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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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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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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蒲丝》连载

第四十四章 建光缆干部四处碰壁 未开工众人雾里抓贼

农通明如何召开现场会,以及他如何吸取经验教训,指导以后的蔬菜生产等,我们暂且不表。再说第一书记占红。

近些天他离开龙头村,跑了不少的地方,认识的人和他能沾点边的部分同学,都被访遍了。占红只有一个目标,赶在蔬菜上市前,将村里的网络建设好!虽然已经与蔬菜大老板苏才华签订了相关合同,俗话说:“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对于销售这块,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不能眼看着这个产业,又被“捂死”在村里。

尽管占红在这件事情上下了苦功,但效果却不太明显。主要是因为,通讯行业里,他认识的人十分有限。而且他的同学从事这方面的也非常少,要么就离得很远。一计不成,占红又生一计,直接找到了某通讯运营公司。

公司老总叫来客户经理,问清了情况后,详细给占红算了一笔账,通讯电杆要多少、运费要多少、人力人工要多少、光纤要多少、两头设备要多少等等,一下子算下来,占红瞪着眼睛就看傻了!从乡政府到龙头村,几十公里的线路,总共花费需要二、三十万元!占红又找了好几家公司,少则需要十数万,多则有开价四五十万元的!这么高昂的造价,是占红万万没有想到的!

占红蔫达达(蔫达达:方言,这里指精神萎靡的样子)地回到了村里。他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事先作作调研?等到水到渠成时再作打算?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的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想方设法要把这件事情干成!突然之间,他感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压力最大的人。

如此高昂的建设费用,几个驻村工作队员也瞪着眼睛没有办法。要是费用少一点,他们或许还能想到一点儿办法。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占红带着何玉凤,在村子里的乡土路上“压马路”(压马路:地方俗语,谈恋爱或是与自己相好的人单独在一起闲逛的意思)。自从与何玉凤确立了恋爱关系后,只要天气晴好,人们便时常在下午下班过后,在龙头村通往腾龙乡的那条土路上,看到占红与何玉凤两人的身影。

占红向何玉凤讲起了自己最近跑的事儿。何玉凤听后,高兴地说:“建设网络是好事儿啊!你们赶紧弄吧,弄好后我也享点福!每个月的流量费实在是太高了,这玩意儿不用还不行!我支持你做这件好事!”

“是啊,建设网络它是一件好事儿啊!可是好事儿它很难办啊!哎!”占红说到这里,看了看与自己手牵手的何玉凤,面露出了难色。

“慢慢讲,不要着急!”何玉凤说道。

“我现在被卡住了,很为难啊!是骑虎难下了!覆水难收,大话已经讲出去了,我只有一条道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做事儿考虑得不周全啊!”占红叹着气,看着何玉凤继续说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做事儿如果考虑太多,有时反而下不了决心!这个事儿如果条件不成熟,也可以再缓一缓嘛,其他村不是也没有网络么?”何玉凤回答道。

“话是这么说呀。可是你想过没有,地里的蔬菜那是长得很快的,如果到时网络不通,我怕蔬菜销售会出现问题,虽然我们签了合同……”占红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网络,我们不是还可以用手机上网么?”何玉凤说道。

“是啊,手机可以上网。但是,有时关键时候,它却上不了网。我去年到村工作时,就遇到好几天不通手机信号,把我爹妈他们都急坏了!你想想,要是我们在蔬菜销售的关键时期,也遇到去年一样的情况,如果没有一个备选方案,你说到时我们该怎么办?”占红问道。

“你还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啊?你还别说,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来年,这样的情况也遇到过不少。只是近些年越来越少了。”何玉凤说道。

“建网络不就是一根光纤的事儿么,那个既不是铜也不是铝,就一根玻璃丝,要得到多少钱啊?你在网上看过没有,到底要多少钱一米啊?”何玉凤问。

“问题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起先也是你这么想的,认为这事儿很简单,花个几千元到万把块钱就能搞定。结果,我跑了好些地方,少的要十来万,多的开价四、五十万元!如此高昂的造价,我们如何承受得了?”占红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地摇头。然后,他将自己最近几天跑路的事儿,简单地跟何玉凤讲述了一遍。

