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爷,我占红就住在村上,我向你保证这田挖了之后,它只会增加收入而不会降低收入!”占红向何大爷作出了保证。
“你可是省上下来的大官哈!说话可要作数!”何大爷认真地看着占红说道。
“你放心,我占红说话算数!要是这一挖收入减少了,你随时都可以到村委会里来找我,我包赔!”占红拉着何大爷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好!好!占书记,这话你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说的哈!到时候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何大爷拉着占红的手,紧紧地不肯松开。
“我信是信了。可这么一挖,地减少了,怎么能增收呢?”有了占红坚定的回答,还有一干众人作证,何大爷不再怀疑占红的话,可他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便又问。
“这我就太知道了!何猛要在这儿用一种新的技术,这样一挖,不仅水稻产量不会减少,还会有鱼……”说到这儿,占红突然停住了。他猛然记起,何猛在来的路上交代过,不能告诉他父亲和群众实情,他的计划还在实验和摸索中。
“田里这么一挖,还会有什么鱼啊?”何大爷一听就愣住了。
“不是有鱼,是会从田里产更多的粮!粮食多了,不就余下来了么?是余粮!”占红赶紧改了口。
“哦!哦!哦!新技术哈!还会有更多的余粮产出?!好!好!好!你们挖吧!挖!想挖多深挖多深!想挖多大挖多大!”何大爷一听这“省上”干部说的话,也不再怀疑,主动要求好好地挖。
送走何大爷夫妇。挖机的轰鸣声又开始在田里响起。围观的群众们又看了一阵,觉得再也没有什么稀奇可看了,纷纷开始散去。
在何猛两口子面前,群众们碍于情面,不好当面说什么。这一散开后,可就有人在背后议论这些时候,发生在这两口子身上的事儿了。
有人说,这两口子都疯了,一块世世代代都没有人耕作的废弃河滩地,被这两人当成了宝不说,还每亩地出一百元钱租下,肯定是“鬼摸了脑壳”(方言,意思是被人教唆,做了不合常理的事)。也有人说这两人东一搞西一搞,不碰得头破血流是不知道悔改的,哭的日子还在后面……
村委会里,有一个人又开始坐立不安了。村医何德来今天生意清淡,但这并不是他今天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那帮从省城来的老头在村上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他们请到这个神医看病,有几个老头的病除了症状有所减缓以外,还没有医得双方认为应该达到的效果。
对何德来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办的大事。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神医”称号,本来就是一次次误会造成的。现在他是骑虎难下,或者说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短处。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又不得不继续披着名不符实的外衣。
此时的何德来心乱如麻。他很清楚,如果眼下的问题不能妥善地解决,用不了多久,他“神医”的画皮,将会被剥得根纱不剩,自己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可怜下场。
何德来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地在药铺里胡乱地走着。上一次遇到难题,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堂妹何玉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之中,给自己解了围。但这一次,堂妹还在省城里,远水又如何能解得了近渴?还有一点,这堂妹到底懂不懂医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平?要说她懂医学吧,当初何大有病得那么厉害,她却又束手无策。要说不懂吧,她的提示又是对的。层层迷雾之中,令何德来至今仍然闹不太清楚。对于求教这件事,实在无脸向堂妹启齿。他自认为,在龙头村,甚至在腾龙乡境内,自己都应该是排在前面的“医家能手”。
外面今天也很冷清。只有那不知愁苦的风,时不时地吹过村委会外边的竹林,沙沙作响。何德来偶尔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动静,然后又继续在里边胡乱地打着圈儿。
这时,村委会的广播响了,有人又开起了广播会。何德来一听,这次是农通明在讲,又是一个技术培训广播会,还是在说蔬菜种植和管理的事儿。
此时的何德来,哪里有心思去听什么技术讲座!他仍然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尽快光荣体面、人不知鬼不觉地缓解一下眼前的难处。
农通明广播会讲的话,绝大多数在何德来这里成了“耳边风”,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
“咳!咳!……”何德来的药铺里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咳嗽声。平时注重养生很少吸烟的他,今天却破例地吸了一支。由于平时缺少对烟的“锻炼”,显然此时的他并不适应。
何德来不得不暂时逃离自己的药铺,整个人来到了药铺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时节,对蔬菜管理非常重要!时下的蔬菜管理,技术要点很多,为什么要这样做,道理我也给大家讲清楚了……”这是农通明最后讲的几句话中的一句。
“有了!有了!有了!”尽管农通明讲的绝大多数的话,都被何德来放走了,但这几句话,却被他无意间收录进了耳朵。
何德来心里暗自大叫了几声,快速地回到了药铺,草拟起了自己的一个计划。
专程到村里来治病的那些老头们,到村里时间一长,又有些待不住了。有不少已经有了强烈的回归之意。但也有的不太甘心,专程到这里来治病,现在病却没有好……
第一书记占红了解到这个情况后,考虑到可能有的老大爷此一回去,很难再到龙头村这个地方来了。俗话说“老年人是个宝”,他很想听听这些外来的老党员对村里的意见和建议。
占红将这件事情与史国富一商量,双方一拍即合。
这样的事,必定要占用村上的一些资源。占红又找到村两委人员商量,说要开一个茶话会,并说明了大致意思。
村支书王虫弓一听,马上表了态:“这是件好事!好事!支持!支持!大力支持!”
