点记性”,凡事不要那么冲动。二是也给全村人民树立一个反面教材,告诉人们谁整出来的事儿,责任最终还得让谁来负!

各级纪委和相关部门,对于实名的举报,那是一定要查要办的。龙头村两封截然不同的举报信,几乎同时到达了各级纪委、组织部和脱贫攻坚指挥部。

这两封信的某些内容,是完全矛盾的。南平安举报的和老党员们举报的,均在说修路的事儿。唯独有一样不同的是,南平安的举报信除了这些内容,顺代还举报了一个人。

举报信层层转到了县里,三家单位组成了一个调查组,又悄悄深入到了龙头村开展相关调查。因为“情报系统”的彻底瘫痪,驻村工作队、村两委干部,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儿。

经过了南平全的一顿教育和痛批,南平安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两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他想不明白,以前在村里玩得风生水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自己,这才仅仅一、两年的光景,怎么就突然“玩不转”了呢?就连自己身边那几个贴心跟班,也开始渐行渐远!

说时间时间去了,说钱钱也没有挣着,想要搬倒几个官,却也没有取得多少“成就”!在群众眼里,自己就仅仅是一个“开烂条”“打烂石头”(地方口语,意为干坏事)的下流人而已!人活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是一种十足的悲哀!南平安的泪水,悄然地打湿了枕头。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正处于人生低谷的南平安,突然接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短信,上面显示了一行字,说:“有人告发你破坏脱贫攻坚和经济发展,上来人在村核查,宜速离去!如若被抓,恐蹲大狱!”

这二、三十个字,犹如一剂强心针注射进了南平安的肌肉!本来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的他,身体已经十分的虚弱,但这几行字却让他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报应啊!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南平安一边在心里暗自叫喊着,一边在脑子中思考着如何快速地脱离“险境”。

“上面来人已悄悄对你开展调查,详情不清,建议速避!”又一个熟悉的号码,给南平安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

事情已经千真万确!南平安快速地收拾起东西,然后想了一个办法,速速地“逃离”了龙头村!这一次,善于胡乱状告别人的告状头子南平安,也亲身品尝到了一回被告的滋味儿!

调查组在村里查实,老党员们反映的事情真实存在,但鉴于事情已经弥补,且没有造成大的负面影响,应当对当事人进行批评教育。对于反映南平安其他方面的问题,待查实后一并处理。对于南平安反映的问题,调查组认为主要是由于当事人的阻碍造成,故给予午大爷等人适当教育。但对于南平安反映支书王虫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走读”现象严重的情况,经查实反映情况属实,建议腾龙乡党委给予严厉教育和严肃处理。

本该是全村人民主心骨的新支书王虫弓,也是心太大。就在上面的人在村里开展调查期间,居然也没有在村里露过脸!仅从这一点上,他就难辞其咎!

村支书虽然“官”不大,但对于一个村来说,却又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一个村发展得好与坏,往往与这一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直接关系!有学者对此进行过研究,认为几乎所有先进的村,背后都有一个能干的村支书或村支部!

而这个支书王虫弓,不但“走读”现象特别严重,而且在大事上也不上心。前书已有交代,青龙山烧山的那一天,等他这个当支书的赶到时,火都已经被扑灭了!这一次村里硬化道路,前前后后依然很少见到他的踪影,像南平安的事儿、午大爷的事儿,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如此下去,又将如何了得?要不是驻村工作队强力支撑着,这龙头村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龙头村本来正处于上升期,如果好好与驻村工作队配合,稍加努力,是很容易在村上做出成绩来的!然而,支书王虫弓不知道是为什么,工作上越来越懈怠。

村民们和党员们碍于情面,不好向上反映情况。但南平安却不管这些,反映情况了。这一次支书王虫弓再一次遭到了乡党委的全乡通报批评,同时给予了诫勉谈话!

村上的支书接连被通报了两次,这也引起了乡党委的警觉。占红又被悄悄通知到乡上开会,商量对策。

从乡党委会议室里出来,在路过乡党政办时,占红无意之间突然看到了垃圾桶上,放着一个他似曾见过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台老式的摇把电话!