听罢此言,何玉凤拉着占红的手,良久没有说话。

“你找的那些公司,他们都是以营利为目的。我认为这件事情,你还是没有找对地方!”何玉凤突然看了看占红,然后说道。

“我就知道你聪明!”占红一听何玉凤的话,立即来了精神。他用手打趣地轻轻一按何玉凤的鼻子,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了。

“讨厌!一天就知道欺负人家!我在给你说正事儿哩!再不正经,人家可不理你了!”何玉凤一撇嘴,似笑非笑地盯了占红一眼。

“好,好,我正经正经!快说吧,我的小仙女儿!”占红又跑回来,双手轻轻在何玉凤的脸上拍了拍,同时还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看你刚才那样儿,跟猴子似的!哈,哈,哈……”何玉凤一看占红,也笑了。

“这下该说了吧?亲爱的小仙女儿!”占红说着话,在何玉凤面前又晃荡了两下。

“还是不正经,不说了!”何玉凤把脸一沉。

“好!好!我这下正经了!快说吧!”占红止住了顽皮和脸上的笑容。

“我可要说了啊!你可不能生气哈!想听不想听!不听就拉倒!”何玉凤说道。

“唉,唉,唉!你可千万别拉倒!我这里听着呐!我保证不管你说什么,都不生气。只要能办成事儿就行!”占红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

“那好吧!找过你过去相好的没?”何玉凤正经地问道。

“我……我过去没有什么相好的啊!”一听这话,占红心头就是一震!瞪着眼睛看着何玉凤,半晌没回过神来。心说:“心爱的女朋友,在自己面前这样直言不讳地说这个事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相好的啊!”

“别误会啊!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主要是想帮你把网络这件事儿办成!”何玉凤一看占红的神色,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太直了。

“你倒是说个明白呀!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相好的!除了你!”占红非常尴尬,两手在何玉凤面前一摊说道。

“我今天不是挖你过去历史的!哎呀,算了,直接给你说吧,你去找过姜英没有?或许,她可能会想到些办法嘛!”何玉凤说道。

“姜……”占红再一次愣住了。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连这点底细,何玉凤也都知道。说实话,他办这件事情,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

何玉凤提起这件事儿,占红这才想起了姜英。这个人离开自己已经快半年了,匆匆半年没有丝毫的联系。现在到底身在何方,情况如何,竟然不得而知。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世间更无“两全其美”。想到这些,占红感慨万千。

散步的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占红脸上的表情凝重。

“怎么啦?对不起,我戳到了你的痛处了?”何玉凤凝望着占红,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觉得,哎!我,我这个时候去找人家,没有什么脸面!”占红唉声叹气地说道。

“这有什么!该找还得找呀!不然,这事儿真的不好办。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何玉凤说道。

“我只是觉得过去……”占红没有往下说,晃着脑袋叹着气。

“你们的事我早已经听说过了。这也没什么呀!爱情这个东西,它是两个人的事儿,任何单独的一方想要怎么的,那都是徒劳。我不会介意这件事情的!建议你现在就打电话,说不定她真能帮到你!”何玉凤说道。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这……人家走后,我就一直没有给她打过任何电话。这有事儿求人家了就打电话,我这……”占红很难为情。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那老封建!打!你也太不了解我们女人了!事情说开了就得了。哪有你说的那么麻烦!”何玉凤不停地激励着占红打电话。

“电话是多少,你不打我来打!”何玉凤见占红不停地摇头,抢过电话就在电话本上翻了起来。这件事情当然考不倒大学生出生的她,不到五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的!何玉凤几句话便问明白了,接电话的那个人,是姜英的男朋友!

“嘘……”何玉凤冲占红一比不许说话的手势,顺手把电话的免提打开了。这一下,什么占红都能听得更加真切。

电话里姜英急急地跑来了,大声地问道:“谁打的啊?”

“一个女的打的,要找你。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见男朋友说不清楚,姜英接过了电话,刚想大声问一问对方是谁,眼尖的她还是看到了屏幕上“占书记”三个字。

这三个字在姜英的心里,是非常有分量的三个字。她感慨万千。占红的手机,现在是一个女的在接,这已经说明了占红与这个女的,关系已经非常不一般了。但在男朋友面前,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镇定,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

这边的何玉凤按住了话筒眼儿,比划着让占红接电话。

被“逼上梁山”的占红,也没有了办法。事情已经被何玉凤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只得认了。硬着头皮接过了电话,说了句:“英子!你好!我是占红!”