老支书龙占魁、代理村主任朝天奔两人,相互看了看,又斜着眼睛看了看王虫弓,然后瞪起了眼睛看着占红,问:“开这个会,多少是要花钱的,钱从哪里出啊?我们村是全省有名的贫困村,村上哪里去找这笔钱啊?”
“哦!这个事情啊?我早就想好了,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儿!我们驻村工作队,每年不是多少还有点儿经费么?我建议就从那里出吧!只要用在正门正路上,也不怕谁今后来审计我们!该用的还得要用嘛!”占红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这个事儿啦,确实该办,该办!听说来的这些老同志里边,还有些是过去当过官的,说不定他们的建议,还真的对我们村有帮助!”龙占魁一听占红的话,马上说道。
“是啊,是啊!老年人的话,特别是老党员们的意见和建议,肯定是有帮助的!我赞成开这样的会!”朝天奔也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占红问。
“没有了,就这么办吧!”不论是村两委还是驻村工作队员,此时都没有了任何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准备东西的事儿就我来办吧!必定我住在乡场上,比你们方便些!”支书王虫弓自告奋勇地说道。
“考虑周全哈!这样的会我们开得少,没有什么经验。但又不能出现什么不好的地方!”占红对王虫弓说道。
“放心!放心!这样的会,我办过几次了,绝对错不了,错不了!”王虫弓信心满满地说道。
蔬菜合作社开始忙碌起来。从蔬菜合作社传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从村上经过的那条省道修建接近尾声,往返成都拉建材的车越来越少,一下子就推高了运输成本。但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农通明的大力帮助和技术支持下,今年生产的蔬菜质量再上了一个台阶,获得了相关部门有机蔬菜的认证。
这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成就。在一个偏远山乡,种出来的蔬菜一年一个台阶,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负责技术的农通明功不可没!有不少的地方,虽然有很久的蔬菜种植历史,做梦都想获得这样一块金字招牌,但却始终没能如愿。
好的招牌不是用来看的,它是会产生具体经济效益的。有了“有机蔬菜”这块牌子,龙头村生产的蔬菜价格自然就比去年好了很多。因此,即便因为蔬菜运输上,会受到返空车照样给钱的影响,但一算下来,菜农们不但有钱赚,而且效益比去年还好很多。
这件事早晚传到了占耳朵里。占红觉得这样返程是空车还要给钱的买卖,实在有点划不来。他又开始思索和寻找着,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群众有更高的经济效益。
再说村医何德来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招数,居然招集那帮专程前来治病的老头,在村上的娱乐室里搞起了养生专题讲座!
何德来装模作样,向老头们讲了一番中医养生的“大道理”,讲得玄而又玄。总之,是怎么让人听不懂他就怎么讲。怎么让人头大,他就怎么说。
这帮老头要说讲管理,那是有一套。但这医学对他们来说就太难了。这一辈子,就没有谁研究过中医,五行相生相克之说,听得似懂非懂。什么“阴阳里表”之类,更是听得头大了又大。何德来本可以深入浅出地讲,但那并非他所想要的结果。他之所以要这么讲,就是想用一大堆“高深莫测”的理论,把大爷们唬住,让他们对他的医术深信不疑。最后,何德来又用几乎人人都能听懂的话,重点讲解了时节与治病的关系。大意是说,治有的病,是要掌握好时节的。时节不到,治病的效果是不好的!言下之意,你们中部分人的病现在还没好,不是我何某手艺不行,而是治病的时机未到!