占红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这东西在这儿是垃圾,要是我占红拿着了,可就是宝贝了!

“张主任,这垃圾桶里的烂电话机不要了吧?”占红站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声地问。

“现在的通讯线路全都从新修的省道上布过来了,以前那种时不时就打不通电话的时代,永远结束了!这个烂东西也没有用了,放在里边还占地方!”张青梅跑了出来,看了看说道。

“那好,我把这破烂儿收了,省得你们看着烦!”占红说着话,飞快地拾起那台老式电话,就往摩托车上放。

“你怎么成了收破烂的了呢?这玩意儿现在分文不值了!”张青梅见占红做得很认真,从办公室里拿出一个纸箱来,帮他装好。

“这玩意儿铜多,说不定还值两个钱呢!”占红也不敢向张青梅讲真话,打趣地说道。

“啥子铜多?这个真的不值钱!收破烂的都不要,还是他们帮忙摔出来的呢!”张青梅一撇嘴,看着占红笑了笑说道。

“管它的呢!哎呀,可惜了,这儿只有一个!要是有一对儿就好了!”占红感到很惋惜。

“你还要啊?破烂都要凑成双数?要就赶紧了!上面今天才喊拆的!你赶紧问问县电信局,看他们摔垃圾桶没?晚了可能就没有了!”张青梅也搞不明白占红为什么要收这样的物件儿!但她很是清楚,这件事要是动作慢了,肯定是找不回来!

“可我不认识电信局里的人啊!”占红一听也急了。

“怎么不认识?!你的前……”张青梅刚刚说到这儿,又改了口,继续说道:“你的前驻村队员里,不是有一个是电信局来的么?那个姓姜的,你可以问问她啊!”

“这个事情,只有你自己能办,我可办不了啊!电话你爱打不打!”张青梅说着话,哈哈一笑,进屋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想想自认识姜英以来,自己一个忙都没有给她帮上,却老是请别人帮自己办事儿,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占红在乡政府办公室外短暂犹豫了一下,在这样比较紧急的情况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又给姜英打电话请求帮助。

接到电话的姜英,虽然一时想不清楚占红为什么要抢那么一个破烂玩意儿。但以她对占红的了解,占红是不会轻易地请谁帮忙的。如果要请,那一定就是大事!

办这样的事,在外人看来很是恼火,但在姜英这里,就是手到摛来!一阵电话,事情就基本搞定了!好在占红搞得快,要是稍微慢一点儿,这些东西可真的被毁了!但有一样,必须村上派人亲自去取,别人县电信公司不可能给你送来!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占红不敢再等,立即骑着摩托就奔县电信公司而去。

有姜英作引荐,原本准备将这些破烂设备卖烂铁的电信公司,也作了顺水人情。反正也卖不了什么钱,顺便送了还有一个人情在。

到了电信公司,占红才有些后悔,发现自己做事还是欠考虑!占红的摩托,托几台老式电话机是没有问题的。电信公司的人给他建议,仅弄几台老电话回去是没有用的,要把这些东西用起来,必须将人工转接台那套设备一起弄走!由于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电信公司愿意免费送!前提是占红能搬得走!

既然来了,这事儿就得办好!占红找来了一台三轮,硬是将电信公司那套人工转接设备给搬了!

由于没有专用车辆,没有办法的占红,只得请到乡上的班车帮忙运输到腾龙乡政府。到地儿后,请乡政府的人帮忙接收,然后再安排专人取回村里。

看着费了好大劲才弄回村里的一地铁疙瘩,朝天奔很是不理解,占红弄这一堆废品到村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不但朝天奔不能理解,就是跑过世外的彭秋芳,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要干啥。驻村队员武坤、农技员农通明等人,除了抱着电话摇了一阵之外,他们也没有想明白占红到底意欲何为。