占红刚刚说出仅仅这八个字,那边的姜英就开始五味杂陈了。

“好!好!”姜英使劲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依然“平静”地回答道。

“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乐意不乐意?”占红问。

“你说吧,占书记,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姜英答道。

“是这样的,现在我们村在发展蔬菜种植。但是这里的信息非常闭塞,我想把村里的网络弄通……”占红也不想绕太多的弯子,就直奔主题了。

“你们不是在修省道吗?那个修好再建网络,顺着道布线,省时省力还省钱。你又何必急在此一时呢?”姜英说道。

“我是不急。可是形势逼人啊。要是不把网先建好,我们生产出来的蔬菜找不到销路,那可就损失大了!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占红说道。

“哦!我明白了。可是,龙头村离乡政府太远了。如果顺着现在的土路建网络的话,我估计那费用够你们喝一壶的!”姜英说道。

“是啊,就是这个钱的事儿,把我们卡住了!我就是想请你咨询咨询,看有没有什么简便一点儿的办法,先把网络给我们弄通,我们只是暂时用一年左右的时间。以后路修通了,我们再建永久性网络。当然,费用上,也要尽量节省……”占红说道。

“这个嘛……”姜英停了停,然后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办法肯定还是有的,要说能不能节省费用,关键还在你们那儿。这样吧,我先咨询咨询,然后再做一个文案,尽快发给你。”

“好呢!谢谢英子!谢谢你!”占红说到这儿有些激动。

“谢什么!事情还没办成呢!如果能为龙头村发展出点儿力,也是件好事儿嘛!”姜英显得很客气。

这话别人听着没有什么,但在占红听来,却又是显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生分,他又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尽管现在的事情还没有办成,但占红对何玉凤那是更加的喜爱。从姜英的嘴里,还是听出了有一定门道的意思。他一转身,又在何玉凤的鼻尖儿上轻轻地按了两按。

两个年轻人便开始了在路上打趣、追逐……

姜英的动作很快。原本以为,至少要等三、五天才能得到她的回音,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的十二点钟,已经就寝的占红,意外地就从微信上收到了姜英的文案。

文案很简单,但却又非常适用。姜英给占红做了好几个备选方案,其中的一种,工程造价只有那些公司报价的几十分之一——仅仅几千元!这让占红喜出望外!他急急地出门,想将消息告知两个驻村队员,一看人家早已就寝。占红只得悄悄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意外收到姜英的好消息,占红一高兴,却再也睡不着觉了!

睡不着觉也好!占红索性认真地思考起网络建设的细节来。他仔细地研究了姜英的方案,选了一个最为节省的方案。并连夜作了一份详细的草案,绘制了建设草图。但这个方案也有一个他认为极不好组织的工作……

天刚刚一亮,一夜没有合眼的占红,便又通知驻村工作队员和三个村干部开会。

“开会!开会!一天就知道开会!这么早就通知开会,还要不要人闲会儿啊!我都成了一个废(会)人了!”正准备抽空出去劳作一会儿的朝天奔把扁担一摔,没有了好气。

可是,怒归怒,规矩还是得要。尽管有十二个不愿意,朝天奔和村上其他两个干部,还是按时赶到了临时的村委会。

三个村干部都以为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情。一到地儿,还是开关于网络建设的会议。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儿,全都是弄些无用的东西!朝天奔就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在会场上叫道:“一天就开个莫名堂的会!为了那么一根线,前前后后开了好多会了!既不能吃又不能生钱,有它无它又有什么关系!劳民伤财!”。一通发泄后,独自坐在一边就开始抽闷烟。

占红也不恼怒,笑呵呵地说道:“朝会计,是不是开会耽误了你的工夫啊?想我占红到村工作以来,你可是捡了不少的便利呢!其他不说,一年到头,你做报表的时间就省了不少吧?”