就这样,何德来巧妙地安慰了那些病还没有好的老头,更是毫无破绽地让自己下了台阶!
老头们听了这堂讲座,也明白了大概。病没医好的,也对号入座地找到了“原因”。何德来甚至表示,每个老头的病自己已经了然于心,以后有时间就亲自来,没时间可以告诉一下症状,即可帮他们“远程”治疗开药!
已经误入歧途的何德来,哪怕将来迎接他的是身败名裂也要赌一把!他要用时间换机遇和医学技术,万一到时又如上次一样,在关键时刻遇到转机呢?
在老头们离开的前一天,村里如期举行了一个茶话会。日久生情。时间一久,其实这些老头也对龙头村,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些感情,他们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场合,宣泄一下自己胸中的感想。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头们参加这个会议很是积极。
参加这次会议的,除了省城来的这些老头们、村两委干部和驻村工作队人员外,还特地请了一些有旅游开发发展潜力的代表和蔬菜合作社的一些代表。占红之所以要这么提议安排参会人员,主要还是从将来村里的发展出发作考虑。
村支书王虫弓果然不负众望,用摩托车将开会用的东西驮了一大箱子来。烟、瓜子、糖、饼干等等,什么吃的、喝的都有,办得很是齐全。
开会,不但有烟抽,还有喝的、吃的,在代理村主任朝天奔看来,这种事天底下很难找。他这一辈子,开了不少的会,可类似的会,却没有遇到过几回。
人一来齐刚一坐定,就有人快速地挨桌分发了这些吃的、喝的、抽的这些东西。
朝天奔也没有客气,不到十秒的功夫,他就熟练地将烟散发到了桌子上每个人的手中。
“慢着!慢着!大家都慢着!”朝天奔正准备着点烟,突然有个声音大叫了起来。
“要是你们动手了,估计没有谁惹得起我!大家别忙着动手,我先说几句!”大家抬头一看,有认识的,大叫的这人叫张正时“张恨烟”。
“朝主任,今天,我们是请老革命们来传经送宝的!要认真听!”占红看了一眼似乎八辈子都没有抽过烟的朝天奔,别有所指地说道。
“大家都暂时不要抽烟哈!这大爷叫张恨烟,他对烟气过敏,容易哮喘发作,平时最恨的就是哪个抽烟!要是哪个不听招呼,把他整倒了,那麻烦可就惹大了哈!”史国富大声说道。
听到这里,代理村主任朝天奔不觉背后一阵阵地发紧发凉!他想起了半个月前的那天,还是在这个会议室里,还是这帮老头来“救火”时,这张大爷就发病了,最后还是何德来才防止了意外。心说:“幸好!幸好!刚才的烟没有点燃!要是一不小心把这省城的老头们,这些过去当过大干部的人惹到了,那我这个村主任也甭想干了!哎呀呀!好险!好险!”