“都什么年代了?这些古老电话到底还有啥用啊?你还把它们当成宝贝弄回来?”朝天奔问。

“这个嘛,你就不懂了!这老电话打起来不给钱!到时,给你的办公室装一个,我的办公室装一个,摇几下就可以通话了,想说好久就说好久!”占红笑了笑,半开玩笑地对朝天奔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你的算盘就彻底打错了哦!一个电话就有十来斤,这么大的一个古董!而且还只能放着打不能带在身上!要是你说的这样,倒还不如给每个人弄一个对讲机,那玩意儿通话不给钱不说,还可以随身带走,多方便啊?”说到这儿,朝天奔的嘴已经撇得不成样子了。

“朝主任,你好好信着吧!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占书记这是在开玩笑么?”武坤正了正脸色说道。

朝天奔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一边缓慢地吸着烟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武坤。

“亏你还跟占书记一起工作了两年多!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我告诉你,凡是占书记笑着说的话,那你多半得掂量掂量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而他板着脸说的话,那可都是要办的正事儿!”武坤说道。

“哎呀,我的天,你们是比我行!”朝天奔一抹额头说道。

“那这么些东西弄来,到底要干啥呢?”朝天奔又问。

“这电信局的全套老东西都给弄来了,该不是要开电话亭吧?这些玩意儿看着也不像啊!”农通明说道。

“你们胡乱猜也很难猜明白!这些东西我们拿着没用,只有交给旅游公司才有用!”占红笑着说道。

“我看还是只能用来打电话!除了这个没有别的用!”彭秋芳终于说话了。

“哪个说的呢?我听说这老式电话还可以电鱼呢!”朝天奔很认真地说道。

“电鱼是犯法的,你一个村干部敢么?”武坤问朝天奔。

“打死我也不敢啊!”朝天奔捂了捂嘴巴,心想自己的嘴怎么就是关拦不住呢?

“想可以乱想,说和作却不可乱来,特别是我们当干部的!”占红看了看村干部和驻村队员们,继续说道:“到底有啥用,现在我也不告诉你们!因为这与我们平常的工作无关!不过,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把它们弄回来了!”

既然有了占红这话,干部们也不再争论,均要拭目以待,看看占红到底要作何贵干!

再说悄悄“逃”出去的南平安,在外“逃难”的日子真心不好过。本来他还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在省城的南平全处可以落脚。但这一次,自己却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的映像,差点儿两弟兄就闹翻了,南平全那里暂时是不能去了。除了南平全,南平安再也找不着落脚的地方了。

俗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南平安这一次就是这样。为了不被人发现要顺利地“逃离虎口”,大热的天,这南平安装作“打摆子”,捂了厚厚的被子,叫了一辆专车,把他送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本来就已经两天没有吃饭的南平安,哪里还经得起这么折腾?这一捂,可差点儿要了他的老命!由于无处可去,没有办法,他只得找了一家旅馆,暂时住了下来。刚一住下,南平安就感到肌肉酸痛,浑身无力,头痛欲裂,人可就真的发起烧来了!用时不多,便开始上吐下泻,继而牙关紧闭不省人事。

刚刚住进旅社,南平安便被急救车送进了医院!南平安得的是急症,急症的最大特点就是来得快,病程进展快,三下两下抓不住,就有要人命的风险。但多数急症也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要症候拿得准药用得对,好起来也快且多数没有什么后遗症。南平安这病,类似于当初占红在来龙寺得的那病。只是当初占红是无意之间,一不小心误入了禁区。而这次的南平安,却是无病故意找来的病!

等再次回到旅社,可就已经是第三天了。看看医院出来的账单,本来家庭底子就很薄的南平安,心如刀割一般。明知在外自己的钱“遭不住”,然而自知罪孽深重的他,又不得不“隐藏”在旅社里。

这段时间,南平安不敢出去见人,生怕被熟人或是查案的人撞见!每次听到外面街道上的警车呼啸而过,他都胆战心惊地蜷缩在旅社的一个角落里,作最后的“死亡挣扎”。

然而,出来容易回去却很艰难,不是想回去就敢回去的!调查的结果一天不出来,南平安的心一天就不能安,他也就一天不敢回去!谁知,在胆战心惊中,南平安的家里却突然出了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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