“唉,这个倒是!这个倒是!”朝天奔瞪起眼睛一想,占红说的是个道理。想想过去的那些年月,自己哪个月不花上好几天弄这样表那样表的?

“所以,考虑问题你要会想。虽然今天耽误了工夫,但总体你还是赚了嘛!”占红笑着又说道。

“我佩服你,真会算!来,来,来!抽烟!抽烟!”朝天奔的脑筋一下子就转过来了,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弯曲的纸烟,递到了占红面前。

“你这是没睡醒还是酒喝多了?占书记不抽烟的嘛!我会抽你又不发!这是什么人啊?”江开河在一旁指着朝天奔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所有人一听,便是哈哈一笑。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好了许多。会议便开始了。

当占红将“权威”的最简方案摆在众人面前时,几乎没有人相信,区区万把元也能搞通网络!驻村队员武坤和农通明两人一听,差点儿都惊掉了自己的下巴,这样的事儿,他们在城里也听所未听闻所未闻。接着,占红讲明了为什么目前只建设简单网络的原因。

众人争抢着看占红的草拟方案。说实在的,那些图,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得明白的。大家看了一阵,依然一头雾水。

“这下估计搞得成了!”龙占魁心里一合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但他又产生了很多的疑问,那就是第一书记占红今天开会,重点到底在哪儿?

众人一阵高兴过后,占红抛出了重点,那就是为了节约成本,建设方龙头村要出一定的人力!

占红原本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事儿,给龙头村建设网络,村民适当地出点儿力,按理说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想到他此话一出,三个村干部都沉默了,个个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我的方案不对么?有什么不对的,大家尽管提嘛!”占红一看,是今天的天气不对还是咋的?会议室里一会晴一会儿阴的。

“你的方案我们听了它是没毛病,那价格你们驻村工作队也能想到办法。只是,它有些行不通啊!”龙占魁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

“那又是怎么回事?”占红一听,一边说方案没问题,一边又说行不通,这不明摆着相互矛盾的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占书记,这个事情的关键,就是在这出人力的这件事情上!”江开河看着满脸疑问的占红,慢慢地说道。

“这为自己村办事儿,出点儿人力也是应该的啊!”占红说道。

“你是不了解啊!现在不是过去啊!一些人的思想滑坡很严重啊,大家做事都是一直向‘钱’看啊,做什么都是说钱啊!包括往自己家门口修路,也都得说钱!我们村上原本计划将一些大的院子和要道的土路先修通,等以后有条件了再硬化。结果呢?大会小会开了不少,没钱就没有人出来,一直就拖到了现在。村上的交通情况,你是看到的,好几年前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了……”江开河说起这件事情,眼睛里充满了无奈。

“江主任说得是理啊!现在办事情,除非你给钱。否则,这事情是很难办成的,又特别是公家想办的事!原因嘛,江主任讲得很清楚!”朝天奔也说话了。

“我们这里虽然穷,但工价还不低呢!男的一天没个百把十元,是没有人愿意出工的!”龙占魁又补了一句。

“实在不行给钱就给钱!事情总得要办!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不把网络建设好,将来万一要用,就来不及了!”眼看这次会议又要议而不决,占红最后拍了板。

“那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龙占魁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给朝天奔使了一个眼色。

“占书记,我们可是事先说好了的啊,建设费用驻村工作队想办法……”朝天奔一看,明白龙占魁的意思,再次要明确钱的来源。

“我是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了的,大家放心,永远不会改!”占红说得斩钉截铁。

会议记录依然是会计朝天奔在写,讨论的很多问题,他也仅仅只记了一个大概,但‘费用由驻村工作队负责筹集’这句话,他却写得格外清楚。记录完毕,依然是老规矩,每个参会人员签字确认。

有了这一切铁的手段,村上三干部一想,搞这个玩意,既不占地也不拆迁,反正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于是都放心了,便也积极地支持起这件事情来。

会议开完了,建设网络钱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占红思考了好一阵子,将事先准备好了的资料,一股脑地传给了省厅分管领导梅廖雪。

不到十分钟,梅廖雪的电话就来了,问占红到底是怎么思考的,到底需要多少钱。在她的映象中,网络建设应该是个非常大的工程。文件她也看明白了,通网络是脱贫的必备硬件,但花费如果过高,那走审批程序比较慢不说,还不一定能获得通过,她担心的正是这个。