老头张恨烟讲了几点,占红都认真地记了下来。讲完后,张恨烟快速地“逃离”了会议室。
“现在没人恨烟了!大家可以抽了!”史国富见张恨烟离开了会议室,又大声地说了一句。
屋子里就是一阵哄笑,气氛也一下子活跃起来。
“把人憋得实在遭不住了!”朝天奔快速地点上了烟,说道。
龙占魁在对面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由于老头们积极参加,这次会议开得很成功。加之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老头们发言没有讲什么规矩,更没有按照什么官大官小,或是什么其他的排序,就是挨个来。轮到最后的,是馋猫子韬本铁。他对村上准备发展旅游这事儿表示了明确的支持。并认为村上很多该开发出来的东西没有开发来。
最后韬本铁说:“龙头村发展旅游,有自己的特色和优势。不要以为现在离城远,将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或许将来十分钟就到县城,也尤为可知!”他认为,大家在驻村工作队和村两委带领下,一定能早日脱贫,走上幸福的发展大道……
茶话会结束后,会议室里的人很快也都散去了,占红忙着整理笔记。
“占书记,这个请过目!”支书王虫弓悄悄地走了过来,将一叠东西递给了占红。
“你这,怎么这么贵呀!”占红一看,瞪起眼睛望着王虫弓,不解地问道。
“啊,它是这样,这些烟、瓜子什么的,不都是城里造的么?城里造好,再运到我们这个偏远的地方来,不要说什么就运费也贵了不少了啊!……”王虫弓鼓着一个大肚子说道。
占红看着账单,久久没有作声。整个会议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一次会议,占红听得很认真,同时还用手机录了音,生怕哪里记漏了什么重要的内容。有时,有的老头讲得快,占红就只能记下一些关键词。他要趁着现在记忆还很清晰的时候,把每一个人讲的重要内容,尽可能地还原,以便好好地研究他们每个人的发言,为村里将来的发展,提供一些方向。
笔记整理到最后,占红突然发现,这韬大爷讲的一些事情,与在另一位大爷身上听到的,似乎有异曲同工之意。大意都是说,龙头村将来可能到县城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让占红非常难以理解!现在到县城的时间,大约得用上半天。即便以后省道修好后,也至少得用上半个小时的时间!在目前的条件下,除非用飞的办法!否则,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十几分钟到达县城的!
一个人说一件事,可能是误听误传。要是多个人就同一件事说出同样的话来,那就不再可能是误听误传了。特别是对于这些当过大领导的老党员来说,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更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里边很有名堂!”占红隐约地觉得,这几句在别人看来很平常的话里,似乎隐藏着很不平常的意味!
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占红仍然在独自思考着,那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普通”问题。
“占书记,吃饭咯!”支书王虫弓端着一碗饭,晃进了会议室里。
“我还有点事儿没有想明白。”占红头也没抬,说道。
“难道你还在怄气么?我可是一分钱也没赚公家的!还连油钱都亏进去了……”王虫弓说道。
“你把这个交给农工,然后到武主任那里去报账!”占红又看了好一阵,在单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快速地吃过饭,占红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思考着韬大爷的话,但仍然无解。
此时的占红又想起了女朋友何玉凤。以往每每遇到不能解开的问题,这个大参谋总是能够很巧妙地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如今,这个参谋被母亲大人“借走”了,这让占红感到十分的不便。
没有办法,他决定给何玉凤打一个电话。这两人,平时白天一般不会打电话的。主要是因为白天,双方都很忙,而且有时人多,也不太方便谈儿女情长之事。所以,两人约定,晚上再进行交流。
今天这个情况很是特别,占红也想急切地知道,这幕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占红将原因和他从史国富和韬本铁等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何玉凤,希望她帮忙参考参考,到底是什么意思。
“具体是什么意思,得让我好好想想!”何玉凤说。
“好!你想吧!”占红说道。
“这里头肯定有名堂!”电话那边的何玉凤说道。
“我也觉得肯定是,只是有始终参不透!”占红说道。
“其实,我们村离县城真的不远!”何玉凤说。
“是不远,只是每次进县城,没有一天的功夫,休想跑个来回!”占红说道。自从来到这龙头村工作至今,他也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了,每次都是坐车坐得头晕。对于“不远”的县城,他记忆十分的深刻。
“哎!我说不远就是不远嘛!你的脑壳怎么不开窍呢!怎么这么不敏感呢?”何玉凤说道。
“我……”占红一听,心说,我怎么不敏感了呢?在龙占魁、朝天奔、农通明、武坤,包括以前的江开河这几个人里,我占红也算是很敏锐的人了啊!每次他们没有觉察到的事情,不都是我占红率先发现的么?
“算了,时间太紧了,我又要去学……”何玉凤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
“你要去学什么?”占红问。
“要去学的多了!不给你扯这些了!我认为,如果老头们没有说假话的话,除非……”说到这儿,何玉凤不说了。
“说嘛!快说嘛!”占红这边急不可耐。
“我说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儿!”何玉凤说道。
“我答应你,什么事儿?”占红问。
“保密,必须保密!”何玉凤说。
“好,我保密!”占红说道。
“说什么,大声点儿!我没听见!”何玉凤那边故意调起了占红的胃口。
“我保密!保密!”占红感觉到何玉凤那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十分的兴奋,大声地说道。
“村上的交通,可能还要进一步改善!”何玉凤说。
“何以见得?”占红问。
“如果十分钟就能到县城,除了飞,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另外修条道!”何玉凤说道。
“另外修条道也不行啊!”满怀希望的占红,一听何玉凤如是说,心就凉了半截,不解地反问道。
“怎么不行?你忘了上次修省道前,你们从县城回来后,我们讨论的那些了么?如果老头们说的是真话,那肯定是还有一条直通县城的高速公路!”何玉凤说道:“除了这个,只有飞机才能在十分钟内到县城了!”