通过交流,梅廖雪清楚了,虽然“工程”项目很吓人,但这一次占红的“胃口”不大,不到二万元的预算,让她多少放心了下来。

得到了分管领导的首肯,占红这里的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了。通过姜英的关系,技术人员很快就到了村里,开始了事前的路线规划。而“工程”所需要的钱也很快就又到了账上。

经过一天时间的现场测量,光纤线路将采取过青龙山的方式,直接通到龙头村所在地,光纤全长8.876公里,这样可以绕过几十公里的山路,也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成本。占红也是在这一次测量中,跟着队伍第一次抄近道翻越了青龙山。其中快到山顶有一个小山头,这个地方古坟特别的多,人行的道路错综复杂。听当地的人讲,这个地方叫孤坟岭,一年当中很多时间这里都是雾气缭绕很是阴森。因此,即便是当地人,一般都很少从这里经过,尽管翻越青龙山到乡政府,比走绕村路近了许多。

听老人们讲,这孤坟岭原本只有一座古坟,因此这山岭才叫“孤坟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很多人家死了人,都埋在了这里。虽然名已不符实,但人们还是习惯叫这里“孤坟岭”。

测量和规划完成后,紧接着就是安装通讯电杆和布线。因为建的是临时光纤,电线杆子又太贵,恰好因为修路,山上一些树木被砍了下来没有用处,驻村工作队买了几十根长得直的树,用作了光纤杆子。

干这个事,确实是个“大工程”,木头杆子是买下来了,但几十根杆子要运到现场并安上,却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村里的几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必须找临时工才能打开局面。

然而,问题又来了,拥有一千多人若大的一个村子,如今真正住在村子里的人,却又仅仅不到二百口人。在这些人中,真正能干活的,已经不足百人。这些人都是因为家里有生病的老人,或是正在上学的孩子等特殊原因没有离开乡村的。家里的生产,就靠就近务工的人在农忙时节,回家打打“突击”。即便如此,在这不足百人的能干活的真正劳动力队伍中,平日里闲在家里没事做的,已经屈指可数了。其他的人,或是在本乡本土附近找了一些事情干,或是隔三差五地回来一趟待上一两天。在修建村委会的时候,占红还没有觉得劳动力这件事情有多难办,但这一次情况大为不同,农村已经过了小春生产的农忙季节,该外出的人基本上又已经走得所剩无几了。

不给钱没人来,给钱还找不到人做活,这很是尴尬。技术人员很快就要到场,但这里该做的工作一样没有干成,占红和驻村工作队员们,个个为这事儿急得团团转。

“为了赶工期,实在不行,就多给点儿工钱!”有人这样提议。

“千万使不得!使不得!千万别这样干!”支书龙占魁一听,就急忙阻止这样做。他把烟头随手一扔,说道:“我们这儿的人工价格就是过去几年搞乱了,这价格只能涨不能跌,形成了怪现象。此风再也不可长了!如果乱弄下去,我们老百姓以后办点什么事情,就要支付高额的人工费,那样谁家要是办个什么事情可就更难了!”

“龙书记说的这个问题,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不到万不得已不宜采用。再说,这次帮扶单位拨的经费也并不是很充足,我们还得打紧安排才是,是不是啊,占书记?”村主任江开河在一旁吸了一口烟,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我以为这个事情很简单。现在看来,这个事情还真有点不好办呀!但是又拖不得呀,技术人员下周可能就要到场,他们只负责技术上的事情,其他的安装杆子什么的事情还得我们干!现在怎么找到合适的劳动力是关键!大家都得围绕着这个事情想办法!”占红说道。

“我们不要在这儿纸上谈兵了,我建议马上把村上广播拉开,把何德来那儿好好利用起来广发信息,动员合适的人员自主前来报名。这个事情拖不得!”农通明见大家议论了半天还没有敲定主意,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同意农工的意见!”驻村队员武坤说话了。

“我看也只得如此了!”村会计朝天奔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好!江主任,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广播上赶紧通知!安全上的事儿,请武坤同志负责,账目上的事儿,由朝会计和农工两人负责,我与村上的其他同志一起负责组织协调。何德来那儿,等会儿我去给他说!”占红马上安排了各自的工作。

“我看呐,何德来那儿,只有这何家的女婿最好说话,才能把事情办得巴适哦!”江开河打趣地说道。

“这个倒是!”屋里就是一阵大笑,沉闷的空气也有所缓解。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些!把这个用上,免得说人家闲话!”占红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包烟,迅速地往江开河嘴里塞了一支。

“看来说点闲话还真有好处!我们这里有好几张嘴巴哈,是不是都该讲点闲话啊?”朝天奔一看,占红只给村主任发了一支烟而没有给他发,有些不高兴了。

众人一听朝天奔的话,就是一阵笑。

“莫急,莫急,事情办好了,烟有的抽!现在,只能一支!抽完,大家各自干各自的事儿!”占红这才想起,给屋里每个抽烟的人走了一支烟。

江开河在广播上发通知的同时,占红急匆匆地来到了何德来这里。恰好,荣德等好几个村民也在何德来这里闲聊着天。

占红来的目的是为了扩大影响,尽快招到能够干活的临时人员。这样的宣传,人越多当然效果也就越好。因此,他当着这些人的面儿,请何德来利用自己这里人流较为集中的优势,把这个事儿帮忙宣传宣传。

做这样的事儿,何德来当然欣然同意。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当然,不只是何德来知晓了这件事情,在场的荣德等村民也知道了这件事儿。

占红走后,荣德就瞪着眼睛问何德来:“占书记他们说要安光纤。啥子是光纤?这个玩意儿有啥子作用嘛?”

何德来抠了抠自己的脑门儿,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说:“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好像就是像电线一样的东西。不过,听说这玩意儿能耐大得很呢!你不是在村上远程会诊过吗?你晓不晓得,那是占书记人家用手机信号联通省上专家的!诊一个人,人家占书记要给几百元钱的话费!那几天我们村好多看病的人你们都清楚!电信公司的还给减免了不少,但人家占书记那一次还是给了好几大万的话费呢!”何德来似懂非懂地说道。

“哦!哦!我的天呐!好贵,好贵!”荣德等人不停地发出惊讶之声。

“听说啊,如果这个光纤安上了,以后如果要搞类似的事情,那就便宜了!而且,占书记还说了,如果光纤安上了,我们生产的蔬菜、水果、养殖的鸡鸭什么的,都能卖到大城市里去了!以后的钱有得赚,好处多得很呢!”何德来见荣德等人听得很认真,就着自己听来的,加上自己现编的,也越讲越起劲。

“晓得了,晓得了!这是个大大的好事儿呐!走!走!走!快走!赶紧去办我们的正事儿!赶紧!”荣德听罢,拉着那几个村民急风风地离开了。

正说得起劲的何德来,眨巴着自己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这么快就把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人“吹”走了。本想帮帮未来的妹夫占红,没想到帮了一个倒忙!他呆呆地坐在自己的铺子里,唏嘘了好半天。

荣德那一批人刚走不久,又一波人来到了何德来的铺子里。等来的人办完自己的“正事儿”,何德来特意给每人散了一支烟,趁着抽烟的这阵功夫,几个人便坐在长凳子上吹起牛来。

有了刚才的教训,何德来不敢轻易动口,只是在铺子的柜台上静静地等着。

“刚才,广播上在说驻村工作队在招人,要安什么线,你们听明白没有啊?到底他们招人要做啥子嘛?”突然一个人问了这么一句。

“我也搞不明白啊,是说要安光……什么线!现在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听都没有听说过,弄不明白!这些都是年轻人搞的事情,我们都是半老的人了!”一个头发略显花白的人说道。

“快不要这么说。你白明太才刚刚65岁,比起我们来,算是年轻人了!”另一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边冒着烟圈一边说道。

“黄三公,你不是只比我大一岁么?这么说来,你也是个年轻人嘛!”这个白明太回敬了一句。

“哦!哦,哦,哦……”这个被称作黄三公的人哈哈一笑,然后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几个都是年轻人了呢!不过啊,挑百来十斤东西,我们几个都还在行!”