“高速公路?”占红还是不太理解。
“你看看地图,如果用打隧道的办法,我们离县城可就太近了!”何玉凤说道。
“高!实在是高!”这时占红终于明白了,他在屋里兴奋得大叫起来!
“你得要保密!记着保密!我这也只是瞎猜测!”何玉凤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
“我保密!坚决保密!”占红十分兴奋,继续大叫着。
通话完毕,占红拿出手机,按照何玉凤的说法,认真地查看着地图。果然,县城离腾龙乡和龙头村的直线距离并不太远,大约也就二、三十公里的样子!如果真的有一条高速路路过,那么十几分钟是完全可能到达这里的!
然而,这到底是真还是假,没有人能给一个权威的说法。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就连村里那些平常最先能知道一些消息的“灵通”人士,也没有一个说过这个事情的。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一切都是真的,修通这条路,恐怕没两、三年的时间,也是空谈!几年之后,这里又该是何等的样貌?占红不敢再想,也不能再去空想。看来,脚踏实地做好现在的工作,才是上上之选择!
“什么‘高’,实在是高?还要‘保密’,保什么密?”正在这时,支书王虫弓在门外敲了两下门,没等占红同意就进来了。
“王书记,你……”占红看到此时的王虫弓,心里有些不悦。
“好事!好事啊!”王虫弓也没有客气,随便找了一条凳子坐下说道。
“什么好事啊,把你高兴成这样?”占红皱着眉头问。
“你看看嘛,人家说给你打电话,打死了都打不进来,这才给我发的短消息嘛!”王虫弓说着话,把手机递给了占红。
占红看了半天,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过,加之在这个信访高发的村里,一时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是好事儿,我建议咱们还是去一趟好。”支书王虫弓皱着眉看了占红半天,终于明白了占红的心思。
“占书记,收到短信没有啊?”楼下,呼啦啦又上来一帮人。龙占魁、朝天奔等人也来了。这两位刚到,农通明和武坤两人也来了。看样子,大家都是为收到短信的事儿来商量的。
屋里太小,实在坐不下,有的人只好站着或靠在床边、桌子边。
“你们都是为短信的事儿来的吧?”占红问。
“对,就是为这个事情!”众人点头说道。
“这样的事,我也没有经见过,所以没有经验。龙书记,你经验是十分丰富的,你的看法是什么?”占红问。
“我认为入乡随俗,请者为贵。人家请了,我们就得去!该送礼我们就得按这里的规矩送!尽管村里不安宁,但如果我们不去,恐怕日后影响工作开展!”龙占魁一边吸着烟,一边说道。
“也就是说,把我们全部都请了!”占红抬眼一看,驻村工作队的、村两委的,一个不剩,都在自己的房间中。又说道:“人家请了,而且还是件好事儿,去是该去!只是怕别有用心的人,又拿这个做文章,尽管最后都能说清楚,但在现在的机制下,又会找我们不少的麻烦,耽误我们的功夫!”占红说道。
“即便是这样,也得去啊!这就叫‘明知山有虎,还得要向虎山行’啊!如果不去,以后村两委恐怕就甭想在这里干工作了……”龙占魁一再建议要去。
“去!看来我们都得必须去!即便哪个人不能去,人不到礼节都应该到!但我这里要专门强调一下,大家都不要喝酒或尽量少喝酒!千万不能出事儿!”占红突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在来德福家吃饭的事,要不是那天去吃了人家一顿饭,说不定现在他还和村上抬着杠呢!也正是因为吃了这顿饭,来德福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找过村上和驻村工作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不但如此,只要他在家,有时候还帮村里做一些工作,使工作更加好开展。
与群众打交道,确实是一门深深的学问!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个特殊的村。大家知道,那个地方(请客的那家人),不是我们村委会,那里没有这个!”占红说到这里,用手一指外面的摄像头,然后继续说道:“为了少一些麻烦,我们得做些准备,武主任、彭会计,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两人,到时如此这般这般,即可保证我们少一些麻烦!”占红安排完毕,转身又冲着大家说道:“我下楼去一下,有个急事儿!”。说罢,急匆匆地就下了楼。
“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我正要找你呢!”占红刚下楼一眼就看到背着药箱,正要上摩托的何德来,就问。
“到浪子家啊!怎么?你有什么事?占书记!”何德来停住了。
“到他家做什么啊?”占红问。