“那我们几个年轻人,都去帮驻村工作队做点事情?人家要不?”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着。

“要不要,你们马上去问问占书记或是龙书记他们,不就知道了?”何德来这时才说了这么一句。

“哦,哦!对了,这儿还有一个知识分子!何医生,你说哈看看,这驻村工作队说安的这个什么玩意儿,到底有啥子用啊?这么兴师动众的!”有人这么一问,几个人都突然静下来,凑到何德来跟前来听他的答案。

好为人师的何德来一看,又有人向自己“请教”,便又把自己知道的“知识”,换着花样儿地给这几个人讲了一遍。

“走,走,走!不要再在这儿磨叽了!回去办事儿!”这个叫黄三公的人听完何德来的讲解,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急急地催促着来的这几个人离开了。

“今天是遇到鬼了么?”看着眼前一幕跟刚刚荣德那一波人几乎完全一样,何德来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地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瞪着眼睛呆了半天。想想自己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呀!越是想帮“妹夫”的忙,越是帮不上这个忙!急得他直在柜台里边打转。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何德来的铺子里再也没有人来了,他只得关了铺子。

不过,这一次何德来并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半躺在那张简陋的检查床上,认真地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儿。一下午,他的铺子共来了六波人,其中有四波人被自己给“说”回去了。看来,这一次,自己肯定是帮了未来“妹夫”的一个倒忙!想到这些,他的心里有些难过。这个事儿不办吧,还是第一书记亲自交代的!办吧,还把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觉得没脸去见自己未来的“妹夫”。

与此同时,占红和驻村队员们,也正在会议室里议论着这个事儿。整整一个下午,他们仅仅招到了两个人,这与他们招十个人的计划相去甚远!大家不得不又为人的事儿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三个人讨论来讨论去,办法只有两条,要么降低标准使用自愿且能够劳动的年龄稍大的人,要么就只能延长工期。而后者是占红绝对不愿意采纳的最最低下的策略。但时间不等人,尽管人少,也不能再等了!占红决定,村上干部和驻村工作队员全上阵,工作先慢慢做起走!

第二天是一个大雾天。一大早,占红聚集齐了村干部、驻村队员和招来的两个临时工人,要把买来的树运到需要的地方。

离着要运树木的工地还远着呢,占红和招来的工人就听着前边工地人声嘈杂,具体说的什么听不太明白。从声音上判决,可能有十来个人的样子。由于雾气太重,谁也看不明白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开河向占红他们挥了挥手,意思是叫大家安静一下。这边的人安静了下来,大家仔细地听了听。

“糟糕!糟糕!糟糕!前边有人偷树子!就是我们买树子那个地方!”朝天奔率先听明白了,跑到占红和龙占魁面前,惊讶地小声叫喊到。

占红一听,心里也开始有些急了。要是这些用来作光纤杆子的树子真的被偷了,那可就麻烦了!听罢便要加紧往前赶。

“哈哈哈,你这是多虑了!我们山上的树子,烂在地里还没有人要呢!谁稀罕你那几根木头?要是有人偷,那砍下来不早就被偷光了么?哪里还有我们买的份儿?”江开河听完就是哈哈一阵笑。

朝天奔一听江开河说得有理,便不再说话了。占红一听,也觉得有理,那些树木被砍下来个把月了,没有少一根,谁还稀罕呢?他和众人的心便放下了。

大家便又有说有笑地向前赶路。随着坡度的增加,很多人开始喘气,人们的说笑声渐渐地便被喘息声代替,离放树木的工地也越来越近,距离已经不到二百米了,但依然看不见前方的情形。

“动作快点,趁着时间早,来些人赶紧把修好的树子抬起走!”突然,有人在浓雾里大声喝叫。

“遭了!真的有人在偷树子!”江开河小声地冲大家叫了一声。然后赶紧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当过兵的他,快速地集合了队伍,指挥着人员悄悄地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去!

江开河平日里最见不得坑蒙拐骗的,他使劲儿地咬咬牙,心里恨得直痒痒,暗自叫道:“现在这个社会,居然还敢大白天出来偷东西!土贼!与爷斗,你们还嫩了点儿!老子今天非要抓你们个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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