“检查清洁和食品卫生啊!他们家贺房子要请客,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你当书记的不知道么?”何德来瞪着眼睛看着占红。
“知道,知道!我就是为这个事儿来的!一定要检查仔细,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看着何德来,他的主动作为,让占红感到了一丝欣慰。
话说贺房子这天,何浪家热闹非凡。占红一看,人还真的不少。来到屋里,占红被安排到了首席的位置。因为在这村里,他是省里派来的,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他的“官”自然是最大的!对于这样的安排,占红感到有些不习惯,但龙占魁还是坚持让他坐下了。其他人依次而坐。
大家刚一坐定,主人何浪拿着一个大包,乐呵呵地就进来了。
“武主任,彭会计,主人家来了哈!”占红特意提了个醒儿。这两人便按照占红事先的安排,开始了工作。
按照当地的习俗,干部们则向何浪送上了自己的祝福,每人都送了一个包着现金的红包。房屋主人何浪挨个发了一包烟和一个小红包。
红包发到占红这儿,占红站起来说:“我人来了就行了,这就免了吧!”。尽管有人全程录像,但他还是害怕别有用心的人,拿这个做文章。
“占书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主人家的好事儿,多少也是主人家的一份心,红包务请收下!”龙占魁瞅了一眼占红,又说道:“放心,我们这儿有这规矩,数额不会多,一般就是四季财、六六大顺、月月发这些板眼儿,对应的金额分别是4元、6元、12元这些,主要是图个快乐和吉利!这个不算受贿,也不是贪财。数额太小,纪委从来都不会管这个!”
“这个你必须收下,在我们这里不收就是看不起人!”见占红依然迟疑,龙占魁又把嘴凑到占红耳边,小声地告诉他。
听到龙占魁这样说,占红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主人家何浪又忙着到其他屋去发红包了。
说完话,龙占魁分别拿起小红包和刚刚发的烟,晃了晃。然后当众拆开,大声说道:“看嘛,我的是六六大顺!你们的呢?”
“我的是月月发!”“我的也是六六顺!”……屋子里的干部们,纷纷有意地亮出了自己红包的金额。
“我的嘛,也和你们一样,六六顺!希望我们做什么都顺!”占红将一张一元一张五元共两张纸票故意晃了晃。
当然这一切,都被占红事先安排好的两位工作人员,收入了镜头之中。
这里最要紧的“工作”过去后,占红一拍王虫弓和朝天奔两人,带着彭秋芳直奔后厨。人很多,占红对后厨的清洁卫生始终不放心,万一出一点漏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村医何德来,不知从哪里也跟了进来。
后厨里,厨子吴错“转战”到了这里,带着一帮人忙里忙外。
“占书记,你们是不是又来检查卫生的啊?”厨子吴错看了看来的这些人,大概就知道了原因。因为在何幺婶家里,这样的阵仗他已见得多了。
“是啊!这个一定一定要做好!今天人这么多,出了问题可不得了!”占红说道。
“放心!放心!在何幺婶那里,你们不是天天检查么?不用你们教,我都学会了!这里全是新鲜的,没有一样是陈东西,放心吃好了!”吴错说道。
“一定按规矩办!宁可慢一点儿,也要把卫生搞好!”占红说道。
“放心吧!我们一定做好。要是出了问题,我和他们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我们都注意到的!”吴错回答道。
大家四处一看,确实整洁规范,碗筷什么的摆放得整整齐齐,个个干干净净。四处一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从细节处看发展。占红觉得,这个厨子吴错,多少还有点“能干大事儿”的味道。
老百姓都喜欢和“当官”的坐在一起。占红也觉得,这个时候是与老百姓最好说话的时候。因此,正式吃饭时,四个村干部和三个驻村队员,就分散到了各桌上。
因为手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占红很快就吃完饭下桌了。在离开之前,他还逐桌特意交代了龙占魁、王虫弓和朝天奔等人,要求不喝或是尽量少喝酒。
众人围着桌子,在何浪家又吃了一阵,然后纷纷散了去。老支书龙占魁看着王虫弓这一桌“大战正酣”,便过来拍了拍王虫弓的肩膀,悄悄地对他说:“早点‘撤’,差不多就行了!占书记说过的……”
占红离席之后,支书王虫弓便“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了,一切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他看了看龙占魁,心说:“你一个村里暂时的‘顾问’,那里再有权利来管我!这里,除了占书记,就是我王虫弓最大!今天,还得我说了算!”
想到这里,借着酒劲,王虫弓嘴里含糊着答应了一声,便又全身心地投入了酒桌上的“战斗”之中。
看到这样的局面,老支书龙占魁本想打电话给占红,说说这儿的情况。又一想,如今自己的这个身份,加之他平时也感觉到,这个支书王虫弓似乎对自己,也有些不太“感冒”,只得长叹一声摇着头离开了。
没有了管束,支书王虫弓便放开了喝酒。在酒精的巨大威力下,他逐渐地失去了把控全局的理智,性格中“豪放”的一面逐渐显露出来。这样一来,其他的桌子,人都纷纷散去了,只有支书王虫弓这一桌,不但没有离席,而且人们还围着“越战越勇”。
喝着喝着,王虫弓猛地一敲桌子,在屋里大吼了一声:“你们龙头村的人,喝得赢我的人,怕是还没有生出来哦!”
看着一同吃酒的这些人,纷纷出现了疲态,激动中的支书王虫弓,嘴再次失去了把控。
语言是一门艺术。恰到好处的言辞,可以劝退三军。而错误的说法,可能遭至麻烦,甚至引来杀身之祸!支书王虫弓趁着酒性的这一声喊,可就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不是明摆着说咱们龙头村没人吗?太TMG眼看人低了!”同样在一定量酒精的作用下,已经一同走到何浪家门外边的四个人,哪里听得这样一言“打倒一片”的话?!
同时,这四人从“你们龙头村……”这几个字里也听出来了,人家是“空降”的书记,至今也没有把龙头村打上眼儿。这来的,压根就是一个“外人”。今天就是喝死了,也得为龙头村人民争下这口气!
这四人中有人拿起电话,又打了一通。然后晃晃悠悠地来到桌子边,将桌子上正喝着的几个一把推开:“你们几个回去休息!我们来陪居委会的王主任好好说说话!”
“哟!各位,你们今天又要怎么个喝法?”王虫弓毫不惧怕,一看又气势汹汹地来了四位。
“你是居委会的主任是当官儿的,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拿碗喝也行,对瓶吹也可以!你发个话!我们只是想看看,喝得赢你王主任的村民,到底出生没出生!”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坐下了,语气虽然十分平和,却又柔中带着满满的“杀气”。
功夫不大,外面又来了几位,这一桌便又凑齐了!
“这样,人家乡上来的官儿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喝有点人多势众,对这位书记有所不公!大家还是一个一个地来吧!”有人为了“公平”起见,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有道理!有道理!”自己这只有一个人,要是桌上所有的人都对着自己一个人,岂不是要吃亏?此时已经有些“飘”的支书王虫弓一听,觉得这个建议“很好”。
桌子上的“战斗”再度打响。桌子四周,此时可就聚集了不少看客,其中有不少是村里平素里喝酒方面的“豪杰”。
一边是拼着命要争回面子的“敢死队”,一边是兴头正浓的村里“最大长官”,桌子上这两支“队伍”可就拼得难解难分了。
一轮下来,还是有明白人看出了弊端,劝主人家何浪不要再拿酒出来,以免出事。
还没有见分晓,没有酒了!已经进入“状态”的支书王虫弓可不乐意了!掏出一百元钱来,往桌子上一拍,大叫道:“喊何德来给本书记送一箱来!”又冲何浪说了几句不太入耳的话。
没有办法,何浪只得又将酒拿了出来,这一桌人又继续投入了“战斗”。
谁知,这一次,可喝出了一个特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